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的清醒伴隨著驚呼聲，她眨了眨有些視線模糊的雙眼。

露露感覺到自己的其中一隻手被握得緊緊的，但沒有力氣看過去。

對了……她為了賺外快爬上了鐘塔敲鐘，然後一陣白光，接著就到了這裡……是城裡的教堂嗎？在視野終於清晰之際，她總算弄清楚自己的所在處。

修女攙扶起了兩人，讓她們坐起身，露露也在這時看到了身邊少女臉上含淚的笑容。

「姐姐大人……表情好怪……」

用這句話作為清醒後的第一句話合適嗎？露露甚至沒有力氣思考雙胞胎的默契是否有必要好到一起被雷劈。

「哪有奇怪……」莉莉吸了吸鼻子用著已經沾染污泥的袖子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臉，順帶擦了擦眼淚：「我真的，被妳嚇———」

「我的天使們……感謝主…真的……」康斯坦斯在聽聞修女的驚呼焦急的提群跑了過來，一向整齊的金髮此時凌亂捲翹，女子眼淚直流終於忍不住的抱住兩人。
弗蘭德握緊雙拳靜靜地站在她們身旁，悄悄的露出一抹笑。

康斯坦斯這一抱讓她感覺到了全身的刺痛，握著露露的手顫了顫，「……」可能是疼痛可能是熟悉的氣味，莉莉也不知道怎麼了眼淚又再次凝聚眼眶在年輕婦人的頸窩裏哭了起來。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的恐懼早已侵蝕全身。

露露因為疼痛瞇起了眼，她該感到害怕嗎？說實在的，因為倒下前只看到了雷電的白光，所以沒什麼實感，醒來就在這裡了，要不是身體一陣陣發疼，她甚至要以為只是場夢。

———您夢見的是怎樣的羊呢？

意外地，她還記得當下自己思考著的問題。但她不記得莉莉是何時上鐘塔、她們為什麼會被一起睡在教堂這些事了。

恐怕，對方是目擊了恐怖的事情？例如被雷劈到的自己。

啊，那確實是挺可怕的。

她乾脆閉上了眼睛，讓母親抱到滿意為止吧。

這樣想著，露露順手地又握緊了兩人牽著的手。

康斯坦斯是在弗蘭德得阻止下鬆開雙子的。

一旁的老修女欲言又止的看著菲茲一家，身旁還站著一位一臉心虛的年輕人。

莉莉並沒有嚎啕大哭，她抽泣著呼吸斷斷續續，各種情緒找到了發洩的洞口。

良久……女孩輕抬起頭懊惱尷尬的看著四周卻沒有發現那個和自己起爭執的身影，目光轉向那個陌生的臉龐。

「……我猜，那人是不敢上去的敲鐘人其中之一？」

她悄悄地對胞姊這樣說，雖然也只是猜測，但看那位老修女的表情，再看看那名年輕人心虛的模樣……大概八九不離十。

露露沒有特別感興趣，只是用空著的手摸了摸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幸好沒有燒焦，她還挺喜歡這條手帕的———輕輕地替莉莉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及些許髒污：

「看來上帝不肯告訴我祂夢見的是怎樣的羊。」

聽起來與現在的事情無關，但又好像聯繫起來了。

「應該……是的。」莉莉接受著女孩的擦拭輕聲地回復道，「什麼夢？祂為什麼會夢到羊？」莉莉對著露露突然的話題不明所以，但又覺得可以這樣和對方說話真的很好。

老修女和年輕人被弗蘭德遮住了，三人朝房外走遠似乎並不想母女三人聽到接下來的談話。

康斯坦斯此時的模樣比起當事人兩位都還要激動，她心疼的看著她的女孩身上也出現了猙獰的圖騰。她抹乾眼淚拿著羊毛毛毯包裹住兩個孩子。

「我們回家！我去找你父親……」康斯坦斯大有如果有誰敢阻止就要和對方拼命的語氣說道：「不不對、妳們餓了嗎？在我走之前還需要些甚麼嗎？怎麼我們家的孩子都遇到這樣的事情……」她說的當然是現在還暫住在菲茨家的男孩。

「只是前幾天想到的事情，木偶可能會因為自己是木造的而夢到木製羊的話，那上帝會夢到怎樣的羊呢？天使羊嗎？」

露露知道自己的思考在家中是出奇的詭異，但她也明白胞姊就算不懂自己的想法也會設法搞明白。

她們是互補的，是一分為二的靈魂。

「……所以，敲完鐘後我突然想到這件事情，發了一下呆，就被天罰了。」

露露吐了吐舌頭，說實在的，根本是自己活該。

「母親……嗯沒事，我想接下來的事情只要回家都能搞定，我們在這裡等。」

「那妳們等等我，我馬上回來。」離開之前還不忘在兩人額上留下親吻。

「原來是這樣……」oO（祂應該不會做夢。）看著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門框外莉莉這才提起精神回復妹妹的話。
莉莉心裡如此想道，全知全能的上帝知曉世界的全貌，祂是創造主高尚且博爱……理智且而殘酷，這樣的祂怎麼會做夢？

「說不定喔？可能這隻羊還會有翅膀！」莉莉笑著拖起自己疲憊的身軀抱緊了露露，她才不在乎上帝會做甚麼樣的夢，「……妳如果夢到了，要記得跟我說喔？」

「嗯……其實我也不是這麼有興趣？」

上帝什麼的，她不怎麼相信，她只想相信自己能夠觸及的人事物。

她不敢回抱得太緊，只是抓著對方有些破損的衣服，垂下了眼。

對啊，被雷劈中應該是很可怕的，死亡應該是很可怕的才對。
露露現在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害怕，身體也顫抖了起來。

「我真的、比起姐姐大人……其他的東西，怎樣都好……」

女孩顫抖著，可憐兮兮的模樣惹的莉莉心頭一酸眼眶又熱了起來。

「你也太慢反應過來了啦……」莉莉無奈的笑著說道她的聲音依舊溫柔帶著一絲嬌縱，「妳都不知道我上去後有多擔心，我還跟那個奇怪的人起了衝突……」她依舊覺得自己沒有錯也不覺得那場辯論對她有什麼影響，但醒來後沒有看見普雷卻還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因為、剛剛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可是要是為了這種小事就死掉的話……果然很討厭！」

不管對方口中的那個奇怪的人是誰，現在那個不重要，露露只是想要確認自己現在還能跟對方說話、待在對方身邊。

「對不起……！」

先道歉最重要。

「嗚……露露……」莉莉聽著這個道歉也認不住的掉下眼淚，她跪坐在地上摟著露露嘴邊呢喃著安慰的話語。

她慶幸也感激她的壞運氣雖然使她受到天罰，卻給了她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她可以不再有顧慮的關心妹妹，那顆懷疑的種子也在雷電的火光之中焚燒殆盡。

「我也……對不起。」她用著幾乎是氣音的音量也和露露道歉，她很抱歉自己懷疑了對方和自己的感情，很抱歉自己有短暫的不信任和多餘的猜測。

兩人摟著彼此哭了一陣，直到康斯坦斯氣呼呼地帶著弗蘭德回來，她差點沒有和兩名女兒一起哭。

弗蘭德給她們叫了馬車，至少讓兩名被雷劈的孩子可以不用走著回去。

她們待在父母身後，手依然是牽著。

露露望著胞姊的側臉，稍稍垂下了頭。

「嗯……姐姐大人……最近可以一起擠一張床嗎？」

現在才在害怕失去。

「當然可以……」莉莉點點頭，「我們還可以把床併在一起？」雖然最後應該還是會變成黏在一起的睡姿。




「只要你想。」

字數統計

露露：1062
莉莉：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