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里亞將幾枚銅幣放置一旁的桌上，方才的掛上昭示著他今日將有桃花劫……若要說桃花劫那該是兩天前發生的事了，難道還能有事情比它更糟糕嗎？

暫且擱置了卦象結果，拉里亞掀起門簾開始了店鋪營運的一天。平時的藥鋪倒也不忙碌，他只需要整理藥材，研磨一些藥粉，剩下的就是照顧店內的植栽，然後等待客人上門——

古色古香有著雕刻花窗的木門被推了開來，雖然現在是個到處都是感應門的時代了，但沿襲上一任店主的傳統，拉里亞並沒有更改任何裝潢。

他放下手中的煙管，似笑非笑的看向推門進入的『客人』。

「你的膽子可真大，準備好賠償金了？」

那是兩天前擅自闖入的青年。

愛德蒙覺得報應實在來得太快了——明明這九龍城裏奇人異士可不少，但懂藥學又有點後台沒有牽涉進幫派之爭的人，他就只認識一個。

偏偏還是他早兩天吃過豆腐的那個人。

「啊哈哈——當然沒有。」只能厚着臉皮陪笑了，「但我太想念鈴蘭大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憐我這短短兩日間就老了六歲呢。」幸虧平常訓練有素，這硬擠出笑容也不至於太過牽強，唯一的破綻就是因繚繞的煙霧而皺了皺鼻子。

他從來都不喜歡這股味道。

「其實今天來是想請鈴蘭大人幫忙看一下這東西。」他壓低聲線湊近對方道，從口袋裏掏出一小管白色的粉末，放在櫃檯上推向對方，「至於報酬——」

「如果鈴蘭大人願意接收的話，我也是可以賣身噢？」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拉里亞接過櫃檯上推過來的一小管白色粉末，隨意地拿起來瞧了瞧。確實分析藥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要不要幫他這麼做則是另一回事。

對方賠償費都還沒給，現在還能厚顏無恥的提出委託，甚至不打算交付實質上的金錢……拉里亞在心底更加讚嘆他的臉皮之厚。

「你是指哪種賣身，賣器官嗎？」拉里亞放下了那一小管藥粉，故意問道。

愛德蒙看對方不以為然的隨意態度，更加確定自己找對了人。雖說這百花殿名聲在外大多是因為前店主的手腕出眾，但這繼任人也不容小覷，三歲小孩都知道城裏要配最好的藥都得找誰。

要分析這各幫派都摻和在其中的新型毒品，不可能有人比對方更合適了，無論如何他都得讓對方幫忙——不論自願還是不自願。

「我可以賣形而上得多的東西——歡欣、愉悅、精神上的滿足⋯⋯」愛德蒙雙手抵着下巴，支在檯面上試圖笑得有吸引力一點（但實際上看起來更蠢了）。

「當然也不是不可以給你我的心——你要嗎？」

「要你的心當做分析藥的代價嗎？」拉里亞挑眉附述道，雖然對方說了主要是賣形而上的東西，但拉里亞仍舊裝做沒聽懂話裡意思的樣子，「我有認識不錯的地下醫生，技術挺好的。」

「可惜摘了心活不了……」他故作誇張的嘆了一口氣，一副很可惜的樣子，卻又馬上端起了笑容。

「你可以告訴我幫你代收分析結果的人，收到錢後我就給他寄信。」

「這算是我和你的秘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愛德蒙搖頭，他清楚這小東西有多危險，可不能讓身邊的人也蹚進這渾水中。

「唔，錢我是真沒有，那——如果我來替你實現心願呢？」他裝出苦惱地思考的樣子，他原本就沒指望可以三言兩語說服對方，插科打諢都權當讓對方鬆懈的小工夫。

「我的門路可多着呢，說不定可以替你實現願望。這樣的交易很不錯吧？讓你心想事成哦。」最後的小小嘗試，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耍那些小手段。

「如你所見我現在過的可愜意了，不需要你替我實現心願呢……」拉里亞重新執起煙管抽了一口，他從方才對方的表情中看出他並不習慣煙草的味道，卻刻意的吐了一口雲霧在他臉上。

「看來你的門路還不夠多，否則怎麼會找我呢？」瞧對方被嗆的皺起臉，拉里亞悠哉地翹起二郎腿，「你既然知道喊我鈴蘭，應該不會不知道我的後台吧……好歹提點會讓我心甘情願幫你的交易吧？」

被毫不客氣地吹了滿臉的煙，鼻腔裏都是嗆人的煙草味嚐得真真切切，愛德蒙自問真的無法了解它的吸引力。

煙霧飄散，那張姣好的臉龐就近在咫尺。

「鈴蘭大人真是的⋯⋯」他無奈地笑着嘆息。

果然還是得出手呢。

他來拜訪前就預料十有八九要用能力，而且也有自信會成功，畢竟他素來運用自如，何況對方現在已經放下戒心，對他根本毫無防備——

「是不是得讓你愛我愛到無法自拔才肯答應啊？」他伸手探向對方的臉龐，眼鏡下的紅眼睛泛過一絲狡黠的光。

「……這倒是個有意思的提議。」拉里亞眼神中終於閃過興奮的光芒，對於對方這個被逼到窘境後隨口說出的話感到興致勃勃。

「不如你試試看呢？」手覆上了碰著自己臉龐的對方的手，又露出了笑容，仿佛是要讓人溺死般，「如果你能讓我愛上你，要我免費幫你分析『這東西』也可以。」

愛德蒙正要探往對方額頭的手被一片冰涼覆上，只能頓在那兒。其實要掙脫也不難，只是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呵。」他不禁失笑一聲，沒料到偏偏是這樣的話會勾起對方的興趣。

在白晝之中，愛德蒙更能清楚看見那絕色的容貌，也不怕溺死在那一片笑意裏，他直直迎上那雙眼眸。

「正合我意，鈴蘭大人可不能反悔。」他反手握住那纖長的手，拉到唇邊親吻時又一次聞到那股菸草味，還有許多他說不上名字的藥材氣味混和在當中變幻着。

一切盡然苦澀，卻也令人莫名在意。

「當然，我可不做那樣沒情調的事情。」拉里亞流漏出高傲的神情，不是很滿意對方的質疑。

在手被放開後，拉里亞側身坐到了櫃台上。他饒富興致的用手指勾起了對方的下巴，身體前傾，讓兩人的距離在咫尺之間，彷彿再靠近一點就能貼上。

「讓我們看看——」話未說完，拉里亞吻上他的雙唇，只是並不像那晚對方的侵門踏戶，僅僅只有蜻蜓點水般的輕碰。

「……是誰先無法自拔吧？」他吐了吐舌頭，自信又不懷好意地說道。

最後是誰會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很難說。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