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久原想直接進入咖啡廳,卻發現裡頭全是三三兩兩的情侶檔或姐妹淘,他獨自一人實在太突出了。
不過該上哪找願意陪自己進店的人呢……啊。他拿出手機,撥打前些天才拿到的那個號碼。
「喂,布哈斯赫嗎?七樓的咖啡廳正在舉辦甜點吃到飽的活動,要不要一起來吃啊?」
「是路久啊。」布哈斯赫接起電話就聽見對方的邀約,作為一位堂堂正正的螞蟻人,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這個甜蜜的邀約。
「好啊,你人已經在七樓了嗎?我現在過去找你?」
「嗯,我在門口等你。」說完,路久掛斷了電話,邊想著等會兒要拿的點心種類,邊等待布哈斯赫的到來。
待通話結束,布哈斯赫先是傳了一封簡訊給自己的伴侶,簡單說明自己待會的去向,接著到浴室匆匆確認一下自己的服裝儀容沒有問題以後,才拿著手機走出房門。
當他趕到七樓的咖啡廳,一眼便從女性居多的人群之中看見池路久的頎長身影,快步靠過去並抬起手向對方揮了揮,「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喔,走吧。」路久朝布哈斯赫點了點頭,便逕直走入店內靠近點心吧,卻又相對少人的位置──在等待的期間,他覬覦這位置可久了。
「你先去拿吧。」畢竟是自己叫布哈斯赫來的,讓對方先去挑選甜點也在情理之中。「啊,不過記得留點水果類的甜點,尤其是草莓,請務必手下留情。」回想起上次對方吃著糖漿冰淇淋的模樣,路久不免有些擔心金髮青年要真將整間店的甜點都掃完了怎麼辦。
「嗯,我知道了。」
看來他特別喜歡草莓啊?沒有察覺自己在路久眼中的形象似乎變得有些奇怪,布哈斯赫只是默默記下這點,也沒拒絕對方的好意,無聲拉開椅子走到不遠處的甜點櫃前。
琳瑯滿目的精緻點心整齊地排列在玻璃櫃中,而因為今天的特殊活動,裡頭大半都是有添加草莓及其他水果的甜品,金髮青年自己是對甜食一視同仁,所以讓他盡量挑除了水果的其他選項並不是件難事,因雀躍而發亮的雙眼很快就鎖定了心儀的目標——淡粉鏡面上散落著玫瑰花瓣的千層蛋糕。
就在準備向店員開口時,他眼角餘光卻掃到擺放在最旁邊的草莓塔,看起來因為是店內的招牌,因此被拿到只剩一塊,布哈斯赫望了眼身後還排著兩三位客人,最後點完飲品並帶著玫瑰千層連同草莓塔一起回到座位。
等坐好以後,他這才將草莓塔微微推向路久的方向,歪著頭問道:「我剛剛看到這個只剩一塊了,而且後面還有其他人在排隊,怕你待會過去就已經被拿光了,你要吃這個嗎?」
「啊!?只剩這塊了……」果然,所有人都不會放過高檔草莓。池路久從善如流地將草莓塔送到自己的面前,說道:「謝啦,不過我是不會分你的。」
他向來是個忠實慾望的人,尤其是草莓,誰也別想從他這奪走任何一口草莓塔!
嬌豔欲滴、宛如紅寶石般的草莓整齊地擺放在他不是很在乎的其他材料之上,路久恨不得現在就插起一塊草莓,好好品嘗這季節少有的美味……不過難得吃到這麼高級的甜點,還是得拍個照留念。
熟練地拿出平時拍照用的裝備,找好角度、打光、布置擺飾,隨後便是瘋狂的連拍,整套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任何一絲猶豫的跡象。不到幾分鐘,他便又將物品收拾整齊,用叉子切了口草莓塔,送入口中。
咬開飽滿緊緻的果肉,酸甜的滋味迸發開來,他不是很在乎的其他材料也很好的襯托了草莓的獨特香氣……此時此刻,或許是池路久目前在這趟航程中最幸福的時光了。
「不用分我的......」布哈斯赫看著眼前如此專業的陣仗越講越小聲,最後也不甚在意地拿起自己的叉子吃起自己的千層蛋糕。
邊吃邊欣賞起對方各種拍攝的技巧,不禁令他聯想到自己的本職也經常需要照相,等到路久總算吃下第一口甜品以後,他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有學過攝影啊?沒想到拍食物的打光方式和我拍屍體的手法差這麼多呢。」
最幸福的時光,就這樣被打斷了。
「布哈斯赫先生。」池路久放下叉子,再度說回了原本被拋棄的敬語:「如果想學攝影的話,我很樂意教您一些技巧。但是……」
他看向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在我吃草莓塔的期間,請肅靜。」
被這突然的敬語切換驚訝了一會,布哈斯赫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起了一個非常不適合在用餐時使用的話頭,不禁舉起右手掩住嘴巴,飽含歉意地點點頭。
要是賽斯在就好了......青年有些洩氣地叉起最後一口蛋糕,十分了解他的自家伴侶絕對會在他無意識失言以前阻止他把整場談話直接駛向南極海,交朋友真的好難。
還好他一開始點的熱伯爵奶茶正巧在此時送上,至少不用尷尬地盯著空盤子了,布哈斯赫這般安慰著自己,保持沉默取來一旁放著的糖罐,一顆一顆夾著方糖放進自己的杯子中。
趁著對方安靜的期間,路久抓緊時間將草莓塔一掃而空。太讚了,果然草莓是最棒的食物。將特意留到最後的草莓送入口中,路久心滿意足。
「我吃完了,繼續聊吧。」草莓的微酸讓他在吃完時不至於口乾舌燥,更何況好不容易吃到最喜歡的甜品,他打算再享受一會草莓塔的餘韻。
懶得吐槽對方飽和溶液般的伯爵奶茶,池路久開口說道:「所以說,你想學拍食物的方法?」
「沒有,我只是想說以食物為主角的拍攝技巧和我在拍ㄕ、呃,我是說......和我在工作時需要拍攝的時候居然會差這麼多。」
對方願意重新開啟話題令布哈斯赫很是鬆了口氣,差點忘記要修飾一下用詞,還好這次他及時煞住話頭,不然今天這場飯大概是吃不完了。
「平常我沒怎麼在拍食物,除了工作以外,我拍比較多的都是動物——」他講出口後才發現這聽起來好像怪怪的,急忙又接著澄清,「——活著的動物,是拍我養的一匹馬和兩條蛇。」
「是喔。講話不用那麼拘謹,不要在我吃飯時提起就好。」注意到對方言語中的扭捏,路久邊修照片邊說道。
「啊,真的?我還沒實際見過養著馬和蛇的人欸?」他原先想著以對方法醫的身分,或許真有機會拍到動物屍體,卻沒想到是活著的,還是做為寵物較為冷門的馬匹和蛇。路久一下子就提起了興趣。
「能讓我看看牠們的照片嗎?」
「當然可以。」
布哈斯赫將路久的提醒記在心裡,而聽見對方接下來的問題,他更是欣然答應,畢竟分享自家的毛小孩大概是全天下所有毛爸媽的共通興趣,他拿出手機點開相簿,裡頭除了少數幾張是棕髮男人的照片,其餘照片的主角通通都是毛小孩的(儘管其中兩隻沒有毛)。
「家裡本來一直都有牧場,所以我從小就開始學騎馬了,」他將手機螢幕轉到路久的方向,指著上頭顯示的馬兒——深黑色的鬃毛柔順地垂落一側,油光閃亮的褐色皮毛包覆著結實的體態,她漂亮水靈的黑黝雙眼恰好直視著鏡頭,「這是納米日娜,在蒙古語裡是雨的意思,她是我第一匹親自接生的馬兒。」
手指在螢幕上一滑,下一張照片拍的是一條透體通藍的蛇,顏色較深的尾巴纏繞在青年的手腕上,金黃色的眼睛直盯著一旁的肉乾不放,「這是哈斯其其格,意思是玉製的花兒。」
再下一張照片則是一條有著黑白相間環紋的蛇,長長的蛇身蜷成了阿拉伯數字八的形狀,只探出全黑的蛇頭,溫順地靠在青年指間,「這是阿迪斯,名字是珍貴之物的意思。」
「他們兩個原本是別人送給我爸爸的禮物,他才又轉送給我,那時候他們還都是蛋,當初為了要孵化他們可是弄得我手忙腳亂的,還好最後都順利出生了。」只要一提到他們,布哈斯赫的雙眼都閃著開心的光芒,話也跟著多了起來。
接生馬兒?還孵蛇蛋?天啊,這未免也……
「酷斃了……」路久看著照片,眼神迸發出了光芒。雖然他最喜歡的是狗,不過他也挺喜歡其他動物的。
「跟我多說說牠們的事吧?平時該怎麼照顧、生病了怎麼辦……啊,蛇冬眠的時候你真的叫不醒牠們嗎?」他看向布哈斯赫,期待對方跟他講述更多故事。
「蛇的情況比較不算冬眠,更正確來說是因為體溫受周遭環境影響,溫度越低,蛇的活動力和食慾就會跟著下降,當溫度低到牠們無法進行生存所需的代謝時,牠們就會進入僵冷狀態,這個時候就算去刺激牠,牠也沒辦法做出反應,必須等周遭的氣溫開始升高以後,牠們才能漸漸回復活動力。」
「所以快到冬天我就會讓他們都待在暖氣房,他們會變得稍微懶洋洋的,也吃的比較少,但至少不會到完全不動的程度。」布哈斯赫邊說邊點出一張照片,上頭是銀環蛇在電熱毯上縮成一團的樣子,「至於牧場的話都有雇用清掃和照顧各種動物的員工,因為平常都有在做健康管理,所以也有獸醫師隨時待命——」
看路久對這個話題有興趣,布哈斯赫當然很樂意把牧場裡平常的狀況分享給他,同時也參雜一些趣事,搭配上照片說給對方聽。
「——天氣好的時候,我就會和納米日娜一起出去跑跑,不過如果有帶著他們兩個一起的話,就會是慢慢散步啦,阿迪斯太膽小了,第一次還不知道的時候帶著他騎快,結果被路上的顛簸震動嚇到,好一陣子都不敢從房間離開呢。」
池路久津津有味的聽著布哈斯赫的動物故事,驚嘆道:「原來是這樣啊,我還想著蛇一到冬天就動也不動,一點意思也沒有。不過氣溫一降低就賴著暖氣發懶這點,人類也是一樣的呢。」
「因為馬的速度太快,被嚇到不敢從房間離開的蛇……這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真有趣。牠們比想像的膽小嘛……啊。我都忘了,我是來這邊吃東西的。」他忽地站起,也不管話題斷在這會不會讓布哈斯赫困擾,自顧自地前往甜點櫃。
過沒多久,路久拿著整整兩盤點心回到座位,盤裡擺滿了水果奶酪、草莓蛋糕、蘋果派等甜點。他將其中一盤推給布哈斯赫,說道:「給你,我順便給你拿了點。你也還吃得下吧?」
「謝謝你。」
沒有推辭路久的好意,布哈斯赫的眼神在托盤上來回逡巡,有點不知該從何吃起,至於吃不吃得下這個問題,他一臉認真地回道:「當然了,剛剛只吃了一片千層,這才正要開始呢。」
最後他伸手拿起草莓蛋糕,心裡十分慶幸好在路久不介意他剛才的無心之過,他們才能像現在這樣,一面消滅店裡的各項點心,一面和樂融融地聊有關動物的話題。
布哈斯赫叉起草莓放進嘴裡,嗯,不愧是活動主打,真好吃。
謝謝路久來約布哈吃甜點!!
,然後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真的超級不會看場合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