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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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帶來不便,對桑而言正好相反,他向來不喜歡他人的視線,即使那大多都是他的壓力所造成,事實上根本沒幾個人在看他。黑色酒吧成桑心中第一名的的地方,這難得在他臉上掛起歡快的情緒,只是口罩擋著沒人能看見。
服務生帶他入座,桑沒看到他的座位是否有其他人,他摸索著桌上的餐具,卻不小心碰到了對坐那人的手指。
「抱歉。」客氣的先發出聲,沒有光線真好,桑的語氣都比平常有自信了一些。
“你該去嘗試新的事物,改變自己。”
耳邊迴盪著友人的鼓勵,坐在漆黑一片的餐廳,馬丁不曾嘗試過在黑暗裡用餐,也不曾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嘗試如此與眾不同的主題餐廳。
在服務生引領的位置坐好,黑暗中相較與視覺,其他感官得到了提升。正好奇身邊是否有其他人時耳邊傳來了人走動的聲音。感受到了他人的氣息坐在桌子正對面,信息素亦或者香水並未如他所想的那般傾瀉而來,在視覺無法使用的情形下聞不到氣味也就無法判斷他是否認識來人亦或者只是一位陌生人。
手指上的意外觸碰與一聲熟悉的聲音從對面傳來,他不敢肯定來人是否是相識之人也不急著詢問。
「沒事,看不到著實不方便些。」
對坐那人的聲音很耳熟,桑在看不見的黑暗裡瞇上眼,試著盯出對方的外型輪廓,理所當然的那只是徒勞一場,於是他很快就放棄了。
「接下來我會更小心的。」大致摸清了對面的距離,一開始確實是桑手伸得太長了,餐具的位子沒他想像中的遠⋯⋯他畢竟比較習慣餐具都放在中間籃子自取的餐廳,事先幫你擺好的他比較少見。
黑暗的場合即使不聊天也不會尷尬,這點桑很滿意,只是他無法停止去思考同桌客人的身分,他的朋友過去有不少現在卻寥寥無幾,要從那之中找到相符的人物並不容易,但是坦率地問名字這種事桑也做不出來⋯⋯他只能先壓抑住翻滾的好奇心。
「…… 雖然這麼搭訕有些失禮…… 」
在黑暗中著實帶來諸多的不便,他人體溫離開了自己的指尖,馬丁伸手輕觸手邊的餐具以確認擺放位置,也試圖做簡單的搭訕聊天不讓晚宴氣氛安靜得尷尬。好在黑暗中看不見雙方的表情與氣氛,著實讓馬丁少了壓力,但他也可選擇不做交談,或許晚餐結束了還不知道與誰共進晚餐了呢。
「我們是否見過面,聲音真耳熟,我是馬丁,馬丁•諾德。」
得知了名字桑很快的明白了對方是自己的什麼人,少數能交心的對象他怎麼會不認得,除了黑暗帶來的安心外,馬丁兩字又額外帶來了熟悉的又溫暖的感覺。
「我是桑。」黑暗中的他淺淺一笑,無人能窺見。
「好久不見⋯⋯原來你也在郵輪上。」淺色的眼瞳瞇成柔和的弧度,他很久沒那麼老實的對待自己的情緒,看不見這點真的是帶來了許多方便。
得知共餐對象為自己熟悉之人,馬丁平靜略帶官腔的語氣與氣氛頓時卸下許多。
「桑!」
著實好久不見。兩人相隔異國,偶爾為辦理公事前往美國之時便會尋桑一同進餐聊天,以金錢資助的方式承包幾乎對方所以的時間來配合自己的行程,為表感謝往後的日子都固定資助他人,而桑也成了他在美國的公事旅行隨伴。
「好久不見!這真是意外的相遇…… 在這黑暗的環境下看不見你。近來可好?」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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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仔細的回憶上船前的種種,雖然確實有煩惱長期的在壓迫和打亂他的生活,不過那其中他有獲得喘息的機會,而正是對方所帶來的。
「還挺好的,多虧了你。」他說得很誠懇,那份金源帶來了不少的幫助,例如重拾過去對他來說最重要的興趣。
「你呢?」桑也在意對方的情況,馬丁是他少數他能自然地問起現況的人。
「挺好便是好事,能幫上忙就好。」
馬丁並非掌控慾強烈的人,即便是投資對象亦或者近乎金錢包養資助的關係,他人能善用自己給與的錢財做快樂的事情,那便是他最低所索求的回饋與投資條件。為他人感到欣慰的同時從他人的喜悅中尋求那一絲渲染下的快樂感來確認自己。
「一樣,挺好的,學生們依舊會交些沒營養的論文,只好駁回他們的論文讓學生再寫過。」
輕鬆的聊天氛圍下,馬丁耳邊捕捉到了倒水的聲音,興許是服務生為兩人倒酒,一股淡淡的甜酒香味滿溢在兩人之間。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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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他也在平時的閒談中見過,一樣這點確實與對方說的相符,對方的生活沒什麼變化這點令人有些安心。
桑的注意力被酒氣吸引,晚餐時間已經讓人有點飢餓感,但他並不排斥能刺激食慾的東西,黑暗中要捏起細長的杯梗並不容易,小心翼翼的摸到酒杯所在處後,他乾脆的捧起杯身,即使溫度會影響酒的滋味,不過說真的,他不是很會品酒,所以無所謂吧。
杯中酒帶著一點水果的香氣以及酸味,多虧了幾次和對方上高級餐廳的經驗,他能大概知道這是白酒⋯⋯不過他也不想瞎猜,於是出聲:
「你喝了嗎?覺得味道怎麼樣?」
黑暗中尋杯是件困難的事情,為不打翻還未品嚐的美酒馬丁指尖緊貼著桌面輕撫,最終在左側摸到了杯底,捏起杯梗輕搖一番,聞香識別再淺嘗一口。
濃郁香甜的葡萄果香隨舌尖蔓延整個口腔,帶有蜜餞、椰棗、蜂蜜、葡萄乾和長春花的氣息,甜度比普通白葡萄酒濃郁與順滑,初嚐後馬丁認為這是風乾後再釀製的葡萄酒,Passito。
「這應該是意大利的Passito…… 也許有誤,但因為無法確認色澤,所以我也不敢斷言。是甜酒,桑可以安心喝但若平時就不常喝,不建議過量。」
「放心,我想我不會那麼容易喝醉。」白酒紅酒桑接觸的很少,但他還挺喜歡啤酒,酒量也許不算低。
「好厲害⋯⋯是怎麼分辨的?」黑暗中的那雙淺色眼瞳散發著崇拜的意思,雖然桑平時很閉俗,但他心裡那份年輕男子該有的樣子都還在,只是平時不會表現出來而已。
「我只知道他有點甜⋯⋯」說完又飲下一口,試著從那其中發現點特別的地方,不過在毫無概念的情況下只能知道它是甜味和酒精的混合,難以分辨成分為哪些東西⋯⋯
在黑暗中露出了淡淡的淺笑,對於桑的稱讚馬丁心領了。持續搖著手中的酒杯子,他回憶起家中那些收藏品與宴會上經常品嚐的名酒,不會自認為非常瞭解酒,但對於氣味與味道極為敏感的他若有嚐過便會稍稍記得。
「若經常出席酒宴,家中也有些許的收藏品,再怎麼不熟悉也會對味道多少留有印象。」
「Passito的價格不菲,就因他的製作工藝比較複雜,時間與成本偏高,使用的是風乾的葡萄果肉,減少水分的同時保留糖分,所以相比普通的白酒來得甜,顏色也會呈現漂亮的金黃色。會說不確定是因為法國與希臘也有製作此類工藝的甜酒。」好似教課式解說,他緩緩為他人解釋自己說知道的知識。
今日的黑色酒吧貌似已為客人擬定好用餐菜單,在他們愉快閒聊之際送上了前菜。
如果燈光亮著,能看見桑聽得仔細且認真,在對方提及成份時他會啜飲一口,想要體會出那其中的滋味,桑隱約能從對方的解釋中品出他不理解的細膩。
「金黃色⋯⋯好想看一看。」拿起酒杯盯了一會兒,好吧,現在只能看見黑色,不過馬丁的話桑已經記了清楚,之後還是有機會看看它是什麼樣子。
能聽見盤子放上桌的聲音,顯然的是前菜已經上桌,幸好剛才摸索過桌面,桑拿了最外圍的叉子,先是探一探盤中究竟放著什麼⋯⋯好像是軟軟的東西,以及酥脆的⋯⋯應該是麵包之類的東西?還能聞到一股不怎麼常見的香氣,桑先切了一點點試試。
「⋯⋯?」黑暗中的他擺出困惑的表情,他對這個口感和味道很熟悉,好像是過去和馬丁一起吃飯時也嚐過的料理⋯⋯
「下次到美國的時候送你一瓶 Passito 。」
在這黑暗中,顏色只能用想象。馬丁的描述讓桑起了好奇心,也正好Passito甜酒本就是送禮的最佳選擇之一,下次再飛往美國辦理家族生意之時可以當做伴手禮送給桑。
黑暗中馬丁索摸到了左右兩側的刀叉,初步用刀叉觸碰輕敲盤中食物,有酥脆聲與柔軟感,笨拙的切了那柔軟之物初嚐一口,隨即他便明白了前菜是甚麼,那是經典的鵝肝搭配麵包的前菜。
「如何,味道不錯。知道是甚麼食物嗎?」
出於教授職業病,比起直接告知桑他們在吃的是甚麼,他更傾向於詢問並從他人口中聽到答案。誰知也許他們兩人吃不一樣的食物呢?
「真的?謝謝你。」自那件事以後桑鮮少露出笑容,可惜難得的這次在黑暗中被掩埋了。
桑還記得剛才對方介紹了酒的價格不菲,換作往常的他大概會是拒絕的,但現在送禮的對象是馬丁,包養了桑好一陣子的人,要是這時候拒絕了豈不是會與過去的自己有所矛盾,在馬丁面前桑覺得自己貪心一點也無傷大雅。
「呃,你問我嗎⋯⋯」努力的去回想過去與馬丁去高級餐廳的經驗,這讓他暫時放下了叉子陷入了苦惱之中。
想的起來嗎
軟軟的口感也許是什麼東西加工而成的⋯⋯有點像蘿蔔糕,但又沒那麼有彈性,桑又拿起叉子送一點點進嘴裡,這次停在舌頭上的時間比較久,單吃有點腥,難道是動物的哪個部位嗎?
「⋯⋯投降,我只記得以前也和你一起吃過。」失敗的感覺讓他有些不好意思,還好現在很黑。
「哈哈哈…… 是鵝肝。」
愉悅的笑出聲,馬丁也不為難桑,很乾脆的道出答案。他深知若平日裡不常接觸此類食物,單憑在黑暗中品嚐,普通人嫌少知道那是甚麼的。
「是的,我們一同吃過,那是在有些隱秘的巷子裡,預約制餐廳。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太多人的地方,那裡安靜且人煙稀少,正好合適。」
「猜不出鵝肝能原諒你,另一個若猜不出…… 桑得寫一份食物感謝心得給我了。」
馬丁半開玩笑的調侃著,若對方還記得,鵝肝經常與麵包一同出餐的。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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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肝?」答案出來的同時,他開始思考過去究竟是在哪裡吃過。
「隱秘的巷子⋯⋯」桑低聲複誦一遍,有了提示後他沒花太多時間便想起了對方所指的餐廳。
「我記得了,是有個室的那間。」那是個相當注重隱私的地方,每組客人都有自己的廳,進出的走廊上幾乎沒見到其他組客人,那次的用餐體驗真的很棒⋯⋯就是太貴了,桑自己一個人的話完全沒有機會去。
「另一個我當然知道,是麵包⋯⋯對吧?」說著說著有些不確定了,他試著叉子碰了幾下盤中物,應該⋯⋯應該沒說錯?
「答對了,恭喜你逃過寫報告的懲罰。」
馬丁在露出了真誠的微笑,可惜在黑暗中沒人看得到那為數不多發自內心的笑容。興許是習慣了做為教師職業的口吻,對待桑時偶爾也會有師生間的錯覺,但很快馬丁意識到不應該這麼做,不著痕跡的繼續說道。
「下次再帶你嘗嘗並為你講解食物,或許我們還可以回到那隱秘的餐廳嘗嘗其他的菜色。」
當兩人完成前菜,服務員陸陸續續為他們送上主餐與甜點。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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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會想⋯⋯你這麼溫柔真的沒關係嗎。」對於未來的邀約他提出了長久以來在心裡的疑問,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倆關係不一般?才會被如此對待。
「我好難想像你逞罰學生的樣子。」他拿叉子戳一戳送上桌的甜點蛋糕,是水果風味的正好符合他不怎麼愛吃甜的喜好。
「說起來⋯⋯我其實沒上過大學,大學的教授會需要管很多嗎?」
桑的問題讓馬丁愣住了。
溫柔嗎?馬丁自己不知道,他認為這是應該的,是紳士的,有禮貌的。興許正因為有緣,有交集有羈絆,他才會有如此的舉動吧。他珍惜依然待在自己身邊的人,而他也樂意為他人服務與支援。
「桑…… 不喜歡被溫柔對待嗎?」
馬丁反問對方。
「其實我蠻嚴苛的,不會管很多,但學生若無法達到我的要求,一律當掉。若桑想體驗不溫柔馬丁…… 可以上一學期我的教學課。」馬丁歡快打趣的說著。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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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不是那樣的,只是⋯⋯」被溫柔對待人人都喜歡,這麼一想桑剛才的問題就有點微妙了,而他也注意到了這點於是邊思考邊把蛋糕切成好幾塊。
「我只是不太習慣這些,畢竟這麽照顧我的人不多⋯⋯」他習慣了在毫無浪漫可言的人們中生存,雖然也不是完全沒人對他溫柔⋯⋯只是屈指可數而已。
「雖然我挺好奇,不過⋯⋯你知道的,我沒辦法應付人多的地方,而且也完全不懂經濟。」沒體驗過大學生活的人確實有些心動,只是馬上考慮到了現實,把旁聽的可能性和切塊的水果蛋糕一起吞進肚子裡。
「哦桑…… 雖然我很想讓你看著我……」
啊這該死的黑暗,他並未想讓桑感到窘迫,即便看不到但馬丁依然能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不自信的說詞,這讓他有些為自己的回答感到懊惱,他想握著桑的手給對方一個在乎的肯定。
「我是自願的,我想支持你,你做你喜歡的事情,把我當奇怪的糖爸來看待也好,當朋友看待也罷。你在我需要有人聊天之時都在線上,這點我很感激的。溫柔…… 是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馬丁放下手中的餐具,雖看不見但他認為已完成了主食與水果蛋糕甜食,拿起桌邊的酒杯飲儘。
「我們可以單獨授課,但可以不一定得是經濟學,講的是一種體驗。但桑,別勉強自己,我可以是開玩笑的。」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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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經不起誇的程度很奇怪,他向來無法坦然接受他人的溫柔,尤其是面對面的時候,隔著一層螢幕的對話他不會有太大的感受,不過這不代表桑沒有對馬丁懷有感謝的心情,只是⋯⋯只是文字的力道不如對話強烈而已。
叉子在盤上的金屬聲消失了,剩下的是即使在黑暗中也捂著臉想遮掩表情的桑和淺淺的呼吸聲,還好沒有人看得見自己,否則直面誠懇又溫柔的好話,沒有口罩遮掩他會不好意思到想要逃跑。
「我⋯⋯我從來沒覺得你是怪人,你是我很好的朋友,真的。」桑用手掌搧搧臉頰,試著讓大腦冷靜些,金屬聲這才響起,也讓桑知道盤子已經空了。
「這個提議聽上去很好。」重新把笑容掛在臉上,聊到此他聽見了周遭客人慢慢離席的聲音,而他倆也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替我上課怎麼樣?當然⋯⋯也可以只是像平時那樣聊聊。」
「手…… 」馬丁在黑暗中伸出手掌,他不知道是否能握到桑,但還是在一起離桌前輕聲提問。「我能握著你的手嗎?」
他不知道此舉動是否會冒犯到桑,但桑在他眼裡也是特別的存在,好朋友一詞也讓馬丁內心微微一暖,仿佛在對方心理得到了非同一般的地位,感到竊喜。
「謝謝…… 感覺每次與你見面,除了感激還是只有感激。你想學習甚麼,股市,經濟,社會課題,我可以教你。」
Hie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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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可以。」他在黑暗中摸索,周遭沒其他人使他很快地摸到了對方的手,隨後輕輕的牽上,友好的肢體接觸他並不排斥,尤其是當它來自認識許久的熟人。
「這是我該說的話。」他說得很真誠,自從某些變故後他的朋友少的可憐,雖然是他有意為之⋯⋯他仍是很感謝黑暗中那位總是溫柔的好朋友。
「你不介意的話⋯⋯教我股市你覺得如何?也許下次就能請你吃飯了,高級的那種。」就向對方一直以來所做的一樣。
「謝謝。」
手中的溫暖讓馬丁依戀,他渴求的東西很多,但都克制得很好。但偶爾放肆一回應該不過分吧?
握緊手中的溫暖,年老略粗糙的拇指指腹磨蹭他人手背,人與人之間的肌膚接觸不得不說真的有治癒一個人身心靈的能力。
「股市不簡單啊,好啊。」
「走吧。」
依依不捨的放手,但那體溫依戀感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