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走──!」男聲的主人是林恩的表哥麥坤,麥坤拉著林恩的手腕,又對著家人喊帶人進城裡玩啦,走了幾步也不擔心林恩會跑不見,放開拉著的手卯足全力往目的地走,林恩默默的跟在後方,心想著也不知道妓院有什麼好去的,三天兩頭去報到,這就是送財童子吧。
到了城裡,熱鬧的市集人來人往,林恩就這樣被人群淹沒,麥坤既沒有回頭找人,也沒有等人出現才走,等到林恩擠出人群時已經看不見麥坤的身影,於是隨意鑽進巷子,說巧不巧原來就是麥坤想去的地點,只是林恩所在地為妓院後巷,站在後巷就能聽到麥坤那個傢伙在報到。
在卡洛琳夫人手下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埃莉諾已經習慣了妓院的雜務活,基本上涵括了洗衣打掃煮飯等生活雜事。她很感謝夫人願意僱用她,因此工作的也十分勤奮。
這天她像往常一般做好了每日該做的事,暫時還沒有其他工作被吩咐下來,埃莉諾便縮在廚房的板凳上,從提袋裡拿出自己的針線及繡框——這也是她分外感謝卡洛琳夫人的一部分原因,誰會允許員工在工作時間做自己的事呢?她想也只有像夫人這般好心的人會接受吧。
雖然廚房內點著燈、讓她能夠看清楚下針點,但實在是過於悶熱了,敞開小窗也不足以讓晚風吹進室內,於是她推開了後門,新鮮的空氣舒緩了她悶紅的臉頰,埃莉諾深吸了一口氣,將板凳拉到門旁,又低下頭細細地用針線描繪起花紋。
後巷一排掛滿各類衣服,更多的是女孩子的衣服,林恩越走越心虛,覺得還是換條巷子逛比較好,正要離開時就看到某個敞開的房門裡有位少女正在刺繡,呆頭呆腦的問了句:「妳刺繡好厲害,我也想學,可以教我嗎?我也想做一個送人。」看見少女抬頭,才覺得剛剛那樣的發話像極了表哥的搭訕詞,緊張的又說:「不、不方便的話沒關係,我、我先走了,不好意思!」自說自的就想快步離開。
直到聽見陌生少年的聲音,埃莉諾才發現門外有人盯著她看了有一會兒了。竟然都沒注意到有人……!原本被涼風舒緩的雙頰又染上粉色,她露出靦腆的笑容,阻止了少年的腳步:「刺繡不是那麼快就能上手的,如果你有急需要送禮的話,我,我,我有販售完成品的。」
像是覺得自己推銷自己有點尷尬,埃莉諾有點小結巴,但依然帶著和善的微笑。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像是在拒絕別人,又連忙補上:「當然、我不是否定的意思……」
「只是我現在還在工作。」少女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十分好讀懂,「或許可以在其他空閒的時間……」
在少女真誠的建議下,認真的思考起買一條後請求在旁邊學習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被接受,「那、那我可以先買一個嗎,如果、如果方便的話……再教我可以嗎?」先送姐姐,學會了自己做一個給媽媽……
「當然可以。」埃莉諾笑彎了眼,束成馬尾的蓬鬆捲髮在她身後晃動著,「你想要什麼圖案的呢?」她之前擺攤販售的都是成品,但其實也可以接受訂製的。
「教你的話、也不知道哪裡比較合適……你住在附近嗎?」她並不住在諾鄔利,讓少年去到貝森找她也不太合適。少年走在後巷裡的舉動,讓埃莉諾先入為主的認為對方是附近的居民了。
「鳥、雀?這種的可以嗎?」長年在墓地打滾,常見的鳥大多為烏鴉,也不知道為什麼姐姐特別喜歡鳥禽,帶著他認了好幾種,也吃了不少種……母親的也一樣就好,都一樣才不會吵架。
「咦,我不住在城裡,在城外,往貝森方向那裡,唔……」感覺描述的有點空洞,又補上:「就是、那附近有一個墓地,我住那裏。」想著讓未來的老師跑一趟也不太好,那裏有點偏,「但是、位置有點偏,還是、還是我來這裡找妳?方便嗎?」
「可以的。」埃莉諾點了點頭,動物、花卉類的她也很常繡,這倒是不難,那接下來就是要做成什麼物件了……
「咦,你不住這邊?」沒想到自己猜錯了,她微微睜大眼睛,又回頭看了眼室內,「那你、您是,客人嗎?是走錯了地方吧,這邊是後門,不讓外人進去的。」原本因為小聊而放鬆的心情又因為工作緊繃了起來,埃莉諾不自覺捏緊了手上的布料。
「不好意思,我以為您是這邊的鄰居……我不住這裡,也不住諾鄔利。」她的笑容漸淡,「我只是在這裡做雜工,沒有住在裡面。」住在這裡的通常都是娼妓,埃莉諾沒有看不起那些女子們,只是……她不該、也不能被當成可以付錢買賣的一部分。
「嗯?我沒有要進去,準確的來說也不是客人……」被埃莉諾突如其來的態度影響有點不知所措,撇開拋下自己跑去快樂的表哥不談,自己真的就是個瞎晃的閒人,「我、我就是閒晃……」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妳可以把我當成調皮頑童,就是到處亂跑的小鬼而已,我在外面做完事就會進城到處晃,如果、如果妳還是很介意的話,我、我就、就先走了,抱歉打擾妳了。」解釋的亂七八糟,講的又快又急,末了還越講越小聲。
又猜錯了嗎?埃莉諾悄悄看了一眼少年,見到對方也一臉緊張懊惱的樣子,她又頓了幾秒,才噗嗤一聲笑出來。「怎麼會有人自稱調皮頑童呢。」她說道,一邊對少年揚起一個笑臉,就像剛剛一樣,「是迷路了嗎?這裡的路都很小條也很複雜,以後可要小心點。」
「我不介意的,我只是不想被誤會。當然我不是說她們不好!只是……呃,我,不像她們那樣專業?」她搔了搔臉頰,很難描述出自己真實的想法,埃莉諾露出了有點苦惱的表情,最後只能吐出一句:「總之,我很佩服她們能夠自己營生。」
「這樣看來我們住的地方或許都不方便呢。」她一時之前也想不到有什麼地方可以長時間的待著不會被打擾。
「唔……也不能算迷路,總之原因很複雜,但是我現在是自由之身,傍晚前回家就可以了。」聽著對方囑咐的話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姐姐你在這邊工作也很棒啦!」毫不猶豫的誇獎對方,在林恩的眼裡只有暴力的二分法——擁有工作的勞工和無所事事的閒人。
仔細想想,約在這附近肯定不行,麥坤應該看過姐姐的樣子,被他知道肯定會胡說一頓,甚至給人家帶來困擾,要選比較安全的地方——
「姐姐會去教堂禮拜嗎?在教堂附近怎麼樣?」他靈機一動,「如果教堂裡面不行的話,附近有一棵大樹,那裏一般沒什麼人,但是很涼爽!」
「謝謝你。」被陌生人誇獎讓她忍不住害羞起來,「我是埃莉諾,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們應該沒差幾歲。」大約是沒想過能夠在工作場所跟別人聊起刺繡、對方還是個男孩子,埃莉諾顯得有些高興。
「啊,教堂我常常會去……我知道你說的大樹。」點了點頭,她又說道:「我偶爾也會去那裡乘涼,不過教堂內應該不太合適。」教堂對埃莉諾來說是很神聖的地方,她並不會想在裡面做禱告以外的事,感覺有些不尊重。
「我想樹下很不錯,約在下午時段會很舒服吧。」光是說出來就能想像到,樹蔭下、草木的香氛,陽光鑽過樹葉間隙落在身上,那不會令人感到燥熱的溫度,而是恰到好處的點綴。
「嗯!」林恩點了點頭,心裡記下對方的名字,回覆道:「埃莉諾妳好,我的名字叫林恩。」
「林恩。」她笑眯起湖藍色的眼睛,臉上的笑容十分真誠:「請多指教。」正當她要繼續說話,從她身後卻傳來有人吆喝的聲音,埃莉諾回頭應了一聲,又轉過來對著林恩露出歉意的表情:「我要繼續去工作了。」
「下次我會帶上一些成品給你看。」她眨了眨眼,因為時間緊迫而加快了語速:「週末我們就在樹下見面吧,可以嗎?」得到少年答應的回覆,她揚起笑臉,向少年比了比出去的路便將門關上,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轉身繼續忙於工作。
這樣算是交上新朋友了嗎?忙碌間她忍不住回想著方才,金髮少年有些窘迫的臉還歷歷在目,埃莉諾不自覺的微笑了起來,連路過的卡洛琳夫人都打趣地問她今天心情是不是不錯。埃莉諾清脆地回答了是,說她今天遇上一位天使,跟伊芙一樣有著被陽光眷顧的金髮、眼睛像天空一樣湛藍,還開口稱讚了她。
卡洛琳夫人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要她小心不要被騙了,埃莉諾笑出了聲,說自己反正也沒有錢可以被騙,讓夫人不要擔心。哄走了還在絮絮叨叨的卡洛琳,她呼出一口氣,伸出手比了比距離周末還有幾天。
99RF𝄢艾利安
2022-10-05T13:28:42.000Z 2022-10-15T12:46:48.000Z
謝謝林恩中,我第一次連閒聊噗都沒發就先發交流
謝謝埃中,埃才是那個最漂亮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