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談話對象那離開,Fabian走在廊道上,遠遠便看見一抹柔順的黑,年輕的模特兒立在一間商務套房前躊躇,身旁有台應該是服務人員才會使用的小推車。那其實是個徵兆,但剛喝了點酒的他沒有放在心上。
「小心點。」經過時他伸出手,推動太過靠近邊緣的那瓶酒,又轉念扣住瓶頸提到眼前打量。邊看陌生酒標邊聽Ray解釋被拜託幫忙的經過,替酒吧老闆送酒給這間房的客人。
聽說是黑道,梁方不敢靠近。不敢靠近就推給乘客?他正覺好笑,房門倏然開啟,裡頭燈光昏暗。
「酒送來了啊,快、快進來。」像是小弟的男人抓住Ray就往內走,叨叨著前一瓶酒被老大嫌棄了希望這瓶貴的能讓人滿意云云。
『啊,那個酒——』回頭的Ray一臉茫然,直盯著Fabian,或者說他手上的那瓶酒。
……看在同是英國人的份上。將推車留在門外,他帶上門往房內走。
套房內的沙發上上坐著一位臉色凝重地中年男子,他桌前放著酒杯和酒瓶,周邊的人站在一旁一臉嚴肅地站在一旁。
「Mr. Lambert,聽說您對紅酒很有研究,我們替您點了紅酒希望您會喜歡。」其中一名男子用討好的語氣對著位置上的男子說。
位置上的男子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那讓剛那一位男子更顯焦躁,轉過頭來催促:「快、倒酒啊。」
接著連剛才拉著Ray進來的小弟都用急切的目光看著送紅酒的Ray,而他手上並沒有拿著那瓶酒所以他只好轉頭看向跟在後頭進來的男人。
那張漂亮的臉上滿是歉意,Ray小聲地說:「Mr. Hunt, 可以請你把手上的那瓶酒給我嗎?」
任務是將酒送到,沒錯吧?轉動手腕,他將紅酒瓶遞了出去,瓶底對著的方向是急躁的小弟,而不是禮貌的模特兒。
目光瞥向房內唯一坐著被眾人簇擁的男子,這樣站上一圈誰不悶得荒,凝重臉色除了對紅酒有意見外,還有對新鮮空氣的渴求也說不定。
也不一定是對紅酒本身不滿。距離稍遠又有肢體阻擋,Fabian無從判斷桌上那瓶酒的任何資訊,但不影響他注意到根本沒醒酒瓶蹤影及從瓶口流淌的殘液,紅酒未醒直飲完全是在冒險,倒酒手法的紕漏刺目,再好的酒被這麼折騰都看了礙眼,尤其是對廢心思研究過的人來說。
投其所好方向不錯,前提是自身要有基礎認知,要不——實例演示就在眼前。
他盯著Mr. Hunt的動作,他重新思考一下剛剛自己說的話。
接過酒瓶的那名小弟轉過頭又對著Ray發話:「喂,你還愣在那邊幹嘛,倒酒啊。」
不是倒酒,是侍酒。揮過腦中的那一點想法,他接過酒瓶說:「好的。」
他走向沙發上的男人,將酒標轉向對方開口說明:「今天替您上的酒是來自⋯⋯」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弟出聲打斷:「別說那麼多了,叫你倒酒就是了。」
「好的。」從善如流的服務業精神讓他臉上的微笑沒有一絲破綻。
拿出小刀在錫箔劃了幾刀轉下,將鑽頭轉了幾圈沒入軟木塞中,接著壓下支架將軟木塞慢慢拉起。
「請讓我試飲一下。」他拿起杯子倒了淺淺一些進酒杯裡,果然和他預想的沒錯,這有些年份的波爾多需要放上一段時間才會展現出他的魅力。
「欸,這很貴呢!怎麼你就這樣喝起來。」一旁的男人搶走Ray手上的酒杯與酒瓶,在空酒杯中到了一大杯放到了男人面前,殷切的語氣像極了瘋狂搖尾巴的狗:「Mr. Lambert,請用。」
Fabia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轉眼判若兩人的態度不稀奇,身體力行展現何謂倒酒的男人某方面來說才是奇景。自曝其短要不得,瞧那盛酒過半的杯身,這般手法也有合適的酒種,怎麼偏挑了紅酒?
卑躬屈膝是拉關係時最下乘的手段之一,自己扯下尊嚴就更沒誰會替人留面,想當狗卻當不好更是難以獲得眼神,大概碰壁碰得多了,討好人卻不得其法想必難受,能從被認定身份有別的服務生身上討回可能是種自我安慰?
Ray展示與開瓶的姿勢標準,或許還對侍酒流程有所了解,Fabian挑眉,有感於Mr. Lambert的忍耐,又或者是對鬧劇興致缺缺,進房後第一次開口,「看來幾位和紅酒不太熟悉?或許這位能幫上忙。」
「至於你,不如去拿個醒酒壺過來。」比向小弟的動作隨意,對方壓不住脾氣想上前,卻被發現Mr. Lambert神色微動後被止住。
「醒酒壺?那要幹嘛?」小弟對於Mr. Hunt口中的東西露出完全不理解的表情。
Ray真的忍不住嘆了口氣後說:「你們點的這瓶有些年份的酒不該一開瓶就喝的,陳放一段時間讓他自然醒酒是最好的,但透過換瓶喚醒他原本的味道也是可以的,但因為有人堅持要快點倒酒,可惜了這瓶酒就是了。」那語氣和表情中的無奈毫無一絲虛假。
他走出房間從門外的小推車上拿回醒酒壺,接著走回桌邊拿回那瓶酒,拿起的瞬間他鬆了口氣,酒瓶內的重量讓他感謝沒有更多被浪費掉。
他轉向一旁的男人問:「Mr. Hunt您要做嗎?我不太擅長這個就是。」
他指的是醒酒這件事,因為教他關於葡萄酒知識的傢伙是個家裡開酒莊的混帳,那時候醒酒的工作大多都讓對方弄好,他只要負責喝就好。
前面一串做得熟練,卻獨缺醒酒環節,還真不多見。心思轉過便散,總歸是他人的事,不是真有副缺塊的拼圖在眼前晃。
老酒沉睡,在杯中甦醒耗時較長,有人認為等待換來的風味才是最佳,在進程中能品鑒到不同滋味;換瓶能透過增加空氣接觸面積使得風味迅速綻放,香氣細致的酒款較不建議使用,也有過度氧化的風險。就Fabian自身偏好前者,偶爾也會試試更新潮的一些科技工具,對陌生人和不知來路的酒就無所謂了,再怎麼樣都比倒過半直接灌來得好。
「也不是不可以。」接過酒瓶和酒壺,五指扣住瓶身近底部處,打斜到近乎水平,酒紅醇液傾注,投向瓶頸因衝力旋轉,打著旋沿壁滑落。因著某人的不拘小節,瓶內餘下的酒液只勉強過半,掌中的重量漸輕,覷了眼瓶口出液,在細碎暗影浮現後旋腕收瓶,有光源輔助會更精準,但他懶得那麼做。
「各人喜好不同,應該不用幫你們看什麼時候可以喝吧,慢用。」對方開口說是他也不打算繼續待了,將手中的酒瓶器皿擱下,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Ray見在場唯一可靠(基於對葡萄酒的常識正確)的人逐步往門口移動他也快步跟上。
「好像把您捲進奇怪的事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語氣對著Mr. Hunt說。
「這艘郵輪上奇怪的事還少嗎。」法比安聳肩,覺得自己最近不只良心未泯還好心過頭了,剛剛應該在友人挽留時多留一會,或者更早提出離開,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