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出能夠被本科讚賞的料理,所以拜託了,請告訴我感想。」
這麼說著,端出來的鬆餅有稍微……稍微那麼一點,顏色比普通的鬆餅都還要深色。
拿起了早就被放在桌上的叉子,用前端輕敲,發出比尋常鬆餅還要清脆的響聲。當試吃這個詞從自家兄弟嘴裡說出來時,當下就做好了會看到奇妙的成品的心理準備,前些日子的布丁事件早就從各方聽完了個事情始末,看看眼前的鬆餅,除了顏色稍微深了一些之外,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鬆餅而已。
山姥切國廣除了鬆餅外沒有再拿出其他東西了,不過想想也是,試吃的話還是原味最佳,如果淋了醬、多了些配料,不管多寡,都會稍微影響口感和風味,讓味蕾無法好好辨別最原始的味道。
燭台切先生真是厲害啊,就算是兄弟也能教會⋯⋯。這樣感嘆著,看向被攔下來同樣被請求試吃的歌仙兼定,以及外觀上看來也一樣有著無懈可擊硬度的鬆餅,對對方做了一個『您先請』的手勢。
「不過我可能只能做簡單的評論,無法用太多詞彙去描述,這部分的話可能要交給歌仙先生了。」
也不是沒遇見過廚藝毀天滅地的人,但想來這回都有著廚房好夥伴之稱的燭台切光忠在旁監督,應該是不會慘烈到哪裡去。
還未看到成品前他是這樣想的,著實是,過於天真了。
當被叫來領受試味,端上來的片狀雖然外觀正常但放下桌面卻梆硬梆硬的不見鬆軟,此時其實已經感覺有些不妙。
還以為是玩笑呢,正要開口緩和一下場面時,瞧人面上一臉正經,不似作假鬧妖。
同為國廣家的隨手拿起了叉子敲出脆響後,便乾脆俐落的放下叉直球打來,不愧是領教過無數自家人手藝的。
好的,現在該怎麼辦呢?
只希望自己的後牙和胃能多撐段時日。
決然,神情肅穆的插進那應該還能稱呼為「鬆餅」的物體,指尖出力,脆生生的,餅隨著動作碎裂開來,場面一度陷入沈默。
「……哈哈哈,看來在鍋上放的有點太久了呢。」
眼神投給了堀川國廣,眼裡滿是:『同是作為試吃員,現在對面的還是你們的人,是不是該出來表個態?』的深沉願望。
看著只是用叉子這樣一戳,就乾脆的變成了好幾份的鬆餅,在短暫的沈默過去之後決定先鼓勵一下努力過的人。歌仙兼定傳來的眼神裡的意味,雖然可以明白,但是現在並不想明白。
目光掃過在現場的所有人,思考著該怎麼讓這個一開始就感覺不妙的餅能再晚一點進肚子裡——總之,自己是一定得吃的,但自己還可以努力一下改變這個要吃進去的量的多寡。
而作為本丸食物品質保證的本次的指導員還未出聲,噙著淺淺微笑看著這個方向。雖然讓波及範圍擴大感覺對他非常不好意思,但大家一起扛的話⋯⋯可能可以把傷害平均掉,減到最小吧?
「燭台切先生!要不要一起試試?」
端著期待的笑容朝那一身深色內番服的太刀揮揮手遞出邀請,「是經過燭台切先生指導的鬆餅呢,要不要試吃一下弟子的努力成果?」
「啊、我沒關係喔,你們先品嘗就可以了。放心呢,至少材料我都確認過沒有問題喔,嗯。」
笑著,人卻始終佇立一旁絲毫沒有任何靠近放著那份硬如脆餅的木桌一步的意願。依舊是那熟悉的微笑,卻帶著濃濃營業用笑容的僵化感。光是在烹調時細看過程便能在腦海中擬出可能的口感與味道,而此刻僅只是想替自己的牙口請託一句饒恕。
「再說,老是由我品嘗也不太好,還是要多聽些他人的意見才行呢。」
三言兩語將面前的危機再度推回給兩人,蜜金色目光更是將視線放上那總是與大俱利伽羅拌上幾句的歌仙兼定身上。
「怎麼說我也算曾經長居仙台的一員,東北口味恐怕多少也會有人不太習慣呢。」
「您說笑呢,本丸伙食大夥綜著口味也不是一兩天了,怎麼這會會有不習慣的時候。」
看著是沒人打算下口了,幾番推託這也越發顯得眼前這盤意者不善,未語也醒得脇差的用意,此時不多抓著幾人同擔共享,遭罪的只會是自己。
「說起來,燭台切一同從廚房忙碌來的,剛剛應該是還沒得空嘗味吧?就別推辭了,一起啊!」
盤叉轉遞,此局再度回正落到了太刀手上,也不管人要不要,先推出去再說。
「你說是吧?天熱,裡頭該多辛苦啊。」
略過了指道,但此刻打刀決意先與脇差達成同一的戰線,未免人繼續推託,還是得出聲提一提。
「是啊,教人很不容易吧?如果能從每一次的試味裡發現弟子的成長,我想那一定是件很開心的事情!」
配合著歌仙兼定的話語一起向那位微笑著的太刀送出了口吻真摯的關心,「坐下來一起休息,一起嚐嚐看成果吧!最後好好享用也是料理的重要一環啊。」
不曉得對方要不要一起跳上這艘最後肯定要翻的小船,現下是二對一,既然要下手那就要徹底堵死對方的退路。轉向了鬆餅的製作者,視線在他與燭台切光忠之間來回,「兄弟,邀燭台切先生一起吃吧?人愈多,反饋也愈多嘛。」
轉交的文件尚未離手,甫才推開障子,裡頭前客同時看探而來的視線便讓話語哽了住。
空氣中的甜膩、隱約飄散的焦味、明顯找到替代受害者的殷切,快速搜攏線索的沉金眸子越是瞥視,越感不妙。警鈴在心中大作,下意識退了步伐,卻被敏捷的脇差率先推了一把,身後的門應聲緊閉。
「……」
惹人生厭的氛圍,不必確認就清楚明白自己被徹底包圍,四面楚歌。
「小伽羅。」抄起了桌上盤子,趁兄長堵住了出口的瞬間來到了站在門前的打刀跟前。
「我開始跟燭台切學料理……我想你也有聽他說過了。」抓起了一塊鬆餅塞進打刀嘴巴裡面,使勁塞進去的動作明顯沒有打算讓對方有逃跑的機會。
「好像有點煎太久了,所以有點乾。不過味道應該還可以,所以試看看吧。」
「、!?」
不及反應便被塞了滿嘴的麵粉製品,瞬間梗塞住咽喉的窒息感侵襲而來,幾乎停止運轉的腦袋被撲鼻而來的焦味給完全佔領,深金色的眸子僅僅是一個恍然,便像是陷入時空失序的亂流中般,久久不能自己。
……就連平時口味偏重的東北人也無法接受的滋味,竟是稍稍鬆動了龍繃緊的嘴角,露出極度不滿的模樣。
自喉頭反撲而上的苦澀壓過本應平衡的糖分,外硬內脆的口感彷彿是曬了好幾日的肉乾那般,每一口都充斥著驚喜與不安。混沌的腦袋此刻不知怎地聯想至那總一襲白衣的太刀,變了調的話語好不容易擠出,卻帶著難以平復的嘶啞。
「國永、那傢伙……或許會、喜歡……」
張開了口想說些什麼,卻又因那張臉上過度扭曲的神情而後作罷。暗自無聲嘆了口氣,終究還是不想再將戰場擴大導致出現什麼奇怪的攻防戰,踏出一步將那盤脆如硬餅的『鬆餅』接了過來,挑揀著其中一塊勉強能入口的部分送進口中。
「......嗯,下次、火還是開小一點慢慢煎熟會比較好一些喔。」
慢慢咀嚼、細細品嘗而後嚥了下去,略去還殘留口中的焦味與咀嚼過硬食物而起的痠疼感,給出了得以改善的評語後轉手又挑起了一塊笑著對佇立身旁的歌仙兼定與堀川國廣開口說著。
「都來試試看吧,畢竟最初也是請了你們來品嘗看看的呢,我想會記憶深刻的喔。」
「還有很多,你們都不用客氣。」
從爐火旁邊拿出來的是一層又一層的鬆餅,放到桌面的瞬間桌子甚至震動了一下。
「我想說可以順便給夜戰部隊當宵夜,所以稍微做多了一點。你們想吃的話可以從這裡拿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