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石頭落在傷口上的一刻，除了血液被強制燙乾的滋滋聲外，納拾總覺得能聽見一直以來陪伴著自己的守墓犬嚥下狗口水的聲音，想到邦赫作為一條到處都能跟人乞食到好料的無賴狗，會咽口水通常不是因為飢餓，大概是被挑起了某種程度的食慾。這好像不是個好狀況。

「不要動。」
「唔！」
不知為何每次來到施奈貝爾協會，遇上的都是這位動作迅速但態度狠毒的醫師。雖然坊間都說這位醫師動作俐落，醫術不錯且人狠話不多，但也許是上次一醒來就被滾石連環燙的影響，光是看到那張鳥面具就覺得之前的患部依舊痛得撕心裂肺。明明自己在工作時受過的傷也不少，但被這樣治療大概是至今為止最痛的體驗。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要自己稍有哀嚎或是倒抽口氣的狀況，那按向傷口的滾燙石頭似乎會更快更用力。
——老實說，那個瞬間只感覺靈魂都要被燙熟了。
「真的很痛。」
「這對先生的靈魂有幫助的。」

鳥嘴醫師給出如此正經八百的回答後，守墓人也不好說什麼。而幾個鳥嘴醫師的常客紛紛這樣應和，說著什麼痛才有效，痛過之後都解放了很多之類的分享。而當事鳥嘴醫師把用過的石頭丟進一旁的鐵桶裡，又丟了幾顆乾淨的石頭進爐裡燒。每個醫生都有習慣的做法，而自己遇上的這位估計就是有事燒石頭燙人的那派吧。
「汪嗚。」
「還是、謝謝醫生進行診療了。」
「不客氣，願神與你同在。」
雖然知道這是協會醫師常有的道別語，但總覺得全身神經還在陣痛的餘波中裡聽到這樣的話，內心更加糾結了幾分。
「謝謝，醫師您也是。」
而他也只能這樣回應治療者，不論是基於禮貌或者是尊重對方專業。

「說到那位醫師的滾石治療啊。」
「看來很有名啊。」
「喔⋯⋯怎麼說呢。我上次是因為牙痛去協會，看到他拿著劈啪作響的小石頭，一要我把嘴打開我就逃跑了。要是我舌頭不小心碰到感覺就沒辦法說話了。」
「啊。」
「你懂吧？應該說被石頭燙過的應該都能懂吧——」
市場內，因為身上治療的痕跡的關係，意外開啟了攤主們聊天的契機。

「雖然放血聽起來很可怕，但我覺得一樣是閉上眼睛接受治療，滋滋聲太可怕了。所以我都叫醫生幫我放血。」
「放血嗎？難怪你人看起來這麼白。」
「說到放血技術，你們都挑什麼時候去啊？有的割太深血不好止欸。」
「我都週二去。」
「什麼，這就是你週二休息的原因？都不找我去，小氣——」
納拾在旁邊聽著人們聊天，一時間忘記自己來市場的目的，直到跑去找市場附近小孩玩了一陣的邦赫回來拖著自己袖子，才想起自己是來這裡買東西回去的。
「那個⋯⋯抱歉打斷你們談話。」
「怎麼了嗎？」
「方便賣我一些對傷口恢復比較好的食材嗎？」
「當然沒問題啊，預算多少我們都幫你配——」
納拾的預算並不多，但熱心的攤主們很快就在爭論中配出了最划算的組合——而因為納拾還帶著傷的關係，這些東西就交給邦赫幫忙背回家了。

那天的晚餐因為應對沒處理過的食材苦戰了一番，所幸最後的成品雖然賣相不好但還能入口。雖然邦赫一臉嫌棄，但納拾吃得滿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