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個房間。
煠站在房間中央,環視四周樣貌。角落有好幾隻絨毛娃娃,還有讓人眼花撩亂的玩具堆,他試探性地向前踏步,還不小心踢翻一個精緻的音樂盒。
「這是……?」微蹙下眉,那音樂盒好似他幼年時,他媽媽給他的生日禮物,儘管是沒記憶的年代,但媽媽說當時自己看上這玩意兒,拿了就不肯鬆手,無奈只能順他的意思把東西買下。
正納悶這東西怎麼會在這,忽然一顆球滾到腳邊,順著球滾來的方向瞧去,那裡站著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孩童。黑色頭髮長至耳際,淡藍的瞳孔配上頗為清秀的面容,穿著易於活動的短袖短褲——是他記憶中自己小時後最常穿的模樣。
「你是誰?」男孩皺著眉頭,帶著探究盯著闖入自己地盤的不速之客,想上前拿回自己的球,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問別人的名字之前,是不是該先介紹自己?」
男孩一聽,表情糾結一陣,好半天才妥協,「月城煠,你呢?」
果然——
煠看著男孩,不,該說是年幼的自己,雖說好奇自己怎麼會和小時候的自己遇到,但當務之急是要先編個假名混過,不然解釋起來挺麻煩的,反正十之八九,自己正在做夢。
「我叫……」偏頭思量,他實在對取名不是這麼在行,伴侶的名字叫做一,那他是該叫二嗎?不過二跟三已經被火乃香跟光人包了,四的話跟一好像沒啥關聯,「叫我零吧,請多指教啊,煠小朋友。」
「這是你的房間?」
「是我的沒錯。」在煠打量房內擺設時,男孩點了點頭,接著伸手讓人把球踢回去給他,「那你是怎麼進來的,來這裡要做什麼。」
「我才想問呢,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啊,我才覺得莫名奇妙好不好?」把球踢回給男孩後,煠搬了張小椅子坐上,自然地好像沒把自己當外人,「對了,你這房間又是玩偶又是玩具的,怎麼沒看到寶可夢,你還沒有寶可夢夥伴嗎?」記憶中,自己拿到皮皮的蛋就是在這個年紀。
只見男孩帶著更深的疑惑看著他,遲疑幾秒才開口,「是有一顆蛋,不過大家不都是十歲領第一個夥伴嗎?沒有也很正常吧?」
「就是好奇隨便問問而已嘛,我現在也只能跟你聊天啊。」
「你這人還真奇怪,闖別人房間還說這種話,阿姨,要是想找人陪,交男朋友陪你就是,找一個小男孩是不是有點變態。」
煠沒忍著地噗哧一聲,原來自己這麼大就會胡言亂語,而且自己一身女性裝扮果然被誤認了,果然就算是自己,現在也是個屁孩,沒什麼眼力。
「我要是說我就對小男孩有興趣怎麼辦?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快跑?」對著男孩逐漸震驚的眼神,煠呵呵兩聲,「騙你的,我對屁孩沒興趣,我就是隨便問問,那你的蛋在哪,不用看著可以嗎?」
「都放在孵化器裡面了,還要看著幹嘛,我又不能幫忙孵蛋。」
「總會有許多意外是你沒想到的,譬如、有隻路過的巷尾喵把孵化器打翻之類的。」
「放在櫃子上,窗戶有關好,家裡沒有會亂竄的寶可夢,這樣就夠了吧,不需要這麼緊張。」
面對男孩的不耐煩,煠在心裡嘆了口氣,當年的自己確實是這樣想,確實也沒發生意外,蛋孵出來了,可錯就錯在自己不是那寶第一眼看到的,而是窗外的一輪明月。
自己發現那寶之前,牠獨自望向窗外多久了呢?以致後來對月亮情有獨鍾,總是在滿月時跑出去,讓當時的自己跑去找,讓當時……自己因無法理解皮皮而生出疏離。
「因為很多時候,事情不會像自己想的一樣順利。」煠垂下眼簾,可惜即便是在夢裡,當初的遺憾也沒辦法挽回。
慶幸自己年幼的無知和固執,皮皮並沒有計較,讓後來的他們可以重歸於好。
眼睛一睜,原先所處的房間完全變了樣。
說是房間或許不太準確,現在所處的空間分成兩半,一邊是空蕩蕩的室內,另一處卻是開闊的草地,邊上有一張長型花園椅,正橫跨了兩處邊界。
煠走向長椅的室內端坐下,隨意掃視比起上個空間單調許多的長方體,長椅的另端在此時落下了重量,讓他回頭望向不遠處坐下的人。
果然還是自己,那張臉已經和現在的自己有八九成相像,年紀看著是十四歲左右,煠回想了一會兒,確認當時的自己正在旅行途中。
當年因為一些緣故,自己比大多數同齡人還晚些出發,自己的雙胞胎弟弟也是如此,想著旅行大約辛苦不怎麼想去,但好歹手足相伴,勉強是高興地上路,只是兩人中途就走散了,聯絡也聯絡不上,於是預計兩人的旅行很快就變成一個人的歷練。
「你是誰啊?怎麼會在這裡。」
少年的話讓煠拉回思緒,他看著對方那張與自己近乎相同的臉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跑來這的,倒是你,這麼輕易就接近陌生人,不太好吧?」
「哪有好不好的,情況不對我不會跑嗎?」少年似乎想翻白眼,卻又突然皺起眉頭,略是遲疑地開口,「你是……大姐?大哥?」
「我是男的,叫我零就行了。」
「零大哥……」少年滿臉不解,「明明是男生為什麼要辦成女的呢?我知道有人有這個愛好,就是好奇。」
「你以後就會懂了。」而且還會欲罷不能的愛上,煠在心裡默默吐槽,接著支起臉頰對著少年勾了勾唇角,「你說,我長得這麼好看,要是不打扮不是很浪費嗎?簡直就是世界的損失。」
「也太自戀了吧!」
「這叫自信。」
少年瞥了瞥嘴,大概是不知道怎麼反駁,煠見狀開懷地笑了一陣,「不說這個了,既然我回答了你,你也讓我問問吧,小朋友,你應該是出來旅行的訓練家吧,夥伴呢?還是有一起旅行的同伴?」
「現在是有兩個,一開始是跟我弟弟一起出來的,不過中途走散了。」少年聳聳肩,看著有些無奈,「打過很多次電話都沒接,大概手機沒電吧,反正他很聰明的,應該不需要我擔心。」
就是可惜吧,煠在少年的話語落下的同時默默想著,當初想著是拉近關係的機會,終歸還是不了了之。
「後面有聯絡上吧。」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每天打給他沒說到幾句就被掛電話。」
原來當時自己是每天一通啊。想起後來遇上福原一討論到這事,對方一臉微妙跟自己說太頻繁了,現在想來真的有點誇張。
「嗯……也許你弟弟,比較喜歡獨處,要是變成一個禮拜一次,說不定他就願意接了。」
「零大哥你不知道,我們倆的關係不算好,一個禮拜一次未免太冷淡了吧!感覺會越來越疏離欸,每天聯絡才能搞好關係不是?」
瞧著一臉認真的少年,煠憶起多年以前,自己就是這麼理所當然的認為,家人之間擁有與生俱來的熟悉,於是面對凇的冷淡,只以為就是個性使然,自己熱情總能把關係捂熱。
多年後他終於明白,即便是親人也有需要摸索的相處方式,可那時早已經來不及了,或許該說……這對兄弟兩人已經不是首要。
他有他的伴侶和家庭,他有他的工作和研究,於是就這麼維持著不冷不熱,平淡如水的關係。
「我覺得吧,努力是對的,可是要找對方向。」他對當年的自己,道出為時已晚的感悟,「找個機會跟他談談,要好好問對方的感受,別因為是你弟就隨便插嘴。」
「最後,要是真的不行,那就放棄吧,終究有些事就是強求不來。」
下一站,他來到一間繽紛雜亂的房間。
有很多衣服、鞋子,梳妝櫃上擺滿化妝品,書架上滿是時尚雜誌,還有個桌子擺了電腦,還有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房間角落有個大號的禮物箱,外頭是純黑色的,綁著橘紅色的緞帶,與這個房間格格不入,卻意外地不會覺得礙眼。
那緞帶的顏色,似乎在哪看過。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聽見後頭有道腳步聲走近。
「你是……?」青年發問,在煠轉頭看向他的時候,對方有些意外,同時也十分篤定,「是我?我是在做夢吧?」
「我也這麼覺得,除了夢沒有其他可能讓我們相見了。」
「倒也是,那……你是幾歲的我,感覺你應該比我大一些,我猜是三十左右。」
「錯,我四十幾了,那還我猜猜,你應該……是二十出頭的我。」
「還真對了。」青年驚訝地揚揚眉,接著上下打量起煠,「不愧是我欸,保養得這麼好,我都往大一點猜了。」
「那還用說,我可是專業的。」除此之外,生活還過得很是滋潤,起居有人顧,吃飯有人煮,家事也不太需要動手,想想自己還真是幸福到人神共憤,「說起來,我記得你這個年紀,應該是過得不錯,工作還算順利,最近還去旅行了吧。」
「當然,去了一個島玩,還是以工作的名義,想想就爽。」愉快地瞇起眼睛,「而且還有一個好玩的人,你應該也懂,我敢說他以後能當我長期蹭吃的對象。」
「何止蹭吃呢。」都真的成對象了。
「你的意思是,我以後還蹭了別的啊!蹭住?他會搬來城都嗎?」
「這我就不能透漏了,未來還是要留點驚喜才好玩。」煠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後,擺出興致勃勃的時候臉八卦,「你說蹭吃的意思是……你們發展到哪了?」
「就去他住的地方吃飯,飯他做的,這樣而已,講得好像我們是情侶一樣,等……該不會……」很是了解自己的青年,瞪大雙眼看向煠。
「反應這麼大?你也該想想自己是什麼德性吧,我說得話你要全盤相信嗎?」
「這倒也是。」撇撇嘴,自己這樣說確實很像平常在胡扯,但也有機率是真的,他想像了會,露出些許微妙的神情,「真要說……他這個人很不錯,是個爛好人,要他做什麼幾乎都會答應,而且做的東西也好吃,要選伴侶找他肯定沒問題,不過我們已經很熟了,肯定沒什麼戲。」
沒戲才怪呢,那個爛好人就是喜歡被欺負的笨蛋加重度嚴控,但這樣說出來就不好玩了,看年輕的自己為感情糾結實在是很有意思。
「也是啦,我那時候都一直在耍人,要是當初能在裝得乖一些,搞不好就有戲了。」
「我幹嘛要裝乖一點,又沒有要追他。」
「裝乖只是一種浮誇的用詞,我的意思是讓你對人家好一點,到了這個年紀就容易想起過去,雖然人家沒計較,但你心知肚明是在佔人家便宜對吧?總是要懺悔一下。」
「你這樣說該不會是這人未來開始記仇了吧,我是不是被他打過,唉虧我見識到這傢伙的武力值時還想說要收斂點避免被打,結果還是做過火了。」
煠沉默地看向滔滔不絕的自己,頓時明白福原一當初對自己的遲鈍程度是多麼難以置信和無言以對,現在回想就會發現有許多苗頭,只是都被自己給掐斷了。
要是那人從來都沒開口說喜歡自己,他們還能走到一塊嗎?
念頭閃過時,他的視線瞥到角落處那個令人無法忽視的黑色禮物箱,心上頓時一片開闊和了然,那一刻他深信,即便沒有這個契機,他之後也能創造,接著走向與現在相似的未來。
「有沒有被打,就自己猜吧,你就記著,好好對人家啊,雖然我知道真的很好玩,然後嘛……」
他摸著禮物箱,想起某天他曾和伴侶開玩笑過,說對方當初應該要對他再好一點,總覺得太簡單就讓人追到手,實際上,若有機會回到當初,他會收斂自己的沒心沒肺,好好擁抱那個受盡苦難的少年,還有就是——
「到那時候,別讓人家等太久。」
柔軟的沙發,輕快的背景音,依舊是那個繽紛的房間,但原先雜七雜八的東西已經收拾整齊,從佔據滿房間變成盤踞一邊。
煠看向有所改變的一側,那兒不論是櫃子、牆面,都掛著滿滿的相片,有自己的,有伴侶的,還有倆孩子的,更多的是他們一家人在一起的。
「我的房間?」他納悶,仔細一瞧才發現,倆孩子並不是記憶中的十歲小孩,而是小小的,有嬰兒模樣,有學爬的樣子,站著的,還有撲向他們的。
「其實也能算是你的房間。」
與他說話的,是與自己幾乎完全相似的人,煠眨眨眼,看著眼前的自己,又看了牆上的照片,「你是剛結婚不久的對吧,有一年嗎?」
「新婚快兩年,其實我不知道兩年算不算新婚,反正我覺得是。」
「哈,我沒什麼好反駁的,不過你跟我差沒多久,我實在沒想過要跟你說什麼。」
「是嗎?那就我問?」男子挑了挑眉,看向其中一張全家福,「火乃香跟光人過得好嗎?還有沒有用我給他們取的小名。」
「你說二跟三嗎?那都被你老公打槍了,怎麼覺得小孩會用。」
「也是你老公,名字也是你取的,應該多爭取一下啊!」反駁完,似是覺得好笑,沒忍住就笑了一聲,「不管怎麼說,你看起來過得很好,證明我們的眼光不錯。」
「那還用說,也不看看是誰選的。」煠跟著莞爾,接著故意嘆了口氣,「不過他最近學壞很多,臉皮厚就算了,還會欺負我,最近還學會騙人,你還年輕,還來得及把人導正,不然到我這個年紀就來不及了。」
「聽起來很嚴重,要是我記得,回去一定會找他哭訴。」
雖說兩人的表情都挺認真,但他們都心知肚明,對方是在說垃圾話,聽聽就算了。互相鬼扯許久,兩人終於消停下來,十分默契地一同看向身後,那個最大張的照片,上面是他和福原一,兩人手中分別都抱著一個小小孩,他記得那是把光人帶回家後,所拍的第一張全家福。
「養小孩真不是個容易的事,也虧阿一想養,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幹。」
「可不是嗎?還得換尿布,餵奶,哄睡。」
「長大後還會調皮,會頂嘴,我總算知道我媽怎麼常常追著我打。」
「幸好兩個加起來都沒有我麻煩,不然有人會瘋掉吧。」
回想養孩子的路上,他時常因為不懂照顧鬧出許多荒唐事,惹得伴侶頭痛不已,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是在幫倒忙,所幸在伴侶的耐心細心,還有他緩慢的進步下,倆孩子總算順利的成長。
都說孩子是天使,從前鄙視這說法的自己,如今反倒覺得這話說得不錯,他和福原一可以過得很好,但加上孩子們,生活竟是難以想像的多采多姿。
「說起來,今天是我們的生日。」這幾天伴侶和孩子們的『機密討論』都被他看在眼裡,叫他十分期待自己會收到什麼樣的驚喜。
「那你該回去了,我想他們也在期待你看到驚喜的反應。」
「我想也是。」煠從沙發起身,面對自己迎來的視線,眉眼彎了彎,「生日快樂,這是我祝福你的。」
「你也是,生日快樂。」兩人相視一笑,好似千言萬語在此刻說盡。
「剩下的祝福,就交給他們吧。」
寫比預想要寫的東西還多得多,結果生日當天沒來得及用完
煠大概是少數玩到四十幾的孩子,雖然主要還是火乃香,但因為是一家人都有在鯨落旅行,不知不覺爸爸們的戲份變得超級多
起初發現是想讓孩子與從前的自己對話,雖說是設定上沒吃過什麼苦特別幸運又幸福的孩子,但人生路上總是會有些不完美,讓他通過這種方式與那些疙瘩和解並釋懷,
雖說他本人非常樂觀沒啥煩惱又沒心沒肺就是了
喔喔我好喜歡這篇
有種正視了自己以前所癥結過的事物並釋懷,呈現出更多彼時跟此時不同面向的想法,雖然現在過得幸福愉快,但也有話想跟以前的自己說
也許就是一個成長的路程吧
雖然你應該會說煠都沒什麼長
所處房間不同的設定我參考了遊戲王的心之房間,當時看的時候覺得很有有意思,依照每個人的個性、夢想、狀態的不同有不同的樣貌,所以我按照每個階段的特質給每個煠都編了自己的心之房,寫起來特別有畫面
煠化名零這件事我其實考慮非常久到底要不要用
不管怎麼想都會想到名偵探柯南的安室先生,但這人的設定就是不會取名,太複雜的假名他又想不出來,
在此懺悔一下跟安室先生撞名這件事第一次嘗試這種寫法,老實說自己跟自己對話寫到最後我都有點混亂了
雖然我re過一遍應該算順,希望看的人不會覺得混亂
最後再祝一次煠生日快樂
fu_for_pr:
對我覺得煠的變化不算大所以
(幹幹
其實認真要分析還是有啦
成熟了許多,至少知道每天打電話給弟弟真的有點煩(煠:
煠的成長還是要感謝阿一啦
沒有阿一他肯定不會這麼幸福,當然火乃香跟光人也是要感謝,他們也是讓煠成長的小天使
好好笑我也是想到降谷零先生(ㄍ原來房間有參考
閱讀起來特別有畫面我喜歡!覺得最後段雖然有點混亂,但透過對話內容還是可以分辨
然後阿一會幸福也是多虧了煠
再加上兩個小天使就幸福圓滿!!!
對是參考雖然只是參考了這個設定
第一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小時候第一次看到夏迪拿鑰匙開房間那段印象超級深刻的,所以在構思的時候非常自然就挪用了(乾乾
後面混亂這點真的是我能力不夠
幸好還能用對話分別我也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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