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白髮少年一跛一跛地走在路上,方才被帶著奇怪鳥嘴面具、自稱為醫生的拉進一間木屋治療,雖說是為了造福神的子民不收取任何費用,但簡直如酷刑的治療方式讓洛伊特疼的流下眼淚。
離開木屋的少年雙眼微紅,右腳也火辣辣的難以步行,嘴裡委屈的嘀咕。真的實在走不動了,洛伊特只得隨意靠著路邊房屋的牆板歇息,小心翼翼脫下靴子揉揉痛處。
可憐的少年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否能夠在入夜之前回到睡覺的地方。
鄰近日落時分,丁香拿著掃把準備到店鋪外頭進行打烊前的清潔工作。今天沒有難搞的客人,中午時隔壁沃克先生還送來新鮮的李子,各個飽滿有光澤且顏色鮮豔,等等當作飯後水果再適合也不過了。
她心情愉快地拉開木門,卻撞見了在石階一角休息的白髮少年。
「咦?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唔?!」少年被毫無預警的叫喚嚇得一激靈,抬頭與開門的少女對上眼,那是非常好看的琥珀色,洛伊特這麼想著。
「抱、抱歉,擋住你了嗎?我只是在這裡休息一下…」洛伊特踉蹌站起,靴子還來不及穿好只得蹦跳兩下離開原位,腳上明顯的暗紅印記表明出為何坐在此地的原因。
「剛剛被醫生治療…所以在這裡休息,不好意思!」
「啊!沒事的,你 ──你腳受傷了?」丁香瞥見對方白皙腿上的紅印,立即想起那位自稱能用滾石療法治療肩頸痠痛的鳥嘴醫師,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傷該不會是被那個奇怪的鳥嘴醫師害的吧?太過分了!」
她看著少年欲哭無淚又疲憊的臉色,不知怎地聯想到綿羊剃毛前瑟瑟發抖的模樣,她搖搖頭撇開自己有些失禮的念頭,朝少年伸出手。
「可以走嗎?來我們店裡幫你包紮一下吧。」
「是的…您怎麼知道…?」少年困惑的眨眨眼,心想難不成這女孩會通靈術之類的把戲,總之還是先把靴子重新穿好了。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不太好意思…」儘管嘴上是這麼說,洛伊特還是先牽住了女孩遞出來的手,給自己一個輕鬆的走路方式。「會不會打擾你的行程?」
「不會,我們等等也是回家吃飯而已。」丁香笑笑地說,領著少年進到店鋪裡,「你不是本地人吧?那名鳥嘴醫師是最近才出現的,當初因為肩頸痠痛也讓他做了滾石療法,你的傷口和我的一樣,想到就生氣!」
「阿卡也有被他燙到……阿卡你看──上次那個醫生把人用到腳受傷了,我們幫忙一下!」她向櫃台前放空吃李子的紅髮男子喊道。
「!……怎麼了?」
丁香著急的叫喚拉回正在思考設計可行性的自己,阿卡蘭趕緊放下手邊啃得亂七八糟的水果,嘴也沒來得及擦,帶著紫紅色汁水匆忙的站起身來跨出櫃檯。
只見丁香和另一個年紀不大的白髮少年雙雙站在門框前;阿卡蘭走近他們,離男孩沒有幾步寬的距離彎下腰來,接著習慣性的蹙緊眉頭,看著對方的臉,又往下打量他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腿。
高大的男子隨著應聲出現在兩人面前,洛伊特並沒有預想過對方是什麼樣的存在,但也沒有想過是這副模樣。
掛在嘴邊的暗紅色液體、嚴肅恐怖的面孔、壓迫性的距離、銳利的雙瞳…一切的一切都和過去嗜血索命農民的模樣扭曲在一起,虛實失去了界線,少年本就因傷站不穩的雙腿頓時失去力氣,一屁股跌坐在地。
可憐的洛伊特只是被對方盯著看就嚇的開不了口,全身都像是被人抹上了石膏動彈不得,慘白的臉部沒有任何表情,只剩下微張的嘴能夠發現牙齒不斷打顫。
「你怎麼這樣說話!」揍了阿卡蘭的肩膀一拳。
「不……但,」阿卡蘭又轉回去看著少年,從剛才他就沒聽到對方說一句話,或許是聲音太小?還是自己太容易忽略細碎的講話聲?
「你……你叫什麼名字?還能站起來嗎?」
眨了眨眼,他試著把音量降低。
「我、我叫洛伊特…」儘管已經能夠好好分辨是非,但剛才的驚恐景象仍然在腦中揮之不去,與擾人的回憶糾纏在一起。「我、我沒事…」
洛伊特自己嘗試站起來,但一下子用力過猛,受傷的腳吃痛的瞬間又險些往前摔。
「哎!小心!」丁香穩住了洛伊特的身子,才慢慢讓他站穩,「我是丁香,他是阿卡蘭……你看起來不像沒事呀,我們慢慢走去櫃檯那邊?」
「不要拖了。」他輕輕擠開丁香,用自己身體接下洛伊特的重量,避開燙傷的部位,三兩下就扛起他。
洛伊特大概也就兩大捆鐵條重而已,阿卡蘭小心翼翼的將他移到門廊後的小儲物間。
就算是以此為生的鐵匠難免也有燙傷的小意外發生,他們不會花時間跟力氣特別去鎮上找醫生(現在更是不相信了),倒是常備有野生蜂蜜、酒、醋等等能夠暫時緩解燒燙傷部位的疼痛;他在架上翻找卡羅前幾日才剛從獵戶那裡換來的蜂蜜,接著又找到一瓶醋。
「那個…你忍耐一下,不會痛。我要拉起來了喔。」
他對著臉色蒼白的洛伊特預告。
「嗚哇——」突如其來被扛起讓少年忍不住發出害怕的聲音,但很快的發現太高了而不敢掙扎,成為一隻安份的肉塊。
好不容易被放下,又馬上進行不曉得要做什麼的事情,但已經成了人家砧板上的羊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認命的點頭。
慢慢將褲管往上拉,他馬上看見洛伊特燙紅起水泡的白皙小腿。
「深呼吸——」他讓少年跟著自己的指示,把棉布蓋上患部後再淋上醋濕敷,卡羅的偏方一向有效。
少年吃痛的緊抿著嘴,阿卡蘭已經盡全力輕手輕腳,打鐵的手勁終究還是太大了。
招了招手示意丁香過來幫忙,「你用杓子沾一些蜂蜜塗上去,要厚厚一層,才不會更嚴重。」
「啊,好。」她跟著阿卡蘭的指示將蜂蜜厚敷在濕敷布上,接著再用長條棉布輕輕束起,丁香在包紮過程中持續觀察著洛伊特的臉色變化,避免壓痛了傷口。
「好了,但明天還要過來換藥喔。我們有一個鐵匠就是忘記換藥,所以就......」她刻意拉長了尾音,面色凝重。
「咦…?」儘管做足了心理准備,可上藥的刺麻感還是讓少年淚眼婆娑,不過比鳥嘴怪人好多了,洛伊特只得如此安慰自己。「就怎麼了…?」
少年還正值好騙的歲數,噙著淚的湖水綠眼眸一眨一眨,好奇的等待女子下一句話。
「唉唷!」丁香委屈地摸摸後腦杓,不能怪他呀!看洛伊特這樣子不知怎地就有想捉弄他的衝動。
「好啦,那我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邊?」
女孩被拍了一掌的景象嚇得洛伊特縮了一下,似乎還沒搞清楚自己只是被騙了。
「我…住比較遠…沒關係。」男孩想了想,諾鄔利到柯因的距離說近也近說遠也遠,實在是不好意思請萍水相逢的兩位陌生人送他到那麼遠的地點。
不過趁著空檔,男孩瞥了一眼空間內部,這才發現自己身處鐵匠鋪之中,正好…「你們…有賣防身的小刀嗎?」
「我們有獵刀和水果刀,都是方便攜帶的尺寸。」丁香介紹著,邊從貨架上拿了兩把小刀給洛伊特,「平常沒有習慣用刀的話,選擇握起來順手的就可以了,不用太在意它們的名字。」
「唔…」少年看著女孩遞過來的兩把刀具,確實不要說熟練,平常連摸到的機會都是零。洛伊特決定先拿起獵刀試試身手。
不過從少年拿的姿勢就能確定他完全不會使用。
不過倒是在揮舞上沒有什麼問題,做為防身用武器來說隨便揮兩下也足以傷人了。現在重點來了——
「這把刀要多少錢?」少年怯生生地詢問,背包裡的銀幣確實沒有多少,甚至能算上少的可憐。
「不用錢,那些滯銷品,就送你吧。」阿卡蘭收拾用完的瓶瓶罐罐,背對男孩說著。
「誒、」丁香愣了一會,明白了阿卡蘭的用意,笑笑地接話,「是啊,它們都在店裡很久了,能遇上願意使用的主人,刀具們也會很開心。」
「真的?」純真的少年並沒有讀出背後的用意,只是張大了眼確認真偽,爾後像是拿到寶物一般小心翼翼地將其塞進背包裡。「如、如果之後有需要幫忙的可以找我,我什麼都能做,真的。」
儘管這句話對身處鐵匠舖的兩位來說,他過於弱小的體態看起來完全不適合勞動。
「真的嗎?謝謝你。」感受到少年的善良,丁香先向他的好意致謝,「那......待會太陽就要下山了,洛伊特還是先回去比較好,不然天色暗下來就不太方便了。」
「好…」少年站起身,經過剛才的包紮後刺痛感好了許多,雖然還酸酸麻麻卻已經能夠正常行走,少年暗自想著醫生應該由那個高高大大恐怖的哥哥來當才對。
「我、我會記得來換藥…」少年還把剛才未完的話語牢記在心,他可不希望自己少了一條腿或是再也不能走路…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哥哥姐姐明天見!」
「明天見!等你再過來唷!」她和阿卡蘭在門口目送洛伊特離開,直到少年不穩的白色身影離開視線才嘆了口氣。
他應該沒問題吧?不希望那把獵刀真的被用上呀。
被阿兄打了兩次
謝謝美麗姊姊與應該要當醫生的恐怖哥哥
咩寶寶小心安全不要變成羊肉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