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他的前男友在去上戰場前就和他分了手，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那段時間裡，威廉連一封口信或一封書信都沒有收到。起初他很驚訝，因為他認為那傢伙至少還會裝模作樣地想念他。但它已經沉寂了好多個歲月。所以當他在上週的頒獎典禮上看到他時，威廉心裡不禁有些心煩意亂。

但他只是想和他打個招呼，然後讓他一個人呆著。畢竟加上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有多年沒有說話了。他想他們應該還是朋友，即使威廉曾經希望過他們從來都不是。分手後，威廉幾乎確信除了他之外自己身邊不會再有任何人了。他很快就擺脫了這段關係，以至於他不知道該處理被丟棄的情緒。他能做最好的事情就是專注於他喜歡做的事情。作為老師和收藏家。他還不算年邁。他的生命還有時間。

和他說話不會有什麼壞處。威廉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直到自己能相信為止。

他走近那個男人，因為他總是待在陽台。但這一次他無法一眼就看見他要找的那個人。他變了很多，他突然有了一頭黑色的長發，頭髮的光澤跟記憶裡有著同樣的亮采。這讓他想知道他是如何在戰場上保持著這擾人的長度。他知道他很帥，但也許他已經有女朋友什麼的。不過這只是他的第二杯酒，所以威廉感覺很好。也許他是那些喜歡在周末消磨時間的人之一。沒什麼大不了。他會回去再喝一些。又或許他是另一個人。也許是朋友？也許是男朋友？威廉不知道。

但他看著他的藍眼睛的時間越長，威廉就越確定他們這樣相遇真的不是巧合。他已經不在乎了。他沒有移開視線。男人似乎在腦海中迷失了方向。他反覆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他必須說些什麼。如果他再保持沉默，他就會失去勇氣。他會說些傻話。

「對不起，」威廉放下酒杯向他開了口。另一個男人迅速抬頭。

「你還好嗎？」男人問著，表情是一臉的不明這道歉是如何發生。

「我很好，」威廉努力微笑，但話語的蒼白已透露一切。

他們沉默了片刻。男人也沒有說話。然後到了最後，他們互道了再見。男人轉身的那刻，不知為何，這讓威廉想起了他們曾經多麼相愛。現在？現在是不可能的。他們都太老了。

兩人的心已相隔太遠。他們對彼此的愛以尷尬的擁抱做了結束。無論如何，他們可能會在沒有對方的未來過得更好。然而……威廉的心內不希望這一切就此結束。他覺得有必要好好談談。也因為他們都欠著彼此一個道歉。即使這代表他們以後的人生不再相交。

他深吸一口氣，希望自己不要再後悔了。

「嗯……」

男人停下腳步，似是想再說點什麼便再次轉身。

「什麼啦？」威廉有些不耐煩地說，剛鼓起的勇氣一下子變成了惱怒。

哦，親愛的主，為什麼一切都這麼難？！威廉想。為什麼我們之間總是有這樣的緊張關係！他緩緩搖頭。不，別想了。你會讓一切變得更糟。不要讓事情變得更糟。你只是需要個道歉，簡單點就行。

「對不起，為了你所遭遇的一切。」

什麼，就這樣!?這就是他想要聽到的話?威廉盯著他久久未語，心中似乎崩落了一個陳舊的空洞。他沒有預料到他想要的場景發生得這麼快。威廉顯然很難找到話來回答，但最終他設法說：

「……好吧，謝謝你說出口。」

「那......我們沒事了?」

不。

威廉很想這麼說，但他知道他的心腸總在他祈求的神情下派下陣來。

「是的。」他還是沒忍把話說得太絕，他看向男人的臉承認了。「我相信我們沒事了。」

他們都沒有移開視線。過了好一會，男人才低頭轉過身繼續下了樓。威廉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窗簾後才收回視線。這完全是按照他的意願進行了。威廉不知道自己還能奢求什麼。他已經道歉了。他只需要等到明天早上再告訴自己這段關係已沒有了意義。

是的。一切都很好。

他又喝了一口酒，回到陽台上的座位上。他閉上了眼，想著自己可能會在這炎熱傍晚的光顧下睡得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