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參加過喪禮嗎，孩子。」夏爾向身側的少年撇頭，那件臨時找來的侍從黑衣穿在他身上還算合身，紫眼的中年人輕哼著放下刀叉又舉高桌上的酒杯。

「我只記得我母親的，先生。」伊恩拿起桌上的酒瓶往老闆的杯裡倒了一些，紫紅酒液於燭光下輕晃，而隔壁圓桌爆出一陣熱烈豪笑，僅僅三大步距離隔出兩個世界樣貌。

「她長什麼樣子？」

伊恩頓了一下，灰綠色眼睛隨著思緒朝上飄遠。

他隱約記得那是個不冷不熱的日子，母親如豔陽下碎浪的白金長捲髮被整齊盤起，新芽色眼睛遮蓋在蒼白眼皮下，一抹淺笑如溫柔話語句末盤旋於嘴角，而兄姊將他抱得太緊，視野裡盡是兩人顫抖的肩膀與悼念者們黑壓壓的腿腳──

「大概只有這樣。」伊恩垂下眼，他隱瞞後來自己偶爾會混淆母親和艾娃容貌的那一段。

「那樣已經很好了。」夏爾拿著酒杯朝眼前喧鬧的群眾比劃兩下。「我敢賭那些人沒一個記得老迪特瑪的頭髮是黑是白還是金，就算將那俱棺材打開，裡面躺的是一隻山怪，他們也能擠出兩滴淚說：『願神祝福他慘綠的皮膚。』。」

「喔，看，他走過去了——老迪特瑪的小弟，他哥哥的旅途還不到天使腳前呢。」

伊恩順著那隻戴著紫色寶石戒指的指頭看去，那名灰髮的高挑男人正好將手裡的白色花束交給迪特瑪夫人，兩人間隔著一步距離，依據肢體動作看不出有何異樣，他挑起眉：「您是在臆測嗎？」

「小克莉絲汀是個好孩子，只可惜不是男孩。」夏爾幽幽地說，紫眼轉向長桌前方的小女孩，她低著頭，伊恩看不清那紅金長髮下遮蓋的神情。「不是每個家都有如莉莉安一般的傳說，就算是上面那位祝福過的婚生子女也一樣。」

中年人到這裡就不再與他說話了，伊恩只是往後退遠一步，直到夏爾終於意興闌珊地起身，他才跟著走向前與喪家道別。

「照顧好自己，孩子。」他離開前拍拍小女孩的頭。

伊恩覺得他看著的對象並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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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和艾娃的頭髮都跟他們爸爸一樣是淺褐色的，只有伊恩有媽媽的淺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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