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處十二樓，酒吧今日再度迎來黑暗。佩戴夜視鏡的服務生穿梭座位之間，輕快的音樂依舊，遠處Shaker搖出細碎響聲。

在得知今天主題又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玩意時令屈服於一股衝動，恰好落座洛斯隔壁的位置。

跟酒比起來黑咖啡更好，酒精不利於喉嚨保養，道理他都懂，現在不過是假期偶一為之的放縱，服務生正打算離去，他則依著對調酒的好奇心暫止跫音：

「可以的話我想要一杯調酒，不要感冒糖漿味的都行。」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雙腳得發顫，雙手環抱雙臂是自我防護的表徵。

瓷盤與餐具的撞擊聲以及談笑風生肯定自己身在休閒的飲食場所，但看不見的視線使得情緒起伏不定，正以為會因為緊張到心跳躁動不已，卻聽見熟悉的聲音——
洛斯的心跳差點縱停。

他、痾……是上次和上上次的那個人……原來也是人蛇集團的一員。

完美的在一句話裡有誤會和不解。
「喝到感冒糖漿？好倒霉。」認真的語詞，他是真心為人感到可悲。

認出這道聲音是之前那位披毯摺兔人，令不由得為彼此巧遇的頻率感到一股毛骨悚然。

「無法反駁，大概是抽到船票後就把一生的運氣用完了。」以極其不明顯的動作往聲源反方向移身子，碰見男性他幾乎都會如此保持一段安全距離，「而且除了感冒糖漿上次來這的時候也是黑的。」

上次？……噢！上次是第一次的拐賣？…糟了，早知他的身分就不摺兔子，對、上次說會跟房務人員說數量該不會是成功拐到的人頭數？！
「咳咳！」杞人憂天的行為讓呼吸急促到被唾液給噎著，服務員立即給的水也因焦急，晃蕩不平。

該喝嗎？怎麼活下去……這裡可是海上啊！

「對於……上次的事…做了不該做的事，請求您的原諒…………」天大的誤會的最後他選擇道歉。

「蛤，幹嘛突然道歉？你良心發現了啊？」

所以說對這種人道歉超浪費口水。

「俗話『道歉是解決紛爭最好的方法』，過分的巧合應該就是要我向您道歉了。」來生真和他再相遇我就沒有ㄐㄐ。

「接不接受道歉的權利在於您，無法接受也就聽天由命任人宰割………」洛斯嘴邊說著一遍又一遍的負面能量，在黑暗中不斷釋放。

「……比如不想再聽下去，要我滾什麼的…十分樂意。」十分樂意逃離人蛇集團的巢穴。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道歉也要道在點上。」
憶起房務員苦笑提起髒毛巾離去的身影，令不快地翹起腳來，讀出對方僅是為消弭麻煩而致歉，他著實不能接受這一串莫名其妙的發言。

「而且什麼任人宰割，我根本不想碰你好嗎。我不想碰男人。」

成功在應該是平面的桌上放置玻璃杯水，回神聽到被同樣是男人嘴砲覺得可笑，基於不想提早被賣器官就不說了。

「我是為了上次的打工體驗所做的事道歉，在我離開後還交給你善後，房務人員為難你了？」
怎可能？同夥上演的戲碼是給外人看的。

洛斯帶著歉意和人道歉，一邊緊抓沙發扶手邊張望逃生路線，在擁有夜視能力的服務生眼裡這位客人猶如喪屍的舉動可謂人心惶惶。

「……沒有，他只是摸著鼻子去洗那些毛巾。」食指一次一次地敲按在自己大腿，鄰座的緊張兮兮他是感覺不到；倒是感覺得到與對方說話的煩悶。

這…不是很好嗎？
洛斯將店員摸鼻之事作為遇到倒霉客人後能吸收的工作養分，也好險不是死在那個人手裡，雖然身旁的這位……

「那接受我的道歉？」爾後又在補上一句
「道歉的話我就換位，不接受的話我就一直坐在這…」

「為什麼要帶那種奇怪的附加條件……但我接受。」

令原想拋下一聲再見，不料各自的酒與小點上桌，那聲告別便轉成道謝，感謝服務生替彼此送餐。

「……呃，這下，你還要換位子？我想你知道現在四周都黑的。」伸手拿酒。

哪敢換？……我想我知道如果輕舉妄動會當下斃了我。
聽到他們同夥道謝聲和玻璃的撞擊，洛斯直冒冷汗。

扶額的當下思考著「不管堅持離開座位並馬上被X」或「吃不知為何的食物？和飲品？並在幾分鐘後讓對方擁有興奮感的看著我死去」………哪個都好痛苦！

堅持很久也沈默很久，一口灌用connexion 威士忌杯裝的飲品，喉嚨的咕嚕聲在順著液體中特別大聲。

「好！！」紅：辣/藍：鹹/綠：澀/黑：苦

「喂喂，怎麼突然那麼大聲……喝到地雷酒喔？」
被突如其來的喊聲驚嚇，杯中酒液一晃險些濺出，令姑且關心了下對方，來酒吧受奇怪液體摧殘的痛苦他還是可以同理的。

「是氯化鉀…是大量的氯化鉀！我要因為血壓急速飆升而中風嗎？！…水、我要水！…我要水！」不管三七二一，急忙的洛斯對著前一秒還在懷疑的服務生再也不客氣地伸手要求。

杯水以極快的速度上桌，精準放置於洛斯的正前方。

「先生這是您的茶水，本店的酒品皆不含氯化鉀，請您慢用！」

「……雖然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但你就喝吧，冷靜一下腦袋。」在洛斯猶疑的期間令早已品嚐過今次調酒──與隔壁的重鹹比起是酸甜的口味──轉而取來缽中的起士脆片，啃。

「小姐，這杯不比感冒糖漿還好！」大口把水喝盡，得到補充的正常的液體後，洛斯憑感覺將微量的酒倒進白開水中，味道沖淡很多，心也放鬆許多。

手開始盲摸桌面，摸到正前方的是一碗，顆粒感十足，在靠近嘴邊時聞到海鮮味。
「啊、小魚乾。」好里家在。
抱著碗開啃的洛斯往後仰躺鬆懈不少。

「這麼說來。」薄餅一片片送入口中，啜飲未聞其名的柯夢波丹，沉默半晌，令也自愕然中堪堪回神。

「推理作品常常把黑暗、下毒等要素設計進殺人案裡，要是我們的生活是虛構作品，現在看起來很適合發生殺人案。」

「看起來……對吧？」再次冒起冷汗，從緊張到鬆懈又一次的湧起，微量的茶葉香氣的信息素流出。
「…………你想要什麼？」手背抹掉人中的汗水。

「怎麼說得好像我會宰了你一樣……這艘郵輪奇怪的地方很多，其實小心為上也不是壞事。」Beta對費洛蒙的感知並不敏銳，他什麼也沒嗅到，只顧把話接著。

「你在擔心我？」超譯，聽到他的對白洛斯鬆口氣，至少知道他不會現在動手。

「不過位在七樓的咖啡廳的甜點正點美味，其他——普通使用也是很正常的。」

「隨你怎麼想。」摸到光滑的缽底，令緩緩抽來紙巾拭淨右手，「它們咖啡不錯。然後幾乎所有設施都24小時開放也很誇張，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力。」

隨我怎麼想是嗎？
「咖啡？這是在…約我喝咖啡嗎？」身邊散著花瓣，就算看不到也能感覺尾音隨著心情上揚。

「沒叫你想到那個地步。」沒叫你想到那個地步。

「但不得不承認，像現在這樣喝酒比和你一起打工好太多了，也許就是喝個咖啡也不會再起無謂的爭端吧。」

「都要約喝咖啡，總該知道你的大名吧？」正常來說在知道對方大名前應該要主動上報，然而當下的他把小魚乾泡一泡鹹酒再啃食，等被詢問才回答。

「你要聽人話耶，我沒有答應啊……不過告訴你名字倒沒差。」講話看似反覆的人用力揉了揉腦門。

「我是五十嵐 令，叫令就行，要叫我『喂』我也是不介意，你勒？」

「是吧？我叫洛斯，你的名字好像日本人。」紅：五十嵐/藍：令/綠：阿令/黑：五十令（…

「終於能達成協調，你喜歡喝茶嗎？」

「我是日本人沒錯啊，比起茶比較喜歡咖啡吧，雖然沒有不喝的，對──就算是感冒糖漿酒，當初也是喝完了。」

「咦？喝完？……小學你一定是幫全班吃不喜歡的菜的王者。」啊 原來還有……
吃完小魚乾的手像水瀨往碗底探深，
摸到一條條絲狀，盲摸能感覺到軟脆兼具。
拿起其中一根？

「這三小」洛斯覺得難吃程度

壓根連人家掏碗的動作都沒看到，更遑論意會「這三小」的脈絡，令還在喝他的酒：
「啥？現在是怎樣？」

「好像又被欺負了我……」原封不動地把嘴裡嚼了兩下的牛蒡絲拿出放在桌上。

「吃吃看，我把碗推到你面前。」說完就謹慎的推了幾下，往椅子仰躺皺眉蹙額，明顯不喜歡剛才嘴裡的食物。

「喔。」憑感覺直接摸中絲狀物並丟進嘴巴咀嚼，憑鹹香、憑麵衣油炸的氣味和形狀，他幾乎立即道出了神秘小菜的真身，「炸牛蒡絲嘛，有那麼難吃嗎？」

「真的同夥？…不，我是說你怎麼知道？」隨即改口，然而他伸手再拿一根啃一小口仍覺得口感有著樹皮般的質感，更別說在服務生的視角裡他又是一個隨時需要關注的客人。

「這什麼怪問題，啊就吃過啊，在日本也不是什麼罕見菜色，是常常被當作下酒菜的東西。你不想吃我可以幫你吃。」幫全班吃不喜歡的菜的王者。

「都給你。」總覺得放下沈重情緒的洛斯喝著沖淡的鹹酒，翹著腳特別愜意，沒想到總是咄咄逼人的男性又幫助自己一次。

「果然不同國家的飲食觀念不同。」感冒糖漿和樹皮絲之類的。
誤會之餘，把酒飲乾也毫無醉意，畢竟原本的高濃度酒精含量被兌得可以說了無酒精可言。

「與其說飲食觀，這單純就喜好問題吧。」

「結果咧，那你又是哪個國家來的？你口音有點奇妙。」抓一把炸牛蒡絲極其乾脆地吃了起來，時而配酒。

「愛爾蘭，美麗的國家歡迎你來，有好酒和美食唷！」聽到他吃著剛才被自己嫌棄要命的食物時聽到服務生詢問是否需要上下一道食物時，謹慎的點頭了。

「希望待會來的是正常的東西……」

「也要有錢有時間。」語落，緊鄰的是一聲重重的嘆息，「要正常去餐廳和美食街點就好啦，既能自己選，又安心……」

「我先說我不是在邀你去那兩個地方。」

「嘴真硬，要我邀你去也是可以。」真不知哪來的勇氣，從一開始面對此人的態度前後差異之大，而洛斯的判讀能力只有本人知道。

「真心想來我的母國的話，我可以開著車當你的私人導遊。」隨後補一句「省了交通費。」

「……少得寸進尺了，有沒有人跟你說過這樣講話很噁心？？」

坐在一個還不太熟的男人的車裡，不知要開去哪，也沒法說逃就逃──這種情境光想就毛骨悚然。洛斯的話在他聽來有幾分調戲的意味，令仗著黑暗毫不避諱地搓搓雙臂，身子往旁邊移半格，炸牛蒡的容器隨之被稍稍拖動。

「讓我搭車我寧願跳愛爾蘭海，那麼喜歡做公益請去找別人。」

「心態健康，看待的角度也不同，令擅長把你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洛斯對此的回應並非第一時間覺得被針對，但聽得出來對此類較肢體接觸的話語感到不適。

雖然本人完全沒想法，只想讓令見識愛爾蘭傳說小精靈在滿街張燈結綵的畫面。

「對，我就心態不健康，行了吧。」

指針從未停歇，早已不可考的疑問被沖散於日常繁瑣中──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副德性？又為什麼？令很少去想自己性格糟糕的理由了，剩下的僅有結論：

「你就相信你的判斷滾遠點，大概會比較開心，反正我這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煩悶地大灌幾口酒液，酒杯空了，酸澀的全湧入喉底，他選擇不做加點。

「對號入座？也不會因為你承認就開心吧少臭美了，別承認啊。」講話也是很不客氣，此刻希望昏暗的房間能多一絲光線映照出對方的臉，想要讀懂把負面烙印在身上的人。

覺得把氣氛用冷的洛斯正想要多說什麼時就聽見餐點上桌，聞到那股味道，似乎對此有印象。
「真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往旁邊推一點讓令能聞到有些味道，其中一部分有奶香味。

聽不懂就算了。令的語氣讀不出情緒，臉上反而是嘲諷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誰。

「……起司條？這你點的，你就直接吃啊，吃了總會知道。」從下酒菜和奶香兩大線索隨意猜了猜，並伸手把容器往反方向推回。

湯匙勺起感受到鐵器上的重物，放進口中脆嚼幾聲還有粘膩柔滑的口感，不用猜測，還覺得終於上了能接受的料理
「令，吃吃看！」又要了杯水的多嚼幾下尚未吞進的食物。

「這樣喊喔，我又不是你家的狗。」

沒有很想跟人共食呀……但從聲音聽來對方餐具似乎還沒再進盤裡，好吧。

令用乾淨的湯匙掏了一塊，由表皮脆內裡軟而牽絲的手感推估是焗烤料理，但他又多挖到一塊不明物體，有些彈性、有些柔軟，縱使放入口中咀嚼也分不清是什麼。

「你有吃到軟軟的東西嗎？那什麼啊？」

「或許是我想的那個——提示一，日本人可能沒吃過但你吃了。」講了個廢話。

水很快又被他喝完，這次很堅定的和服務生說要能喝的酒水，在看不到的視線中，指尖剛好敲響服務生的鏡片，似乎在威脅他又是怪東西就有其他的下場。

回過神來，洛斯拿起湯匙再挖一匙，的確有奇異的口感在。
「令會討厭這味道？」

講什麼廢話。令不打算一直挖人家的飯菜（即使全是免費的）思索一會並收回自己的湯匙，實在想不到是什麼料理。

「不算討厭吧，知道就直接說，賣什麼關子……。」

「法國蝸牛，就是那個揹著家爬的傢伙，蛋白質也很豐富，在藥材中牠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能吃到這道高級料理終於不負郵輪的價值。」
「雖然美味又低脂，吃個適量不能多食，有一點毒素。」話說如此洛斯也沒有擔心多少，在敘述這些事時還一邊咀嚼說話著。

第二種酒來了，好喝程度

「哼──你是說寄生蟲問題？我的確沒在故鄉吃過蝸牛，不過日本好像有的地方會吃，吃叫口紅蝸牛的傢伙。」邊講邊思考為什麼自己正在跟人家聊蝸牛，而後請服務生幫忙添水，不打算再多喝了。

「嗯，雖然一堆莫名其妙很欠客訴的地方，但就料理的多樣性這裡還是很豐富的，似乎也有蒙古料理。」

「咦？你為什麼…？該不會還幫別人吃他不吃的料理？」一口喝半杯的酒，有些昏意。
拒絕的有嚼勁的蝸肉，看著其他方向。
「既然下次都要約去咖啡廳，怎麼約？ 時間點在門口會合？」

「如果不會吃到對方口水的話。」介意肢體接觸的五十嵐令當然也有著口水病，語畢他飲著白開水，想沖淨若干油膩的感覺。

「……你認真的？跟我喝，你沒毛病？」

「關於這點不用擔心，我會開啟甜點王的模式橫掃所有品項，而你也會，如何？」又是深大的誤會，於此，跟對方待在一起似乎也沒有之前的緊繃。

「蝸牛是吃不完了，有點膩口。」擦擦嘴就最後的儀容檢查。

誰在擔心吃不完甜點的事情了好難溝通。

「我可不會幫你吃完。會合時間你自己挑吧，我看心情決定要不要去，說不定會直接爽約。」灌完水。

「我決定嗎？那…下午點，在那之前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很有興趣耶！」說完就起身了，還覺得自己問了這問題一定也會對令有幫助，再說一次，這是他的個人純屬想法。

「……要去別的地方還在咖啡廳門口會合？是附近嗎？」仍然待在原地，似乎是不打算跟人同時離開酒吧。

「嗯——在咖啡廳門口會合好了。」起身後本以為能聽到一旁也要離開的聲音但只是背景的交談聲。

「嗯？好吧，我先走了…畢竟你還要跟同夥匯報資訊……」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就先行抓著其中一位服務生領著離開。

「同夥？你在說什麼？？反正我知道啦，快滾。」

營造出先後的離開僅是為了減少與人並行聊天的機會，令在黑暗中仍然做出趕人的手勢驅趕著男子，當跫音漸遠，他再度享有一個人的時光。

「裏外光線差太大眼睛要瞎掉了」洛斯在外頭大喊大叫，為安撫這個大人動用兩位服務生。

流星使者來拉線

令I love youuuu (???

ｏＯ（幹嘛愛他
洛斯看起來越來越習慣令的態度了，太好了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