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頭髮拭乾後換上較為輕鬆的襯衫,帶上手杖便準備離開。
然而沒想到”下次”來的這麼快,才打開了門,立刻又見到了魯茲。
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才又提起笑容,「抱歉剛才突然說了奇怪的話,還請不要介意。」
「你也要準備離開這裡了嗎?」
魯茲並不是個花時間整理儀容的人,畢竟花時間整理和隨便弄兩下看起來差別並不大。胡亂紮好頭髮再套上T恤,他在更衣室的門口等到了晴空。
見到他出現,晴空依舊笑臉相待。「抱歉剛才突然說了奇怪的話,還請不要介意。」晴空對魯茲這麼說。
就是因為說了些讓人在意的話,才要追上來啊。魯茲不認為自己能改變他人的生命,但提供一些陪伴的話,還做得到吧?
「我在想,」魯茲看進晴空的眼睛,腦子飛快的運轉著找話題,轉的幾乎要發燙了——追是追上來了,但要說什麼?最後,魯茲說的是:「我在想,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呢?也許你能教我怎麼吃納豆。」
納豆?
晴空感到不可思議的愣了下。
隨後猜想對方大概是貼心的想化解尷尬,但仍忍不住笑瞇了眼,以拳掩唇輕笑著說:「你在這裡等我,就是為了學吃納豆嗎?」
晴空半瞇的眼中流露出的促狹讓魯茲的臉微微一熱。他聳聳肩,坦然回答:「我覺得你很親切,想和你多相處一會。」
「......被這樣說就不好拒絕了呢。」佯作困擾,旋即笑了出來,「開玩笑的。我也覺得你很親切,不只是因為同樣說著德語的關係。」
看了看拿在自己手中的東西,思考了一會兒,「但我想回房間放個東西再去吃早餐,我們直接約在餐廳見?」
「直接餐廳見吧,我們約在七點半?」魯茲提議,兩人一同前往電梯,進了電梯之後,晴空按下五樓的按鈕。
「晴空你剛好也住在五樓?」魯茲覺得這巧合真是太有趣了,眼神亮了起來。
聽到魯茲這麼一問,晴空下意識摸了自己頸子。
忘了戴。難怪對方會這麼問。
「呃、嗯。對......」不安感瞬間襲來,雖然知道同住在五樓的魯茲應是Beta或同樣為Omega,但還是帶點緊張的語氣小聲問著:「魯茲是......BETA?」
「對。我是個beta,怎麼了?」雖然在安全演習的時候曾目睹乘客對omega乘客的惡意歧視,但幸運抽中傳票的魯茲並未將穆海郵輪分房的政策與乘客的性別聯想在一起,對晴空的第二性別更是未曾揣測。
猶豫了會兒,搖搖頭,「沒什麼......如果下次在一起的時候看見我沒戴著頸圈,能提醒我一下的話會非常感謝的。」
電梯很快的到了五樓。
「為什麼要提醒?戴那個不覺得很重嗎?」魯茲挑了挑眉。在安全演習的時候見到的情景加上晴空的請求,讓他心中升起些許不安的感覺。
「如果我們一起行動,有人攻擊你的話,我會幫忙的。但是如果我們沒有走在一起,你忘了的話我也沒辦法提醒你。」電梯門打開,魯茲大步走了出去。他轉過頭看到晴空眉頭微蹙的表情,長大了嘴。
「啊⋯⋯難道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嗎?」
注意到魯茲正看著他,晴空努力地保持鎮定微笑著說,「雖然頸圈有一些負擔,唔......大概就像運動時有些人會戴著護具以防萬一的概念吧。」
「但是你說的沒錯,我應該要求自己記得戴上而不是依靠別人提醒。」
然後刻意迴避魯茲最後的問題,「那麼待會七點半餐廳門口見了。」
晴空的語氣有些晦暗,魯茲在走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尋思,他可能把事情想的太單純了。他所生活的環境對omega很是友善,畢竟,每個人在分化之前都曾經是一樣不具有第二性別的個體,憑什麼在分化之後就受到差別待遇呢?但未必每個人都能在那樣的環境中成長生活。 例如穆集團發跡的克羅特島國,性別歧視特別的嚴重。
想到這點,魯茲不禁擔心起接下來的旅程中,晴空會不會遇上惡意的對待。他匆匆換了件乾淨的衣服前往餐廳赴約。
回到房裡後,他焦急地翻遍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卻都沒能找到項圈。
也許是昨晚不小心夾在要送洗的衣服裡,被助理一起帶走了吧。他這樣想著。
還好當初登船時有拿了一個贈送的頸圈,晴空照著說明設定了密碼後將它戴上。太過華麗的風格讓他很不適應,但心情上總算恢復冷靜了一些。
看了下時間後,稍微整理一下便準備出發和魯茲會合。
來到餐廳。看看時間還有十分鐘才七點半,魯茲隨性的坐在餐廳外的椅子上等待晴空。腦中再次想起有關omega項圈的事。
雖然魯茲的確不認為omega需要時時戴著項圈,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生活在友善的環境裡。他理所當然的發言也許傷害了晴空的感受也不一定。魯茲暗自責怪自己的心直口快。
魯茲並沒有等的太久,就看見晴空緩步接近的身影。身穿寬鬆的休閒服,反倒讓晴空頸脖上造型華麗的項圈醒目的突兀。
(好像一隻被拴上了鏈子的小鳥。)
這個念頭鑽進魯茲的腦海,動念之後再次覺得自己失禮,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警告自己別再亂說話。魯茲站起身來向晴空大力揮手,好讓晴空能看到他。
魯茲的動作很快地引起他的注意,晴空對著他笑了笑,向他走去。
雖然時間不到八點,但船上的旅客已經三三兩兩開始活動。兩組家庭從餐廳走出,兩對年輕的夫妻總共帶了六個稚齡的孩子,其中兩個孩子拿著船上贈送的模型船互相打鬧,一個身材渾圓,姑且叫他小胖子。另一個雖然沒有小胖子那麼胖,但凸出的小肚子和圓圓的臉依舊帶給人圓形的視覺印象,姑且叫他小胖子二號。小胖子和小胖子二號正在活力旺盛的年紀,他們為了「誰的船可以跑比較快」起了爭執。眼看爭執沒有結論,氣急敗壞的小胖子決定使用最原始的手段取勝——那就是直接破壞小胖子二號手上的船。他撲向小胖子二號欲爭奪脆弱的木製模型,但小胖子二號只是肚子大了點,行動並不遲鈍。小胖子二號尖叫一聲,閃過小胖子的攻擊,抬腳精準的踹上小胖子的屁股。小胖子撲倒在地,他向前滾去,撞上清潔人員擱在走廊邊的水桶。
嘩啦啦——夾帶泡沫的水灑了一地。光滑的地板成為溜冰場,手腳短小的小胖子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大哭著順著水痕往前滑,直直的往晴空的方向撞去。這一切只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晴空!」事情來的太快叫人措手不及。魯茲的身體比大腦早一步行動。他奔向即將撞上晴空的小胖子,試圖在孩子圓滾滾的身體撞上晴空以前先抱住小孩,不過魯茲失敗了。他踩到溼滑的泡沫,雖然靠著身體的反應沒有摔得太厲害,但還是在晴空的面前跪倒在地。
以為會被撞上的晴空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卻完全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張開眼才知道原來是魯茲及時的幫他擋掉了這場災難。孩子掙脫了魯茲的懷抱,哭著跑回了他的家人身邊。
「魯茲......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了?」晴空蹲坐在魯茲身邊擔憂的問著。
「⋯⋯心受傷了。救援失敗太不酷。」魯茲躺在地上抬起臉看向晴空些微擔心的臉,露出微笑。「你沒有受傷吧?」他問。
晴空笑了出來,搖搖頭,一邊拿出手帕替魯茲擦掉沾到臉上的水漬。
「沒有失敗,我覺得很帥氣。」
「魯茲果然是個可靠的人,正如你說過的,如果一起行動的話你會幫忙我......謝謝你。」
從地上爬起來,與孩子的家人相互慰問之後,魯茲與晴空終於步入餐廳。餐廳的大門口放了一籃幸運籤餅,魯茲順手拿起一個遞給晴空。
「一大早就發生這麼多事情,我要抽一個幸運籤餅。」魯茲逕自打開了他手上那一個,拉出幸運紙籤讀出上頭的內容:
『今天會遇見一個溫柔的好人』
魯茲看向晴空,「挺準的,我今天認識了你。」
「今天才剛開始,怎麼就那麼篤定那個指的是我呢?」輕輕笑著,然後也打開自己手上的那個幸運籤餅。
『沒有不會停的雨。』
那什麼時候才會停呢?他在心裡反問著。
將籤紙收進了口袋,把手裡的餅乾一口吃掉,對著魯茲說,「比起幸運餅乾,我更喜歡奶油曲奇。」
「走吧,不是想吃納豆嗎?」
/謝謝魯茲救了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