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奧客們記住自己的模樣,也為了遮蔽憔悴的臉色,池路久替雪莉送備品時戴上了之前買的布偶裝頭套。
但那群客人比想像的要狂,至少他沒想過會是大中午就喝得酩酊大醉,還拿著破酒瓶攻擊人的瘋子。
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池路久找了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想要將頭套脫下來。但被劃破的左手臂實在使不上力,他只得給維克托打了個電話,希望對方能幫自己一把。
電話響起,來電顯示是池路久的名字,維克托滑動了接聽的按鈕「喂,路久,怎麼了嗎?」
他用著有些沙啞的聲音告訴維克托自己的位置,並說道:「不知道你那邊有沒有急救箱?順便帶過來吧,謝了。」
「好,你等我。」維克托沒有多廢話就掛了,畢竟是池路久要了急救箱,依照池路久的性格,不會因為小事打電話過來。維克托快速的在行李箱裡面翻出了助理在上船前幫他放進來的醫藥包,然後到池路久說的位置。
「嗯?奇怪池路久呢?」這裡一個人也沒有,除了不遠處一個帶著奇怪頭套的人,是不是給錯位置了呢?維克托撥通電話給池路久。
池路久的手機響起,他這才發現不遠處的維克托。
「這邊。」他舉起沒受傷的右手,朝維克托喊道。
「路久??怎麼了嗎?這是現在的最新潮流嗎?」看到那身打扮忍不住開玩笑的說了,維克托走近一看,才發現池路久左手臂的傷,意識到對方要自己帶急救箱就是為了這個。
「怎麼受傷了?」維克托顯得有點手足無措,因為血已經染到他的袖子上,看起來有點駭人,不過幸好血已經止住的樣子。
「被瘋狗咬的,先幫我把頭套拿下來。」他接過急救箱,用繃帶將染得鮮紅的袖子遮住。
「上面還有一點玻璃碎片,我回房以後處理,急救箱借我一下。」
維克托小心翼翼的幫他拿下頭套,可是卡住了拿不太下來,後來想到他只是手臂受傷,不是脖子扭到甚麼的,所以稍微用力的把頭套拉下來。
用力
「維克托先生,您是要把我頭扭斷嗎?」池路久打了對方的手幾下,沒好氣的說道。
強力的拉扯下,他終於擺脫了頭套的束縛。頭套下的他雙眼浮腫、黑眼圈明顯,平時精心打理的白淨臉龐也布滿鬍渣。髮型就更不用說了,雞窩頭。
「抱歉抱歉,不小心太用力了。」維克托放任自己的手被懲罰當作賠罪「嗯?你怎麼像一個流浪漢一樣啊???」第一次見到路久這副狼狽的模樣,維克托開始有點擔心他。
流浪漢……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他沒心情與維克托抬槓,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回房好好清理左手的傷口。
「謝謝你的幫忙,我先回去了。」他別開了臉,平淡的說道。
維克托放心不下這樣的路久,開口說「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一隻手不能包紮的吧?」這是個不需要得到答應的一句話,即便沒有得到回應,維克托也會默默的跟著路久回去。
這種傷他處理過很多次了。
打從和林政彬鬧翻開始,自己身上的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沒少過。為了不驚動父母與師長,池路久總是默默地自行處理。左手上的傷口雖大卻淺,只要好好清理玻璃碎片、好好消毒,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他沒有出言趕人,只是翻了個白眼表示自己的不滿。
維克托就這樣一路跟回池路久房間,好像進自己家門一樣理所當然的踏進來。
「啊,不一樣。」上船這麼久走進別人的房間這是第二次,不過早就知道大家住不一樣的房型,所以這不是甚麼新奇的事了「原來這裡是廁所啊,快進來整理傷口。」維克托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說一些沒甚麼意義的話,看出來池路久狀態不好,維克托說出的話幾乎都是不需要怎麼回覆的零碎語句,只是想讓空間一直都有聲音而已。
池路久一進房間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砰的一聲,他撞上門口旁的衣櫃,原已止血的傷口也因衝擊而裂開,鮮血染紅了層層包裹的紗布。
是因為貧血?還是最近作息不規律的關係?總之就像維克托說的,當務之急是處理傷口。他踉蹌的往浴室走,放在口袋裡的手機也在不穩當的步伐中掉落。
「嘖……」他還惦記著手機殼染上了血,回來得盡快清潔的。這下好了,直接不見。
「!!?你在幹嘛?」見到池路久一副快不行的樣子,維克托把他扶到浴缸旁邊讓他可以坐著,不過血順著左手臂沿路流了不少。
維克托拿出自己的手帕,壓在池路久傷口的地方,然後把手臂拉到比心臟高的位置。
「還有力氣嗎?可以壓止血點嗎?」維克托雖然反應很快,但心裡很恐慌,看到剛剛池路久拿頭跟櫃子說嗨,懷疑可能是流血留了太多,腦中閃過無數個池路久失血過多的標題畫面,腦袋被塞滿了無法思考,只能照著記憶中學過的緊急處理做。
「你、」有力氣,而且還有力氣挑毛病。「不要踩到血喔,敢把血弄到別的地方我一定殺了你。」稍稍休息過後,池路久接過手帕,壓住了出血的位置。
「等一下還得把玻璃碎片弄出來……你醫藥包裡有鑷子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腳把醫藥包勾到身邊。
「啊,幫我把那個拿去客廳。」像是突然想起一般,他指著浴室外的布偶裝頭套說道。「那上面是不是也沾到血了?一定很難清。」
被池路久唸了唸,維克托恢復理智,循著對方手指方向看了看沾了血的布偶頭套,好像越看越詭異。
「啊…我拿嗎?可是感覺好像會被詛咒欸。」布偶頭套的眼睛正對著維克托。
「……」池路久懶得跟維克托再說什麼,暫時止血後從醫藥包中找到了清創道具,用著熟練的手法將卡在傷口裡的碎片一一清除。
碎玻璃卡得不深,但拔出的瞬間還是流了點血。他趕緊將手帕壓了回去,打算等止血了再消毒。
清創道具只有一套,維克托不想要在旁邊看池路久處理傷口,最後還是把頭套放去了客廳的桌上,順便問了池路久需不需要幫他拿衣服。
「幫我拿件黑的,行李在電視牆旁邊。」對方詢問時,池路久才剛止好血。
由於傷口還挺乾淨,他便只在幾個接觸到碎玻璃的地方塗上優碘,以大量的生理食鹽水清潔後再包紮起來。
脫下上衣,池路久試圖將上頭的血汙洗掉,奈何左手疼痛得緊,最後他也只得先放棄。看著血跡斑斑,左邊袖子還破了個大洞的襯衫,池路久的內心也在淌血。
這可是他最喜歡的襯衫,而且很貴!他把衣服掛在浴缸邊的衣架上,覺得它或許還能再被搶救一下。
左邊的血漬就不用說了,但領子上的是怎麼……啊,應該是自己在脫頭套時留下的吧。
衣服在行李箱裡面,維克托要面對人生最大難題——如何不弄亂池路久的行李箱,拿出黑色衣服。
「池路久,把衣服放在行李箱裡面就是你的錯了。」維克托喃喃自語的說著,沒有用太多技巧,他很直接的抽出一件黑色的衣服,結果整個行李箱就亂了,沒甚麼機會讓他努力。
為了不被發現維克托安靜的把行李箱蓋回去把拉鍊拉起來,看起來很安分,這種小事維克托還是做得到的,接著就把衣服拿去浴室給池路久。
「……我到你房裡住幾天吧。」套上衣服,池路久看了看宛如兇殺現場的浴室,只花了幾秒鐘就下了這個決定。
既然如此,那就得整理行李了。也不管對方的回答,池路久迅速的將浴室內的個人用具打包好,小心的繞過血泊,往行李箱走去。
打開行李箱的瞬間,一股怒火冒上心頭。「維克托,你這……」罵不到一半,幾滴鮮紅落至地面。
他流鼻血了,被氣的。
池路久只得拿了幾張衛生紙,就此打住。
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被發現,在浴室裡面裝乖的維克托探頭出去「要幫你⋯拿東西嗎?」一半是賠罪,一半是擔心對方的手的影響。
當然。池路久捏著鼻子,一股腦兒地將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都往行李箱裡塞。
重的東西交給維克托,自己就拿小提琴和譜……池路久整理了一下樂譜,但考慮到左手的狀況,這些天可能也沒辦法盡情拉琴了。反正樂譜不是甚麼太貴重的東西,乾脆就放著吧。
「你,拿那些。」池路久背上小提琴,指著自己的那堆行李,把沾染著鼻血的衛生紙通通丟進垃圾桶。
「還有,記得幫我拿棉被。」畢竟是去別人的房間,他得帶個有自己氣味的東西,睡起來才會安穩。
維克特把棉被摺好堆在那堆行李上一起拿起來,跟著池路久走出房間前,看到浴室裡面的命案現場,叫住了對方。
「你要不要留個紙條,解釋你不是在這裡殺人?」
「而且還得多給一些小費。」清理血的工作不是普通人可以受得了的,感覺膽小的房務員會清理得很辛苦。
「喔、對欸。那你先出去等我。」要是引起甚麼誤會那就慘了。池路久再度走進房間,從床頭抽了張便條紙,隨意寫了句叮囑,跟五美元小費一起放在了枕頭上。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經過這麼多事,頭昏腦脹的他只想趕緊躺下休息。
池路久沒能注意到,在他轉過身時,背著的琴將字條和小費掃下了枕頭。字條落到地上,小費則卡進了床和床頭櫃的縫隙。
維克托領著池路久來到自己房門前,可是懶得放下行李。
「房卡在我右邊口袋,幫我拿一下開門。」
人都幫忙搬行李了,這點舉手之勞倒也還行。池路久從維克托口袋拿出房卡,打開房門。
然後他就傻住了。
「垃圾場?認真?」
「怎麼會是垃圾場呢,只是東西沒有在它應該在的位置上而已呀~」維克托用腳挪出了一個空位放下行李。
來這邊住大概是錯誤的決定。池路久找了個地方放琴,想先清出一個能讓自己休息的位置。他不想睡在陽台的沙發,於是選中了床邊的窗台。那兒的寬度正巧能容納一個人,他睡相也還不錯,不怕摔下來。
而光是整理就足足花了他半小時。
「你下次還敢弄亂的話,我絕對把這些東西通通丟到海裡。」池路久疲累的癱在窗台邊,用棉被包裹著自己。
突然,他像是想起甚麼一樣,從行李拿出了筆電和幾個看上去有些年代的DVD,放在窗台附近的桌上。
「《假面騎士M》跟《假面騎士QQQ》。我姊夫很喜歡,跟我說在船上無聊可以看看。」他開啟筆電,放進光碟片。
「我還沒看過,你要看嗎?」他喝了幾口水,問道。
「好啊~一起看。」維克托拿了一個枕頭幾個抱枕塞給池路久,然後坐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