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常人不同,萬聖月的來臨讓菲克總是樂於在夜晚出門閒逛。
或許是出於刻板印象?他認為晚上似乎更能遇到有趣的事物——又或者更容易遭遇魔族,和他們打打交道。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傍晚聽超市店員說到邊郊有間廢棄已久的醫院,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鬧鬼鬧得厲害,他便極其隨性地將之臨時規劃進了「散步」路線裡,然而當他來到目的地時卻不免有些掃興。
「這裡沒什麼嘛。」附近罕無人煙、空氣沉寂得詭異,相當襯它的廢棄之名。但所謂的鬧鬼現象他倒是也沒看見……通常那些愛搗蛋的小鬼不應該會弄點聲音引人一探究竟嗎?
菲克感到無趣地嘆了口氣,又隨意在醫院外圍轉了轉。
── 開心、真開心啊。
隨著變異植物及偷渡小魔族事件的落幕,魔物躁動的萬聖月中,輪到靈體們開始發難 ── 而這正好是利普最擅長的領域。
它們對自身受囚於此、其他人卻能快樂享受萬聖月而感到不滿,利普便決定親自過去一趟,讓已逝的盟友們「開心」;他聽說幽靈手上有許多搶來的糖果,既然大家最終皆與「死亡」同在,那些糖果自然也會進他的肚子裡。
死亡的惡魔今夜以原形於人界遊蕩,他剛單刷了棟出過好幾個社會案件的住宅,身後漆黑的鐵鍊囚禁著尚未被吞食的靈魂,他哼著不成調的樂曲、準備前往下一站。
寂靜的夜晚,突兀地響起鐵鍊互相碰撞、與地面磨擦的噪音。
接著是大量人聲混雜在一起的哀鳴:「啊、啊……救救我、救救我們……」
森白頭骨自陰影中浮現,嘴角似乎還掛著少許撕扯下的爛肉。聽見幽靈們的哀求,他用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咯咯笑著回答:「喔呀?你們剛才不是還特別有精神,吵著想要『快樂』嗎?所以我帶你們來廢棄醫院,找其他盟友玩啦!」
遠處有個紅髮的身影,但對方貌似並非死者,利普純當他是來試膽的人類、完全沒放在心上。畢竟這間醫院非常有名,當初醫生活摘病人器官販賣的案件,爆出後鬧得沸沸揚揚,最後直接促使醫院惡性倒閉、鬧鬼傳聞也層出不窮。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
是錯覺嗎,好像有什麼聲音?莫非鬧鬼的不是醫院,而是其他地方?但附近也沒……
清晰而由遠及近的鐵鍊聲突兀打斷了思考,令菲克微微皺起眉頭。就像是交錯著拖在地面上,金屬摩擦聲斷斷續續刺耳地從遠處傳來,他隱約覺得周遭的氣溫又低了幾分,不禁搓搓雙臂。
在傳聞的鬧鬼聖地聽見這種聲音,實在很難不讓人毛骨悚然。
「……有其他人?」
略帶淒厲而嘶啞的人聲緊接著鑽入耳中,似乎還正直直朝著這裡接近,他不得不防備地抬眼看向四周,於是視線裡出現了一眾——沒錯,一眾,浩浩蕩蕩的隊伍。
【HW】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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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人」在黑夜裡若隱若現。
有如揭曉謎底一般,遮罩了月光的厚重雲層在此時逐漸散去,對人類而言過於高大的虛影藉著月色顯現在視野裡。
?!?!?!
菲克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渾身一震,甚至腿軟得只能背靠著醫院外牆跌坐下來。
不同於平時見慣了的各種幽靈,眼前那團黑霧籠罩著難言的氣息,上面只頂著個森白頭骨,空洞的眼窟窿後頭是一望無際的黑暗。那個東西手握鐮刀,身後似乎還用鐵鍊捆了一票型態有些眼熟的東西——就像那天他所見過的……靈魂?
雜亂的悲鳴正是來源於他們,將冷清的夜晚映得熱鬧、又襯得陰森。
鐮刀尖寒光閃爍,隱約的腥味漫入鼻腔。他清楚認知到此情此景相當不妙,不由自主又抖了抖。
他還不至於傲慢地認為自己能夠與這種存在抗衡。
「什、什麼鬼……」已經分不清是雙關還是恐懼之下下意識的質問了。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說話了——嗯?
那對眼熟的眼珠子鑽出時,幾乎是瞬間便為他壓下了恐懼。隨著無法分辨性別的話音落下,黑影在彈指間縮成一般人大小,那顆頭骨更是不知道從哪裡翻出皮肉、生成了非常眼熟的面孔。
…
「哈、是你啊……」眼前帶著不詳的霧團化為熟悉身影,菲克頓時安心下來,仰頭靠在牆上舒出長長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調劑什麼啊、剛剛的樣子真的很驚悚,我差點以為是死神來囉!?」他忍不住抱怨,罕見地皺著張臉。
在認識的人面前嚇成那樣真是丟臉丟到天邊去了,於是他像驅魔似的(遵循傳統)隨手抓出一把糖果朝對方丟去,完成這般幼稚的發洩舉動後才稍微冷靜下來,「還是現在這樣好看多了……」
「……話說,那些就是靈魂嗎?」捶一捶暫時還沒什麼力氣的雙腿,菲克偏頭去看對方身後被鐵鍊束縛的東西們,「你也在散步?」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是、是,『死亡的惡魔』,對吧。」畢竟是這樣的傢伙,糖果丟不到對方也不意外。菲克扯著嘴角笑了笑,撐著牆慢慢起身,拍去褲子上的灰塵後仔細打量那些被拉近的淒慘靈魂。
「這是他們死前的樣子嗎?真獵奇。」還沒死亡,又長成這副模樣,也就是怨靈之類的?能把怨靈像寵物一樣牽著,的確很厲害啊。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不過他們現在離快樂似乎還有那麼點距離就是了。」那副模樣已經足夠可憐,還被這傢伙捆成一團遛著走……能無視那些帶著驚懼和絕望的悲鳴一路「散步」過來,真不愧是惡魔。
尤其對方看起來還很快樂。
「對了、既然你說醫院也有盟友,鬧鬼的事情就是真的了?」除了眼前的散步團以外什麼都還沒看見的菲克再次被勾起了興趣。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人類確實恐怖。」他意味不明地感嘆一句。
菲克不認為自己的同理心有多缺乏,但當他看著對方的笑容和後頭那些哭叫形成的強烈對比,還是別開了臉悶笑出聲。
「是啊,他們開心得都哭了。」儘管不太能分辨那些叫喊,其中濃濃的懊悔之情依舊傳達到了。他不禁出言調侃,一邊聽對方熱情地「介紹」這間廢棄醫院。
「哦……介意多帶一個人嗎?」對方口中的完成品——聽來危險卻不妨礙他尋求刺激,未知的事物總是特別吸引人。於是菲克順嘴這麼一問,「我挺想看你在這種地方會怎麼『用餐』……當然,也會盡量不成為他們的同伴。」
「反正你認為恐懼能作為靈魂的調劑對吧,應該沒理由拒絕我?」要是真的運氣不好死在這裡,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果然完完全全只被當作食物看待啊~倒也挺好的,這種不帶半分私情的相處對他而言相當新奇,何況這就代表自己不必擔心會為對方帶來麻煩。
要不是有些不合時宜,他差點都要哼起歌來了。
「放心吧,我也不會求你。留著殘缺的靈魂有什麼意思?」菲克擺擺手,笑著回應對方的忠告。打從提出隨行的要求時他自然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雖然聽對方這麼細數出來是很嚇人,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辦法應付靈體,但總會有辦法的——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甚至還有些期待。
「啊,這麼說來,你有名字嗎?差點忘了這回事,總是聽你盟友盟友的叫還以為認識很久了。」
利普拖著鐵鍊走在前方,「到時候你會作為『開胃菜』被我吃下肚!」聽見菲克的疑問,他才想起由於沒有向他人詢問名字的習慣、總以「盟友」代稱,自然不會主動報上姓名,「我是『死亡的惡魔』,你也可以叫我『利普』。」
剛走進廢棄醫院,兩人就看見了數量可觀的遊蕩冤魂 ── 曾經的患者們面無表情坐在等候區,感應到有「活人」踏入領地,便整齊轉向大門,嘴角咧開毛骨悚然的微笑。利普也回給它們燦爛的笑容,場面彷彿熟識的患者,在醫院見到來掛號的對方,互相笑著打招呼般和諧。
最靠近它們的患者首先發現不對,視線不自主飄向後方長長的鐵鍊,聲調顫抖開口:「你……你是什麼東西?」
看起來就像一般的醫院——原來這麼和諧,難怪從外頭感覺不到動靜。
才剛想完,下一秒為數眾多的患者便齊齊轉過頭引起了強烈不適。這種只在電視上看過的類似畫面,親眼見到對心理的影響實在不是很好。
……不過,真壯觀啊。
無論是眼前的遊魂量,還是因惡魔干涉驟然轉變的氣氛。
緊接著一陣叫喊彷彿敲醒了那群幽魂,原先坐在原處的患者開始騷動。有部分猶豫幾秒,像是做出取捨般膽小地向醫院深處逃竄;但更多的還是感到冒犯而又受到慫恿的無畏者,開始前仆後繼地向他們撲來。
面目猙獰,像是要將他們生吞活剝。
「攻擊,攻擊他們!」 「不可以走……」 「留下來陪我們——」
有些靈魂不知道是不是嗓子壞了,叫嚷起來和指甲刮在黑板上發出的刺耳噪音沒什麼兩樣,害得菲克太陽穴一跳一跳,總覺得不太舒服。
「嘶……利普,借個防身道具應該還行吧?」雖然講出這句話是有點打臉,但誰能想到這裡面的東西數量那麼誇張。他忍不住後退幾步,無奈地揉揉額際。
「你應該知道,想從惡魔那裡獲得好處,需要付出一定『代價』。」聽見菲克的請求,利普玩味地瞥了他一眼。接著將鐮刀末端拆下、隨手扔過去,那段黑色骨頭在半空中重組為縮小版鐮刀,「不過,這同時也是對死亡的『獻祭』。」如果對方不問,他也不打算說明鐮刀的功用,若菲克腦子一熱、開始自殘,對他來說反而是賺到;畢竟鐮刀所收割之物,最終都會與死亡融為一體。
幽靈們深諳「柿子挑軟的捏」這個道理,有一大半都將菲克視為攻擊目標;利普彷彿切菜般,清除那些向自己撲來的傻子,它們盡數化作光點被吸入體內,對他來說應付這些患者只是簡單模式。
原本死寂的走廊,末端突兀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
「是誰 ── 在醫院吵鬧 ── ?」伴隨著刺耳的女音,鬧成一團的患者們立即停止攻擊,它們顫抖著低下頭,縮在走廊邊緣的患者囁嚅說道:「護、護士長……」
被稱作「護士長」的女性,臉部如紙團般攪成一團,她拿著染滿鮮血的手術刀,動作僵硬地走到大廳,「都安靜,必須保持安靜……噓……」她將食指放到原本是嘴巴的位置,扭轉腰部、示意大家安靜。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菲克單手接住那把鐮刀打量一眼,本想順勢問問有沒有注意事項,情況卻不容多想。只能慶幸平時架打得不算少,身體本能性的閃躲讓他免去了幾個和冤魂親密接觸的機會。
啊啊、總之作用應該跟死神鐮刀差不多吧?拿來砍幽靈就對了。
平時拳頭用慣了,拿起武器來總是有些不順手,幸好這場架似乎不需要多好的準頭。他握著鐮刀柄,反手便向撲來的冤魂劃出抹弧度,刀口全落在看起來最脆弱、也最好下手的脖頸處。沒想到預想中的二度攻擊並沒有落下——眼前的靈魂就這麼化作光點朝著利普而去,再被他盡數吸收。
「……怎麼像在幫你打工一樣?」雖然比起把自己的靈魂給出去要好得多,這種特性也能讓他無後顧之憂地轉攻為守,菲克還是忍不住吐槽了。
然而才砍不到幾隻,那些達不成目的、導致怒意更盛的冤魂們便被刺耳的女音給訓得畏縮著乖巧下來。要說剛才他們的聲音像指甲刮黑板,這個看起來很有話語權的女鬼就是刮玻璃了吧?沒一個好聽的。
菲克看著扭曲的面孔皺起眉頭。那位護士長的言行都透露著詭異,何況連這些幽靈都怕她,想必有一定的威嚇力、至於是哪方面造成的威嚇……他將視線挪向那把被血液浸得紅褐參半的手術刀,並不是很樂意細想。
「跟進去?」菲克瞥了眼深不見底的走廊,明知道答案卻仍是禮貌性問了一句,「看他們那麼害怕,她嘴裡的『醫生』應該就是你想找的東西吧。」
提問過程中護士長不知疲倦地重複末尾那句話,僵硬的肢體讓她微微抽動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張臉應當毀得看不出五官,他卻像是看見了陰森的笑容。
與其說代價輕微,不如說對他而言根本沒什麼損失,就是苦了那些幽靈。菲克聳了聳肩,隨後跟上前面的非人們。
「傳聞啊……應該和別的醫院大同小異?」畢竟那時候超市店員便是神秘兮兮地賣著關子,最後才把這起事件抖出來。
「比如晚上會在某間病房外聽見開窗和重物落地的聲音,實際去看除了窗台上的指印以外什麼都沒有;深夜搭電梯會自動通往地下一樓……之類的,都是些靈異現象。」菲克認真回想著剛剛聽來的幾個小故事。
雖然那些靈異源頭就在附近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看著他們就是了,只是鑒於護士長的存在不敢造次。
「啊,對了。好像還有什麼喜歡扮家家酒的小女孩……叫作——」
「哥哥在找安妮嗎?」
稚嫩的童音突然從身邊傳來。菲克愣了愣低頭去看,有個一身病號服、綁著雙辮子、身高只到他腰側的女孩正抱著髒兮兮的洋娃娃抬頭「看」著他。
說是看著,但那雙眼相當無神,顯然早已被剝奪了視力,她卻毫無阻礙地「看」著在場的人鬼,抬手慢慢指向護士長。
「媽媽,死的。」
利普。
「爸爸,死的。」
菲克。
「哥哥,活的!」
她小聲嚷嚷完,開心地牽住菲克空著的左手晃啊晃,「哥哥不可以丟下安妮!要像麗莎一樣陪著安妮!」
沿路經過的冤魂們像看熱鬧的人群一樣發出哄笑,而前方被喊作媽媽的護士長就像是習以為常,一眼都沒施捨給她,只是再次將手指豎在唇前發出長長噓聲,讓走廊再次回歸寂靜,只餘腳步輕響。
「……真是說鬼鬼到。」菲克沉默幾秒,別開了視線。見對方沒有攻擊意圖倒也沒有拿鐮刀去為難一隻小鬼。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不要!!!」發現利普的意圖,安妮尖叫著抱緊懷裡的洋娃娃,一閃身便躲到菲克身後。
「死掉很冷,活著很溫暖。」
她眨了眨那雙黯淡的綠眸子,平淡地給出回應,隨後語氣裡又帶上了委屈。
「安妮叫作安妮,不是盟友哦。爸爸的記性好差。」
「你堂堂一個惡魔怎麼還跟小孩子搶娃娃……」菲克抽抽嘴角看著一魔一鬼的互動,輕咳一聲。被緊抓不放的手有陣陣寒意傳來,雖然應該不到凍傷的程度,但直接碰觸死者顯然對身體還是不太好。
不過……這女孩也是器官販賣的受害者嗎?
看起來危害性沒有其他冤魂來得高,那留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
他低頭打量看起來沒有其它外傷的安妮,忍不住問出了疑惑。
於是安妮手指抵著下巴,歪頭想了想。
「安妮不知道。」
不就是一隻娃娃嗎?菲克聳了聳肩,無法理解哪裡有趣。
「安妮不要其他的,安妮只要爸爸媽媽跟哥哥。」她因為利普的話睜大眼,搖了搖頭又連忙補充一句,「還有麗莎!」
當然,惡魔說的是事實,他也知道,但安妮年幼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狠下心拒絕。於是菲克搔搔臉頰,別開視線選擇閉口不言,安妮卻把這當作默認,開心地和洋娃娃說著自己有家了之類的話。
「……護士長要帶我們去哪裡?」他只好轉移話題。
「去……病房。」護士長雖然嘴上這麼說,卻直直往樓梯的方向前進,「必須,住院,像安妮一樣……」她盤起的頭髮不知不覺中散開,與地面接觸、發出詭異的唦唦聲。她於向下的樓梯前止步,轉動脖子、血肉模糊的臉朝向安妮,「妳……不用。」因為生前就已經沒有器官了。
「醫生正在等你們,嘻嘻……」她身體顫抖,彷彿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嘲笑兩名即將加入它們的患者。
他只把利普的敘述當故事,聽著聽著卻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護士長猛然尖叫著發難,目標明確的手術刀毫無阻礙地接近菲克,眨眼便劃開衣袖。
「喂,你是故意的吧?」雖然被刀劃到也不會痛,但難保沒有感染的問題,他還是得躲。然而女孩緊抓著自己不放,菲克乾脆一把將她攔腰抱起連退幾步,「話是你說的,怎麼找我算帳啊!」
此時從安妮的視角正好「看」見眼前的袖子以破口為中心暈出鮮紅,於是那雙綠眸迅速蒙上一層血霧,下一秒她甩著洋娃娃放聲大哭起來,血淚沿著臉頰一滴滴滑落。
「媽媽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
一個被惹火了,一個被惹哭了,場面亂得不行,菲克頓時有點煩躁。然而無論他再怎麼會躲,醫院走廊終究寬敞不到哪裡去,何況還有其他幽靈擋著通道看熱鬧,他很快便不得不揚起鐮刀自保。
「……哈、跟那些幽靈不一樣嗎。」可惜,一刀下去護士長也沒有化為光點的傾向——不,動作是有遲緩一點,但要讓她完全失去能力可能還得加把勁。
尤其那刀不小心劃偏,把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龐割得更加猙獰了。他聽著越發尖利的怪叫,難得有些心虛地縮縮脖子。
見利普將這段關係接受得如此自然,他看向對方的眼神帶了點古怪。
好吧,對方的審美以靈魂為主,是自己膚淺了。
護士長的行動不因他們的閒聊而暫停,菲克再次側身躲過毫無章法亂揮的手術刀。然而拖著一個孩子實在不太方便行動,他索性趁安妮還在哭鬧、用後背挨了一記換取把女孩推到利普身邊的機會。
「代價免談。安妮,待在妳爸旁邊。」回頭時刀刃已經近在眼前,菲克連忙偏開頭讓其只在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口子,順勢矮身向旁滾地,朝護士長關節扭曲的左腿劃下一刀。
手術刀上的濃重腥臭似乎還縈繞在鼻前,令人作嘔。
「這把鐮刀真的能砍死她?」看著動作一滯後還是不屈不撓跟過來的護士長,他不禁質疑。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看見安妮被當場腰斬,菲克的眼皮一跳。
差點忘了對方是個惡魔,所作所為全憑當下的心情決定……要說沒有罪惡感肯定是假的,但剛才的情況說實話也容不得他做其它選擇。
反正那孩子早就死了,現在也只是死透了而已。菲克在心裡安慰自己。
護士長的死纏爛打讓他沒空注意那可憐的洋娃娃去了哪裡,直到敵人被卸下一條腿,負擔減輕了他才有工夫抬頭看兩眼。
「這也弱化太多……嘖。算了,總比沒有好。」他再次無視利普的意圖。反正一下砍不掉就砍兩下——在這之前他特地往後背摸了摸確認出血量,認定暫時還不會影響行動後才鑽著空子翻到護士長身後,毫不客氣地踩在她背上用勁割去一隻手掌,接著用鐮刀尖往她的後腦勺剜。
……這麼對死者好像是有點不敬?管他的。
「畢竟生者想驅使『死亡』,本就沒那麼容易 ── 噢,我現在才發覺,難道盟友在嘗試編出『死神式笑話』?」利普眨眨眼,想通笑點後忍不住低聲輕笑,「呵呵……人類,你成功取悅了我。」
他走上前,往護士長那即使後腦杓至下顎處被鐮刀刺穿、仍在奮力掙扎的頭顱一劃,接著撈起她粉嫩的大腦、在菲克眼前晃了晃,「人腦 ── 搗碎了像在喝奶昔,喜歡嗎?」護士長身體抽搐數下,終於倒在地上化作光點、被吸入他體內。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
對方一副了然的模樣,菲克倒是什麼也沒想通。這就是種族差異帶來的代溝?
剛才嘗試多次依舊沒什麼成效的行為,在利普這裡倒是切菜似的易如反掌。他看著那顆大腦先是扯扯唇,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回應便被混合了血液、腦漿和各種組織成分的液體近距離濺了一臉——那股腥味實在說不上好聞——轉眼間濕潤的觸感卻又迅速消失不見。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方才戰鬥過程中製造的傷口有點癢,菲克下意識往手臂看了一眼。稍微掀開布料便發現那道劃痕如對方所言恢復了平整,血也已經止住。
從惡魔手裡分走靈魂,不得不說感覺有點奇妙。
「……謝了。」他掃視一圈周遭看著戲的幽靈。他們對利普是懷有懼意,但對自己那虎視眈眈的意圖也不加掩飾,如果今天他是孤身一人進來恐怕凶多吉少——雖然帶著個「死亡的惡魔」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
「不靠你肯定會受傷,依賴你就是累得在原地等死,這可真不好選。」菲克坐了下來,勾著嘴角似笑非笑地戲謔回應,儘管此刻顯然不太適合休息,「或許你不缺美味的靈魂……但我還是偏好你稍微耐點心的選項。」
「無論選擇哪種,最終結局皆更加貼近『死亡』,這不是很棒嗎?」身為實質受益者,利普絲毫不在意對方話中的譏諷。周圍看戲的幽靈,對他來說就像餐廳裡的自助吧,他更傾向以最完美的狀態、先品嘗主菜。
利普率先下樓,鞋跟敲擊地面的迴響非常明顯,經過其中某一層階梯時,四周倏然陷入死寂。利普試探性敲敲牆壁,和「主人」打招呼的同時、也在測試發生了什麼,但牆壁並未如願給予回應,這裡的聲音彷彿全被某物吞噬,非常安靜。
兩人正式踏入地下室,黑暗中,某物睜開了混濁的雙眼。
「物理貼近沒什麼問題,融為一體的話還是以後再說吧。」見對方毫不猶豫邁向樓梯,菲克連忙撐起身落後一步跟著,沒想到不過才走下幾階周遭便陷入一片沉寂,就像是驟然失去聽力——所幸利普的行為讓他知道自己並不孤單。
接下來出現在面前的東西倒是讓他寧可如剛才那女孩一般瞎了雙眼。
各樣敗壞的器官彷彿被它當作裝飾陳列在身上,連自己的腸子都拿出來見人……菲克確實嚇了一跳,只不過是被醜的。
「——噁。」比見過的任何一個幽靈死得都要慘、不,會造成如今這副醜態,更多的原因是他所背負的罪孽吧。
腐爛的氣息隨著它開口而飄散,菲克毫不客氣地捂著口鼻退後半步。
「再新鮮也沒打算給你,放心好了。」他忍著惡臭應道,視線接著挪向利普。
要是身旁的惡魔一時興起真打算跟那種東西合作,自己似乎也沒什麼反抗的餘地?
利普在聽見醫生提議的當下,內心便做好了決定,但他仍裝作思考的樣子、故意吊著人胃口,「嗯 ── 如果你是更低等些的靈魂,或許我會答應。」
「整間醫院如同附設自助吧的牛排館,等待期間或許能隨意夾幾道餐點墊胃,但『主菜』登場時、沒有人會選擇無視。」利普微笑舉例,而後轉頭望向菲克,「至於盟友嘛……大概就是墊在牛排底下的麵條吧!」
「被這樣的牛排壓著,會變成麵糰喔?」
被形容成麵條可不是什麼多快樂的事,菲克一言難盡地回視利普。
……嘛,至少他沒打算先搞死自己。於是菲克將注意力重新轉向眼前的危險。當那傢伙嘴裡「貨物」一出,他的神經便被猛然挑起,看醫生抬手的瞬間立刻向身側空地撲去,同時果然有什麼射向了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
要是沒閃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然而卻還沒完。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戰力差太多了!」該說不愧是利普中意的完成品嗎?醫生那肥大的身軀對他似乎不構成任何阻礙,行動矯捷得和護士長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極為弔詭。儘管菲克及時撐地跳起再次閃躲,也只勉強避開一兩支利刃,其餘的他只能偏開身體重心,用最小的損害換取生存空間。
盡力迴避之下手術刀只劃破了他的小腿、腰腹,但同時他也能感覺到剛才稍微修復的傷口又在激烈的動作下裂開了——白白浪費惡魔方才難得的「好意」。
這下別說攻擊,利普要是鐵了心不動手,他想活下來恐怕都是件難事。
咬咬牙,菲克撿起掉落在地面的手術刀死馬當活馬醫地朝那團肉丟回去。
被閃過的手術刀掉落地面、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醫生正如護士長所述、是極度厭惡雜音的類型,他將地下室聲音全數吞沒,僅留下自己願意聽的 ── 例如人類的慘叫。
利普倚著鐮刀靠在牆邊,悠閒旁觀兩人的爭鬥。菲克扔出的手術刀刺進醫生臃腫腹部、被體內那些腐爛的臟器吞入,他全身肥肉隨著大笑震動,「真有禮貌,還知道把武器還我啊?」談話間他又射出兩個針筒,裡頭不曉得裝了什麼液體,目標分別是利普及菲克。
這個空間裡除了他們的說話聲外靜得嚇人,也讓菲克難以靠響動提前判斷醫生的出手時機,針筒眨眼間逼到眼前,他連忙舉起手裡的鐮刀將其揮開。
針筒摔在利普身側不遠處,要是揮得再大力一點,恐怕就往他腳上摔了。然而什麼動靜也沒發覺的菲克只聽醫生狗腿地又一次為自己帶來危機,連忙向旁一翻,躲過那支內容物不明的針筒。
看來是不用指望那隻惡魔了。菲克暗自咋舌,對當下的情況感到棘手,卻不得不賭一把。
他試著逼近那臃腫的軀體,將小型鐮刀斜舉在前,想著能多少擊落一些衝自己射來的手術刀——最不濟也就是一換一。反正傷口不會痛,在失去行動能力之前他完全可以繼續打下去。
只可惜便宜了利普。
原以為能夠順利行事,卻沒想到醫生在靠近的瞬間扯下原先纏在脖頸上的腸子甩向了自己。
距離太近,他根本無從閃避。腸子自它體內逐漸拉長,帶著些許黏膩就像是有生命似的控制住菲克的行動慢慢提向半空,脖子取而代之地被勒緊,手腕腳踝皆被束起、捆縛得無法動彈,鐮刀無聲墜落在地。
與此同時,似乎有什麼藉著這般接觸炸了開來。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尖嘯橫插而入。
稚嫩的,沙啞的、高亢的,低沉的。不分男女老少,語調一致的淒厲叫喊揉雜著略過寂靜在腦中炸響,反覆迴盪。
醫生似無所覺,從掌心裡探出的手術刀被它握在手裡對著面前的人類比劃,喉頭發出難聽的怪笑。
它似乎正說著什麼,但菲克壓根聽不見。
菲克雙眼瞪大,被捆縛的四肢亦不自禁顫抖。這種劇烈的、瀰漫到四肢百骸令人難以動彈的感覺他從沒體驗過,無法形容。但他知道這是什麼——疼痛。
不是皮肉被撕扯,而是更深一層。或許是精神、是靈魂,抑或是別的什麼在體內引起喧囂,強烈的,不屬於他的恐慌把大腦攪得混亂,幾乎要讓他放聲大叫出來!
寒意在體內蔓延,如同帶來死氣一般。平時不可能體會到的感受竟讓他臉上突兀地盈滿了笑意,卻又因痛苦而扭曲,意識七零八落,幾乎被剝離成數不清的碎片。
好痛。
好快樂。
——要死了。
【HW】菲克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
……
墜入黑暗的前一刻,右手尾指處似乎開始發熱。存在鮮明得幾乎燙人的熱意從那處沿著體表浸入內裡,驅散那遍佈四肢的寒冷,同時告誡著什麼一般強硬扯回了他的意識。
「這是什麼東西!」
捆在身上的腸子像是被燙著了似的鬆了鬆,菲克猛然回過神來用力掙開,落地瞬間撿起被自己遺落的鐮刀迅速向後撤。
一連串動作執行完,他站在原地喘著粗氣,渾身像是剛被從水裡撈出來似的一身濕汗。
意識還有些恍惚。他匆匆瞥一眼右手戴著的尾戒——上頭似乎產生了細小的裂痕。
看來沒有下一次了。
菲克下意識接住對方拋來的那截舌頭,隨即心裡咯噔一聲,本能性感到毛骨悚然——畢竟,能讓利普如此果斷處理掉那名醫生的原因似乎只會有一個。
在與利普對上視線時,他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眼前有點昏花,剛重獲自由的四肢甚至還有些發麻,他卻完全沒時間享受劫後餘生的喜悅,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讓這條舌頭派上用場。菲克只好硬著頭皮用力掐碎那團軟肉,這才看見它化為碎末,而後形成光點、慢慢融入體內。
比起剛才那微不足道的大腦汁液,完整的「器官」對修復傷口的成效顯然要好得多,但再怎麼好應該也沒辦法讓他的狀態好到能應付一名惡魔。
「之前說過吧,我還不打算死。」無奈之下他只好舉起鐮刀警戒——是的,來自對方的那把小型鐮刀。
他騰出一隻手捂著耳朵,稍微減輕刀刃與地面摩擦的聲響帶來的負擔後認真思索幾秒。
「往後我多的是時間有各式各樣的經歷,你就不想等等看我的靈魂能成長到什麼樣的程度?」菲克偏了偏頭,接著露出舌頭、展示舌面那不久前穿上的環給對方看,吐出的話語有些含糊,「而且難得感受到了這麼『刻骨銘心』的疼痛,我都還沒來得及做紀念呢。」
當然,如果利普滿足於此他也沒輒,只能再另想他法試著說服了。
【HW】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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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穿環的時候傷口會稍微有點感覺,或許這層涵義只有我能體會吧。」他咧嘴笑笑。
其實對方靠近時他還不太肯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肌肉因而有些緊繃,所幸惡魔只是戲弄一般去玩那枚舌環。被按壓時能感受到其下皮肉受到牽扯,輕微電流般的癢意傳來,令菲克微微瞇起雙眼。
【HW】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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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利普總算暫時放棄自己的靈魂,他鬆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著對方上樓,「有趣的東西啊……」
這倒是難倒他了,畢竟他剛才也沒料到利普會對自己的舌環有興趣。
「唔,比如這個
尾戒?」他揚起右手,伸出小拇指晃了晃。雖然根本稱不上什麼趣事就是了,「只是交些過路費(糖果)給一位魔族,就拿到一個擋災的好東西,挺賺的、對了,他好像還養著幾隻哥布林當寵物。」沒記錯的話那種生物是叫哥布林吧?
這麼說來下次如果有機會再遇到人,得好好道謝才行。
「沒印象 ── 不過,真可惜啊,要是少了這枚戒指,剛才我就能同時吃掉你們兩個。」比起尾戒,利普對哥布林更感興趣,畢竟他沒真正養過寵物、那些小小的盟友總是很快就與「死亡」結合;最多只從視訊通話中,看過其中一位盟友展示的黑貓,特殊的花色讓牠彷彿戴了副眼鏡,盟友也因此說牠很像他。
上樓途中看見的幽靈,無一例外被他輕鬆解決,剛才待過的大廳已經不剩任何倖存者,二樓滿地都是小小的嬰靈、三樓的患者則大多因各種緣故被逼瘋。它們感應到利普體內醫生的氣息,紛紛顫抖著交出私藏糖果,面對曾殺死它們的恐懼,讓靈魂香氣更甚。
如今再看利普的原形已經不如第一次那麼可怕——只要對方別再覬覦自己。菲克於是一路跟在後頭看對方愉快地進食,直到最後抱臂靠著牆,看著被掃得空蕩蕩的醫院嘆為觀止。
畢竟原先還「人」滿為患的鬧鬼場所,一眨眼就被洗刷得半隻鬼都不剩。
真正快樂的應該只有你就是了,有靈魂吃又有糖果拿。他在心裡吐槽一句,接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時間應該已經進入後半夜,剛才又經歷過一場劇烈「運動」,他早就累了。
「你的肚子是無底洞嗎,多少靈魂都能吃?」擦去生理性淚水,菲克懶洋洋地問一句。
原來不是肚子餓才吃的啊?
「晚安了,利普。」菲克抬手一揮,看著那名惡魔披著夜色就此遠去才真正產生如釋重負的感覺。
沒想到一時心血來潮會為自己找來這麼大的罪受,再有下次他也不敢了,尤其是和那傢伙出入這種危險場所——雖然命懸一線的體驗還挺爽的。
這個萬聖月,真是令人永生難忘。
那麼,下次要在哪裡穿環呢~
菲克無視一身血污,將雙手枕在腦後,自顧自輕哼著歌踏上歸途。
/謝謝利普帶著菲克
死亡邊緣一夜遊試膽
全程危字懸在頭上,結束的瞬間不止菲克連中之也鬆了口氣
不過玩得好開心超盡興,感謝利普中
(菲克:
【HW】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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