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異還裝模作樣,以為自己是人啊!」
「⋯我娘說這頭髮肯定受了詛咒!」
「成天笑嘻嘻的,什麼這麼開心?看了就厭!」
三、五個孩童扯著那顆绛色腦袋,好幾隻手揪緊柔長的髮尾往四面八方拉,害得小兒只得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他想反擊,然身材本就較同齡人嬌小許多,手無縛雞之力,無助地低首。
「這樣欺負弱小有趣嗎?」一個陌生的聲音突如其來的出現,而同時其中一個欺凌他人的孩童也跟著飛出。
「只欺負比自己矮小的人太沒出息了,有種就找我打!」踹飛了一人後陌生的皤髮男孩大剌剌的站在小孩群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帶著稚氣。
「你——⋯你是誰啊?干你何事!」至少高出半顆頭的孩子不甘示弱地湊到皤髮男孩顏前,狠狠地瞧他;其他同夥則愣愣地看著他們,手都放開了绛色髮尾不再拉扯;然被強力腳勁踹出去的童子,則在地上痛苦地哀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不速之客給吸引,蹲在地上的绛髮小兒這才悄悄地從手臂中探頭,灰眸大眼望向那正義的背影,一眨一眨。
「我丹書門弟子,崔玉沙,最討厭仗勢欺人的傢伙!」面對著高自己半頭的男孩,玉沙也完全沒有露出一絲懼怕,反倒是向前一步拉起對方的領子。
「要打我奉陪。」玉沙勾起一邊的嘴角毫不遲疑地揮拳,高大的男孩也因此跌倒在地,這沒有預告的動作確實的嚇傻了眼前的孩子。
「來。」稚嫩的臉上充滿著不屑與自信。
一個響亮的叫聲,只見人踉蹌的往後一跌,腫了臉頰還撞疼了屁股。周圍的童子趕緊湊上去攙扶,你一言我一語的,依對話來看,他莫不是這群混小孩的頭頭。
「⋯⋯疼死我啦——門派的傢伙有什麼了不起!我們人多,難不成還怕你了!」幾個孩子吆喝著,通通往崔玉沙衝。
能入門派便代表他早已煉成金丹,別說小孩了,連普通大人都不是崔玉沙的對手。他們過了幾招,幾個孩兒馬上被打的連滾帶跑,一轟而散。
「才這點斤兩還敢跟我打,笑話。」輕哼一聲,玉沙拍了拍手上的塵沙,看著那群被打得七葷八素的孩童倒是覺得有些好笑。
「喂你,沒事吧?」轉過頭看著剛剛被欺負的孩童,也很快的有注意到他那頭絳色的頭髮,「你是因為髮色被找碴?」
「你真厲害——!」孩兒雖然受了些傷,卻不哭不鬧地自己站起身,那頭絳紅因稍早的拉扯而變得凌亂、披頭散髮。即便如此,灰眸雙眼仍炯炯有神,盯著玉沙的目光炙熱耀眼,嘴張得可大。
「怎麼做到的?」他沒回應玉沙的提問,反倒好奇起對方。
「蛤?」看著那耿直的灰色眼眸,眼前的小鬼居然被欺負了也不怕不鬧突然的覺得有些好笑,哪來的怪人?他心裡想道。
「修煉啊!我從小修煉,煉成金丹後自然比一般人還強。」理所當然的說著,玉沙彎起他那鵝黃的眼看似有些得意。
「⋯⋯金丹?那是什麼,要怎麼煉?」孩兒往他更走近一步,本就嬌小的身子,在較為年長的玉沙面前,頭頂只到對方的胸膛罷了。仰起頭來,雙眸睜得似乎更圓潤。
「要怎麼和你一樣?」
「你⋯你這小娃可不錯啊。」玉沙沒有嘲笑更沒有把對方說的話當玩笑,反倒是勾起笑容看著那耿直的灰瞳。
「練金丹說難不難,就是要有方法,你為什麼要練金丹啊?」看著眼前的孩子就像是過往的自己,那個想要擁有力量保護自己的天真。
「他們欺人太甚,看不起蕭老父!」蕭老父是孩兒家鄰近一間麵攤的店主,年過古稀動作遲緩,連孩子都當他笑話。那丹並不把自己被欺凌的事掛在心上,但看不過其他弱小的人備受侮弄。
「有什麼方法?你教教我!」
「哈,你不錯啊!」這讓玉沙覺得新奇,先不說被欺負也不以為意的表現,明明身為弱小卻還是願意保護別人,真是怪小孩,但不令人生厭。
「我先說啊!沒法教你,畢竟我還道數不足⋯但我可以告訴你,那邊的村子的角落有個又髒又瘸的老人,他可以教你一些訣竅,不過訣竅歸訣竅,大多還是靠天賦和努力的,這樣你明白?」
「明白!」他猛地頷首,轉身立即要離去尋那老人。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他又轉回來面向玉沙。
「我叫那丹。」
「你——⋯」他記得對方適才曾報上過姓名,「我就叫你玉沙兄。」
「兄?」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年紀僅僅十來歲的他居然也能被稱為兄了,好似自己收了徒一樣。
「行啊!那丹是吧!以後有緣我們江湖見!」向這陌生的小孩揮手道別後,陽光下的玉沙眼裡充滿了光,不論是修煉金丹、入門派還是變強救助弱者,現在的一切都沒做錯也沒走錯,玉沙握起拳——他知道這就是他想要的力量。
如玉沙所言,果真有這麼個奇異老人,似手無縛雞之力卻又蘊藏深不可色的力量,也不求那丹任何回報,只告訴他這種能力要用在好事上,這和那丹的抱負亦同,便傳授了煉成金丹的訣竅。
好幾個春去秋來,那丹早過了束髮之年,不見嬌小的身軀,身長比成人都還高大,臉上掛著自信和正直,腰間甚至配了把劍。難得歸家回到明夷鎮,正飢腸轆轆打算在市集攤子上找點吃的,沒想到眼尖的他還能認出當年的皤髮男孩,如今也成了少年,擺了個攤正給人畫符呢。
「你、你還記得我嗎?」在前一人拿到剛畫好的符離去後,那丹立刻補上位置,理直氣壯地站在玉沙的攤位前。
「⋯?」陌生的叫喚令玉沙停下了筆,抬眼望一片絳色印入眼簾,玉沙眨了眨眼,左右觀察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高大男子,過了好一陣子才驚呼連連的叫道:「你這小娃!怎麼長這麼大了!?」而這樣的動作也讓桌邊的筆也咕嚕一聲滾到了男子腳邊。
男子口中的小娃彎腰撿起筆,端端放回桌面的筆架上。他掀開一邊外衣,露出腰間的劍,臉上掛著得意。
「玉沙兄,果然是你。」那丹笑道,「別在意那種事。瞧,我當前是玄真的門生了。」
也不顧對方撿筆的動作,玉沙只顧著猛瞧對方腰際的劍上,嘴巴開開一臉不可置信,也不知道他到底震驚的點是哪了。
過了半晌才繼續驚呼道「你真去找那老頭!還入了玄真?厲害啊!」這浮誇的神情也惹起四周的目光,到這時他才回過神收斂了表情「咳⋯總之你連成金丹了是吧⋯⋯那丹?」
「不是你叫我去的嘛。」那丹拉回衣襬,挑起眉頭俯首看著玉沙擺在攤上的符。
「本想隨你去丹書門的,誰知一點天分也沒有。」他抬眸對上那對琥珀色雙眸,粲然一笑。
「你現在還在教訓仗勢欺人的傢伙嗎?」
「哈,你說呢?你看看我現在落魄到擺攤呢?」語氣戲謔,但仍看得出那珀色的眼神裡充滿著堅定。
「不過既然這麼巧,要不你玉沙兄幫你寫一張符?」
那丹當然能讀懂那雙眼神,正和自己的如出一轍,他頷首表示好,便蹲下身,雙臂交疊在桌上等著。
待玉沙寫符期間,他時不時會提些符文的疑問,然後擅自拿起桌上的筆、硯及黃色的符紙起來看。
「好咧,拿好啊。」大概一刻間,他將符紙折起後遞到那丹的面前,「祝你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平安順利步步高升啊!」口速之快,也不知道他練了多久一樣。
「時間也差不多,我也該走了⋯」很快的他收起手邊的用具,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剛剛所有家當就全都被打包在一個青色的包中。
「哦——⋯」那丹應答,僅是翻開符紙查閱的瞬間,玉沙便早打理好了行囊。
「等一等啊玉沙兄!」他抓住對方的衣襟,「我以後想常來找你,該去哪找?」
「丹書門!不過我可忙的,沒事別找來啊!」將對方拉著自己的手移開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開玩笑的繼續說著「對了你那符的酬勞我下次收,下次幫我一同擺攤吧!」話語一落,玉沙很快的就揮了揮手逃離了現場。
「⋯走這麼急,是要上哪去?」正當那丹納悶時,便有自官衙的人前來,說是收到此處有江湖騙子的通報。殷紅腦袋垂下來看著手上那張泥黃的符紙,難道他玉沙兄便是他們口中的騙子?
豈有此理,玉沙兄可是行俠仗義的好人,怎會誑騙平頭百姓。那丹將符收進兜裡,睨視了那群衙役一眼便離去。知曉玉沙果然是江湖騙子,也是一段時日之後的事了。
好耶
好耶
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