協會的派遣將隨著春風離去而結束，那時也是他該回克勒門斯的時候。羅溫打算在抓準最後待在諾鄔利的日子，除了對這邊留下更多回憶外，也多晃晃準備好醫療用的材料。

雖然諾鄔利比不上大城市繁榮，但有一項好處是無法取代的——便宜啊！從踏上這塊領地羅溫便注意到美麗的差價，每次購物都要克制自己不要因為價格失心瘋。

今天羅溫打算買些培根回去。春季正是傷口感染好發的季節，培根是樣治療膿瘡的好用具，加上他最近想嘗試新藥方，富油脂的培根也是好的實驗樣體。

走到家賣肉的攤販前，上頭掛著各種肉類。羅溫先行打招呼：「您好，老闆在嗎？」

霍里斯停下正在店鋪深處調配香腸醃料的動作，往店外的聲音看了一眼。
臉上有著大片的痕跡……讓他想起不久前跟他一起參加艾利亞斯的活動的那個醫生。
他一面想著一面走到對外敞開的櫃檯，這才肯定了他的推測。
「需要什麼嗎？」

老闆從裡頭出來時羅溫也認出對方是前幾日團體遊戲中的一員，羅溫微笑：「您好，您是那時候玩遊戲的一員吧。我叫羅溫。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呢？」

他指指攤位上的肉品，「我想要買培根。您有切薄片的服務嗎？」

他點點頭附和了羅溫。
「可以叫我霍里斯就好。」他面不改色地介紹了自己。

聽見對方希望購買的品項，伸手拿起了檯面上的培根肉。
「可以薄切，大約要買多少的量？」把肉放上一旁的木製砧板，他從腰間抽出了肉刀等著對方回應。

「大概給我切個三分之一的份量就可以了。」羅溫道。

看著對方熟練地切肉，羅溫一邊詢問：「我記得之前在秋天市集好像有看到您的攤位，那時候人好多，是賣了些甚麼嗎？」他曾經在逛攤的時候經過，因為客人都把攤位擋住，所以他也就沒有一探究竟，現下正好可以解惑。

「現場販售了用麵包夾入香腸的小吃、酒品...」他把切好的肉塊用繩子跟紙張包好。
「還有些保險套...雖然是扣除隔壁妓院訂單後剩下的份。」當時賣的數量不是很理想但也就只是清清庫存。
「基本上都是來買吃的比較多，賣熱食比較吸引人的眼光。」他也記得曾有客人對他的食物造型做了點文章。
「這裡40g。」他遞上包裝好的培根要給羅溫。

前兩樣商品都還挺正常，甚至為自己沒有買到而可惜，當聽到保險套時羅溫紫眼睜大，頓一下才回：「您商品涉獵範圍好廣。」保險套這東西他聽過卻接觸不多，生活中也不大需要，這讓他有些好奇但不會深究下去。

「現在您這邊有準備熱食嗎？我也有些餓了——」接過培根，支付相應金錢後羅溫本打算詢問是否有對方所說的香腸麵包，打算體驗一下並充飢，但他的話被周遭一陣騷動打斷。

吵鬧是由遠而近地從攤位對面小巷傳來，羅溫聽見有年輕男子的吆喝，帶嘲笑語氣，並沒有要人回答的質問。

「嘿！快說啊，你這怪物怎麼竟然這時出現了？」

「餓了嗎？你是不是幾天沒吃小孩跑來要偷偷拐走人？」

「擋在那邊別讓他跑了。」

一個男人從小巷陰影中跌入人群，引得人們驚呼，他身上有股難聞的臭味，羅溫一下子就聞到了。那男人爬起來後更是引起婦女孩子尖叫。男人臉上的毛髮如雜草般肆意生長，甚至遮擋住一些五官，手腳露出的部分也充斥著捲曲的毛，這使他像極了一隻野獸。

男人喘氣地爬起來，踉蹌地走沒兩步被追上的年輕男子一踢跌倒，撞擊到桌腳。羅溫退了一步。男人額角血流如柱還是掙扎地想再次爬起，踢人的男子將他朝另一個方向踢倒，又一次新的欺凌。

眼前的畫面勾起過往，羅溫在外表上雖出眾但因臉上的胎記總被討論，因為侯爵之子身分沒被欺侮卻也沒停過閒言碎語。羅溫知道在回主城前不該惹出多餘事端，仍被野蠻的舉動與笑聲點起怒火。他放下培根，推開那名帶頭的男子，「你們離他遠點。他做錯甚麼事了讓你們如此對待他？」他說。

羅溫沒有帶著面具，半張臉的深色胎記沒有遮掩地展露在陽光下，這使周遭本來沒在意的人也一陣討論。

帶頭的人被推開時一陣惱火，見到何人時一下子哼地笑出聲。

「這是……怪物維護怪物？」

霍里斯見到眼前的鬧劇，怕影響到隔壁鄰居店家的生意，便從砧板上拔起了剛切過培根的肉刀，從店舖門口走了出來。
經過地上被戲稱怪物的人時他也瞥了一眼，確實跟普通人比起來更像是一頭野獸，但對方已經受傷霍里斯也不好說些什麼。
「你們這些人在這搞什麼？」他扭頭看向鬧事的年輕男子們，一面朝他們吆喝一面走到了羅溫的旁邊。
「是想拆我的店舖是不是？」皺起眉頭的霍里斯用刀尖向後指著沾了血的桌腳。

帶頭男子被氣勢洶洶還帶著把厚實肉刀的肉舖老闆嚇著，因為有人數優勢他馬上鎮定下來。

他指著地上的男人，扯著嗓門說：「現在世道怎麼了？連魔鬼之子都有人庇護。你沒看到他身上那些噁心的東西嗎，只有魔鬼才是全身毛髮，我們神的子民不是該好好把他們趕回黑暗的陰溝嗎？」

此話一出，周遭開始帶起討論聲。

「對啊，哪個普通人長這樣？那樣子像極了森林裡的野獸。」

「之前傳聞說他出生富貴人家，唉誰家生這種孩子還會想要啊。聽說他母親還因為生下他而被指認是與狼交媾的魔女處死。」

「那他豈不是只吃生肉！他吃嬰孩的風聲肯定是真的！」

羅溫聽著這些毫無根據的謠言越演越烈，鬧事的人們得勝的笑。

在霍里斯小時候的印象裡，克勒門斯也常有人因此被火刑或是當街懲罰示眾。
薄弱信仰的霍里斯只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笑，可他也不敢在風聲一面倒時隨意出口，不然下次被拱上火刑台的應該是他自己。

只是想到隔壁鄰居家還有小孩子在，他不希望讓孩子們看到這些畫面嚇著。
「吵死了，就不能安靜點嗎...」
被各種風聲圍繞的霍里斯小聲碎念了一句後，朝男人繼續說了：
「什麼庇護？我只是不想讓這種人死在我的店鋪前，難道你們都不怕會被他死去的母親詛咒？」
霍里斯努力想著自己都是怎麼跟那些無聊的信徒溝通的。
「你，搞得我賣的肉都要開始發臭了，快點給我滾。」他用刀指著在地上的「野獸」，要他快走。

聽到野獸母親的詛咒，周遭有些人開始動搖，散去一波。羅溫為此感到諷刺，這些人彷彿剛才的閒言碎語就不會被詛咒一樣，要真存在的話只是量多量少的差別。

不過羅溫很高興有人可以跟自己站在一道，他一時氣憤就站出來了並沒有仔細評判過該怎麼去化解衝突。現下的他不適合以貴族身分壓制，二來鳥嘴沒帶在身上。

他思考過後還是掏出施奈貝爾協會徽章，這是每個協會醫生證明身分用的道具，雖然可能不比鳥嘴來得有震攝力，依照諾鄔利人民仰賴喬伊的程度還是可以借來用用。

「我是施奈貝爾協會醫生，那名居民身上染上了一種來自異地遠古的不治之症，身上那些毛髮就是病發時的特點。」他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醫療筆記，翻到一頁上頭正是長著長毛的人像畫。

羅溫用手指著人像，一下子便闔起。

「毛髮沒甚麼問題，按時剃掉就可以，但我還是建議各位別接觸他了，他身上有種細微的孢子，接觸或吸入就有可能受到感染，劇烈行動時會噴發得更多。只要患上病就沒救了，嚴重者將會與他一樣全身長滿硬毛。」

此話一出又惹得一番驚呼，鬧事男子有幾個露出擔心神情。羅溫轉頭時也正好撇見野獸隱於小巷的破舊衣角。

他道：「我剛才會推開你們也是為了不讓你們接觸過多，你們讓他情緒激動下去可能會讓全部人染疫。」拿出一小瓶深色藥瓶，丟給帶頭那人：「用檸檬榨汁塗抹鼻腔內三天可以去除孢子侵害，你們接觸他久，藥膏要抹一周。」

見周遭人都信了，有幾個人開始感謝醫生，帶頭的鬧事男子便憤然離去。

在他走後，羅溫才鬆口氣，和霍里斯道謝：「謝謝您也站出來幫忙。」

鬆了口氣後霍里斯小聲地朝對方說了：
「剛才說話的口氣重了點，抱歉。」
「但我想你應該是...隨口說說的吧？」他稍稍抬起一邊的眉毛，畢竟對方是醫生，還是謹慎點詢問一下才是......


就在最後一個人散去時，反而有人朝正在交談的兩人走來。
「喔，剛才表演得很不錯嘛。」揹著弓箭的黑髮男子抓著毫無生機的兔子往肉舖走來。
發現是最近一直來叨擾肉舖的蘭斯佐，霍里斯忽然安靜了下來。
「怎麼不跟我打招呼？明明剛才還那麼凶巴巴的。」他朝霍里斯刻意地眨了單邊眼，不小心接收到秋波的霍里斯只是皺起了眉心。
「我剛才聽說了您是醫生吧？謝謝您幫了他，不然他大概在想著怎麼把那些人剁了。」蘭斯佐彎起眼看向羅溫。

「半真半假吧。」羅溫拿出自己剛剛展示的筆記，上頭確實是畫了另一名野獸長相，不過他指向旁邊的文字：「不治之症是真的，目前沒人知道這病是怎麼來的。不過是沒有傳染性的，剛剛也只是為了嚇人。」

筆記上寫著的是一些從書上看來的病痛資料與傳聞，治療方法那一區空白，傳染性倒是簡簡單單地寫了「目前無發現」。所以他剛剛給人看時也只是讓他們注意在畫像，並不給人看清楚文字的機會便收起來。

「不過剛剛的藥是我冬天時調製來保暖的辣椒乳膏，相信他們回去會邊哭邊懺悔的。」羅溫瞇起眼，狡猾地笑。

在與霍里斯炫耀時一旁來了其他人，聽著像是對方朋友——當羅溫這樣想時抬眼就看到男人送出的媚眼，一下子懂了甚麼。

羅溫面對對方感謝，也回以一笑：「不不，是霍里斯老闆幫了我。」他又偏了偏頭，「讓您看到丟人的地方了，真不好意思。」

霍里斯對蘭斯佐擅自幫他道謝的發言感到煩躁，悄悄瞪了他一眼後嘆了一口氣。
「我沒做什麼...不過就是替我的店出口氣。」霍里斯對羅溫這麼說了之後輕輕搖頭。
「還有這附近的麵包店裡有小孩子，讓他們因為騷動嚇著也不好。」
聽著聽著忍不住發表意見的蘭斯佐只是點點頭。
「如果這傢伙能對某些人也這麼溫柔就好了呢，呵呵。」他被霍里斯在手臂上揍了一拳後依然掛著欣慰的微笑。

oO（哎呀這個關係……）

羅溫稍稍退了一些讓他們的表演，眼前似乎還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故事。

「兩位似乎還有些事情要談？那我可以再買個熟食再走嗎？」羅溫眼神左左右右地看，決定接續著被騷亂打斷的話題。

霍里斯想了想，剛才在意外發生以前羅溫確實正向他詢問是否有熟食。
不過最近不是祭典的關係他並沒有特別準備料理。

但羅溫剛才靈光的反應幫了大忙，他或許是該趁此機會向對方道謝。
「不介意等一會的話，我去店後頭弄點烤腸，很快的。」眼神緩和下來的霍里斯用拇指比了比後頭店面。

「自然是不介意的，麻煩您了。」羅溫一笑，待在店鋪前乖巧等候。

蘭斯佐被吩咐暫時在外幫他顧店，所以也跟羅溫一同在外頭等著。
他看了看對方的側臉，雖然臉上有些奇怪的痕跡，但五官卻十分精緻。
蘭斯佐大概能猜到他是產生了同理心所以才幫助了『野獸』的吧。
「醫生，會像您這樣庇護對方的人真的很少見呢。」光聽著店鋪後方傳來的張羅聲總覺得氣氛有些乾澀，蘭斯佐忍不住向羅溫搭話來打發時間。
「您應該不是本地人吧？平時都在哪行醫呢？」他微笑道。

「我只是覺得……對方太欺負人了，還害他傷到，身為醫生自然是不能忍受。而且正常人誰希望長成那樣呢。」羅溫指指自己臉上的黑色陰影，朝對方眨眨眼，「我長這樣小也沒被少說過，只是別人不敢欺負罷了，更何況他是全身長滿毛髮這麼明顯又流浪、無人依靠。」

「我是從主城來的，平時其實整個王國都跑呢。從去年秋天開始支援諾鄔利，大概春天結束就恢復以前的生活了。」他道。

羅溫也觀察對方。從剛才拿動物進來的舉動猜測是個獵人，年紀挺大了，看起來挺會社交又有種隱約的輕挑，也難怪嚴肅的老闆會是先前的態度。

羅溫自我介紹：「我叫羅溫福克斯，您呢？感覺跟老闆是熟人。」

聽起來是個溫柔的醫生，蘭斯佐不禁笑了笑。
「我也常遊走四處，或許哪次就有機會給您看診呢。」


被羅溫這麼說，蘭斯佐這才想起還沒報上過自己的名字。
他將一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說著：
「我是蘭斯佐。肉舖老闆跟我是老朋友了。」
「是我太久沒來看他，所以最近在對我發脾氣。不然他平時人很好的。」他苦笑了一會，希望羅溫別誤會霍里斯是個凶巴巴的男人。

「我在主城主道旁有間小診所，沒有在外頭看診時就會回去。若您有需要歡迎到我那。其他城鎮若有遇上也歡迎找我，蘭斯佐先生。」即使現在不是靠隨機客賺錢，羅溫仍為自己的小診所拉些生意。

聽到對方自述霍里斯態度不好的原因，羅溫歪歪頭，猜測：「所以您是不告而別嗎？朋友沒聯絡一段時間，想必會擔心或掛念吧。」

羅溫似乎很敏銳的樣子，蘭斯佐也只是照實回答。
「啊哈…是啊，不告而別。」他聳聳肩膀。
蘭斯佐確實覺得年輕的自己很不付責任，但是面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他不需要透露太多。
「但時間不會回朔，我現在能做的也只能盡可能陪著他……」

「陪什麼？」霍里斯總算從後頭走了回來，拿著一根插了兩根香腸的長木棍。
「陪你呀。」蘭斯佐只是笑了笑，但被霍里斯忽視了。
「久等了。」他越過蘭斯佐後把手上的香腸拿給了羅溫。

羅溫見到兩根香腸的時後眼睛都亮了，他沒想到對方會準備這麼多。被香味吸引瞬間放棄與蘭斯佐的話題，像個小孩笑容滿面。

「謝謝您！聞到這味道我肚子更餓了。」羅溫一隻手拿著香腸串，另一手從包裡拿出錢袋，不太確定定價多少，只好憑著經驗拿出多一些的硬幣，「這樣可以嗎？」

「不用。」他把羅溫伸來的手推了回去。
「這算是...剛才的謝禮。」他搔了搔自己的臉，做這種事情總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

「可是剛剛老闆您也有幫忙啊，您拿著刀出來才把他們氣勢壓下去的，這樣說的話我才該謝謝您的。」羅溫解釋。

「而且這吃的是我另外要的，要給錢的。」

「要不是你幫忙，我想應該是趕不走他們的。」霍里斯嘆了口氣。
「...給我10g就好。」如果對方堅持要給錢，那他就少收點好了。

既然雙方都有功勞，羅溫就順從地拿出10G遞給對方。

「謝謝老闆的招待，很高興認識您。」羅溫勾起笑容，朝對方行了個禮。接著也和蘭斯佐點頭，「也很高興認識您，蘭斯佐先生。」

「不會，慢走。」霍里斯只是朝羅溫微微地點了頭。
「我也很開心認識您，羅溫醫生。」蘭斯佐笑著朝對方揮了揮手，畢竟今天看到有趣的表演讓他心情愉快了不少。

嗚嗚嗚嗚嗚謝謝霍中&霍哥&蘭斯佐!!!!!
死線感到啦!!!
很開心能夠寫出這個軼聞，和霍哥一起打混混嗆混混真開心(?)
也很抱歉羅溫有時候會有點帶刺OTZ

\希望霍哥之後開開心心!!!/

謝謝羅溫中邀約！！我好久沒有跟人跑交流了！！
其實我很想說羅溫嗆那些人的時候真的很帥耶!!!!! 霍里斯就只會拿刀亂叫
也難得讓油理油氣的蘭斯佐在最後的春季裡頭冒出來ww謝謝羅溫中！！！

沒有很帥www他衝出去之後大腦一直在轉說怎麼解決, 他根本打不過人家
霍哥拿刀出來就贏一半了呀!!! 有氣勢之後羅溫才可以靠嘴遁~
謝謝霍中讓蘭斯佐出來餒!!雖然他是壞男人但我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