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平時在早上七點多時起床，身側的空蕩也昭示著另一人常態的熬夜，對此丹雖略感無奈不過也已習慣，只是在起身洗漱的同時也做下了今晚拉人一同休息的打算。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當推開連接庭院的落地窗準備進行晨間練習時，印入眼簾的卻是同樣的面容與相似的錯愕神情。

幾乎是本能般地，在大腦理解狀態前兩人便先行出手，而當發現彼此攻擊的位置相同時又俱是一愣，原先狠戾的出手隨即改為試探，幾下交手後雙方反射性認知的「冒充自己的敵人」此想法隨之消散，取而代之升起的卻是更加荒誕的猜測。
「你……」同樣的聲響起，再次一頓後兩人皆在對方面上看到同樣的無奈。
……好吧，看來似乎也沒有別的答案了，能夠思維與行動同步成這樣，除了是「自己」外大概也沒有其他答案了。
只是這未免太不科學了點？就算是複製人也不可能把記憶與經歷給完美模仿才對吧？

而或許冷靜思考也是對他們而言必備的特質吧，因此在詫異混亂之後兩人有志一同地瞥向屋內，捨棄了入內詳談的打算，直接在庭院對起彼此的記憶。
畢竟就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這情況了，如果讓戀人撞見的話或許只會多添困擾吧。

「昨天有出門嗎？」
「沒有，昨晚晚餐？」
「一肉三菜，有做炒蛋，六點十幾分做好。幾點睡的？」
「十一點二十分上床，幾點起來？」
「七點三十五。」

一連串的相互詢問後，兩人不禁皆露出苦笑。
這下子可麻煩了，除了彼此踏至庭院時走的路不一樣外，其他記憶看來是一模一樣，根本沒辦法辨別誰才是「真貨」啊。

將胡粉染上和紙一角作為底色，換上了細筆的同時群青才發現缺了能夠點綴清晨天空的顏色，於是又起身取來了研缽和白群，將成塊的水干顏料放入缽內後以杵細細搗成碎粉。

與此同時他這才留意到外頭天色早已不復自己進入畫室時的濃夜，褪去沉墨後的天是微帶曉白的天青色，與自己正打算進行的畫作主題不謀而合。
他並非第一次因繪畫而熬了整夜，不如說已經非常習慣這樣的作息，也不覺疲憊，但知曉戀人會因此擔憂他的身體後群青也算是收斂了許多，至少熬上個兩三天的情況已相當少見。

正當他一面思考此時應已是青年的晨練時間，一面繼續手上的作業時，一陣異常的喧鬧闖入了平靜的早晨，迫使他帶著疑惑停下動作。
察覺到來自庭院的動靜，群青不假思索地放下研磨器具離開畫室，並沿著交談聲走進客廳，然而此時映入眼簾的景象，卻令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沒睡導致出現了幻覺。

庭院裡確實有兩道身影，但那兩人卻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戀人。
無論身型、外表，甚至是神色皆如出一轍，卻同時出現於現實中的兩個「丹」，似乎也發現站在落地窗後的他，於是雙雙轉過頭來。

……這是什麼整人遊戲嗎？
然而群青並不想當這玩笑的主角，便伸手打開了落地窗，墨色的視線在兩個看不出絲毫破綻的青年面上來回審視，最後冷淡開口：「誰是丹？」

他才不想跟著玩猜猜誰是真貨的遊戲，何者為真何者為虛，讓他們自己從實招來吧。

這情況真是不妙——這大概是「他們」共同的心聲了吧，不論是沒想到戀人那麼快就出現，亦或冷著臉質問的時候。
早知道的話或許該一開始就一方先出門避一下，之後再去外面了解這是什麼情況嗎……但本來就不確定眼前之人是誰的情況下，誰都不會打算這麼做吧。

短暫交會的目光中皆看出彼此眼中那絲無奈，儘管並未完全釐清現狀，但兩位「丹」都很清楚群青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思考答案，於是處於少年左前方的青年苦笑地攤了攤雙手先行開口，「可能……都是真的吧，我也不知道。」
「至少記憶目前似乎是一樣的呢……身手大概也差不多，臨場反應也一樣。」站於少年右前方的青年做出一樣的動作，「抱歉，我們真的不是故意想捉弄你的。」

只是這樣的解釋究竟有沒有用，就連他們自己也拿不準，畢竟這種情況實在太詭異又超出常理了，連他們自己都還很混亂呢。

「……？」儘管得到了答案，可這情況實屬詭異且太不真實了些，因此群青第一時間並未完全相信兩位青年的說詞，直到視線不斷於兩人幾近相同的面上來回逡巡，確認了兩人那猶帶無奈的神色不似在說謊或是打鬧，他才終於緩慢地接受了這個奇妙的現狀。

過了一夜後他熟悉的丹突然變成了兩個人，而且分不出誰是真身，這簡直是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可如今卻真實上演了，而且似乎連當事者們自己也相當困惑。
群青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變成了雙倍的戀人，只得收起冷冽神色，思索了一瞬後伸出食指指向自己左方的人：「……丹。」
下一秒食指便往右方移動，落在了同樣的一張臉上，「……舟。」

總之，在不知何者為真的情況下，先幫兩個丹取好名字總是方便分別的，或許也有助於稍後的對談？

「……總覺得我好像有點吃虧啊。」迎來本名稱呼的青年微愕，而後忍不住苦笑，不過倒沒有抗拒被這麼稱呼的意思。
儘管他確實很不習慣被呼喚真名，尤其面對的是戀人時，但現下似乎也沒有更適合的辦法了。

「你就受著吧，可不是我指定的喔。」而被稱為丹的青年則是毫不客氣地幸災樂禍，在解除了可能惹火戀人的警報後他倒是放鬆了不少，自也有了開玩笑的餘裕。
「那……要先處理早餐嗎？」沒好氣地白了另類的「兄弟」一眼，舟看了眼時間後問道，「要的話我去簡單弄弄，你們先聊？」
至於本來打算的晨練暫時是不可能繼續下去了，不過或許晚點有空時能互相切磋下？能跟自己練手的機會可難得著呢。

縱使他只是隨意指定兩位青年的稱呼，可群青也自知自己僅在動怒時才會以本名喚之，如此安排恐怕是要讓被喚名的青年更加無奈了。
儘管如此群青倒也沒有想個新名字的打算，只是向「舟」點了點頭，直到青年動身進入屋內張羅早餐後，他這才轉向被留下來的「丹」，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

然而，無論是外表還是言行舉止，眼前的人依舊和他認知中的丹如出一轍，依然得不到為何一夕之間戀人會分裂成雙倍，群青挾著滿滿無奈向對方投以詢問的眼神。

如果這是真的，今後要和兩個丹一起生活……？這畫面光是想像就覺得十分奇妙。

「我也真的不知道，一覺睡醒時還正常，但走到庭院時就變成這樣了。」回以同樣無奈的笑聳了聳肩，丹也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解釋這神奇的現象。
儘管難以置信，但現在的「自己」有兩個，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該如何解決，大概也只能選擇接受了吧。
而這事大概也不適合讓他人知道，萬一被什麼科學瘋子抓去研究就麻煩了，他可不想讓這點事打擾彼此的生活。

「不過這樣也不壞？就是區分我們辛苦你了點。」暫且拋下這有些太未來的擔憂，丹也踏上迴廊，笑吟吟地指向自己，「不如我稍微改變一點造型，讓你比較好區分吧？」
撇除別的，如果「丹」跟「舟」都是一樣的話，以後倒是可以一個人出門工作另一個人則留下來陪群青，這樣子似乎也不錯。

或許是信任丹不會在這事上唬弄他，因此群青也沒繼續向人追問，只是略顯苦惱地收回視線。
既然這奇妙的情況連當事者也不明白原因，那麼他似乎也只能試著習慣了，而今後家中也勢必得多了一個人，只是當這個「第三人」也同樣是自己的戀人時，群青便不知道該怎麼同時和他們相處。

正因為丹與舟各有自己的意識，因此把兩人看作是同一人必定是行不通的，看來只得當作是雙生兄弟，或是分靈體那樣的存在？
擱下思緒，即便他還不知道戀人變成雙倍是好是壞，但仍是他在丹的詢問中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能有更簡便的方式區分兩人於他而言自然是方便些。

先丹一步轉身回到室內，也不打算繼續完成畫室內的作品，群青窩進沙發上自己的老位子，接著扭頭看向那在廚房裡忙碌的青年身影，果真與平時的丹完全相仿。
隨手抱起沙發上的抱枕往旁一倒，以往他還會順道進廚房幫忙料理，可現在有兩個丹了，也輪不到他幫忙，群青便心安理得地讓出助手的位子，自己則閉目養神一會，說不定睜開眼後一切都只是場夢？

見了戀人的舉動丹倒是絲毫不以為侮，反倒是幾分瞭然與忍俊不禁，畢竟大概就算是他，當戀人變成兩個人時也會有點逃避心態的吧，而群青又已熬夜一晚，趁機休息一下倒也不錯。
邊想著丹也走向廚房，迎著另一位自己那疑惑的目光時則笑著指指客廳解釋了句，而後小聲提出自己的打算，於是在幾句閒聊後便見青年鬆開自己的辮子，並去房間取來耳飾讓另一人戴上。
這樣子也算是達成一個平衡吧，用丹這名字的人打扮與平時不一樣一點，這樣子也比較公平，總不能所有的「不同」都由同一人來承擔。

考量到出了這樣的插曲，想來大家的胃口都不會多好，因此最終舟準備的是幾份蛋餅，除了原味外也有夾了起司的口味，炸得微酥的餅皮與融化而香氣四溢的夾心搭配起來不至於太過油膩，作為開胃的早點算是不錯。

只是在兩人分工合作將食物裝盤後卻又在位置上犯了難，換成以往的話自然是面對面坐便可，但如今「丹」有兩個人的情況下，似乎是不可能這麼安排了。
若他們兩人坐同側的話，想來群青應會看得不甚習慣，但一人跟群青同側的話，怕是他們兩個會覺得怪異吧……看著「自己」吃飯的部分。

不過這番困擾在丹數秒後提出的方案暫時解決——將其中一把椅子拉到桌子短邊，這樣子不是直接面對的話或許會好一些。
至於誰坐那側，自然是輪流來了，於是在擲骰判定後定案了由他先坐那位置的決定。
於是在順手端起其中兩盤放到餐桌上並調整好位置後丹則是噙著笑走向客廳，伸手輕戳了戳戀人肩膀，「起床吃飯囉。」

那道輕戳輕易地使他自小憩中抽離，睜開雙眼的群青坐起身後先是扭頭往餐廳的方向一瞥，當那兩道近乎完全相同的身影映入眼簾時，他便知道這一切並非是場鬧劇般的夢。

無聲嘆了口氣，想來丹變成兩人的生活應該也不至於難以接受，群青便揣著幾分釋然坐進自己習慣的位子。
同時他也留意到刻意被安排的座位，而這也不難看出是兩人不太願意面對面吃飯的緣故，因此他並未對此發表意見，只是在兩位青年也跟著入座後默默拿起筷子戳了塊面前的起司蛋餅。

只是，一面用餐時他也留意到自己對面的青年戴上了耳飾，而且髮辮是整齊綁好的；而於他身側的青年則散開了髮辮，依照稍早前的對話，群青也能快速分辨出對座人是「舟」，而身旁的人是「丹」。
雖說已能分別出兩人，但綜觀而言他仍是和兩個丹一同用餐，這奇妙的畫面還是令群青一時之間難以適應。

不過，撇開這些，群青還是決定先開口問出自己在意的其中一個問題，「下午，美術展？」

他記得市內美術館的靜物畫展似乎到今天截止，昨晚群青便打算詢問丹有無興趣一起看展，只是沒想到一早便發生了這突發情況。
然而，就算他們決定出發看展，該帶哪個戀人出門似乎也是個問題。

「啊……」明明是與往昔同樣平凡的問句，放在此時卻成了難以回答的問題。
兩名青年略帶苦惱地看向彼此，在同樣的金瞳中捕捉到同樣的遲疑。

當只有「丹」的時候，自然是很樂意在戀人提出邀約時配合的，但當現在的「丹」是兩個人時，誰陪人出去，誰留下就是個問題了。
儘管情感上兩人並不介意一同出門，但理智上卻清楚同樣面孔的人一同出去並不是好的決定，即便其中一人能喬裝打扮，但這樣勢必難以好好享受這份休閒，且若是不巧被熟人撞見認出的話也難以解釋，最好的解決方式是當一方出去時，另一人就不該亂跑才對，但這一回要犧牲誰……想來只能用老方法決定了。

既已有了想法，於是丹再次拿出骰子拋擲起來，而這回朝上的骰面是屬於他的單數。
「那我留下吧，順便處理點工作。」見自己落選雖稍感遺憾，不過舟並無不滿，只是噙著淡笑看向群青，「這樣可以嗎？」

只是真要說的話，他們其實還是有些抱歉用骰子來決定人選一事，畢竟兩人都記得當初交往後不久曾答允了戀人不會再用骰子決定彼此間的事情的，但若不這麼做的話，要他們自行商討出誰退一步怕是要拖很久，更不可能將選擇誰的問題壓在群青身上使對方困擾，因此只好久違地玩起骰子，並將最終的決斷權留給少年。

看見丹翻出骰子來時群青確實是有些懷念的，畢竟自從他主動提出那個稍嫌任性的要求後，戀人便不曾再以骰子決定他們共同的事物，頂多偶然作為消遣骰著玩，或是決定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不過他也明白此時為非常情況，而派哪一方出門於他而言著實影響不大，因此當結果出爐，舟的詢問聲響起時，群青只是點了點頭，並未表示什麼。
只是，這回就得難為舟留下了，想想若是一方能夠出門閒逛，另一方勢必得留下來工作，儘管依丹和舟的個性應是會互相交替工作，但作為第一位被獨留在家的人感受還是不好的吧？一面想著也許回家時該順便替舟帶點什麼小禮物，群青一面在這奇妙的情況中解決了自己那份早點。

在三人皆用餐完畢後他順手幫忙收拾了桌面，接著便取來自己的畫本，隨意坐在沙發一角開始描繪起黑白的晴空塔。

收拾完畢後見群青又繼續沉浸於繪畫之中，兩人也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擾人，而是相視一眼後一同前往書房。
說是交接工作確實有些奇怪，不過他們的確要先確認一下這部分彼此的記憶也是相同的，於是就在這有些荒誕到讓人好笑的情景下解決了這番交流，而後則是遲了些的晨間運動。

不得不說能有個深知自己套路的對手來切磋確實相當有趣，沒幾回合便讓兩人起了玩興差點便要較真起來，所幸雙方都還記得不能真下狠手讓對方受傷，這才在過頭之前罷了手，互視一眼後也忍不住都輕笑出聲，心中那絲微妙的感覺也消散許多。
畢竟就算知曉彼此是同個人，但當有第三人來涉足瓜分自己生活的時候，實在是很難完全不介懷，只是若表現出這想法也只會徒增眾人困擾而已，因此兩人暫時也不打算讓戀人知道他們這番心思。

不過或許是有了些競爭意識的關係？又或者是內心深處的小小頑皮被勾出來的關係，總之一樣用擲骰的方式決定誰用哪間浴室後，先一步打理好自己的舟卻沒打算回書房，而是來到戀人身後，側過身子靠在沙發背上笑吟吟地看向人，「我想親一下，可以嗎？」

眼角餘光瞥見外頭的動靜之時，描摹著建築物輪廓的筆尖也隨之停下，抬眸望進庭院的墨瞳也看見了那比武中的兩人。
這畫面確實是有些奇特的，不僅是因為對戰著的是兩位同樣的人，也更是因為如此，兩人所出的招式也近乎相同，使得這場切磋由第三人看來也是十分有趣。

而當他收回視線，繼續專注於自己手中的畫沒多久，來自青年的聲音再度吸引了群青的注意力，他在抬頭看見那儘管經過梳洗卻依然沒拆下的耳飾，便猜出眼前的人是舟。
親吻於他們之間就如同是裝飾生活的碎糖，無論是在睡前、早晨，或是像這般閒來無事的吻都是他們日常的一部分，因此群青並未對舟的要求感到多少怪異，只是點了點頭應下邀約。

於是他擱下畫筆，將右手扶在舟肩上，在雙方縮減距離時闔上眼眸，微挺背脊湊近青年的呼吸，隨後在雙方唇瓣印上輕輕一吻，如同他們往日的恬靜淡然。

淺淡的吻一如平時，青年並未得寸進尺，而是跟著微闔眼簾感受彼此相近的呼息。
而群青不變的態度或許也小小安撫了舟的心思，畢竟雖未明言，但不論他還是丹其實都有些拿捏不準該以何種距離面對戀人，也不知群青會如何看待這有些變調的關係。
不過現下看來應該是不用擔心了，只需要維持平常心就好了吧。

而或許算是某種心有靈犀，當一吻結束直起身時舟下意識地瞥往房間的方向，果不其然對上另一雙含笑的淡金，而後者被發現後也不避諱地走了過來，開玩笑地抬手對同面孔的那人作勢要打，「好啊你這傢伙，居然悶聲不吭偷跑。」
「先搶先贏。」對於這番控訴舟則是順勢躲到另一邊後回以鬼臉。
幼稚的打鬧怕是開始了就會難以停止，因此丹只是抗議性地向舟亮了下拳後就坐上群青身旁，帶著幾分無辜地看著人，「我也想親一下，好嗎？」

他總覺得丹和舟的互動模式似乎相比平時更為稚氣些，甚至還能小打小鬧，雖然一瞬間不太習慣變得熱鬧許多的氣氛，但這樣子的丹平時可不多見，因此群青也並未表示什麼。

「……？」只是，當丹也跟著向他索吻時，群青不由得微挑眉頭，這一前一後的討吻也是一時興起的玩鬧？還是什麼不願落於人後的競爭心態？
雖沒得出個結論，群青終究是點了點頭同意了這要求，雙手搭上丹的肩頭後便傾身吻上戀人的唇，結束後他回歸倚在沙發上的坐姿，對著自己左右兩邊的青年發話，「滿意？」

「嗯，滿意。」成功討到了吻丹自然也就安份了下來，在愉快地向戀人笑著應聲後便也乖乖坐好，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儘管他有一瞬間思考過是否可以再討個抱抱，但想想若他與舟再這麼一前一後地要求的話，怕是會讓群青覺得他們在胡鬧，因此便選擇作罷。
而立場互換目睹這小小的親熱現場的舟也並不介意，同樣笑著對群青點頭做為回覆後也入座了沙發另一側，並留了些距離讓群青可以自由伸展雙腿不受限制。

然而儘管頻道最後固定了下來，兩人的心思卻都並非全然在電視畫面上，偶爾交會的視線似是交換了什麼資訊，卻也沒人打算開口核實。
「群青，問你件事喔。」直至新聞進入廣告環節，舟這才側過身子，讓思忖的疑問落入空氣中，「你現在變成要一次應付兩個人，會不會有點累？」

他與丹之間是有些許競爭心態不假，不想落於對方一步，但至少兩人共同的想法是不希望造成戀人的負擔的，也因此更克制了些想與戀人親近的念頭，以免讓人疲於應付這驟變的日常。
只是他們仍不確定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舉止是否仍舊會讓群青有所困擾，不只可能要重新拿捏互動距離，甚至可能需要照顧到他們兩人的想法，對對方而言是否會有些困擾呢？

得到兩人肯定的答案後群青便恢復原位，順勢調整了自己的坐姿，以最舒適的方式繼續拾筆作畫。他總覺得這兩人像極了爭寵的孩子，但這微妙的氣氛卻並未演變成劇烈的競爭狀態，無論是丹亦或是舟，也未將將那份心情轉為壓力積壓於他身上，因此他們間的關係目前仍是一如往常的平和輕鬆。

然而，當舟開口道出疑惑，而群青也在丹的淡金中看見同樣的思緒時，他才明白兩位戀人的顧慮，並搖了搖頭給予堅定的答覆，「不會。」

雖然同一個互動必須要重複兩次，也得留心兩人的心情，給予雙方平等的互動不過度偏袒一方，可目前的相處模式於他而言算不上什麼困擾，也不介意多費心維持平衡。

「不會就好了。」知曉群青並不會在這部分逞強，因此得到肯定的回覆後兩人也安心下來，並由舟代表說出他們共同的想法，「如果什麼時候我們鬧過頭了的話你都可以說。」

「老實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太了解彼此的關係……所以心情上反而很輕鬆，結果好像有點難拿捏互動感。」略帶尷尬地抬手刮了刮臉頰，丹無奈地笑了笑，「所以可能一不小心就失控了吧。」
話雖如此他倒是不覺得太過困擾就是了，只是多了個很了解自己的「兄弟」最不妙的可能便是會忍不住想打鬧競爭一下吧，所以他們先前才會擔憂這樣子是否會給戀人增添麻煩，也幸好目前看來是還可以的。

「對了，那我也有個問題。」暫時解決了相處的事後丹則是向群青雙手合十提出了另一件事，面上的表情則是帶了些不好意思，「雖然這樣講好像有點奇怪，但今天晚上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陪我們一起休息嗎？」

或許有些突然或太早，但這也是晚上時他們必須面對的問題，即便能夠接受分享日常，但或許與同面孔的人一起睡覺還是太奇怪了些，他暫時還無法接受這件事，而想必舟也是一樣想法。
儘管也可以輪流一方去沙發上睡，不過若能藉著這理由讓群青多休息的話也不錯，他可沒忘記原先早上有打算今夜要抓人休息的打算。

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只是對於丹的話群青並不是很能理解，如果換成他必須要與另一個自己相處，恐怕也無法如丹和舟這般和平共處吧，光是想像要與彷彿倒影一般的「另外一個自己」互動，奇妙的厭惡感便從心底深處源源不斷地湧出。
他們必定連能不能共處一室都成了問題，更甭提要像丹和舟一樣視若手足了吧，想到這群青不免佩服起兩人的心靈容忍度。

而丹的問題再度喚回他發散的思緒，墨瞳中也帶上了點疑惑，雖說他以為兩人早已互相接納，沒想到在同床共眠這點還是無法克服嗎？
也並非沒有思考過晚上休息一事，只是對於平時就不怎麼睡的群青而言，這問題大概也只是把自己的床位讓給其中一人，這樣不需煩惱太久的問題，只是他沒意識到兩位青年似乎並不能接受。

想來若是讓其中一人睡沙發也說不過去，三個人擠張床應是最為理想的解決辦法了。思及此，儘管心裡有些遺憾，但群青還是開口應下，「好。」
就犧牲一晚的時間陪他們睡吧，至於明晚他可要想點別的辦法，儘管心裡並不討厭跟戀人一同入眠，但每晚都休息也是挺浪費的。

「謝謝。」得到了期望中的回覆而鬆口氣的同時丹也與舟交換了個眼神，而只有他們知曉彼此眼中的笑意具體而言代表了什麼。
畢竟以群青少眠的習慣來看，兩人毫不懷疑對方很有可能會把自己的位置騰出來讓他們休息，但這可不是他們所樂見的，就算退一步來講不排斥與「自己」同床共枕，侵佔了戀人位置的那人大概也很難睡得安穩，因此能先一步讓群青點頭願意跟著休息便是屬於他們的小小勝利。
儘管這招數估計只有第一次有效而已，若明日依舊是三個人的話大概就要開始想其他方法拐人睡覺了。

而後兩名青年便不再打擾戀人作畫，只是偶爾隨意向彼此拋出一些閒聊，比如開著玩笑討論是不是該多買些餐具與水杯等私人物品，以及是否該多訂製點衣服之類的日常話題。
時間就這麼在平靜中流逝，接近中午時兩人也自發地起身一同去廚房忙碌，用餐時自然也交換了位置以示公平。

只是隨著用餐接近尾聲，臨近出門的時間點時舟卻想起了另一個問題，「手機的部份……還是留給你帶出門比較好吧？不然你們走散了怎麼辦？」
原先兩人是一致認為將手機留給要處理公務的舟是比較適合的，但在念頭一轉後舟這才發現他們似乎忘記考慮這個可能性，若手機在他這裡而另兩人走散了的話或許是會是個麻煩。

「喂，我是看起來那麼容易走丟的人嗎？」儘管清楚對方的擔憂是指哪部份，但丹仍舊對這說法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迎著這番抗議的舟卻是佯裝不懂地將視線投向還在跟午餐奮戰的群青，明擺著要聽聽看對方的說法。

多了第三人的生活其實也挺不賴的？一面聽著兩人各種無邊無際的閒談，這少有的想法也悄悄自群青的心底萌芽。
他並不知道丹和舟是如何想的，或許於他們而言，原本僅屬於一人的相處時光硬是有了第三人來瓜分稍嫌可惜？但憑著這一上午的相處下來，群青認為兩人皆能拿捏分寸，不至於落入爭吵與相互排斥的窘境。加上原本因他的少言而顯得過於安靜的家，也因為有了「第二個丹」的存在變得熱鬧許多，也替此處增添不少生氣。

就算明日還是得維持三人生活，似乎也不太糟？正當他的思緒搆及此處，群青便察覺餐桌上的氣氛似乎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於是他順勢自午餐中抬起頭，正巧對上那笑盈盈的金。
花了幾秒撿回方才落入耳畔的對談內容，群青迎著兩位青年的視線，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對。」

沒忘記祭典那時丹要自己牽好手以免「走失」的言論，對此深信不疑的他可不放心。

對於這樣的回答丹的神情更顯無奈了，相比之下舟卻是一臉幸災樂禍地拋給對方一個「我就說吧」的眼神，對此前者則是毫不客氣地對後者翻了個白眼，「你別裝沒事，迷路也有你的份。」
儘管如此他也沒想向群青解釋自己其實認路能力還算不錯並不至於走丟，畢竟確實當作是自己怕迷路的話在外頭要防止彼此走散而牽手時也方便許多，若明著表示出是怕對方走失的話反倒會讓人不快吧。

「但這次不會是我迷路。」極盡無辜地攤了攤手，舟這才將話題轉回來，「所以手機給你吧，訊息的話我可以用電腦看，怕我們間有消息落差的話你可以設定拒接其他人的來電？」
「好吧，聽你的。」確實這樣子或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因此丹不再拒絕對方這番好意，將最後幾口食物吃下後便站起身收拾碗盤，而後先行回房間換裝。

而沒有要出門的青年依然身著家居服，看著明明做好了外出打扮卻依舊沒編上髮辮與戴上耳飾的「自己」時也難免感到幾分新奇與少許怪異感，他可真沒想到自身會有一天以這種狀態出門。
「路上小心，你們慢慢玩啊。」待群青也換好衣服後舟便倚著牆噙著笑向兩人揮了揮手，「有什麼有趣的歡迎回來後分享給我？」

他總算是在兩位青年你來我往的小鬥嘴中解決了午餐，並對兩人的對話不多做反應。畢竟於群青而言，無論是丹還是舟都是同樣必須「好好看著」以防走失的人，雖然說戀人比自己年長得多，又相當獨立，卻有著容易迷路的特點，或許也算是種可愛的反差？

「嗯。」簡單應了聲作為回覆，群青抬起手向舟揮了兩下，他或許還是對必須留下對方看家一事有些愧疚的，但同時帶著兩人出門的風險實在不容小覷，他可不能讓熟人撞見這場景，萬不得已只得妥協。
心裡正思索著在歸途給舟買個小禮物作為補償，群青便上了丹的車，目送站在家門前的青年逐漸遠去的身影。

一路上他們大多維持著平時少有閒談的氛圍，平靜地向著目的地駛去，可當群青自手機螢幕中抬頭，卻發現窗外的街景逐步變得陌生，完全不似前往美術館的道路時墨瞳中隨之漾起幾分疑惑。
然而身旁的丹神情也帶有相似的困惑，即便是丹當真迷了路，車前導航也應會隨時依他們的所在地重新變更引導路線，可如今的導航卻宛如收不到訊號般靜止不動，任憑群青伸手碰觸關機按鈕，也毫無任何反應。

「回頭？」此番怪狀可謂前所未聞，眼見窗外的景色已染上幾分荒涼，似乎即將脫離市區的範疇時群青忍不住開口提議。

隨著車子行進，當發現眼前的路景愈加陌生時丹也不禁感到遲疑，生活在這一區也有十年了，即便他多數時候不會到處亂逛，但至少他也能認出現在的景色他從未看過，也越來越不像該出現在熱鬧市區的風景，因此隨著這番困惑車子的行進速度也愈加緩慢。
讓他不解的是就算導航失靈，他也不可能真的迷路成這樣才是，於是當群青如此提議時丹也不再猶豫，點點頭後隨即迴轉半圈往來路駛去。

然而沒想到隨著車子行駛，眼前風景卻沒有變回他們所熟悉的市區樣貌，反倒更顯得荒涼，甚至連路燈與交通號誌燈彷彿都少了不少……思及此處時丹倏地停下車，神情有些凝重地轉頭問道，「我們周遭什麼時候開始沒有車的？」
身在市區的話理論上不論平白日黑夜，甚至就算是三更半夜都不可能毫無車輛與行人才對，然而不知不覺間他們周遭卻是沒了其餘車輛的影，彷彿只剩他們一般。

他的視線從察覺到四周景色的不尋常後便緊盯著窗外，試圖藉由路牌與街景找出他們的所在之處，然而隨著車子愈往來時路進發，沿途景致卻愈加荒涼，完全不是他們所熟悉的街景，夾道是彷彿無人居住的破敗房屋，連能辨識所在地的路牌也不復見。

當丹如此詢問時群青僅是搖了搖頭，若說起初發覺怪異時身邊還能有幾輛車呼嘯而過，如今隨著他們在此處耗費的時間愈久，這僅存荒煙漫草之地卻只剩下他們。
儘管試圖利用手機定位，在此處卻收不到任何訊號，嘗試撥號也全無反應，這詭異的情況不禁讓他懷疑他們是不是遇上了「神隱」。

正當群青興起這荒誕無稽的想法時，沿著道路拐彎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竟是幽暗的隧道口，許是不願貿然前進，丹將車停在了入口處。只是群青往車旁的後照鏡一瞥，卻見後方的道路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巨大且沉重的石塊堆疊而起，封阻了回頭的機會。

一切變化彷彿要將他們逼入未知之中，這種感覺可稱不上愉快，微挑眉頭，群青轉向身旁的戀人開口：「闖？」
雖是問句，如今的他們倒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便是，不知這隧道會不會通往傳說中的犬鳴村？

面對如此荒誕不符常理的現狀，丹一度想伸手掐看看自己手臂來確認是不是夢境，但想想一早時出現另一個自己此事隨即打消了念頭。
既然先前都有過不科學的情況了，那麼現在再多來幾次也不意外了吧？與其追究這是否為現實，不如先思考現在要怎麼辦或許更為急迫。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面上露出幾絲無奈，丹索性鬆開安全帶下車，走去打開後車廂先是掀起襯墊，這才拉起隱密的暗格蓋子露出裡面少少幾樣兵器。
或許也該慶幸自己身為武器商人一直有帶點防身物的習慣，不然真的空手來到這種詭異的地方大概會更頭疼了，邊這樣想著，丹撿出其中一把約莫脇差長度的日本刀遞給也靠了過來的群青，「我們用走的進去吧？這把給你？需要槍嗎？」

考量到暗格的大小因此車上的武器並不多，除了那把刀外裡面只有一把手槍與少許子彈、兩把軍制匕首、以及一把比脇差短了些許的寬刃中式佩刀而已，至於他平時慣用的傘則因外表看起來相當普通，加上長度要放入暗格中實在稍嫌勉強，因此倒是跟著醫藥箱與少許雜物一起堂而皇之地放在後車廂處就是了。
至於提議棄車步行的理由則是未明的領域代表了未知的危險，而狹長的隧道也不利迴轉，在丹看來冒然開車進去的話可能比徒步還更加危險。

隨手將傘靠在自己腿旁，思考著該帶哪些東西時丹瞥了眼黑洞洞的入口不禁小小嘆了口氣，有些自責自己先前竟沒想過在車上備個頭燈或手電筒的事，儘管手機也有手電筒功能，但相較之下籠罩的範圍實在過小了些，電力耗損問題也更快速。

他在丹下車後也跟著繞到了車後，卻沒料到會在後車廂看見一個小型軍火庫，一對墨色中不免帶上了幾分疑惑。
該說真不愧是武器商嗎？儘管不是第一次知道丹會隨身攜帶武器，群青卻沒想到會這麼齊全，彷彿隨時來場突襲也不成問題，令他難得有些佩服對方的設想周到了。

不過在這詭異的現況，尤其是處於未知之中的他們而言，身邊有把能夠防身的武器顯然是再好不過，因此群青僅是伸手接過刀，接著點了點頭回答丹的前兩個問題，再搖搖頭否定了第三個問題。
比起從沒接觸過的槍，他還是喜歡自己慣常且稱手的武器。

然而，與此同時他們身後卻無預警出現了道足音，察覺第三人接近的瞬間他的心中立刻升起相應的警戒，右手也隨之搭上刀柄，只是本欲在回身的剎那抽刀的動作，卻在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時猛然一頓。

轉過身子後，出現於眼前的是本應留在家中的舟。
不僅是他們，連青年本人似乎也相當不解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舟的出現彷彿又令這詭譎現狀更添混亂。

他幾乎也是在察覺第三人出現時便握緊了原先隨意置於腳旁的武器，然而丹也沒想到轉身後看到的會是那過於熟悉的人，帶著驚訝的淡金對上同色系的困惑，瞬息之後兩名青年俱是露出帶著無奈的苦笑。
與明確身著外出服的丹不同，舟的服裝只是普通的襯衫長褲，顯然只是因為什麼事而暫做換裝而已，再加上清楚「自己」的秉性，丹也清楚對方是不可能在說好要留守時還離家亂走，就不知道家裡是什麼狀況竟會讓人闖來這裡了。

「車上導航失靈了，我們試過迴轉但沒有回到市區，而且……」先開口解釋情況的是丹，同時他指了指舟身後的石牆後攤手，「如你所見，沒有後路，然後就到這裡了。」

「你們離開後十幾分鐘吧，門鈴像是被人按了多次般一直響，但我看了下監控並沒看到人，所以就開門查看了下……結果才踏出家門面前景色就變成你們了。」回以同樣的笑與攤手，舟的視線飄向那黑洞洞的隧道，「你們要進去？」

探討究竟為何會發生如此詭異的事並無意義，懷疑這是否為真實也沒有幫助，更何況或許於他們三人而言當一早「兩個丹」的情況出現時便已不能用常理推斷任何發生的事物了吧。
而舟相信他沒有說出口的事另兩人也能理解，那個無名的力量處心積慮地讓他們相聚並來到此處，想來那個隧道並非什麼適合觀光的名勝古蹟，會發生危險之事也不意外。

「嗯，也只能這樣了吧。」知曉現在並非閒聊彼此不可思議的經歷的時候，因此丹也沒在這話題上多做打轉，半認真半玩笑地提起傘，「遠來是客，給你用？」

「不，客隨主便，我用刀吧。」思索一瞬後否決這提議，舟也走向後車廂，拿起剩下的刀類裝備時也開起玩笑，「我可不想打擾你們約會啊。」
他確實用不太習慣刀，但他依然選擇將傘留給丹，畢竟能張開的傘更有保護人的能力，相比下機動性高的刀或許對他今日的定位更合適點吧。

「但鬧鬼探險可不在我們預定內啊，」笑著回應這句話的同時丹也著手將急救箱內的繃帶紗布分成三份給兩人以防萬一，瞥見青年唯獨不想帶上手槍時他也調侃了句，「不考慮帶上槍保護自己一下嗎？現在可是火藥的時代喔。」
這句話就純粹只是個玩笑了，「丹」可是一向不喜歡槍械的，因此儘管車上會備有槍也甚少使用。
「你倒是說說你會不會想使用這種東西，這點我們可是一樣的。」忍不住白了人一眼，接過東西後舟這才向群青揚起一貫笑意，「隧道內要並行可能不太方便，我打前鋒吧？」

聽完舟的解釋後，群青也確認了眼前人確實是本應留在家中的舟，斂起防備的同時也收回搭在刀柄上的手。
他對於兩個丹要使用什麼武器並無意見，倒是相當在意舟出現的理由——由青年的話可知，將舟引來此處的不知名力量與將他和丹困住的恐怕是同一個，但對方這麼做有何目的？種種跡象彷彿全是為了將他們引誘至隧道深處，回應這來自未知的邀請可謂危險非常，可如今的局勢似乎也無法讓他們拒絕冒險，繼續在此坐以待斃。

至少他們有三個人，總比兩人單獨闖入更有勝算一些。

接過丹遞來的急救用品後他向舟點了點頭，雖說他的武器也是能作為開路前鋒，但敵暗我明的不利現狀下讓善於戰鬥的人打頭陣總是較為保險的，如此一想後群青便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跟在舟的身後、丹的右方一同踏入眼前的一片幽黑之中。

保持著三角陣型也是為了讓彼此能互相照應，也不會讓任何一方有落單的可能，是闖入未知最為明智的選擇。
幽深無光的隧道被死寂佔據，唯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參雜其中，不時自深處拂來的空氣帶有些許腐朽氣味，令人懷疑這或許根本不是車用隧道，而是下水道也說不定。

而在瞥見面前地面的異狀時群青將拿著手電筒的手舉高了些，使光照範圍更為擴大，好讓丹和舟可以看清眼前的雜沓足跡。
遍及泥地的紛亂足跡顯示出此處或許還有誰來過，而且數量不少，那麼那些來訪者最後究竟是成功離開了，還是潛伏在暗處等待出手？

潮濕的環境下彷彿連暴露在衣物外的肌膚都能感受到黏熱的濕氣，縈繞於鼻尖的是帶著霉味的窒悶空氣，身後的光隨著幾人前進的步伐逐漸遠去，在手機的微弱光線下黑影幢幢的隧道彷彿化身成了吃人惡獸一般讓人感到不適。

無人開口的氛圍更顯壓迫，直至窺見那些凌亂腳印時凝滯的氣氛才有了些許改變。
「有看出什麼嗎？」左手搭上刀柄警戒四周，舟的視線在那片黑暗中梭巡的同時也開口向蹲下身檢查足跡的丹詢問道。
「可惜我們畢竟不是鑑識專家啊。」右手食指輪番在幾枚足印上按壓了下，搓揉掉指上殘留的土屑後丹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只能說可能有的痕跡是不久前留下的吧。」

這個地方實在是有些太潮濕了，沒經歷過專門的學習下他只能從足印重疊與泥地表面的含水程度來猜測，若此處不會有水自頂部滲落的話他想那些乾濕不一的差異或許能代表了留下痕跡的時間先後，只是他也說不準到底哪樣才是新的，又是多久前留下的，「要我建議的話，不如之後看到任何生物冒出來就先砍再說？」

「這句話聽起來是反派的台詞啊。」儘管本來也就自認並非善類，舟依然忍不住笑著吐槽了下，「但我同意，群青你呢？」
畢竟此處本就詭異，他可不相信會出現在這裡的生物會是「普通」的——雖然不能否認或許也有些一般人被強行帶到此處，但這就不是他會想在乎的了，他也沒博愛到要在這種情勢不明的地方還心慈手軟。

縱使經過丹的探查也沒能從凌亂足印中提取到有用的線索，但至少確認了在他們到來前，這幽暗隧道中確實曾有其他活物經過。

而對於舟的問題，群青僅僅是沉默了幾秒後便點了點頭，同意了兩人的盤算。儘管存於這死寂中的生物是敵是友仍未確認，可群青向來是重視自身勝過於他人的利己主義者，或許這總顯得不近人情與自私，但處於未知之中若是過於濫情，難保不會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險境。

敲定了應對策略後三人便又再次向著隧道內部邁開步伐，過於壓抑的氛圍使得三人的足音也被放大了幾分，迴盪在不算大的陰暗空間裡；深沉的死寂與黑暗使得時間的流逝似乎也變得曖昧不明，教人要分不清此時外頭究竟是白日亦或是黑夜。

不知又前進了多少距離後，手機微弱的燈光中猛然出現了突兀的包裹，被水浸濕得不成原樣的包裹外表盡是殘破，彷彿是要引起他們的注意般擱置在道路中央，令人難以就這麼置之不理。

或許裡頭有著關於這隧道的資訊？亦或是有著回歸原路的方法？只是，未知的包裹中更可能藏著陷阱與危險。

那逐步展現於眼前的未知謎團可說是刻意地擺於面前，彷彿有雙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操演一切，逼迫他們踏入這番未知，解尋那不知真假的「真相」一般，這種被強迫照著劇本來走的感覺實在是說不上愉快，而在看見那個包裹時兩名青年也不禁想到同樣的事。

「有沒有覺得這個感覺跟海涯真像？都是明目張膽的線索呢。」
「但至少海涯比這裡乾淨多了。」用刀鞘試著戳了包裹幾下，確認沒有屬於生物的動靜後舟盯著包裹露出嫌惡的神情，猶豫片刻後這才小心翼翼地以刀尖挑起彷彿還在滴水的包裹，抖了抖試圖甩掉些許水分後用兩指捏著包裹嘗試將之拆開，「噁心死了。」
不論是那種軟爛的觸感還是不知道浸過哪些液體後又沾了泥的髒污，這種東西放在平時他絕對不會徒手接觸，然而此時卻是沒有辦法，畢竟誰知道不撿拾這包裹的話會不會就這麼被困在這一區無法出去。

「抱歉，辛苦你了。」有些同情地拍拍青年肩膀，丹相當理解對方的感受，對此只能盤算晚點乾脆割片自己外套的布給舟將手擦乾淨，雖然無法清洗乾淨但總好過沒有處理。
「回去後我要精神賠償。」嘴上開著玩笑，然而當包裹內部的東西在手電筒下展現出來時舟卻笑不出來了。
那是一張看似老舊的照片，彷彿加強曝光處理般的畫面沒有現實那般晦暗，然而明顯正是這個隧道的場景，同時畫面正中央卻是他們三人的背影——就像是有誰在他們身後按下快門一般。

在舟嫌惡地拆開包裹後群青也跟著湊了過去，讓手電筒的光線足以照明包裹內的物品，然而在映出裡頭的照片時，一對墨色晃入了冷冽的警戒。

照片中的三人無論是服裝亦或是動作，顯然都是不久之前的樣態，可群青確信剛才一路走來身邊皆只有他們幾人的足音，也未察覺到任何第四人的氣息，這張照片究竟是從何而來？又是如何能先他們一步放置於此的？
他忍不住向身後一瞥，然而回應他的僅有深深黑暗，那冰冷潮濕的水泥牆面形成的巨大隧道，彷彿張著正咧著嘴，等待他們一步步踏入這安排好的陷阱。

群青並不喜歡這種由他人誘導掌控的感覺，而比起海涯，此處的情況卻是更加晦暗不明，屢屢出現的異常也明示了這並非常理能解釋的力量。
只是，比起懼怕這些怪奇之事，他更偏好動身對抗。

「前進？」一面朝著兩人開口的同時群青也晃了晃手中的武器，縱使他們身邊屢屢出現無法解釋的現象，但至少他們手中都還握有武器，仍有與未知對抗的能力。

同樣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黑暗，但也感受不到第四人存在時丹也蹙起眉，這種明知有惡意存在卻無可奈何的感覺實在是難以讓人感到愉快。
「也只能這樣了。」說著話的同時他也借了舟帶著的匕首隨意割下外套兩塊布，一塊遞給對方擦手用，另一塊則包起那張照片收入口袋。
於心而言他也不想撿起這種來路不明又不乾淨的東西，但上面有著他們的身影，總讓他覺得將之棄在此處並不明智。

「仔細想想，這算不算我們難得的合照？」將東西處理好後丹像是為了緩和氣氛般開了個玩笑，「可惜不是正面照呢。」
「別吧，這裡的正面照多恐怖啊。」清理掉手上噁心的觸感後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聽了這話後跟著笑出來，「我倒寧願出去後一起在隧道拍張紀念照。」
儘管若能順利出去的話他大概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停留了，誰知道會不會又被逼著進行新一輪探索。

「說得也是，不過這張照片的拍攝設備看來不錯呢，在黑暗中都能那麼清楚。」
「搞不好拍的是靈魂吧。」

幾人就這麼在閒扯後繼續行進，然而稍顯緩和的氣氛並未維持多久便再次繃緊。
「嘻嘻……呵呵……」手電筒下前方的水泥牆有一段變成了鐵柵欄，滲人的嘻笑聲飄忽，化著誇張濃妝做著小丑打扮的不明人物向他們招著手，大紅色的唇妝彷彿讓嘴角咧開到耳根一般，「哈哈哈……」

「——！」自幼習得的良好禮儀使得青年勉強忍住想罵難聽話的衝動，而後舟毫不猶豫地抽刀往那撲了厚粉的面龐正中點刺了過去，就如同他們先前所談的一般。
不論碰到什麼生物，總之先殺掉就對了，死了的生物才是最安全的。

兩位青年一來一往的閒談似乎也稍稍紓解了沉悶的氣氛，令原先緊繃的精神也隨之放鬆了些許，於是群青在舟收拾好自己後便跟著朝著未知邁進。

當那不懷好意的刺耳笑聲迴盪在潮濕的空氣中時，他便握緊了手中的刀柄，並以手指抵著刀鍔將之推出些許，而在瞥見笑聲的本體——那咧著詭異笑容的小丑時群青立刻便抽出刀刃備戰。
舟的迅速反應確實奏效，只見那小丑裝扮的「生物」吃下了那記刺擊，踏著彷彿隨時會倒下的不穩步伐在他們身周搖擺，似乎失去了做出更多反應的能力。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那詭異笑聲卻從大張的紅唇中炸裂而出，癲狂的嘻笑愈加響徹隧道，小丑面上的笑容也更加扭曲。
見狀群青將作為手電筒的手機塞到身旁的丹手裡，在小丑有更進一步動作前便猛然欺身上前，提起刀刃直直往對方的頸脖一砍。

強硬阻斷了對方發聲的能力後那笑聲也驟然停止，而那小丑身子搖晃了幾下，便向後碰地一聲倒下，刺目的鮮紅身影逐漸被黑暗吞噬，好似方才僅是他們的一場幻覺。

還因突然間就換成自己掌握光源而感到幾分愕然，看到群青毫不猶豫的竄前攻擊時儘管並不意外，丹也不禁感到幾分無奈與好笑。
確實以群青的性格而言不會甘願被保護而無所作為沒錯，只是這樣的果決不留情也讓他莫名有些懷念當年第一次碰面時見到對方毫不留情砍殺敵人的畫面，看來他的戀人真的是始終如一呢，都不知道該欣慰還是替人擔憂了。

「接下來就算出現獅子跳火圈我可能都不意外了。」將這番感嘆放在心底，可儘管嘴上開著玩笑，丹的眼中卻是帶了些凝重。
那樣的反應與消失方式絕對並非常識認知中的生物，再加上先前那張照片，或許這個空間該稱為異世界才是。
那麼他們真的殺死了那個生物嗎？以及這個隧道走到盡頭後真能回歸現實嗎？迷霧般的未知實在讓人心煩，這可不似他以往用骰子決定行動的概念，是完全不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完全任人宰割的情況。

「那我們可能要先考慮下炸彈會不會把隧道炸坍塌的問題了。」警戒一會確認那小丑徹底消失，而周遭暫時沒出現下一名生命體後舟再次移動腳步，回著玩笑話的同時也緊握刀柄備戰，「你應該有帶吧？」
「兩顆而已，或許我們剛剛該帶槍才對。」
「來不及了，神射手記得丟準一點扔嘴巴裡囉，還有請給我躲到你傘後的時間。」
「這要求太難了吧！還不如我們交換武器你自己扔。」
「君子不奪人所……我ㄘ——」講到一半的話語在那坨散發刺鼻惡臭的糊狀物幾乎距離鼻尖不到五公分處落下時嘎然而止，首當其衝的青年理智在那瞬間將近斷線，倏地睜大的金眸中除了驚嚇外甚至帶了點恐懼，猛地向後跳的同時反射性地揚刀將半吊於空中的物體砍斷。

注視著那小丑驀地消失的地方數秒，確定對方確實連影子都消逝無蹤後群青便將刀刃收起，但依舊維持著隨時能抽刀攻擊的備戰狀態繼續前進。
畢竟此處的情況著實不尋常，做好迎戰的準備總是保險。

親身目睹這怪異後，若說此處是正常空間恐怕在場也沒人會相信了，然而正因身處於非現實般的隧道內，在對敵方一無所知且幾乎無法以常理判斷局勢的情況下，他們可說是完全處於劣勢，也因此更需提防暗算。

正當群青一面思考著，眼前便倏地閃過一道殘影，他反射性將手搭上刀柄，卻發現乍然落下的並非奇襲，只是一坨彷彿沾滿粘液且纏著長長髮絲的糊狀物體。

出其不意的掉落物並未嚇著了他，只是舟可就不同了，見青年頓時失去步調，甚至下意識爆出母語的失控模樣來看，確實是被嚇得不輕，群青不禁覺得這樣的戀人似乎有些新鮮。

「冷靜。」收起感想後他便輕聲安撫對方，提醒舟這只是團無生命的物體，毫無半點危險性，就是髒了點。
雖然青年會顧慮的是後者才是，他想。

「……我知道。」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間勉強擠出的，拿著刀的青年神色依然很不好，就算想深呼吸平復情緒但混濁沉悶的空氣只會讓他更加作嘔，只得用空著的手掩著口鼻拉遠與那坨物體的距離並強行壓下反胃的衝動。
他當然知道自己該冷靜下來，然而作為打頭陣的人處於這樣的環境中本就繃緊了神經，這接二連三的驚嚇與不潔的事物更並非多友善的刺激，即便手機光線不強也能看出舟的臉龐比平時更沒血色。

處於後方而並未首當其衝的丹自然也沒嚇到，但也無興趣用武器試探那坨不明物體，讓自己的物品觸碰那種讓人反感的東西他還是不願的。
當瞥見舟那不太好的臉色時丹不禁蹙起眉頭，先是將光源交還給群青掌握，而後難得強硬地拿過舟手上的刀，同時將自己手上的傘塞到對方手上，站到最前面，「換手。」

「我沒……」
「你覺得我會不了解自己嗎？」這句話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單純的陳述句，頓了頓後丹則像是為了緩和氣氛般勾起一抹笑，「而且沒理由壞事都讓你承擔吧？又不是外人。」
「……」逞強的話語在那帶著幾分擔憂與少許調侃的淡金凝視下終究消散，有些不甘願地抿了抿唇後舟也卸下身上的匕首交給對方，「……抱歉。」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情況確實算不上好，若今天只有他與群青的話自然會選擇繼續勉強自身，只是換成現今還有另一個自己的情況下的確不必讓自己超負荷而導致事態可能更糟，更何況退一步來講，若今天他們立場調換的話，他也會叫丹休息一下的。
……都不知道這算不算變軟弱了啊，明明只有自己時肯定還能撐住的。

「都是自己就不用客氣了啦。」笑吟吟地將匕首掛到另一邊腰上，丹抬手比了比前方用動作詢問是否繼續前行，而後則是有些抱歉地向群青笑了笑，「抱歉，照明要再麻煩你一下了。」

透過手機的微弱光源能勉強看見青年略顯蒼白的面容，見狀群青也沒了原先新奇的心思，墨瞳中浮現顯而易見的擔憂之色。
負責領頭探路的人本就需要承受更大的心理壓力，若遇上危機也是首當其衝的角色，尤其此處環境對於丹與舟來說更加難以忍受，也不難理解舟為何會頓時失去步調。

因此讓舟退下前線自然是好的，只是在看見接替的人竟是丹後，群青的眼神中帶上了些許不贊同，迎著丹的笑開口：「我來？」
他並不如丹與舟那般介意這些污穢與不潔，也認為由自己作為前鋒探索未知是更好的配置，畢竟每個人的罩門不同，他可不願再讓兩人繼續勉強自己，

轉瞬便理解了戀人這提議的理由，回望那對墨色時丹面上的笑意也有一瞬間帶上幾絲苦笑。
確實群青的提議很有道理，但不論他還是舟都不會放心讓對方當先鋒啊……畢竟論打鬥能力的話還是他們更強一些，除此之外也不想讓戀人去面對危險，但按對方不願被保護的性格，這話講出來的話絕對會得到反彈吧。

「還是讓我先吧？等我撐不住了的時候就換你。」在心中輕嘆了口氣，丹的神情則是則是戴上幾分商量與刻意展現出的央求，「而且你比我們更了解我們是不是在逞強，所以我想麻煩你幫忙注意舟的情況，可以嗎？」
這些話不完全是真的，但確實他也有些擔心青年的情況，只是照應自身這種事或許他也不太擅長，還不如交給群青幫忙，也能變相地讓舟守護好人，這比讓群青走在前面更讓他放心一些。
至於逞強的部分會不會包含接下來的自己，這點丹是暫時忽略了的。

對於丹的提議群青並未第一時間做出回應，畢竟他並不打算再讓青年承受這些事物，而若是連丹也撐不住，那便已經是最糟的情況了，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應該再繼續讓舟與丹領頭，現階段應是保持可運用的最大戰力才是。

但同時他也無法否認丹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見舟的面色依舊略顯蒼白，群青也無法毅然棄對方於不顧，而換做是他，恐怕也覺得自己照顧自己是一件頗為尷尬又奇妙之事吧。
因此縱使心底並未完全妥協，群青仍是看在舟的情況下勉強應下丹的提議，並向人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若是又出現什麼突發狀況，他絕對會直接和丹換手的。

儘管不認為自己的狀態會差到需要讓兩人擔心，但舟也知道丹這番話的用意，因此最終只是以沉默默認了此事而不做反駁。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見少年選擇了退讓，小小鬆了口氣的同時丹也向人笑了笑道謝，這才執起刀繼續向前探索。

而隨著步伐前進，腳下的地面似乎變得更加濕滑泥濘，沉積於道路上的是日積月累而成的塵土，空氣彷彿也更加濕黏，連呼吸都有些黏膩地讓人不快。
邊警戒著可能再出現的不明生物或髒汙物體，考量舟的情況不好，因此路途上丹並未開口閒聊，只是視線餘光偶爾飄向身後的兩人，確認兩人沒有失散。

「抱歉。」幾人的腳步聲迴盪於死寂的空間，花了些時間總算平復好紊亂的情緒後舟有些抱歉地向群青笑了笑，「讓你們擔心了。」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劇烈，因此讓群青擔憂並非他所樂見的，他也不希望自己反而變成了累贅要讓人費心照應。

而聽到了那聲道歉，前方的青年僅僅動作略微一頓並未插話干涉，直至在前方道路轉向，伴隨些微流水聲出現於眼前的是於下水道中潺潺流動且帶著異味的污水。
水道的兩端皆隱於黑暗之中，無法判斷哪一個方向才是出路，於是丹回過頭向兩人問道，「走哪一邊？」

接下那聲落於沉靜之中的道歉，群青只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用介懷，於他而言這並非什麼負擔，繼續讓青年勉強自己也非他所願，能讓對方情緒平緩下來才是要事。

何況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盡早脫離這詭異的隧道才是。

而當那流水乍現，群青這才明白此處並非來時他們所以為的隧道，而是條下水道。這一發現也為現狀帶來一線曙光，畢竟沿著水流的方向走，極有可能會找到真正的出口。
憑著這理論，儘管兩條道路皆是昏暗未明，但群青仍是毅然順著水流的方向選擇了右方的道路，見他做出決斷，兩位青年似乎也沒有異議，一行人的腳步便又繼續朝著黑暗進發。

只是，幾人的步伐還未前進多少，那潺潺污水中忽地出現些許不尋常的氣泡，彷彿有什麼生物正從水底慢慢上浮，見狀群青也停下腳步，將手上的刀刃抽出戒備。

儘管並不確定順水而行能找到出路這種推論在屬於人造建設的地方是否同理，但確實無論如何都需決定先探索其中一個方向，因此當群青如此決定時兩人都沒意見，若二分之一的機率依然猜錯了的話也只是回頭重新再來而已。

而當留意到水中異狀時兩人也同樣握緊武器，丹將刀尖朝向那處，舟則是輕按機關讓傘尖利刃彈出，考量到此處的空間並不寬廣，因此他並未讓傘面張開，而是維持著隨時都能將之張開的動作警戒。
見水面下的陰影似乎更加接近岸邊，幾人稍作後退的同時丹也摸出了微型炸彈的骰子扣在手上，只等著情況一不對便要將之扔出的打算。

或許不算出乎意料卻也是意料之外，在氣泡消弭的那瞬間倏地撲出的是純白巨鱷，張著血盆大口便往最前方的丹咬去，試圖將獵物拖入水底撕咬。

略微瞪大的金瞳帶著少許不敢置信，早有防備的青年並未中招，一縮身躲過鱷嘴的同時刀刃刺往鱷魚吻部下方，相比下較為柔軟的皮瞬間被劃出一道口子，當吃痛的鱷魚咆哮甩頭時則是舟撐開傘擋下。

爬蟲類巨大的力量讓金屬骨架發出不妙的聲響，衝擊力撞得執傘的青年後退半步，略微蹙起眉，「回剛剛的路口？」
這個位置實在不妙，直線又緊鄰水路的情況下難以甩脫野獸，而那處交叉口的可活動不僅範圍更廣，也能避免被拖下水，這樣迎戰或許比直接往前沖來得更好，畢竟他們並不確定前方路況，更不能保證水中不會有其他鱷魚存在。

儘管不明白此處為何會竄出少見的白色鱷魚，但此刻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深思問題的答案，立刻進入狀況的群青在舟提議退回來時路後便果斷應下，率先邁開步子好騰出更多空間讓兩位青年移動。

分岔口擁有更適合戰鬥的空間，也能讓彼此互相照應不再被狹小的水路侷限，降低單人應戰的風險。好在他們距離先前的岔路口僅有百公尺的路程，還不至於讓恢復狀態的巨鱷快速追上幾人的腳步，當抵達路口後群青順勢回過身子，看見那身型巨大的白鱷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追來。

看準了那巨獸前進的速度與方向，他在對方撲咬過來前便先發制人，提起手中的刀快步上前直直往鱷魚的頭部刺下。
可厚實堅硬的鱷魚皮似乎無法被刀刃刺穿，見攻擊未產生多少效用，群青便在白鱷的巨尾橫掃過來時向後撤退，暫時與對方拉開距離。

在撤退時舟將傘闔起以免妨礙視線或影響活動，見群青的攻擊未能奏效時也反應過來那身粗皮顯然比預想的還堅硬，因此在一躍躲開掃擊而來的長尾時淡金的眸不自覺帶上些許狠戾，握緊武器的手略微調整角度，驟然欺身上前時明晃晃的刃尖也刺向那屬於爬蟲類的豎瞳。
而另一側的丹自然也未閒著，當舟採取行動時他則是從另一側攻擊，側砍的刀鋒略微上挑擊往鱷魚腹部。

連番的疼痛與一眼的失明使得巨鱷愈加暴躁，在嘶吼中猛地轉頭往丹咬去，彷彿認準了面前的是最先使其負傷的敵人。
對鱷魚的咬合力有多強自然有一定理解，因此青年對於那長滿利齒的巨口絲毫不敢怠慢，以毫釐之差驚險避過那一咬的同時手中一直緊扣的骰子也被他拋往鱷魚的方向，並刻意落往距離他們較遠的位置，「舟！」

同樣明白了丹的打算，舟探手一把扯過人的同時傘再次張開成盾，遮蔽了幾人所在的路口大部分的空間以抵禦爆炸帶來的衝擊。
儘管他們都不確定在這樣的地方使用這類武器是否合適，但以巨鱷鍥而不捨的態度來看，若不能強力重創牠的話大概是難以脫身的，或許在這個下水道中能獲取的食物種類並不多，又或是他們侵犯了對方生存的領域，這才使其對他們緊咬不放吧。

儘管隱於傘的庇護之後，爆炸的火光與衝擊力仍是讓群青知曉丹扔出的是微型炸彈，而他也認為利用這種具有高度且大範圍殺傷力的武器，更能對巨鱷造成傷害。

當煙塵散去，舟也隨之收起大張的傘，喪失單眼視力與右前腳的巨鱷似乎也失去了一部分的攻擊性，群青便抓準了那白鱷被爆炸的衝擊波震得暈眩的時機快步上前，將手中的刀刃往對方脆弱的另一目刺去。
幾番攻擊著實奏效，只見巨鱷痛苦仰天，那巨大的身子左右搖擺了下，便晃著虛步摔入水道之中，不見蹤影。

見眼前危機解除，群青也收起武器，看向他們原先選擇的方向數秒後，扭頭指向方才他們沒有選擇的另一條路，「換邊？」
畢竟他可無法保證再走上同一條路，會不會又遇上其他的鱷魚，不如換一條路試試。

那龐大的白色生物逐漸被混濁的水流吞噬身影，彷彿不曾存在一般，只餘地上血跡與少許碎肉證明先前的戰鬥並非錯覺。

盯著水面片刻確認沒有其餘水花翻湧後丹沉沉吐了口氣，帶著關懷的視線先落向群青，見對方身上應是無傷後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同意對方的提議後關心起另一名青年的狀況，「你還好嗎？」
與執刀的他們不同，舟不只是承接了爆炸的衝擊力，先前也負責擋下了巨鱷的攻擊，這場戰鬥對他造成的壓力或許是最多的那個。

「沒事。」邊檢查著手上半張的傘，舟略帶無奈地笑道，「不過要是再來隻鱷魚的話，我可能就要兩手空空了。」
儘管沒有斷折，但依然能看出那細密的傘骨中有一部分呈現不太自然的弧度，目前還不妨礙使用，但也無法保證同樣力道的攻擊再來一次的話能不能無損。

「那樣的話我就只好把刀子給你了呢，然後你負責保護我。」
「偷懶得太明顯了喔這位丹先生。」好笑地回嘴了句，或許是危機暫且過去了的關係，在幾人起步往另一側前進時舟也開啟了話題閒聊，「那隻鱷魚你們覺得是基因突變，還是輻射污染？」
最困惑的或許是那隻鱷魚如何在這種陰暗潮濕的環境長得如此巨大了，儘管只是短暫的接觸，但那體型可比他印象中的鱷魚大了不少的感覺。

「我可不希望是後者，這樣我們就危險了吧？」丹並未將武器收起，而是邊留意著水渠的動靜邊繼續擔任探路的職責，在略作停頓後偏轉過頭，刻意向青年揚起了個意有所指的笑，「還是其實你哪時來游泳過了？所以現在才有兩個我們。」
「你欠打啊？」而舟則是露出稍嫌誇張的嫌惡神情，向人亮了下拳頭笑罵道，「要我泡這種髒水我還不如去死。」
這種不知道摻了多少有害物質的髒水他還真的是敬謝不敏。

墨色在丹那聲問句道出時也帶上了一層擔憂，但在看見舟唇邊那抹弧度，以及對方依舊有餘力與丹鬥嘴的情況後，群青心中的憂慮也隨之平緩下來，便一面留心兩人的狀態一面踏出步伐。

儘管並未加入兩人的閒聊之中，群青也同樣察覺到隻巨鱷不尋常的龐大身軀，加上那少見的顏色，令人難以想象是會出現在繁榮東京的生物。
只是，此處是否還是他們所熟悉的東京還是未知，結合他們一路上所見的種種怪異現象，下水道內會出現巨鱷似乎也不是什麼怪奇之事。

潺潺水聲相伴，幾人的腳步很快便行進至水路的盡頭——一扇陳舊且滿佈鏽蝕的鐵門。
按地理位置來看，此處極有可能是下水道的管理室一類的場所，或許裡頭藏有地圖等能幫助他們離開的資訊？如此一想，群青便伸手試圖扭開鐵門門把。

然而，許是因水道內潮濕的空氣，鏽蝕得厲害的門把又上了鎖，任憑他如何施力皆紋風不動。

「我試試看吧？」見鐵門在群青的手下毫無動靜，丹微微蹙了下眉後將武器收回鞘中，走過去接替了對方的位置嘗試轉動門把。
這回似乎可以聽到些微細碎的金屬摩擦聲，然而丹能感受到掌下傳回的反饋卻是幾乎沒多少滑動的，顯然那道鎖依然盡責地發揮作用，即便門沒有生鏽，要打開估計也不是輕鬆的事。
而這一點思考模式與他相同的青年顯然也想到了。

「你們讓開一點。」沒有放下武器更沒有嘗試去轉動門把，舟在兩人退開後直接一個旋身踹向鐵門，不偏不倚踹在門把旁的位置，巨大的撞擊聲隨即響徹於這陰暗的空間中。
像是嫌這樣子還不夠一般地又補上一腳後青年這才嘗試扭轉門把，這一回的繡鐵摩擦聲更為明顯，而原先幾近紋絲不動的鐵門總算有了動靜。

迎面而來的是更加潮悶的空氣，彷彿凝滯許久一般地讓人窒息，使舟不禁蹙眉抬手掩住口鼻，待這氣味稍散後才率先踏入門內。

狹小的空間內舉目所見的是有若值班室一般的小型空間，最裏側有著一張折疊床，角落處的則似乎是個櫥櫃或衣櫃，然而敞開的櫃子中卻是空空如也。
而靠近房門的是一套桌椅，桌上散落些許雜物，其中之一則似乎是一本筆記。

當鐵門順利打開後群青也跟著進入狹小的室內，滿室陳舊的氛圍顯示出此處已然許久未有人跡，他的目光不禁被桌上那同樣積上一層灰的筆記給吸引，於是不假思索便伸手將封面的厚灰拂去，「值班日記」四個粗體字隨之顯現。

翻開記事本，裡頭按時記錄下了每日下水道內的工作內容，以及日常維護狀況，看似就是一本尋常不過的工作日誌。然而，如今這渠道的現況已不復日誌中所述那般平凡無奇，或許這本紀錄裡會存有異象出現的情況？抱著幾分探究精神，群青快速翻閱至了執筆者停筆的那一頁——

1972/3/26

「它們」又出現了……那些東西彷彿無孔不入，我已經不知道能逃到哪裡了……為什麼是我們得遇上這種事！？我還不想死，明天一定要逃離這裡！
如果沒有那些好事的觀光客，如果我們在第一時間就把那個奇怪的陣法破壞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種下場了？

「五十幾年前……」跟著站在群青身旁觀看日記，即便原先有想以玩笑調解氣氛的盤算，但這份紀錄的內容也使丹歇去這心思，淡金中難得不帶笑意。
「它們」指的是什麼？無孔不入的形容顯然不是指白鱷，莫非是那個正體不明的小丑？留在這個地方會死嗎？幾十年前的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再者，這個地方如今的「時代」，確實跟他們身處的年份一樣嗎？
而且從這敘述來看，這個地方曾經是「普通現世」的話，那麼現在卻彷彿與世隔絕一樣，是因為那個陣法的關係嗎？不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卻又沒有答案，這種層疊而來的謎團真的是熟悉到讓人煩躁。

「下水道能有觀光客嗎？」另一側的舟神情同樣帶了些微不悅，不過在暫且擱下那些思緒後他卻是注意到了最後那句話而有些不解。
他還以為地下道不是一般民眾可以進來的地方才對，不然就是……

「或者這裡本來就是某種景點？類似參觀工廠之類的？」丹道出了青年未出口的推測。
如果這樣想的話或許比較合理一些吧，但也僅僅能解釋會有遊客的部份而已，至於其他部份依然成謎。

「誰知道呢。」聳了聳肩作為回應，丹抬手指了指他們來時的方向，「要回去看看嗎？」
沒記錯的話在他們來到有水的這條路之前確實經過了個由幾個石塊堆砌，上頭用粉筆畫著奇怪圖案的地方，只是那時他們以為是塗鴉，因此也沒停步探查。

同樣注意到日誌中的不尋常，但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何此處如此地脫離現實，若日誌中的內容屬實，這些詭異情況恐怕是來自於文中所提的「陣法」，且一切都已是數十年前的事了。

儘管寥寥數語無法全然為這些怪奇現象做出解答，也無法說明為何他們會被牽扯進五十幾年前的事件，群青依然認為這已是個有用的收獲，至少他們已不再是茫茫獨行於一片未知之中。
而青年的推測倒也不無可能，如果此處曾經是某種觀光景點，或許就能解釋文中觀光客的來由。又或者，是擅自擅自闖入下水道的觀光客借此渠道一用，偷偷進行了某種「儀式」，才引來這些怪奇之物？

擱下思緒，群青向丹點了點頭，便再次率先朝來時路邁步，只是當幾人的步伐行至岔路口時，突兀出現於潺潺流水之中的小巧物品吸引了群青的注意力。
定睛一瞧，隨著水流飄蕩的竟是一枚瓶中信，而彷彿是上天的安排似的，那瓶中信在漂流至他們身旁時又因水道邊的廢棄物止住了步伐，恰巧彎身就能拾起。

此處會出現瓶中信著實奇怪，但出於未知之中便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如此一想，群青越過舟上前湊近水道邊緣，伸出手探了探那玻璃小瓶的距離，確定能安全無虞地將之撈起。

「等……」來不及阻止戀人的舉動，丹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在群青起身時再次割下一塊布，先是用自己先前擦手的那塊裹住瓶身接了過來擦拭，而後將乾淨的那塊遞給對方，「先擦一下手吧，不知道這個水有沒有問題，還是別碰比較好。」
儘管若真有問題的話這樣的處置完全不夠吧，或者更嚴重點，萬一此處真有被什麼污染的話搞不好連空氣都會有問題，那麼他們也無可避免會接觸到有害物質了，只希望這事只是他多想了而已。

邊這樣想著，丹在小心將外表看起來有些古舊的瓶子擦乾後依然用布裹著瓶身，一手抓緊瓶子另一手兩指挾住瓶塞略作扭轉晃動，施了些力將木塞拔開後倒出用細繩綑好的那捲信紙，拉開繩結後這才將之遞還給群青。

比起丹與舟，他不介意徒手碰觸這些髒污，這才不假思索率先行動，如今丹的話著實也有幾分道理，群青便坦然接受對方的好意。
當他擦淨右手，那瓶中信的真身也已袒露於眼前，伸手接過後，群青這才發現相較於先前那本略帶泛黃的日誌，手中的信紙卻不見任何歲月的痕跡，嶄新得猶如剛寫下一般——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當死亡來臨，在黑暗中闔上眼
神會帶領我們前往應許之地

297/300

依這瓶中信的內容推測，此處恐怕真進行過某種儀式，而閱讀完這些意義不明的文字後，群青的視線停留在最後那行數字上。
這兩組數字正好相差三，不禁讓人聯想到此刻他們也正好是三人，這過於巧合的情況實在難以置之不理。

如此詭異的信件內容出現在此處並不讓人意外，但看見那一連串重複的文字依舊使兩名青年感到難以言明的不悅。
這樣刻意的強調有如強行將污濁的色彩染上布料一般的無法忽略，看似警告卻也像是洗腦般地想將資訊灌入閱讀者的腦海中，這樣的強制感實在是不會讓人多愉快。

「那些『觀光客』的傑作嗎？」煩躁地揉了揉額角，丹隨口向與自己面容相同的青年味道，「你覺得回頭的定義是什麼？」
「不知道呢……廣義而言的話，我們現在就是在『回頭』了。」盯著那絲毫沒被暈染模糊的比劃，而後舟抬眼瞥了下前方那融於黑暗的道路，「或者具體而言，不要走回來下水道旁之前的那條路裡？」
他沒說出口的是或許另兩人遇到的「後方沒有路」的情況，就是不讓他們回頭的概念，但最後幾句他也沒有想法。
應許之地是指哪裡？那些人到底做了些什麼？

「那麼我們還要回去看看陣法嗎？」抬手指向印象中的方位，舟提出擺在現下的問題，「或者，我們不要三個人都去，我或丹去就好了？」
無法判斷最後那組數字是否指的是他們三人，又是如何計算的，若是指被牽引來此處的話確實已經來不及了，但如果是指站到陣法附近會出事的話，似乎沒必要三個人一同冒險，而此時有兩個「丹」的情況下，他們大概是最適合去探情況的人選。

「不，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自然知曉青年的想法，丹不贊成地搖了搖頭，「理由你懂。」
「也是……」
畢竟「丹」這個人的想法中是不會想讓他人承擔風險而自己獲利，儘管他們間不完全算是他人也是，誰都不會樂見對方犧牲的可能性。
再者這種提議做為戀人的群青大概也不會同意吧，對方並非那種甘於被守護的性格，十有八九不會放任他們亂來。

「要我提議的話，不如我們先走去另一頭看看，萬一還是出不去的話再去看陣法？」退而求其次的話，或許這會是個比較不冒險的選項吧。

當舟提出由其中一人去探路時，他的眼中浮現出顯而易見的不贊同，眼下情況未明，分頭行動絕不是個明智的選擇，何況他也並非會任由丹或舟獨自涉險而自己坐享其成之人。
信箋末尾的數字著實令人在意，若是他們三人真是那最後的「三」，此時貿然接近陣法似乎只是將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在換條路走或回去調查陣法都是「回頭」的情況下，群青姑且是同意先往另一條水道探探的。

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群青也不再拖沓，率先回頭往他們起初選擇的道路前行。畢竟他們能在這不見光明的下水道內探索，依靠的只是暫時充當手電筒的手機照明，一旦手機沒電，要找到出口恐怕只會更加不易，把握時間可謂十足重要。

萬幸的是，這回可沒再碰上那巨鱷的同伴了，狹小的步道僅餘他們三人的足音與潺潺水聲，直至三人行至步道彼端，這片沉默這才被打破。

循水而行確實可找到一些有用的發現，拱形的水泥牆面正是這水流的匯入口，然而可供人行走的步道彼端卻只是一堵牆，若要從入口強行出去，只能冒險逆流鑽出水道，實在不智。

確定確實沒有任何突破口後，群青便轉向兩位青年，伸手指了指他們身後的道路，「回頭？」

這條路也不通兩人並不意外，只是當看見那堵牆擋住去路時兩名青年依舊有些無奈，也同樣認為入水尋找出路並非良解。
畢竟撇除水質是否安全的因素外他們可都不擅水性，游出去是辦不到的，再者水中視野與行動都有所受限，前方狀態不明的情況下遇上危險的可能性只怕比先前更高，更不可能讓唯一會游泳的群青一次照顧他們兩個。

「走吧，回去看看。」走回頭路不可避免，儘管知曉或許會有危機存在兩人也沒有其他解決方案，因此同意後丹再次率先走到前方探路。

然而或許幾人這次的行動符合了瓶中信所寫的「不要回頭」，本該無波的路程才走了近半便出了意外，藉著手機的照明僅能瞥見身周不遠處的景象，當陪在戀人身邊的青年聽見一絲微弱異響而抬頭時卻正巧瞥見那黑暗中似乎有什麼事物落下。

「小心！」察覺到危機的瞳孔猛然一縮，在出聲的同時舟也已採取動作，探出的右手直接抓住前方人衣服將人往後拉，大張的傘自左下往上甩，下一刻衝擊力落上傘面，異物於一聲巨響後砰地落上泥濘地面，帶著不少鐵鏽痕跡的格狀金屬蓋在光下反射斑駁光芒。

雖說他們違背了瓶中信的指示，但群青事實上並不相信真會招來什麼厄運，何況當他們步入這毫無任何出口的水道路時，便已注定要回頭了。
比起被那毫無根據的信中文字左右心神，因恐懼而待在原處坐以待斃，或是冒險躍入水中硬闖，都不是真正安全的辦法，群青更偏好毅然回頭尋求其他解方。
畢竟若一切都是那些觀光客所為，誘使他人踏入危險之中恐怕也是他們的目的。

因此當聽見那不尋常的聲響時他心中也升起相應的防備，而隨著舟的警告，行於最前方的丹上方也落下了塊黑影。
墨瞳中閃過一絲警戒，然而在群青有所反應前舟便已先行拉過人，避免了讓青年被落下的水溝蓋砸傷的危機。

湊近兩人確認雙方皆無因沉重的巨物受傷後，心中的波瀾也隨之平復下來，群青這才抬頭看向水溝蓋原本的位置，只見本應在金屬蓋移去後形成連接陸上通道的空間，卻被厚實的水泥填滿覆蓋，無法直接從上方離開這地下空間。

打消了直接爬出下水道的念頭，群青又再次來回確認了丹與舟身上並無大礙，便伸手指向前方道路，將是否繼續前行的選擇權留給兩人。

或許是事情發生得過於突然，因此丹在水溝蓋落地後還顯得有些愣神，片刻後反應過來時神情也不禁帶上幾絲後怕。
要是真被砸中的話就算不死也會昏吧，他可不想落到成為累贅的情況。

「還可以嗎？」收起傘後舟關切地問了句，抬頭卻沒能見到任何孔洞而蹙了下眉。
簡直就像是變出來的一般，這樣的場景未免太不合理，但想想從一開始發生的事，大概這也不能以常理度之了，只是金屬蓋落下的位置就彷彿針對第一個人一樣，這種態勢實在是讓人不快。

「嗯，多虧你了。」深呼吸了下平復情緒後丹先是向兩人笑了笑表示自己無礙，這才繼續往前行進。
畢竟停在此處絕對不是好做法，如果這場意外是個警告的話，他倒是要看看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

而在幾人拉高警戒的情況下，接下來的路卻沒再生障礙，然而沒想到的是當他們來到那處路口轉角時所見的路卻並非來時的景象。
磚石砌成的牆體上有彷彿紅色噴漆而成的雜亂塗鴉，其中似乎摻雜著不知是哪國的文字，形成了有些刺眼讓人心煩的場景，此外牆與地板間挖了條淺淺的溝，其中還有細水潺潺，然而詭異的是左右兩條水道的流向卻是相反的。

見到這番場面丹再次停下腳步向兩人詢問意見，「直接繼續走，還是要看一下牆？」
不知道那些塗鴉有沒有線索，但不知道何時還能出去的情況下，若這番停留導致手機後續電量不足的話可麻煩了。

決心要更加留意身周狀況後，群青便跟著兩人的步伐繼續前行，只是在發覺眼前的道路逐漸陌生，甚至出現了來時未見的塗鴉與溝渠時，他再度將手置於刀柄上，以防在這片未知中又有新的危機乍現。

而面對丹的問題，群青低頭打開了作為手電筒的手機螢幕，並將上頭僅剩三分之一的電力展示給丹與舟，開口道：「速戰速決。」
他其實並不覺得這些看似亂無章法的塗鴉上會有多少線索，但此處的種種怪異加上先前所見的日誌與瓶中信，讓群青不由得猜想這些或許也是那些觀光客所為，於是便快速瀏覽過哪些古怪的圖樣。

彷彿毫無邏輯的紅跡與異國文字交織成了一幅詭異的畫，加上那不知為何呈現相反流向的水流，令此處更不似人間。
群青蹲下身子，本想伸手探探溝渠內是否有什麼機關，然而當他靠近牆邊，一道猶如某種生物的低鳴聲卻透過牆隱隱傳來，又似地鳴一般撼動沉寂的空氣。

見了那顯示為百分之三十左右的電量丹微蹙眉頭，也拿起自己手機看了一眼，所幸一早經歷的這些波瀾使他與舟皆沒多少空閒使用手機，因此經過一晚充飽電的手機電量現在才剛降到八開頭而已，若省點用只開啟手電筒功能的話或許至少能撐三個小時吧，但在不知還要在此處逗留多久的情況下，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真是不妙啊，在這種地方陷入黑暗根本就是任人宰割了，小小嘆了口氣的同時丹也點了點頭同意群青的話。

短暫的掃視下難以看出這些塗鴉中是否存在邏輯規律，對這樣的現狀雖不意外但依然稍感氣餒，兩名青年在隨著戀人的舉動跟著靠近牆時同樣察覺了那道低鳴。
「……鯨魚叫？」

「這種地方不可能有吧，你動物頻道最近看太多了？」隨口吐槽了句且忽略了這句話也掃到自己，舟伸手按上牆壁，感受那還未消褪的音波震動，而後用傘柄輕輕敲擊牆體確認後方是否有暗道空間，「如果以前有觀光客的話，說不定是遊覽火車之類的？」
「不過剛剛也沒看到鐵軌呢，而且這邊太潮濕了，應該不適合？」
「就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也是這種環境了。」幾番敲擊傳回的聲響都是沉悶的實心感，於是舟放棄繼續探索此處尋找出路，「我們沿著這條路繼續走看看？」

舟的推測也不無道理，隨著一路走來所見的怪異現象愈加增多，說是他們闖入了過去的時空也毫不誇張，倘若此處過去真是火車隧道，如今重現過往的聲響似乎也有了幾分道理。

愈在這裡待得愈久，眼前出現的各種怪事彷彿也變得尋常無奇。

只是，既然連火車的聲音都能再現了，那麼列車本體按理說也能重現，若是如此，此刻踏足在「隧道」中的他們可謂萬分危險。

如此一想，群青決定加快前進的速度，便同意了舟繼續前行的提議，站起身來向著眼前的未知邁步。

隨著三人的步伐繼續前進，沿途牆面的紛亂塗鴉也逐步減少，迴盪於黑暗之中的唯有他們的足音與潺潺水聲。
雖說路途中沒再出現怪異現象，但堆積在渠道邊的垃圾倒是愈漸增多了起來，群青隨意朝那些被水沾濕而發皺的紙類垃圾暼去一眼，卻沒找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別於先前所見日誌與瓶中信，這些垃圾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廣告單，甚至不似幾十年前的產物，彩色印刷與紙張與上頭的用詞明示了這是屬於現代的物品。

這是否表明他們已逐漸往出口邁進？

那些過於鮮豔的漂流垃圾似乎昭示著此處的時空已逐漸與現世接壤，又或者只是他們的錯覺？究竟真相為何也只能親自去試探。

足音沿著幾近密閉的空間像那片未知延伸，不知行了多久時遠方卻出現一絲微光，走近時幾人也認出了那似乎是隧道的出口，明亮的光芒自外頭照射進來卻看不見天地色彩，彷彿在出口封了層膜般將能辨識位置的資訊全然擋住。

見了這番光景兩名青年交換視線，達成共識後採取了行動——並未交換武器，而是直接再次交換位置，改為由舟拿著傘走在前方。
不論前方是否真為出口，但這種地形卻是很容易被伏擊的，因此由執傘的人走在前面更為適合些。

「出去看看嗎？」做完這些後舟才向群青開口，而丹也同樣帶著微笑看著戀人等待答覆。
這或許依然是個陷阱，但留在此處也形同自囚於危機四伏的黑暗，不冒險一下是無法改變現狀的，而不論群青是否想闖看看這片未知亦或再覓出路，他們都是支持對方任何決定的。

不論將會迎接什麼結局，他們都會保護好最重要的人。

道路盡頭的光亮正明指了出口的位置，儘管這似乎也意味著他們這趟隧道探險將要畫下句點，但在那片無盡光芒之中或許還存有危機，狀似出口的光明是否只是誘使人貿然躍入的陷阱？

因此在看見兩位青年交換位置後群青也能理解兩人的盤算，便迎著丹與舟的目光，無疑地點了點頭。
哪怕光芒之盡可能伏藏著危機，但繼續在此處坐以待斃並非他們的風格，唯有拾起勇氣一闖才能窺得真相。

像是了然他的心思，兩位青年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噙著相同的弧度一同邁開步伐，踏入那片溫暖之中——

一對墨黑猛然睜開，然而映入眼簾的並非是預想中的荒蕪亦或是伏擊，取而代之的早晨的微光和熟悉的臥房。
微愣一瞬後群青順勢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他們的家中，而非那被黑暗浸滿的隧道。他偏頭一瞧，看見睡在身側的青年，卻沒有看見第三人。

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荒誕至極的夢嗎？

睜開的那雙淺金中盈著與以往相同的茫然，眨了數下褪了睏意後本該回歸清明的金中卻依然帶著困惑，下意識在尚顯昏暗的房間內搜尋與他相仿的身影，隨即反應過來而停下這以他人來看或許有些奇怪的舉止。
他不是該在……可是這裡是臥房，所以那是夢嗎？

「……早安？」目光落上身旁戀人時丹有那麼一瞬間想不起來自己印象中究竟有沒有對方上床休息的記憶，儘管還有些疑惑，不過依然揚起微笑向群青打個招呼，「不繼續睡了嗎？」
邊說著話的同時他也撈過一旁手機查看時間，發現上面顯示的日期確實是昨夜入睡的隔天時仍有種奇妙的脫離感。

他總覺得自己做了個很神奇的夢，在那夢中他有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半身」，而後與群青一同被引領進奇怪的隧道，在那之中遇上各種怪異現象與危險，那些經歷在清醒後依然活靈活現，甚至還能記得觸摸夢中物體時的手感與隧道內潮悶的氣味。

而此時回想他卻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夢中究竟是「丹」還是「舟」，屬於兩方的視角混雜成記憶，彷彿兩邊都是他一樣。
……原來夢中的感受可以真實成這個樣子嗎？那麼這一回的「清醒」真的不是夢境沒錯吧？

對於丹醒來後搜索房間的視線略微詫異，雖不明白對方究竟在找什麼，但群青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對方也可能是做了什麼奇怪的夢，一時之間還未完全從夢境中脫離吧。

儘管他確實也做了個怪夢，而且醒來後夢裡的體驗仍歷歷在目，但他相當篤定此處是「現實」。

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已不打算繼續睡下，群青索性拿過手機，看見昨日睡前最後瀏覽的網頁時才驚覺，原來今天正是美術館新展覽的開幕日。

「下午，美術展？」開口提出邀約的同時他也沒忘記夢中的自己似乎也做了一樣的事，不知這回還會不會再跑到那個詭異的隧道去？

少年的問題彷彿似曾聽聞，與他夢境中那時聽見的發言完全重疊，如此的既視感使丹不禁微愣一瞬，這才勾起唇角回應，「好。」
不過這也讓他想起夢境中的他們正是出發去美術展時被強行引導至那詭異隧道的，這可別是什麼預知夢啊……那樣弔詭的情況若化為現實的話他可笑不出來。

「說起來，你覺得如果『丹』有兩個人的話如何？」邊思考著是不是該以防萬一往車上塞個手電筒，而興許是這番對談勾起記憶中那番夢境劇情的關係，丹在下床前卻像是隨口一提般地拋出問題，抬手指向自己的同時微瞇起的那雙金瞳帶著與神情相稱的笑意，「這樣子我們可以一個人工作，另一個人陪你喔，好像挺方便的？」

儘管要與「他人」分享戀人多少有點小吃味，不過夢裡的經歷此時回想似乎也不算差，也確實有著優點在，就是不知道另一位當事者的看法如何了，畢竟夢裡的情況是此假設已發生，而群青也體貼地盡力顧及兩方，讓丹有些好奇如果只是假設的話對方會怎麼想。
不知道會不會覺得有兩個人要處理的話有些麻煩呢？而且真的會比較吵吧，他還是知曉自己的多話程度是會被相處對象影響的，如果多了個自己的話，像夢裡那樣拌嘴打鬧的情況怕是會有不少。

聽見丹的問句時他的眼神不免帶上幾分疑惑，畢竟這問題道出的時機實在是恰巧得過分，讓群青不由得遲疑了瞬，心中也隨之慢慢浮現了個大膽的假設。

難不成，他們其實做了同一個夢？

他並不認為丹這問題是隨口道出的，加上對方醒來時下意識在房內尋找著「什麼」的動作，群青懷疑對方也同樣夢見了另一位青年、且一同在夢中進入那幽森的下水道中。
未放任這荒唐的想法在腦中搖擺太久，平靜的墨在注視著眼前人數秒，終究是在回答問題前先開口探道：「你是『丹』，還是『舟』？」

伴隨著問句而來的資訊使那雙金瞳盈滿一瞬錯愕，意想不到的「現實」使青年有些愣神。
那應該只是夢才對……但這種事有可能嗎？兩個人做了同樣內容的夢，這種事也太荒謬了吧？

「這個嘛……都是？」雖不知彼此的夢境究竟是如何串連在一起的，但這估計也探究不出原因，因此丹只是笑吟吟地抬手指向自己，「我好像同時有兩方的視角記憶，不過在『醒來』之前的時候，好像取決於在跟你講話的是誰吧。」

夢境中的「自己」似乎並不固定為哪一名青年，比如跟群青出門時他是「丹」，但當「舟」也出現時他似乎卻也接收到了那不同視角的經歷，而當進入隧道探索時，他的視角則多停留為在少年身旁的那人。
至於兩名青年互相鬥嘴時則不一定，或許前一句還是丹，但下一句卻是舟，紊亂的記憶交織，實在無法判斷自己處於哪一人多些。

丹的語句明示了他們確實做了同一場夢境的事實，儘管這確實有些超現實，但既然事已成真，他們如今也平安醒來，再追究為何會發生這等怪事似乎也失去意義。

群青只是輕輕點了頭接受了青年的說詞，畢竟若是夢裡的「丹」與「舟」都是從對方的意識分裂出來的，夢醒後兩者的記憶融為一體，恢復成丹一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確認了他們共同經歷了同樣的夢境後，群青也拾起對方先前的問題，細細回想夢裡兩位青年與自己的互動方式，他這才開口：「……一人就好。」
雖然丹與舟皆顧慮著他的想法，不過於胡鬧讓自己陷入困擾，但相處時間一久難保三人不會出現摩擦。
何況，變成兩人的戀人實在太奇怪了，大概無論相處多久他都不會習慣這事吧。

當那略顯清冷的聲落於空氣中時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並非覺得戀人的回應有任何可笑之處，蕩漾於心中的是微小的喜悅感，於是他任由這份情感於心底滋長，傾過身的同時輕巧側首，讓淺淺的吻印上彼此雙唇。
「好，一個人就好。」柔軟的一吻結束，稍稍拉開距離時青年如此笑道。

無論群青這答覆是否基於現實因素的考量，但能得到這個答案丹依舊是開心的，或許與「自己」吃醋會有些引人發笑，不過那份小小的溫暖如同火苗，在得知戀人看法時確切地溫暖了跳動的心。
他想這點他也是一樣的，不論多出的「第三者」是否為他們中任一人，他們間的感情大概是不存在再多容納一人的空間。
擁有對方一人便足以。

「那我先去活動一下，待會再一起做早餐？」下床的同時丹向群青眨了眨眼，這一回的笑意中也帶著幾分打趣，「我們這次應該沒有小幫手了呢。」

屬於戀人的柔軟輕巧疊上唇瓣，儘管這輕吻淺而短瞬，其中飽含著的情意卻並未因此而削減半分。
盈滿真摯笑意的金瞳在晨光下愈發奪目，隨著情愫一同滿溢心中，他能從丹的語氣中窺得對方不多加假飾的喜悅，也由衷地因對方的歡喜之情而被渲染情緒。

或許這就是他為何會想盡可能滿足丹與舟兩人的理由，僅僅是為了讓青年露出這般真切的笑靨，不願讓任何一人被拋下。

但無論如何，他仍是偏好現在僅有一人的丹，至少他能將自己所有的心思與空間毫無保留地給予對方，相互獨佔彼此。

於是群青輕聲應了句「好」便目送青年離開房間，而他也在稍作梳洗過後坐在沿廊陪伴丹的晨練，隨後跟著踏入了廚房，取代夢境裡另一位青年的位置，一同幫忙張羅早點。
他們的生活，也隨之回歸兩人的世界。

謝謝群青中一起跑這個奇奇怪怪的if劇情 有點鬧的劇情玩起來蠻開心的 雖然兩位丹丹湊一起話就變好多喔一直鬥嘴wwww
群青同學也好好喔那麼認真照顧兩位大孩子(？)的心情 最後回歸日常的平淡安穩感也好甜XDD希望小情侶能繼續這麼甜蜜蜜下去

也謝謝丹中 同時控double丹丹真是辛苦了，難得讓他們之間的氣氛熱鬧起來（？
也是丹中不嫌棄！希望他們的感情可以永遠都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