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

營火堆劈啪作響，許多人都蜷縮在營火附近休息，在稍遠於營火的角落，有個男人像鋪野餐墊似的將黑色燕尾服鋪在地上，自己則一屁股坐在上頭，藉著火光，頗為艱難地看著手中的書，你以為他看得很入迷，不料他卻突然抬起頭：

「嘿……能用別的什麼和你換菸嗎？你要什麼？」男人客客氣氣地問。

Luciano在營火附近隨意找個位置坐下，漫漫長夜，誰知道等等會出現什麼，他想今晚大概是個無眠夜。營火裡的木柴啪呲作響，淺灰眼眸映著暖橙火光。今晚有點涼，他靠近爐火暖暖手。
還是抽根菸吧，他想，邊從口袋摸出菸盒，取根菸點燃。他仰頭，朝天空吐出一口白霧，籠著紅茶香氣。此刻，他才注意到一旁一名面容俊美的男性，穿著與森林格格不入的西裝。火光照著那人側臉，五官線條分明，映著那人專注閱讀的視線，他想著抽完菸或許能來畫個草稿。
那雙淺灰眼驀地映入那人綠色眼眸，Luciano朝他笑笑。
「紅茶口味，可以嗎？」他手指夾著菸，轉過頭吐出煙圈，以免白霧撲上對方的臉。
「要不⋯⋯你用個吻來換好了？」Luciano開玩笑道，隨後又說：「或者，和我說個和你有關的故事吧？漫漫長夜，香菸適合配故事。」

吻？
Gio被這提議逗笑，我注意你已經有一陣子了——這句話被藏在他的笑臉底。
面前的人除了刺青以外全身都非常乾淨俐落，猜不出背景，但現在Gio知道了一件事——對方不是Gay就是雙。

「……臉頰還是手背？快過來吧。」嘴上故意這麼說，Gio的手沒等對方行動、就捏上了對方的後頸，不顧周遭的吻在了一起，並仔細品味了下這個男人的雙唇，嚐到他嘴裡帶紅茶味的菸草氣息。

Gio很快就睜開了眼睛，他很好奇這個人會露出什麼表情。

「你很驚訝吧？」

Luciano確實驚訝於男人的選擇，但他不討厭。當他嘴唇貼上他的，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眼睛稍稍瞇上，菸草的氣味在他倆的鼻息間傳遞，迷人且美好。
那點笑意仍在他臉上，語調也輕盈了點，唇上留有絲絲餘溫，在寒冷的夜裡逐漸淡去。
「驚訝嗎⋯⋯一點點？」他用手比劃，接著說：「反倒像我佔你便宜？」
Luciano沒有臉紅，卻覺得營火更暖了點，他往男人的身邊坐近了點，從菸盒裡拿根菸遞給對方：「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仔細一看，他的香菸不是市售盒菸，而是他自己弄好的手捲煙。

「但無論如何，香菸都適合配故事，我能用什麼換你的故事呢，先生？」Luciano又抽了口菸，這回菸草的味道似乎染上了方才一吻的餘韻。

「換我的故事？我很樂意說給你聽，在這種地方……故事能有什麼價值呢？」Gio將手捲菸銜在嘴裡，靠近正在吸菸的男人，借了對方菸頭的火，自嘲地說：「我連打火機都沒有。」
他的手早些時候揍了個美國佬，正痛得受不了，這雙手時而疼痛、時而麻痺，吸菸終於讓他舒坦了一些，他不著急說話，深深吸了一口，大多的煙都從他的鼻子冒了出來。

「不用客氣，你有這麼漂亮的刺青，我更想要你的這塊皮膚。如果你依然覺得，你在佔我便宜…可以給我？」Gio輕輕撫摸對方的手肘內側的羅盤圖樣，聽起來像是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導致這個笑話失敗的原因有三：其一，這句笑話如假包換，其二，這句笑話聽起來像是個連環殺手，其三，他確實是。

隨著對方靠近，Luciano也了然地調整位置，讓菸能順利點燃。他的眼眸裡倒映他抽菸的身影，耳裡是那人如鋼琴般沉穩的聲音，輕聲說著似假似真的交換條件，Luciano輕輕笑出聲。
「故事在哪裡都有價值的。」Luciano說道：「至少故事總能伴著人渡過那些或許寂寞的時光，至少有些故事會讓人想深刻記著。」
揉進生命裡，如同刺青一般。
「大概就像音樂？先生，你有喜歡的音樂嗎？就當成是借了火的交換？」Luciano仰頭，微微眯起眼，向空中吐出煙霧。
那人輕輕撫摸Luciano手肘內側的羅盤刺青，好似鋼琴家的手指溫柔觸碰鋼琴琴鍵，黑鍵與白鍵交織，樂音總讓人泛起遐想。

「皮膚嘛⋯⋯」Luciano笑了笑，像是被對方的笑話給逗樂了。
「不過呢，扒了皮的刺青就不好看了。」Luciano稍稍側身，灰色眼眸沾染星光，說：「刺青是順著人的皮膚肌理還有身形的⋯⋯胖了會變形，瘦了線條會毀掉，即使同個樣式，在每個人身上看起來一樣，若是只留下皮依然不同，可能不會好看。」
「這東西是和人綁一起的，包含裡頭的疼痛和回憶都是。」
Luciano自顧自講了不少，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耳朵泛上一層淺淺紅色。
「抱歉啊，說了太多。」Luciano朝對方眨眨眼，道：「在這樣陰暗的森林裡，即使你把我的皮全扒了，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Gio盯著眼前的男子，被那些話怔住了，過了許久他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的話很有道理，讓他回憶起那些漸漸冰冷的軀體——皮膚逐漸脫水，無論覆蓋上怎樣的妝，就像頭髮無論怎樣的梳，都只會越梳越少，最初的美好怎樣也無法在一個死物上再現，唯一讓Gio流連忘返的只有完全擁有那具身體的滋味，雖然那實在不太衛生。

「我演奏古典音樂……像是蕭邦、舒曼、巴哈。」Gio笑咪咪的：「你是在跟我調情嗎？」來自他與人相處三十多年所學到的，他保守地懷疑，面前的男人希望自己把他的衣服全扒了而不是扒皮。（這種志願者Gio還未見過）

兩人之間一時只剩下篝火燃燒聲響和林間沙沙聲，Luciano不覺得這有什麼，只是靜靜抽菸，一邊用眼角餘光瞄著身邊人。
“Luciano.” 他答。
「那你呢？音樂家先生，你又叫什麼名字？」Luciano想了想，對方給真名也好，假名也好，總比一直喊人「先生」還自在。
「蕭邦和舒曼⋯⋯這些作曲家的鋼琴曲非常好聽，你彈鋼琴嗎？」Luciano邊說，他能回想起在某個午後，黑膠唱片慢悠悠放著蕭邦夜曲，黑夜總讓回憶更清晰。

「你說呢？是在調情呢？還是很認真地和你談論這不知道是哪裡的夜晚，真能掩蓋住所有？」他望著身邊的男人，好似午後曬著陽光而饜足的貓。

這個問題有點難住他了，這是在問他Luciano是一個同性戀者，或者一個慕被殺癖者嗎？即使後者機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Gio總是不在無證據時去論斷一件事。
「⋯⋯你是想要我對你做一點殘忍的事。」Gio確實隱隱感覺到這個含義。在這個世界黑暗的反面，性與謀殺，有時候驚人地相似。

「我彈鋼琴嗎？呵呵……我是鋼琴家，要是這個對話再早幾年，你還可以來聽我的獨奏會，我是Gio。」Luciano顯然不認識自己，於是這句話就成了單純的自我介紹，原先在Gio的周遭，不會有人問他是否彈鋼琴，因為這簡直就像在問他是否呼吸一樣顯而易見。

「可惜了，我想你彈鋼琴一定很好聽，Gio。不過呢，這時相遇也有這時的好，不是嗎？鋼琴家很忙的吧，大概也不會有時間和我這樣無趣的刺青師聊天。」Luciano語帶惋惜，他回想起方才男人的手指撫摸過他手肘的刺青，輕柔的觸感讓他不禁想像，他的手是否在那些和緩的樂章裡也是那樣溫柔，而在激昂的旋律中又會如何在指尖和琴鍵透露曲調的情緒。
「那你想對我做點殘忍的事情嗎？」Luciano抽了口煙，他的笑容隱藏在煙霧後，這樣的樹林能發生太多殘忍的事，掩蓋太多殘酷的痕跡。
他湊近Gio，在他耳畔說：「不如你猜猜，對我而言，殘忍的事是什麼？」或許是菸抽多了，他的聲音稍微沙啞了些。

原來你是刺青師——Gio驚喜。

要他猜對Luciano來說殘忍的事情，Gio實在不擅長猜測這些，舉凡無節育觀、體罰小孩、性別迫害、戰爭，都是殘忍的事吧，以這世界的道德標準來說是這樣。
他想Luciano是不是想聽上述其中一種答案，但看著對方貼近他耳朵說話，又覺得面前的男人根本不在乎這些。

「我不知道……但是是的，我想。」無論是索要性愛還是索要對方的生命，把一個人吃乾抹淨，Gio都有相當真摯的興趣。

Luciano側著頭，一手夾菸，菸草已燒去三分之二，他輕彈多餘煙灰，認真看著身邊的男人，他想這或許是個迷人又危險的人，但他不在乎。他自是猜不透Gio心中所想，一如他不知道他的。
他想，殘忍的事情是即使把人跟深深烙印了，但人生不可能總被同等對待。
「像你這樣的人⋯⋯」Luciano開口，欲言又止。他很想問，殘忍對Gio而言又是什麼，他想做什麼殘忍的事？

「你覺得，殘忍有可能同時也是美好的嗎？」
他不合時宜地想，刺青大概就是讓殘忍變得美好吧。

「表面上，當然。這世界表面上的美好太多了，柏拉圖暗潮湧動的極權主義思想，用形上學包裝過後，就變成了理想國，他的理想國是很殘忍的。殘忍就是殘忍，美好就是美好。Luciano，如果殘忍和美好同時出現，那必定是經過了包裝。」權力是殘忍的，用教義包裝以後，對信徒來說即是美好；戰爭是殘忍的，用英雄主義包裝以後即是美好。

「哎呀，不小心嚴肅了一下，這是我的壞習慣呢。」Gio把手上的書放到一邊，捻熄了菸屁股，低頭就要親吻Luciano。
如果Luciano喜歡殘忍，那他將很適合他，Gio自認自己在包裝殘忍上是個行家。

「如果我不討厭偶爾地嚴肅一下，這樣是不是就不算壞習慣呢？」Luciano輕聲說。
Gio低頭，而Luciano抬頭相迎。腿上的原子筆滾落在地，Luciano伸手輕輕碰著Gio的臉頰，和他交換帶著相同紅茶菸味的吐息，唇間他似乎嚐到一絲危險，但他顯然不在意，他只想放肆一回。
「Gio讀了很多書呢，小時候應該是受到上流教育？」Luciano隨意猜測，不等對方回應，他說：「柏拉圖的理想國我不懂，抱歉啊書讀得少了些。」
「但聽你的解釋，不會不明白。即使美好與殘忍各自獨立，但就像你說的，包裝之後也分不清，還能把殘忍當成美好。」

「我不懂柏拉圖的哲學，但我明白刺青也是這樣包裝的過程。人們只看到刺青很美，卻常常忘了刺青當下是把針細細又精確的打進人的皮膚，這是不是種殘忍的美好呢？」他想起許多新來的客人都會和他喊疼。
「但說也奇怪，人們還是很喜歡。」他笑了笑，這才意識到自己自顧自說了不少話，於是又說：「抱歉啊，我太多話了，我該怎麼取得你的原諒呢？Gio.」

「你真客氣，別跟我道歉，我不原諒人的。」他想，Luciano對他可有很大的誤會，他既不覺得Luciano有做錯什麼，也不覺得自己書讀得多。

他以為這個男人會想從他這裡取走歡愛以外的東西，看著Luciano低聲喃喃的模樣，Gio放下了他的提防，這副模樣、這副悲涼的模樣——搞不好他除了找人聊聊天以外，什麼都不要呢。

「我以為你想做，我是說那檔事。」他直起腰，恢復到原先的坐姿，柔聲說：「說吧，把你想說的都說完…那些在你身上發生的殘忍，你把它們都當作回憶刺在身上了，對吧？」

這男人過分聰明了，Luciano心想。他不過是說了幾句話，怎麼Gio 便說出他身上那麼多刺青的理由。Luciano曲起膝蓋，將頭枕在膝蓋上，側著看Gio的側面，一手夾著菸，不知不覺菸燃到盡頭，燙傷他的手。他只好將菸捻熄，輕輕嘆口氣。
「我想說的嗎⋯⋯」他想，那些有什麼好說的呢，就是些俗爛的故事。
「我想說的，刺青都幫我說完了。或者你說看看吧，你看到刺青說了什麼呢？」
還想再抽一根菸啊，可是現在菸抽一根少一根，令他有些難受。

「不過我也想——」他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遮住營火。
「想做那檔事？」Luciano俯身親吻了Gio。
輕輕的，不帶任何一點重量。他隨即起身，打算走回他身邊坐下。

真的？
他不會哭出來吧？

這是Gio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他和藝術家廝混時，這些傢伙總是做到一半就開始發瘋地哭起來，哭訴自己有多麼破碎不堪又空虛，而Gio則會隨便安撫他們，喝點酒再繼續辦事，當然這裡什麼酒都沒有。

——肯定會流很多的血。

Gio冒出第二個想法，在這種地方隨隨便便地肛交，血不流到大腿上都算幸運，這是無家可歸者在做的事，雖然他現在的確無家可歸。

「我不知道……在這種地方做會不會舒服，你要冒險看看嗎？」Gio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保險套，「或你幫我口交？」

「刺青說了什麼？哈…我從未聽過刺青說話。」Gio用憐愛地眼神看著Luciano，覺得對方內心像個多愁善感的少年，「我只是看你沒有刺很多，於是猜想它們每一個都有意義，你知道那種身上有空位就刺青的人吧？我看過，噢…他們可搞笑了，會把熱狗或臭鼬刺在身上。」

Luciano輕輕笑出聲來，特別是在Gio不曉得從哪裡變出保險套的時候。他想想，確實現在氣氛不差，但地點很差。
「這種險我冒過，這樣的環境做起來大概不怎麼舒服。」他想起曾和人試過，他確實不喜歡當時的感受。
他低頭，用嘴咬走Gio手裡的保險套，說：「我是不介意，但現在我更想和你聊天呢，Gio。刺青不會說話，但至少我會說話？」
「不過確實呢，同一個刺青說的話也許每個人聽起來都不一樣，也可能聽不到。」

Luciano邊聽Gio說話，邊低頭看，確實呢，其他刺青躲在衣服底下，但他沒出聲反駁，而是說：「我不刺沒有意義沒有故事的刺青，不管是自己還是客人都是如此，所以你猜對了。」
「滿身刺青的人嘛⋯⋯是啊，我見過，我不喜歡。」他難得露出有些嫌惡的表情，接著道：「刺青很疼，而且刺了就是一輩子，未來要是後悔了，也只能逼著記得，或者再疼一次才能遺忘。」
「但誰知道呢，也許他的故事就是熱狗或臭鼬。或是其他更糟的。」Luciano訕笑道。

「這麼一說，不曉得森林裡會不會跑出臭鼬呢⋯⋯」他自言自語，看著望不到盡頭的森林，可能跑出殭屍都不意外。

老天……剛剛他是說他打過野炮嗎？在這種地方？
這可是街友和賣身的男孩才會有的遭遇，或是一些無所謂的黑人男女，都2022年了，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誰還會想在這種環境惡劣的地方做呢？

Gio露出審視的目光看著Luciano。

「…你不刺青的時候都在做什麼？Luciano，為什麼你要冒這種險，你生活在同性戀受到壓迫的地區嗎？」他確實知道在某些地區，同性戀只能在窄巷裡、公園的一角倉促的摸黑完事，因為他們的性取向是「見不得光」的。

「嘿——別用那種眼神看我。」Luciano自是注意到對方的目光，還有話語裡的意涵。
「不刺青的時候，我會畫一些設計稿，各式各樣，動物、花草樹木、昆蟲，或是單純的幾何圖像和文字，雖然通常用不上，我往往是和客人稍微聊過之後才動筆，但偶爾還是能拿來參考。」Luciano邊說邊從一旁的筆記本抽出幾張紙，其中一張是文字設計「Carpe Diem」，帶著火焰，另一張也是以火為主題，火舌向上竄出一朵花。
「這是我剛剛隨手畫的，在工作室有其他器具能更細緻。」他把簡陋的設計圖紙遞給Gio。
「還有⋯⋯偶爾談談戀愛？我生活的地方很開放的，是當時的男朋友特別喜歡『刺激』，我說不贏，又愛慘他，也只能冒險了。」Luciano擺擺手，說的雲淡風輕。
「人會冒險，大多時候是生不由己，你說呢？」他問。

「噢，我會說你值得更好的男人。」Gio絲毫不在意自己剛才的眼神有多麽混蛋，他以為，從Luciano從前被控制的感情史就能略知一二對方的性格。

我知道，Luciano…你很纖細、優柔寡斷，容易心軟，而且希望有人來了解你——Gio心想。

「…這些手稿很有意思，很有生命力，啊…我猜你是個樂觀的人。」端詳片刻後，Gio將身旁的書拿過來，直接撕下了數頁，「可以跟你換嗎？這些紙夠你捲好幾支菸了。」雖然這裡顯然沒有菸草，但在極端環境下，以物易物是禮貌。
那本書上寫著《Crystal Boys》，已經被翻爛了，被撕下的紙有陳舊的痕跡。

「是嗎？」Luciano看著對方反問，他不覺得自己值得更好，因為在過往的當下，他都覺得他的對象不是壞人，否則也不會那樣死心塌地。而他自然不知道此時Gio如何看待他，不過那些評語很新鮮，很少有人那樣說，特別是樂觀。
Luciano接過那幾張書頁，稍微讀了一下，似乎是個東方的故事，他從沒讀過。果然Gio讀了不少書，他心想。陳舊的書頁散發淡淡氣味，大抵是沉睡在時光裡久了。
他邊讀邊回應：「手稿很有生命力嗎？其實刺青要真的畫在人身上那刻才有生命力。是人體的溫度，還有人們的故事，才真正給了刺青靈魂。」
「這些書頁捲不了菸。」Luciano晃晃手上的紙，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收下，夾進筆記本裡。接著說：「不如你說看看這本書？像是怎麼遇到這本書，或者說是個什麼故事呢？我記得你剛剛正好在閱讀這本書。」
他指了指一旁被翻爛的書。

不能用？
「真有趣，抱歉⋯看來我認識的傢伙都很不挑，他們大多都是毒蟲。」沒紙捲大麻的時候，就會隨手撕下書頁來用。Gio不了解這些，他甚至沒有煙癮，會向Luciano要菸也只是想要有個東西止痛。

他躺下，盯著這個不知名世界的天空躺著說話。

「我也才看了開頭呢，是從一個暗戀我的人那裡拿的，他是Gay。」Gio的聲音飄上來，停頓一會，「⋯⋯我殺了他，然後拿走了。」

殺了他，然後拿走了。Luciano靜靜聽著對方說話，莫名覺得這句不是玩笑話，而是真有其事。但在這片漆黑的森林裡，什麼都能掩埋，包含別人和他說的話語。
「這樣嘛，那我想他一定很喜歡這本書，或者跟這本書很有共鳴。不過才看了開頭就撕掉幾頁，要是撕到重要的劇情怎麼辦呢？」Luciano輕聲說，那本書看起來被翻過很多次，想必它的主人生前一定很愛它，要不然可不會翻到爛了。
Luciano在Gio身邊躺下，稍微側身，淺灰色的眼眸仰望Gio的側臉，線條分明的顏，也難怪有人暗戀，不論男女都會喜歡吧？更別提他還曾是鋼琴家。
你為什麼殺他呢？ Luciano原本想問，最終沒能問出口。

“Gio.“ 他輕聲喚著對方的名。
「書名很有趣呢，如同水晶般乾淨的少年？」他突然如是說。
如同水晶般的少年，他想，或許是指澄澈的心思。

「這個嘛……再買一本新的？」Gio對盯著他看的Luciano微笑，語調很愜意，「等我回去以後……」

Gio並不擔心永遠困在這座森林裡，要是真的不能回去了也不難過，畢竟自己比起在這裡變成泰山，更可能就此死在某一個角落，他能留給這個世界的遺產，早就在雙手受傷時便結束了。數萬年後，人類的文明、所有偉大的人類心智、所有天才的才能也會化作塵土，什麼也沒留下——這才是真正悲哀的。

像Luciano的畫那樣，去享受當下才是最好的吧。
噢，但是……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跟活人做了……

「好睏。」Gio闔上雙眼，「套子下次用吧……」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是Gio睡過去前的最後一句話。

Luciano再度低低笑出聲，再買一本新的似乎是個很合理的選項。

夜還很長，好似這座森林一般沒有盡頭，Luciano原先沒什麼睡意，或許是身邊人感染，他也覺得眼皮漸漸沉重，或許一睡醒來就能回去。
他還想替人刺青，聽那些人的故事，偶爾談談戀愛，沒有戀愛也無妨，或許來找找有沒有Gio演奏的影像紀錄或CD。

「嗯，下次用，來我的工作室⋯⋯」
身邊傳來Gio 平穩的呼吸聲，方才菸草味似乎還沒散去。
平靜得讓人忘了那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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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說我跟路西中上次交流是在將近四年前 這次企劃能認親然後交流到真的有夠奇蹟，然後GIO中其實是覺得打炮就打炮ㄉ很隨便的中之，不過路西中真的好客氣於是他們就啥也沒發生ㄌ（這是好事嗎？不知道？
謝謝路西中跟我玩⋯⋯我們真的超久不見，我眼淚都要流下來ㄌ⋯⋯ 路西⋯⋯呀沙細⋯⋯

企劃世界⋯⋯不可思議⋯⋯（怎還在感嘆

闊別多年再次與您交流是我畢生榮幸⋯⋯我已可以退企⋯⋯圓滿圓滿⋯⋯
謝謝GIO中一起交流，GIO太辣了吧我全程
一邊交流一邊覺得看這兩個角色對話很有趣，也常常在拉燈邊緣（還好森林畢竟是森林），拍謝Luciano親ㄌ大帥哥（還不只一次
欸講到啥也沒發生的部分，Gio中等等請看私噗（？？）
我才是眼淚要留下來，原本想留點更有營養的感言但是我現在哭到腦筋空白了⋯⋯
企劃世界不思議⋯⋯

&我真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前面一副要小黑屋上標籤的架勢，到收尾整個變很祥和，一定是Gio男神安穩睡覺之力⋯⋯（說什麼

Gio一定在想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要做，他被搞得好困惑，他沒有見過那麽矜持的人（幹他是大少爺設定我死去） 如果Gio在睡夢中也能聽到，他一定會想路西倒是講完工作室的位置在哪啊
&他不是什麼男神他只是變態你真的太過客氣且捧場ㄌ⋯
我也覺得他們對話超有趣的，我特別喜歡每次Gio未經修飾的講話過後路西總是很溫柔，而且還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完全可以看出為什麼路西會有情傷⋯⋯ 害我有點替這麼溫柔的路西擔心（為何是中之在擔心

Luciano一部分是真的想到野戰有點髒而且不舒服（理智線突然回來的人），一部分是他真的想跟Gio說話xDDDD 他大少爺就很好，我就喜歡看他大少爺！
Luciano的工作室其實在義大利xD 如果醒來之後Gio也在的話他大概就會說吧，這樣聊一聊突然覺得Luciano也真的是很有包袱（？？
&變態也可以當男神啦沒問題⋯⋯而且我是GIO中的忠實粉絲🥺（好
哇您沒說我自己真沒留意到，Luciano在面對Gio的時候其實相對侷促呢，他情傷是因為他太愛玩啦不用為他擔心（？？？）Gio中也太好TTTT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