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豆芽菜吃完了⋯⋯有沒有雜草呢）

在花園裡亂晃著，尋覓毫無用處的雜草，就算是野草也含有他所需要的死氣。蹲下來覓食時不小心折到鮮豔的玫瑰花。

「算你運氣不好⋯⋯」奧丁揉碎花朵，在他掌心逐漸痿掉的花瓣飄出死氣，渡進奧丁口中。轉頭就看到正在修剪花朵的眼熟男子。

oO(啊⋯⋯）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捧起長出多餘枝椏的玫瑰，右手拿著園藝剪刀將其剪下，還未綻放的花苞就這麼掉落在地上。

感知到了誰的氣息，他轉頭一看。
是那個身旁一直有死亡氣息圍繞的少年。
他注意到少年手上殘破的花瓣，憑這樣的線索，大概理解了什麼事。

他朝對方掛起合宜的微笑，向其搭話。
「午安，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我記得你是五年級的同學。」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他再次剪下一支花苞。

oO(是以賽亞．馬涅）基本上奧丁四、五年級以上的學生都認得，馬涅家族的傳聞或者他本人的謠言奧丁也一清二楚。

「我是奧丁。」
oO(應該不會介意我弄壞花吧⋯⋯）

「你是馬涅吧，學長。」對年紀大的人也沒有特別敬稱，對方向自己搭話了也不好逃走。「這個花園⋯⋯你是兼職園丁嗎？」

「我只是心血來潮想整理一下而已，因為顯然——園藝社的社員們沒有注意到這一塊角落，他們可能太忙了。」他蹲下身，將花苞或是綻放的花丟入籃中。

當他再次站起身，便正面對著奧丁，一隻手平放在自己胸前。
「是的，我是以賽亞．馬涅，很高興你知道我，奧丁。」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下對方。「我也稍微聽過你的事情，吸食死氣而活，很特別。」

「那麼，你需要這些嗎？」他改為雙手捧著籃子，籃子內盡是些鮮嫩的玫瑰花。

oO(哇這個人⋯⋯人好好⋯⋯）說起來進入校園後⋯⋯確實——對他吸食死氣不會驚訝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高年級的學生。

oO(畢竟在這個聖路恩待了這麼多年奇異種族早已見怪不怪吧？)

「謝了。」沒有打算客氣的接過，吃飯最重要！
「以賽亞不知道你的傳聞嗎，應該不少人聽過你吧。」明明是糟糕負面的傳聞他卻沒打算遮掩，還直接當面提起。取食著花瓣，奧丁了無生氣的瞳孔看著以賽亞，似乎在評估這個人究竟是傳聞裡的偽君子還是真正的紳士？

「啊——我的傳聞啊。」聽見你這麼說，他的笑意加深，甚至發出了輕輕地笑聲，待半晌他緩了一會後，他直視著你了無生氣的瞳孔，淡紫色的眼眸就像是紫鋰輝一般。

「是的，我的傳聞在校園也許算是有名，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

「這個嘛⋯⋯我可能不算是擁有真正的血液。」意味他認為以賽亞沒有理由攻擊他，順帶也是說自己可不好吃。

「至少你對我挺友善的，目前為止。」奧丁瞇起眼睛笑了一下，雖然他笑起來並非和藹可親也稱不上如沐春風，大概是被冷雨澆灌的發麻笑臉。

「還整理花圃。」補充一句。

「……」

以賽亞沉默了一會，但隨即嘴角抖動，像是忍不住了笑意。
「……噗、哈哈哈！」他難得開口大笑，從手指遮掩的縫隙間能看見他的獠牙。「是嗎？我很友善啊。」

他用魔法將一些園藝用品歸位，然後走到了附近的涼亭，一個彈指，桌上便出現了下午茶套組。

「那要不要更加感受我的友善？來一場下午茶會吧？茶和位置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oO(咦為什麼笑了⋯⋯不過長得好看的人笑起來也很好看啊⋯⋯）雖然不清楚哪裡逗樂眼前的吸血鬼，但他確實承認以賽亞聞名的不只是傳聞，長相約莫也是一部分。

「不介意我只能喝水就好⋯⋯」
「不過你的魔法真熟練。」常常翹課的奧丁其實日常魔法使用的不怎麼樣。抱著籃子坐下，他給自己拿了一個杯子。

「原來你只能喝水啊？」他讓漂浮的茶壺回到桌子上，然後改以清水倒入奧丁的杯子當中。「畢竟從小就在充滿魔法的環境中長大，耳濡目染之下，要不會也難。」

他端起深色水面的茶杯啜飲一口，看向奧丁。
「聽起來你的種族使你有許多飲食限制，我雖然知道你是龍，卻不知道是哪種型態的，我有機會更了解你的種族嗎？」

「死氣跟水，沒錯。」奧丁聳聳肩，把籃子擱在一旁，原本數量頗多的花瓣早已化為齏粉消失。

oO(⋯⋯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奧丁摸摸自己脖子中間明顯的骨環，從掌背裸露的骨頭大概也看得出來他和其他龍是有些不同。

「在那之前，那個傳聞是真的嗎⋯⋯你的『友善』能讓你誠實回答嗎？」倒不是說他不夠警惕以賽亞，也不認為對方應該據實以告。評估眼前的人時，奧丁也在思考自己是否會惹上麻煩人物。

oO（果然我不應該坐下來吧⋯⋯好麻煩的感覺）

他看著那些花瓣在奧丁的進食下逐漸化為粉塵，然後抬起那雙淡紫色的眼眸看著奧丁，他笑著，但那副微笑卻讓人不知道背後含意。

「事不過三，面對第二次的提問，我沒有不回答的理由。」他說。「傳聞是虛假的，而流言止於智者，你不這麼認為嗎？」

「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了，判斷我的話是真是假的，還是你呢。」他捻起一塊餅乾，送入嘴中，可以從張開嘴的那一剎那看見他的尖銳的獠牙。

奧丁點了點頭當作回應，其實他也不認為自己有散布流言的對象就是了。這樣的事情在女友身上同樣見過，大抵或多或少人都會被奇妙的流言纏身。

「對我來說⋯⋯你說是假的就夠了。」奧丁在意的不是以賽亞的危險性，他向來只在乎會不會很麻煩。小心打探的眼神之下他仍然是從容不迫的傢伙，因他確信自己的實力。

「畢竟殺人是為了吃飯嘛，你都可以吃餅乾了。」聲音裡帶著羨慕，奧丁原本以為吸血鬼和他一樣固定飲食，但遇見尼瓦後他才知道別的食物也能享用。「我是骨龍⋯⋯墓地骨龍，棲息在墓園。有沒有別種骨龍我也不知道，沒見過。」

對於奧丁的接受，以賽亞回以一個微笑。

「骨龍？啊啊……我曾經在書上看過，但實際碰見，這可能還是第一次。」端起茶杯一邊繼續說道。「有些親切呢，同樣是生活在月光下的種族。」

「我能問你『死氣』吃起來是什麼樣的味道嗎？」

oO(是喜歡看書的人嗎？學業應該很好吧⋯⋯）看兩個字眼皮就要打架的奧丁意外了一下對方有接觸過。

「家鄉的人也認為吸血鬼和我們差不多。」好像都說我們是死人？這句話似乎不太好聽，奧丁選擇保留下半句。

「有點難形容，每個生命的殘骸味道不一樣，但人是最美味的⋯⋯高等智慧的生物都很美味。」雖然不能進食，但認識暮雫後他藉此嘗過不少味道，卻仍然無法確切描述。「剛死的人，有一種很鮮美跟活力的甜味。」

「或許血液也有新鮮程度的區別？」

「甜味啊……原來新鮮的死亡味道甜如蜜。」他饒有興致地按著下巴，抬起一隻腿疊在另一腿上。「是，血液畢竟會隨著時間和接觸空氣的程度而氧化，雖然我們已經使用了人類世界的血包技術，但血液仍然有保存期限。」

「不過……比起血液，我或許更喜歡紅茶吧。」

「只喝茶葉不食用鮮血對你會有什麼影響？」雖然奧丁對吸血鬼沒有太多刻板印象，但眼前的學長的確令他感受到彬彬有禮的氣質，有點難以想像與血液沾邊。

oO(死氣要是也可以包裝就好了⋯⋯）自己在這裡永遠吃不飽啊⋯⋯。

「雖然能進食其他食物，但我們是攝取不到食物裡的營養的。」他緩緩解釋道。「只有血液能給這副身體帶來活力與養分，如果我不食用血液的話，大概很快就會衰竭而死了吧。」

「你呢？雖然你吸食了花朵的死氣，但這跟死人比應該只是塞牙縫的程度而已吧。」

oO(果然多少都有限制⋯⋯）點點頭，取杯喝了一點水。

「學校可能不樂見我想吃別人吧。」奧丁乾乾笑了一下，剛入學時搞不清楚狀況差點被嚴處。或許因以賽亞的飲食天性，奧丁並不避諱談及這些事情，也不遮掩自己殺過人的事實。

「餓到不行的時候只好請假，去外面找東西吃，這幾年來不一定所有人都是土葬讓我很困擾。」找不到屍體就只能動手「製造屍體」了。

「是嘛。」對於奧丁的直率，他給予了一個微笑。「這麼說也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火葬就開始流行起來了，不過想想也是，墓地並不足以容納全世界的人，總有人會被墓地排除在外。」

「說到被墓地排除在外的人……雖然離題了，但我在今天之前對你有些印象，要說為什麼的話，是因為常常看見你和暮雫走在一塊。」他稍微傾身靠近奧丁。「身為不死生物的你居然會和光屬性的精靈在一起，這件事讓我感到非常特別。」

「你認識暮雫？」身為同年級他們認識並不奇怪，遑論暮雫社交廣泛。只不過提到戀人總會讓奧丁的目光產生不一樣的波動。

「很多人這麼說。」奧丁嘴角咧開笑了一下，擱置桌面的手不自覺搭上杯緣緩緩摩挲。他不是沒聽過其他人風言風語，舉凡嫉妒、奚落抑或批評⋯⋯但奧丁一概忽視，只有對暮雫不善的言論會有所反應。

「光屬性能傷害到我，而我最愛的人是我的天敵，的確很矛盾。」每一次的親密接觸必定帶來疼痛。以賽亞先前對流言開放的心態多少讓奧丁也不介意說自己的事情。

「有時候越是不同越是迷人。」種族互斥的影響依然存在，偶時太靠近光，也會忍不住闔手蓋滅。

「幾面之緣而已，對她的印象停留在很淺的程度。」

「……原來如此，不惜粉身碎骨也要與對方在一起嗎？愛情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偉大的東西。」拿起茶杯，水面因為移動而產生些許波瀾。「不過，自身的天賦屬性傷害到你這件事，暮雫是怎麼想的？」

他想，那位少女應該心痛過吧。

「她是我的寶藏⋯⋯以前不怎麼想過這件事情，但龍的天性或許不能避免吧。」奧丁曾經以為自己對世上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以為龍的獨佔慾只是一種說辭，直到遇上暮雫才曉得這種感受，對他來說已經遠遠超乎情愛。

「她對我的喜歡⋯⋯也不會因為這個問題放手。」奧丁翹起嘴角，似乎不是很介意。尚還青澀的青年或許就是對這樣的執著有股無法說清的自信。

「在舞會裡⋯⋯你身邊的女性呢，我知道她是暮雫的室友。」對吸血鬼的種族看法，奧丁也很好奇，畢竟他猜測兩人大概也有曖昧。

oO(桑雅是人類對吧？）

「寶藏嗎……真是浪漫。」他把一塊方糖加入紅茶當中，接著拿起小茶匙攪拌。「求學時期的愛情是最為單純的了，祝福你們有美好的未來。」

「啊啊、你是說桑雅嗎？」方糖融化於紅茶中後，他將杯緣靠近嘴邊啜飲一口。「是認識六年的同窗朋友，今年舞會我邀請她跳了第一支舞。」

放下茶杯，他雙手交疊於桌面，臉頰輕輕靠著手背。
「你很好奇我們的關係？」

「嗯，好奇。」他知道桑雅是暮雫的好友，稍微對他們的事情有些在意。

「為什麼認識六年⋯⋯今年才是第一支舞，你們之間改變了什麼嗎？」奧丁瞥了一下花園匆匆經過的情侶，思考著什麼樣的關係會在六年後變得不同。

「改變了什麼……」他重複著奧丁的問句，似乎在斟酌用詞。「與其說兩人之間改變了什麼，不如說是我對人類的看法改變了。」

「小時候便和人類生活在一塊，這時候我們的生長速度還是相同的，對於彼此的壽命差距並沒有太多的認知。」他的視線飄向遠方的玫瑰。「但是到了18歲，我便清楚自己的容貌以後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但桑雅不是，她的容貌會隨著年紀逐漸成長成熟、最終衰老死亡。」

「所以就像是紀念似地，我邀請了她作為我在聖路恩最後一年的舞伴，也希望她能因為此而高興。」

「嗯⋯⋯壽命，理解你的意思。」因為代價將自己的年齡代換成人類的壽命，奧丁此時還不太能體會這是什麼感受，但他清楚這之中的差別。

他過去對人類沒有特別的想法，在學院裡會把人當作同學，但一出了校門奧丁本質上認為他們和自己是不同存在。人類是一種餌食，鮮美的死氣。奧丁猜想以賽亞過去也曾這麼認為過吧。

「她讓你對人類的看法改變了，代表她對你來說是特別的⋯⋯你喜歡她嗎？」奧丁微微歪著腦袋，好像也沒覺得打探別人隱私有些唐突。過去暮雫令他對自己是否真正算生命這件事情改觀，那樣的動搖可以使一個人變得與眾不同，或許從那從那時候他就讓對方走入自己心裡。

「特別的？喜歡？」他抓出奧丁語句中的兩個關鍵字，沒有馬上回答，反而是觀察了奧丁一會，那雙紫眸上下打量著奧丁，最後他微微勾起嘴角。「我沒想到，其實你還挺喜歡談論愛情。」

「作為朋友，當然是喜歡的。」他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放在交疊的腿上。「不過我想你問的是『愛』吧？說實話，我並沒有考慮過愛情這件事，對我來說那有些……遙不可及。」

「喜歡嗎⋯⋯這是我第一次和人說起，不知道喜不喜歡。」奧丁遲疑地回答，他對於大部分的事情沒有強烈的喜好。過去幾年來只有暮雫改變他對人生的看法，自然連想到是因為相愛可以被對方改變。

他可以理解對方說的遙不可及⋯⋯自己曾經也是。對吸血鬼的情況有些臆測，奧丁沒有選擇追問。

「謝謝你的水，我也要回去了。」他站起身點頭道別，在內心重新定義對眼前這位美型男子的認知。

～～～～～拉線～～～～

好看好會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