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ems.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故事要從某天的美食街說起,桑每天都必定去那裡報道,作息固定的他連出沒時間也都差不多,而某天卻有位陌生人在餐桌上向他搭話(桑因此認為拉麵店的座椅擁擠是件討厭的事),一如往常他無意識的擺出愛理不理的態度。
那可能就是桑現在在泳池裡的原因吧,或許是哪裡惹那人不開心了,他還以為頂樓有美味料理是真的,好好笑。
唯一的好事只有那人還站在泳池邊,桑哪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緩緩的靠過去,要是這次不讓那傢伙嚐嚐落水的滋味,下次碰到桑可能會把他直接丟下海。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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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輕蔑的輕笑聲、無禮的視線,乃至那幾乎要指向他額上的指尖,從他踏進室內後開始發酵,矢生陸想,或許所有的一切,都該怪罪自己的不夠細心(是,打從最一開始,他就不應該因不好拒絕,而答應那不安好心的提議)。
矢生陸倚靠在旁,方才揶揄視線的黏膩感還讓人隱約不適,但這大抵上不是什麼太大問題,畢竟更多時候這社會確實是這樣運轉,倘若不以金錢、高位使自己能沾沾自喜、備感優越,或許便會被揭露自己內在的一無是處——好吧,他又在心中想,肯定點,把或許去掉無傷大雅。
於心在腦中輕舒口氣,已經沒有必要再待的場合讓他準備轉身就走。矢生伸手,在輕拉帽沿的同時先是聽見後頭傳來落水聲,接著——
『......喂,你也該跟著下去吧?』
隨之而來的推力和失重感讓矢生瞪大雙眼,尚未來得及反應現況的大腦在數秒內被消毒水液湧進,刺鼻的味道則伴隨著衣物溼透的厚重將他拖入冰冷裡。
下意識地以學習過的知識開始自保,儘管他確實很少接觸運動,但他學過游泳,他知道該怎麼做。
然後矢生開始感到疼痛。
因反射性掙扎的筋骨在他的右腳咆哮,已經吃進不少口水的狼狽模樣讓他恍惚聽見上方有人在吃吃發笑——
桑畢竟是港口城市長大的人,不會游泳的話未免也太丟人,踩不到底的深處沒有半點問題,倒是那位打扮有些顯眼的人似乎很有困難,他踢個水很快的到了對方身邊,順便把快要飄遠的帽子撿回。
把對方推上了岸,過輕的體重不像一名成年男性,他遲疑了一下才撐起身子離開水中,這點運動對他來說沒怎麼費勁,很有餘韻的替對方拍拍後背,試著幫他把嗆到的水咳出來。
「好點沒?」桑把帽子戴回對方的頭上,一副沒吃過飯的樣子似乎很虛弱,於是把西裝外套脫下批在對方背上,這時他把視線轉到一切的罪魁禍首身上,剛才差點就能拉到那人的腳踝,雖然桑的口罩包住了太大半張臉,仍能從他的眼中讀到憤怒。
「等我。」他的理性知道離開這裡才是最合適的選擇,可感性不這麼想,他滿腦子都是讓那人嚐到相同的屈辱,桑起身準備去進行幼稚的復仇。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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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先以為自己真要在譏笑聲中成為這場派對裡可悲的下酒菜。
還沒再來得及反應現況,矢生先是感覺有股力量正半推半就的將他帶上岸,接著是那拍上他背脊的、有力卻又不會過疼的溫柔力道。
「——咳、咳。」近乎是在上岸的同時感覺喉嚨發癢和反胃,隨著那安定的節奏,面色蒼白的青年轉首,一邊以手背掩飾自己的顏面,讓略帶痛苦的咳嗽聲稍微減弱,一邊在對方將深色外套披在他身上的同時輕聲道謝——儘管他不懂為什麼要將同樣濕透的衣物遞至他的上身。
沒有答案的不重要問題在矢生開始因隨之而來的寒冷而不由自主地打顫後成了待問,他方才想起身,就聽見對方開口。
「——別去。」幾乎是在瞬間伸出手,矢生抬起頭,因生理不適而泛紅的眼角在撞上那淺色眼眸後微微搖了搖頭,「別跟無知的人一般見識,如果要——也不該是這裡。」他低聲呢喃。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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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給了桑短短的思考時間,說真的做過骯髒活的他有信心能把在場的所有人——
「嗯。」他反過來抓住對方的手腕,試著做為支撐點讓人能穩穩的起身,桑同意了對方意見,確實在這裡做點什麼是個衝動的決定,何況他其實是個想要低調生活的人,雖然最近發生的一切都事與願違。
「走了。」等待對方站穩桑才放開手,並且往能下樓的地方去,他默默地記下了幾個混蛋的長相,都在船上生活遲早有一天能整到那幾個,尤其是騙他來的那個男人。
手握上能通往室內的門把才回頭看,桑這時注意到自己似乎是走的太快了,那個身穿沈重衣著的男性離他有好一段距離,他想了想,然後等著對方慢慢走過來。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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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泡在冷水裡的感覺很差,儘管已經將嗆入口鼻的水量努力排出,不適的感覺還是令他頭昏腦脹。
半被強硬地從地上拉起,帶有怒氣的動作在對方還刻意稍等他幾秒後,透出隱藏在背後的善意。在聽聞對方的語意後,矢生僅僅在後面頷首——不過對方真的走得太快了。
因吸上水而厚重的衣物讓人有些沉重,將對方替自己披上的西裝外套和棕色大衣抱在懷中,矢生神色蒼白地稍微整理了一下還掛在脖頸上的圍巾——進入船內後的感覺又更糟了。不斷放送的冷氣使他顫抖,長期飲食不定的身軀已經在在發出警訊,他最好趕快回去。
所以矢生抬起頭,在瞧見對方終於佇立在不遠處後加快步伐。
「......方才謝謝你的善意之舉。」他遞出手中的那件西裝外套,平時溫潤的嗓音卻帶有點沙啞。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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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被推進水裡時也沒看到桑有太大的反應,他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的愣住了,原因很簡單,這世界上會向他鄭重道謝的人很少,說真的他不覺得自己有做什麼特別值得被感謝的事。
「喔、喔⋯⋯那沒什麼。」這才接過對方手中的外套,也不在意是不是會弄髒環境或弄壞布料,向旁邊的牆面用力甩幾下西裝,把水弄的到處都是,反正這種會欺負人的鬼地方他不會再來第二次。
「⋯⋯」頂層雖是讓人享受的地方,電梯卻要等好久,他按過版面上向下的箭頭後看著對方,才注意到那寫著虛弱的表情。
「要不要去醫務室一趟?」隨口問問。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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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逐漸往上的電梯數字,矢生垂首。
「......沒什麼大礙。」在聽聞那似乎是為了消彌尷尬氣氛的客套話語後,青年僅僅只是搖了搖首。因冷水而打濕的黑髮將他的面容微微遮蔽,但不難看得出對方似乎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回去沖個澡我想大抵就沒事了,只是落水而已。」語畢,他先是沉默半晌,卻又輕輕開口:「不過等等確實還是得去醫護室一趟——」畢竟拐傷的腳確實還是隱隱作痛。
看著電梯抵達樓層,想著這緣分大抵也是這樣了。在按下五樓後,他還是啟口:「等等先生也早些休息吧......咳、咳——抱歉,失態了。」,矢生露出些微尷尬的神情:「原本想說希望你保重身體,但看樣子,更需要保重身體的是我。」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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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按下十樓,沒有相隔太多層的距離讓他靠在出口旁的牆邊,被他所觸碰到的地方無一倖免的全濕掉了,桑倒是不在意這些,反正會濕掉完全不是自己的責任,一把火無處發洩的後果就是讓他這種有幼稚的行為。
老實說,桑在進電梯時很想直接替對方按下四樓,讓掛著過度蒼白臉色的那人去趟醫務室,但桑通常不會干涉別人的選擇,也沒甚麼多餘的心思去更關心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電梯門比想像的還要早打開,他走出較狹窄的空間,回頭看一眼同樣濕透的對方,思考著要不打聲招呼再離開,隨即又考慮到他兩其實根本就不熟,多做這些似乎會顯得有點矯情,最終背對了電梯直接走上回房間的路。
———
沖過澡後暖和了很多,披上和剛才相同要造型的外裝,他拿上菸盒,每晚睡前去甲板抽菸是例行公事,通常是在晚餐後直接去,誰知道今天會有這種突發狀況⋯⋯應該停在一樓的電梯在五樓打開了門,他還記得這是剛才那位所去的樓層。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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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送對方離去後,不再硬撐的疲憊近乎將他輕易擊垮,直到電梯抵達至五樓,矢生這才緩緩從電梯角落扶牆離去。
接下來要做的事基本上就沒什麼了。回到房後他一一將身上的衣著褪去,早已溼透的衣物在略顯緩慢的速度下被放進洗衣籃,接著他任由帶有茶樹香的沐浴乳沾上肌膚、洗去寒意,矢生瞇起眼——面前的景色越發模糊——或許他真該早些去醫務室。
在有這念頭後他也就不再拖延。重新換上一套新的服裝並將圍巾纏繞,深棕色的大衣在相同款式的棉衣下顯得有些厚重,略顯喘不過氣的燥熱不斷高升,而他的腳踝也隨著時間越發腫痛——瞇起因高溫而裝有些許生理眼淚的眼,矢生在按下往下的按鈕後輕笑。
即便思想不甘束縛,但肉身卻依舊不堪一擊。
他還記得這是剛才那位所去的樓層,僅此而已,他沒想過能在五樓再次看到對方,還是在狀況這麼差的情況下。
「⋯⋯嗯?」桑以皮鞋抵住正開著的電梯門,說了幾次哈囉和嗨,等待了一會兒,才知道對方或許是沒體力進來吧,他稍微跨出電梯,與那人拉近距離,低下身子,然後⋯⋯
「就算不舒服也別怪我。」桑將對方扛到肩上,是的,就像是扛米袋那樣,不過似乎比米袋還要輕,他還有不少多餘的體力能按下四樓。
到醫務室的路上桑沒見到超過十人,這算是好消息,至少他倆微妙的狀況沒被太多人瞧見,而郵輪上的醫生看到此景有些慌張的說著桑太粗魯了,讓他趕緊把人放下,而他也沒抱怨半句,只是把對方安放在病床上就離開。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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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不清的時候什麼情況最糟糕?
矢生想,現在這種狀況大概榜上有名。
還來不及聽清對方的話語,下一秒,那幾乎不算客氣的臂膀便將他輕易騰空。還在發燙的身軀依舊灼燒著理智,感受著身體柔軟的部位抵在男人的肩膀上,矢生盡可能的壓抑住那因不適而道出的呻吟,直到似乎來到了哪兒,他聽見誰慌張地說了些什麼,接著他感覺自己被放在床上。
「——抱歉,謝謝。」模糊不清的話語在對方轉身離去時微微道出,他不知道男人有沒有聽見,如果沒有——矢生闔上眼,那可能得等下次碰見了。
這個人還有精神說話,看來情況還不到非常糟糕的地步。桑抱持著這樣的心思離開醫務室,不過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離開,只是想起了過去曾經看過家人給生病的兄長喝下了似乎對身體很好飲料,桑記得他曾經在美食街看過那個牌子。
剛從冰櫃取出的運動飲料瓶身覆著水珠,在他回到醫務室的路途中沾到手掌與袖口,他在門口隨手甩一甩擺脫掉潮濕,握著瓶蓋才推開門,先是和醫生借了杯子,才坐到那人躺著的病床旁邊。
啊、飲料好像要稀釋⋯⋯完美忘了,注意到時借來的杯子裡已經填滿了半透明的飲品,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等躺著的人醒來享用。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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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浮載沉的朦朧意識隨著在身上忙碌的醫生手下轉為輕輕沉睡,他蒼白的躺在那裡,緩慢的呼吸在那潔白的病房像是永眠,可若將雙指平擺在鼻前,又能感覺到微弱的熱氣。
而他現在在哪呢?
重新睜開眼,原先僅能遠觀的大海現在正在他腳下,他站在水中,冰冷的海水在他方才意識的當下便將鞋沖走。
然後,起風了。
寧靜而刺骨的海浪越升越高,從沙粒中竄出的手使他跌落,有人還在放聲大笑,矢生啟口,在帶有鹽份的利刃割上他的喉頸時——
「咳、——」無處可逃的掙扎在隻手碰到被褥時像是抓到了浮木,青年痛苦地先是緊閉起雙眼,這才在半晌緩慢睜開眼。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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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沒把杯子放下,或許桑會被突然的咳嗽聲嚇到,進而使之灑落一地,明顯感到不舒服的模樣讓他有點慌,起身去把剛才的醫生叫回來。
桑不懂醫學,這之後他能做的只有站在旁邊,有什麼需要就幫忙跑腿,能派上場的優點只剩下體力旺盛,如果得再次把眼前的人扛回房間,他依然樂意。
醫生的問診沒花上太久的時間,量體溫等等基本的流程都跑過,最後開了一袋藥物,桑想著同樣是掉進泳池裡,怎麼自己和對方的狀況天差地別,他在今天以前沒對自己很健康這件事特別有實感。
床位還有很多,醫生讓人想休息多久就多久,桑也不客氣的坐回他剛才的位子上,拿起紙杯遞給對方。
「喝一點吧,這可以⋯⋯總之對身體蠻好的。」其實他並不是很清楚具體來說有什麼樣的功效,只是從過去的記憶裡現學現賣罷了。
方才做完的夢境像是黏液一樣的沾黏在他的腦裡,矢生躺在床上,在清醒之後他還是感覺到剛睡醒的疲倦殘留在他的身上。
沈默地聽從醫生的指示半坐起身,矢生嘗試在還沒睡飽的睏意中打起精神,但他做得更多的,只不過是在那些注意事項中一次兩次地頷首。
糟糕的身體見怪不怪了,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那個男人卻還在這裡。
在醫生離去後,他看著帶有友善意味的紙杯從對方手上遞了過來,在看著那帶有點半透明和甜味的液體之後,青年垂首:「謝謝你,已經沒事了。」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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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桑只是點點頭,不善交流的人不小心直接結束了話題,一陣尷尬的沉默後他才開口問:
「⋯⋯需要送你回房間嗎?」他不確定對方是否能好好的起身,這個問題沒待虛弱的那人回答,一旁聽到的醫生倒是先提出了意見:
「你送他回去吧,有人看照比較好,免得他在路上暈倒。」正忙著書寫看診紀錄的醫生沒看著他倆,只有桑轉過頭將話語聽進和看進腦海裡,這項提議他沒馬上答應,而是又將視線放回對方身上,他認為當事人的想法更為重要。
「你怎麼想?」
矢生さ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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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失態了。」而在兩人的視線下,矢生開口:「三番兩次地接受您的幫助,還勞煩船醫,我真是無以回報,」
將隨身攜帶於身側的淺色手帕擦拭因高溫而不斷滲出的薄薄冷汗,和蒼白臉色不同、帶有熱度的雙手接著交疊於床上,青年那雙深如墨的眼眉微微蹙起,思考半晌後這才再度啟口。
「儘管如此,但如果先生願意,希望能再勞煩您這一次。」畢竟倘若真的再發生什麼事情,他亦無法肯定每次都能這樣僥倖的遇到善心人士。
「再麻煩您了。」坐在病床上,他垂首致意。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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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相當認真的類型,從話語中桑對他有了這樣的印象。
「喔,可以啊。」桑無意表達冷漠,只是這幾年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他低身,讓那人的手臂環過他的肩膀,此時桑再次懷疑這人究竟有沒有吃過飯。
從對方口中知道了房號,桑才向剛才幫忙的醫生打聲招呼,帶上還剩很多的運動飲料一起離開,走廊上的空調似乎比較強,不過桑是怕熱的類型而沒什麼感覺,甚至對身邊的人不太適應這樣的溫度也沒有察覺⋯⋯但他察覺了因空腹而發出的聲音,來源並不是桑。
「你餓了?」他低頭看向旁人,仔細一看發現對方的臉色似乎很差,吃東西補充能量是人類都需要的,這個時間不曉得美食街還有什麼在營業?桑看著對方的臉思考這件事。
半被攙扶著半身,儘管言語相對平淡,但似乎是照顧到他的身高,他看著男人不動聲色地淺彎著腰,直到讓他以相對方便的姿勢倚靠著自己。
實在是無以回報。
剛才道別醫生的藥劑還在手上,隨著男人一步步地準備走回房間,矢生垂首,在還在略有低燒的腦中嘗試盤算著回去後該做的事情。直到不合時宜的、微弱的聲響從早已空腹多時的腸胃響起,他聽見上方那直白的問句——
「啊......」似乎是真為一切感到不好意思,青年張開口,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