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間是一股難耐氣味，宰殺的家畜得多方利用，鮮嫩的肉可以運送至市集販售，至於這些毛皮和皮革，則有其他用途。瑞貝卡是知曉一些做衣服的事，她的弟弟拉多米爾是名裁縫學徒，雖未出師，卻已經學習了不少，也能製作成衣。

「唉、你輕點，別把皮弄破了！」瑞貝卡分神之際下力過猛，不小心就把那皮革上的油脂給刮了大半，連帶刮傷了一小塊皮革。「抱、抱歉！」撲鼻而來的是臭水惡醺醺的氣味，刺激的味道本該弄得她清醒些，卻也可能是因為太臭了，反倒有些昏。

這刮脂鞣皮的工作看似簡單，卻有重重考驗。第一道考驗便是要能夠忍受難聞刺鼻的味道，一邊工作，瑞貝卡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胃在翻騰，但若是不盡快完成，只怕到時候這些惡臭會殘留在身上久久不散。第二道難題便是要控制自己刮脂的力道，瑞貝卡這下得聚精會神，那監工已然將她視為重點人物，畢竟她偶爾會有神遊的時候。

尤其是今年，似乎比以往的更覺得疲憊。雖然相比拉多米爾來的健康，卻也游移在需要診治的邊緣了。她得找個時間去尋鳥嘴求助，也不曉得有用沒有用。總該是找個不熟悉也不會常碰到，又能夠不洩露秘密的人。心事藏的久了不好刮除。

那已然配置好的液體盛裝在大木桶中，瑞貝卡將刮脂乾淨的生皮浸入木桶，讓生皮完全沒入液體後再提起，反覆來回幾次，工作並不繁瑣，卻有些花力氣。從刮脂處移動到鞣皮的木桶時，便是小憩時光。短短的幾秒鐘，海藍色眸子映入一旁製作完成的皮草，她想起某次得到的兔毛，以及那件新製的冬裝。

抿唇，聳肩以肩頭連接手臂的布料擦拭額上滾滾汗珠後，瑞貝卡的鼻子顯然已經快適應這裡難熬的氣味。她從未生過孩子，卻有不少帶孩子的經歷。從小孩帶小孩，到長大成為一名少女後看著拉多米爾成長，如今唯一的希望也只剩下拉多米爾可以健康長大。

做他想做的事，成為一名出色的裁縫師。而她會成為他最堅實的後盾，那個每天等他回家後，以熱騰騰的麵包歡迎他的姊姊。然而看著他遇到心儀的女孩墜入愛河，介紹給她。

瑞貝卡只想看著她的弟弟幸福，代替那些死去的靈魂，也代替她自己。

或許她正在慢慢衰老，像一朵過了花期的花朵，從花瓣尖端漸漸萎靡，直至根部凋零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