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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我這幾年比較有意識地會在選書來看時選一些台灣文學相關的書,此噗是我在這個意識下讀過的短短書單,以及一些我自己衍生的雜感,不一定只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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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我在談《我記得》的噗裡有提到一些我在政治路線上的想法,以及我個人的解方。@raphael0204 - 噗首先工商~高雄有想看這部紀錄片的朋友,或許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場次,看完電影...而我的解方最重要的就是希望懷抱各種認同的人都能有安身之處,因此並沒有覺得這個解方是正解大家最好都要接受。對我而言,誰是對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受苦。
只是彎來繞去,我今年踏出左轉有書後就跟君說,還是本土派這邊比較自在噢。至少在本土派這邊,有空間讓我認識缺失的日治時代記憶,讓我在追想的時候,不會感到自己是個空空的沒有歷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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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首先是去年讀了賴香吟的《天亮之前的戀愛──日治台灣小說風景》
印刻舒讀網路書店 -- 天亮之前的戀愛──日治台灣小說風景
今年後來補了春山的《春山文藝賴香吟專輯──國家與小寫的人》春山文藝賴香吟專輯(國家與小寫的人) NT$378以及小說集《白色畫像》白色畫像 -金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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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剛剛讀完了朱宥勳的《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戒嚴台灣小說家群像》,筆法明快,表述清晰,好處是能夠知道作者的立場是什麼。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戒嚴台灣小說家群像,朱宥勳朱宥勳在後記推薦《天亮之前的戀愛》,說他本來寫完這本想再寫一本去補日治時期的台灣作家,而《天亮之前的戀愛》就出版了。我找到他當時的書評,也附在這:【重點書評】引號的位移,時空的對折——朱宥勳讀賴香吟《天亮之前的戀愛》|聯合文學unitas生活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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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天亮之前的戀愛》和《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我自己讀起來覺得是很有趣的兩份資料。賴香吟的書寫有情感厚度,也有一些收起來的地方,朱宥勳相對地寫得明快清晰。《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作為普及是本好書,閱讀門檻不高,甚至覺得推薦給平時沒什麼閱讀習慣的朋友都很可以;然而身為華文讀者,讀《天亮之前的戀愛》完全受到賴香吟對台灣文學的愛意所感動。不是論其高低,我並列而提,是因為這兩本作為我這兩年的起始與結束,牽著我走到一條我希望能有的路上。我在《我記得》那噗裡說的,我羨慕甚至妒恨那些「文人」身上豐厚的文化資本的情緒,在我察覺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之後就漸漸地消解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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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加映新剛剛推給我的:天亮前的戀愛故事 - 正版電影線上看|Giloo紀實影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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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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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幾乎可以說是最重要的,讓我變成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我的「身為一個台灣女生」的啟蒙書《永別書》永別書:在我不在的時代這就是如果我流落荒島,或將要逃難,只有一本可選,會選的那一本書。因為永別書有台灣,有女性,有台灣的意識和台灣的文學,有對於這些事情的省思,有我想要記得的、和我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所需要的一切。
看賀殷殷說三三作為她的guilty pleasure:
「當然那時我也看其它東西。黃春明、王禎和、楊青矗、林雙不、王拓、甚至陳映真──在少女的我眼中,陳映真非常可怕,我唯一得到的印象就是,他所有的男主角對女主角都很壞,而且我還看不懂為什麼。其他人好些,但是王拓寫鄉下男人到了台北,在旅館邊打工邊偷看旅館客人打砲;王禎和寫男人老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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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楊青矗平行豬隻交配寫男女之情──我還沒有長成的文學品味,只能很灰心沮喪地覺得,像以外國裸女做封面的李敖千秋評論,不管眾人怎麼評價,對我來說,那些都像泥濘──不需要任何女性主義的啟蒙,我都覺得,在每本書的封面剝光女人的衣服,明擺著多少對我的性別的惡意與敵意。做為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上進時,我想讀遍每一本新潮文庫,但是我想放鬆一下時,除了三三情調中的風花雪月與純潔友情,我有什麼選擇?即使當時我的腦袋知道,歌功頌德與美化政權很不應該,但有一部份的我的心智,仍然覺得搖頭擺首地吟唱『中國啊中國,長安啊長安』,真是浪漫啊。」(頁170-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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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就這樣一段,回應了多少我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堵塞。身為台灣人、身為本省人、身為女性,這些身份都會造成和即使是台灣本省人的男性很不一樣的啟蒙路徑,而這個「不一樣」,很多時候在某種表達中是缺失的,無論是「女性沒有這種啟蒙」的缺失,或是「把女性的啟蒙寫得和男性差不多」的缺失,我在讀到亦絢這樣寫時,覺得自己身為台灣本省女性的這些認同和身份通通都被接納和認可了。這些事情需要靠這種書寫啟蒙或認可嗎?我就是需要的那個活生生的例子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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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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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要放在這裡一起講。我在讀到朱宥勳寫陳映真時,突然想到去年底被要求修稿後一直沒有動的那篇《小人國》劇評。我當時看完就感覺一陣怪異,走回火車站的路上覺得,如果這就是左派,那我不要當左派了。我自己在光譜上要說左右大概是比較偏左的,但是沒有辦法接受這種左法。但是當時一直說不清楚為什麼不舒服,為什麼無法接受。我後來想,因為我感覺左統的左,是置「統」於個人的痛苦之前。這並不是說他們不在乎個人的痛苦,而是他們所見、所呈現的個人的痛苦,是在「無法成為整體」,或是「對於整體的威脅」下產生的痛苦,對我而言,就是有某些痛苦是被他們否定、不被承認的。
朱宥勳寫陳映真出獄後的轉向,〈試論陳映真〉中「這種『舊世界必將毀壞、新世界即將到來』的,彷彿祭司預言歷史規律的語調,正是左派,或者至少是中國式左派的標準修辭。」(頁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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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是黑格爾。你要說照黑格爾那套正反合,說這些事件也就是歷史的過程,最後有達成絕對精神就好,沒有不可以。但事件超重要的好嗎,那都是一條一條的人命耶。所以如何修正這個部份也很重要。我後來透過阿多諾讀黑格爾才比較讀得了,就是覺得真的需要從否定的角度讀,不然實在沒辦法接受這種論調。
比起拿著理論或意識型態去「辨認」誰誰誰的痛苦是痛苦,誰誰誰的不是,我自己更傾向先辨認出痛苦,然後再去找造成痛苦的原因,以及設法找到及修正出一個大家都可以盡量不要痛苦的方法。因為任何人的痛苦都是重要的,不會因為那是左派的痛苦或右派的痛苦,是資本主義的痛苦還是社會主義的痛苦,就比較不痛,或不能夠成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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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講回到《小人國》,我當時在演後座談提問:「為什麼這齣戲要用華語作為講台詞的主要語言?」,導演問了一次「什麼」,我複述後,他回的第一句是「華語。原來現在還有這種說法。」後面的內容,大意是他們沒有特別說要用什麼語言講台詞,就是大家自然而然地都是用華語講。
《小人國》主要的演員群是該團隊在臺南新營帶的銀齡工作坊成員,新營的銀齡工作坊成員,不要說他們本身,他們的小孩、孫子,幾乎也都是習慣台語作為口語表達的。他們在隆重的「劇場舞台」演你的「現代戲劇」,看到劇本覺得自己不應該用台語、應該用華語講台詞,演完之後還「謝謝台北來的導演跟團隊讓我們有機會站到舞台上演戲」,這之中的殖民和階級暴力,難道還不夠明顯?就我所知,該團隊甚至以左、以批判、以「獨立」為招牌,請問左在哪裡?批判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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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以台語為母語的人,站到舞台上演戲覺得自己得用比較僵硬的華語講台詞才「對」,非常努力要把台詞講好、講成某一種「樣子」。台北的演員雖然真誠而謙遜地說,他們從銀齡工作坊的成員身上學到很多,但當他們並置在舞台上,光是講華語的方式呈現出的對比,就很讓人不忍卒「聞」。再問一次,這種對比都感覺不到、都沒有處理,請問這到底左在哪裡?批判在哪裡?如果這就是臺灣所謂的左,我當時走回去車站時就決定,那我不要左了。在評論或批判這種讓表演者覺得用自己的母語講台詞比較「不對」,因為獲得「站上台以殖民者的語言講話」的機會而開心的演出之前,你做這個演出的方法這麼不倫不類,而甚至不覺得有問題,這才是整個製作最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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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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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左了之後,我旋即決定,我要當個像張少爺那樣,只要是為了臺灣、為了民主好的事,我就堅定去做的人。我2021年的非虛構類年度選書,也是我人生目前的愛書之一《宮前町九十番地》宮前町九十番地(紀念新版)年底北上,走去田園城市生活風格書店的路上看見了宮前町砌石大溝,我激動地拉住君說這裡是宮前町,張超英以前就住在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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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也很謝謝陳柔縉把張少爺寫給我們認識,我今年(2022)的過年讀她的《舊日時光》,舊日時光明年過年可能也會選一本讀,私心覺得陳柔縉的書很適合春節。
其實並沒打算再提張少爺但我實在太愛此書,覺得不推白不推。統獨左右之外有沒有另外一條仍然可以為臺灣努力的路?當然有呀。問我左派右派、統派獨派,我就要說,我是張超英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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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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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讀下來,其實我在《鍾理和文選》鍾理和文選 | 誠品線上和《他們沒在寫小說的時候》裡〈山路是這樣走絕的:陳映真的文學、政治與孤獨〉,以及紀錄片《台灣男子葉石濤》台灣男子葉石濤中深刻體認到戰後及「光復」後那個時段所造成的複雜影響。所有的選擇都不能簡單地看待和劃分,尤其在取得彈性、擁有更多選擇的現在,我想更需要仔細地辨認其中許多壓得人喘不過氣、操縱著思想和行動的力量如何發揮作用。那股力量是對思想和行動都能夠產生影響的,「保持心靈的自由」並不是一句實踐起來那麼簡單的事,或者說,那是一件需要實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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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其實包含陳翠蓮的《自治之夢:日治時期到二二八的臺灣民主運動》自治之夢:日治時期到二二八的臺灣民主運動 - 季風帶書店寫到臺灣的知識份子在面對到國民黨政府來臺,甚至比日本人要瞧不起他們、要更殘暴,我認為這是我的「台灣文學」或「台灣的文學」閱讀中很重要的一塊。我正是在聽到學者說1949年以前怎樣怎樣,那個怎樣怎樣都是中國的事情時,覺得像是一腳踩空而覺得哪裡不對。我的,「台灣的」歷史在那樣的論述中是不存在的。對那種「中國的」,或者「中華民國的」想像而言,台灣要到1949年才開始有事情,才開始需要談進來。但1949年以前的台灣發生了什麼事?1949年之後的這個台灣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事情對那些人而言當然可以不重要,但對我而言,卻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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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這些本省的知識份子、本省的作家,他們怎麼面對「光復後」及1949年來臺灣的國民黨政府所帶來的震撼,以及1989年六四之後要怎麼面對中國的不人道和暴力,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卻是之前認識得很淺的部份。這個部份因為不存在於外省脈絡之中,因此是外省論述無法說明、無法歸納,而要說明或歸納會顯得不倫不類的。正是這個「外省所無法觸及」,突顯了「本省之存在」,也就是作為本省小孩的我的存在。在那個時間點前後,其實有很多很多的路線和可能性,為什麼我們現在會感覺好像「剩下這些」?我隱約有一種感覺,是不好好去理解是什麼讓現在的選項變成現在的選項,會沒辦法創造新的選項。這或許就是我的「不行,我要找真的在講『臺灣的』的書來看。」感覺的其中一個來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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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ears ago @Edit 1 years ago
而那個時間點待在臺灣的也不是只有這些人而已,《永遠的台灣島:一九四五年,舊制台北高校生眼中敗戰的台北》永遠的台灣島:一九四五年,舊制台北高校生眼中敗戰的台北 - 竹內昭太郎 | Readmoo 讀墨電子書補充了日本人,或者說灣生的觀點和角度。這本書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作者在關於臺灣人的事情上,能夠生氣同學「憑什麼因為是臺灣人就被刷掉」,能夠感慨「被日本人當成次等國民這麼久,光復了反過來想欺負日本人也是理所當然的」。雖然多多少少還是有殖民者的腔調,但人家已經有在反思,總比當了半世紀多的殖民者還「雖然二二八跟白色恐怖死了很多人但你臺灣沒被共產黨侵略而且還有十大建設耶」,且渾然不察「站上台以殖民者的語言講話比較對」這種概念有什麼問題的嘴臉好多了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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