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組平時的用具不外乎就是一些採集與調查工具，而利文平時就有保養這些器材的習慣。不過與戀人一起整理用具又是別樣的體驗，同時這也是他身為前輩好好監督對方的時候，利文說什麼也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將所需的用品背在海龍身體上，他緩緩地朝瀧棘家前進。

「我看看，往這邊繞在再往這裡彎……」自從在一起後，利文便時常到蓑鮋家中拜訪，藏在海葵中的秘密小徑他已漸漸摸熟，不久便到對方房子的木門前。「有人在家嗎？」

oO（沒人回應耶……我記得有說過今天會來的呀……）在門口考慮著要不要直接進去看看。

往返人魚機關和父母的研究室花了不少時間，沒注意到返家時間比預定的晚了些，蓑鮋遠遠看見繞進海葵花園的移動海草，儘管知道那是熟悉的訪客，也沒準是觀察到這點，趁著機關集會，想要偽裝成熟魚入室洗劫的不肖人魚。

自從報備交往進度以來，她嚴格的小丑魚媽媽有交代，防人之心不可無，彷彿終於擔憂起女兒的獨居生活，在滝棘臨走前又特別提醒了遍。

蓑鮋盯著疑似海草的背影，竟然緩慢而順利地鑽過海葵群，直至門前，才更加警覺地握上匕首跟在後頭。

「——討厭啦，原來真的是利文啊。」她不著痕跡地收起匕首，差點錯殺男友。

感覺到來自滝棘的殺氣

絲毫沒感受到來自女友的敵意，葉海龍身處危險不自知。他直到聽見後方有人出聲才轉過頭，發現這個家的主人原來現在剛回來。

「歡迎回來，先進去吧，整理用具時我們可以慢慢聊。」幫忙拉開木門，向後退讓滝棘先進門。「客廳的那些用具妳都要擦一遍嗎？還是打算處理常用的那些武器就好？」

「我打算全部都保養一次，就從武器開始好了。」蓑鮋人魚在玄關轉身，拄著手上的三岔戟，牽起葉海龍進入室內。

偶爾招待熟客的客廳，在牆邊已經鋪好幾塊抱枕般蓬鬆的坐墊，一旁便是新增的幾層書架，屋主的閱讀速度總是跟不上新來借放的書籍。

「利文的探索用具好多喔，你把全部都帶來了嗎？」滝棘眼神好奇地打量著，她從未看過葉海龍身上，有如此數量的裝備，在一旁繞來繞去，等著幫人卸下的時候可以多看幾眼。

「嗯，常用的、不常用的都帶來了，同樣打算做一次大整理。」在坐墊旁另外鋪上純灰的防水地墊，接著才慢慢地從背包裡拿出用具，並邊對好奇的蓑鮋說明。

「漁網跟常見的採集用瓶瓶罐罐就不多做介紹了，我來說說這邊的工具吧，這是挖貝類的尖尾槌、小刀、扁鑽、長鑽、礁鏟、定位漂浮球、護目鏡、備用的護目鏡、手套、三叉雙頭鋤、九齒扁鐵耙、修枝剪、卷尺、不同尺寸的鑷子、生魚片吃到飽券、放大鏡、水壓計、溫度計、計時器、指北針、解剖工具組、探針、方形蓋玻片、尚未填入投訴對象的通用投訴單、毛刷、固定架、萬用夾、鐵環、鑽孔器、針筒、各式藥劑......」一口氣講解了各種不同用途的器材，雖然當中一些似乎跟實際採集沒什麼關係，但利文仍很盡責地都一起介紹。

「最後是我個人的筆記以及愛用筆兩支。」從身上的隨身包裡拿出展示一下，便又慎重地收回包裡，從前次魟魚小偷偷走它們的事以及利文總將其收在身邊可以看出筆記對他的重要性。

「哇喔⋯⋯光是採樣的工具就準備得很周全呢，不愧是利文。」怪不得能在圖書館寫出詳盡的大魷魚解剖報告，一些測量儀器也能輔助記錄現場的海象，要說是行動研究室，就只差化驗用的藥劑了。

「任務結束之後想吃生魚片我懂，不過這張單子可以不用帶吧？」蓑鮋抽出那張過於突兀的通用投訴單，先不論即將被填上的名字，滝棘看向紙上的字句，對投訴內容倒是有點印象，也可能是收過太多投訴產生的錯覺。

「不，你這就不懂了，這是威嚇用。你知道，有時候出任務時會不幸地與小屁魚一組，讓煩人的他們了解大人世界的規則也是前輩的職責。」機掰魚實在是不能忍受吵他安寧的魚，雖然當下要是遇到陌生魚他仍然會不安地打顫，但若是哪裡不愉快，事後投訴肯定不會少。

「不過我不會投訴你的，放心。」話雖如此，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是有動過寫單子的念頭──特別是被推尾巴的時候。

「喔？不過跟我組隊的話，就更不需要囉。我最擅長威嚇獵物了，同隊人魚裡也沒一個敢當面挑釁我的。」蓑鮋稍微張了張有著虎紋的毒鰭，哪怕是多血氣方剛的人魚，也沒魚想跟自己的生命安全過不去，拜此所賜，在任務後收到的匿名投訴信，也總是比其他不良人魚還多。

「不過你有隨身攜帶針筒啊，那⋯⋯這就直接給你吧。」滝棘從腰包上的小盒子裡，取出其中一管——曾被魟魚偷走的抗毒血清。「要好好收著喔。」

「這是......！」手握血清，利文對試管還有點印象，他知道這是滝棘寶貴的扛毒血清。「嗯，我收下了，但願不會有用上的一天。」

「換妳談談妳的用具？」輕輕擦拭試管後，利文將其收納到隨身包裡，將目光放到滝棘和她的武器們。「我想聽妳介紹。」

「好呀，利文最常看到的武器，應該是這把三叉戟吧？」滝棘一邊說，一邊原本拄著的三叉戟橫過魚尾，好讓對方看個仔細。

「這是爸爸在草海龍家族的傳家武器，聽說是祖先探索得來的重要文物呢。中間經歷很多次重新維修，也有因為損壞而更換的部件，即使努力維持原本的樣貌，但爸爸傳給我的時候，也很難說這是什麼了。」

看似由三個大彎鉤、塔婆狀矛頭、數個銅環及金屬長柄組成的三叉戟，重量和構造也和一般狩獵用的魚叉不盡相同，她從收納櫃裡又拿出更多大小不同銅環，加上戟上的總共18只。

「利文要猜猜看嗎？這把武器原本的樣子。」她拿出棉布，塗了點保養油，撿起銅環一個個仔細擦拭著。

覺得是
船錨 某種祝祭用器材 就是一根棍棍

藍紫色的眼睛隔著鏡框將戀人愛用的三叉戟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儘管沒有實際觸碰，從武器那不容置疑的彎曲形狀與材質光澤來推論，利文總覺得這支武器大概重得虛弱的他拿也拿不動。

「我覺得它的樣子看起來很神聖(?)，是不是原先是某種祭祀用的工具？嗯......如果猜錯很抱歉，我對宗教跟武器史不是很熟悉。」

「能猜中這個方向也很厲害呢，爸爸也有類似的推測。尤其是這些會發出噪音的銅環，全部串上去會增加足足五千四百克，金屬互相撞擊的聲音更是不得了呢！」也許是後人為了增加殺傷力，才有了魚叉的樣子，即便如此也完全比不過長矛的實用性，過於沈重的設計，在滝棘手裡使弄起來更像一把鈍器。

「實際上也很有多生物畏懼噪音，如果是以發出聲音為目的的話，的確接近人類史上的祭祀或宣教用的道具⋯⋯對了，就像人魚之歌那樣。」

oO（假設這個三叉戟直徑是2.5公分，體積約750立方公分，構成金屬為鐵、錫、銅，平均密度約7g/cm3的話，已知海水密度是1.03g/cm3，浮力B約773gw，即意味這把三叉戟就算在海裡也有近4.4公斤重。）

oO（......天啊它好重。）經過一番公式計算後，利文覺得自己是真的提不動這把武器了。

「......直接用來打昏魚也很適合。」邊說邊用看危險鈍器的眼光望著那把三叉戟。

「確實，而且在海裡聲音傳得更快、更廣，或許更能發揮它該有的功用。」點點頭認同戀人的話。

「不過體積上可以被擊中的魚都游得太快了，除非我能把三叉戟揮得更快⋯⋯」滝棘喃喃地說著，認真思考實踐的方式，眼神打量向時常搭配便服的臂環，如果把上臂肌肉練得更具爆發力，可能連自己喜歡的衣服都穿不了。

「那個⋯⋯利文你會不喜歡肌肉太多的女生嗎？」事到如今突然在意起戀人的眼光，甚至悄悄遮住練出線條的腹部，才小聲地問。

「事到如今才問？」他挑著眉反問。「如果我不喜歡，就不會在這裡了。」利文自認自己是個喜惡分明的人，因此答案昭然若揭。

「說到底，大家都有肌肉，只是有沒有鍛鍊過跟明不明顯的差別而已，或者......」他拉開滝棘遮住腹部的手。「你可以想成是有好好運動的魚，肉質更美味？」到頭來，生魚片bot還是忍不住用生魚片比喻。

照著這樣的提問節奏，或許利文該繼續反問對方會不會討厭缺乏運動的自己，然而利文其實話甫說出口後，就知道他因為要說服女友，所以最後一句話反而嗆到根本沒在運動的自己，因此葉海龍選擇保持安靜，並祈禱女友不會發現剛才的邏輯漏洞。

「是、是這樣嗎？」被拉開的手反而有點不知所措，面對海洋生物學家兼生魚片Bot的話，似乎沒有提出質疑的餘地，即使衝著自己說美味，也許是以獵食者的角度所得出的結論。

「⋯⋯不過有些魚沒什麼動，看起來就很好吃了？」滝棘小聲嘟囔著，眼神又悄悄看向利文。

利文不太確定女友的眼神暗示是想繼續聊生魚片，抑或是在討論自己好吃的海草。

「呃......比目魚？」經過一番思考，生魚片bot決定先繼續討論生魚片(?)。「比目魚是底棲魚，平時都在泥沙中伏臥，但是炙燒比目魚生魚片一樣好吃。」

「確實有例外的魚，看來你有好好讀我的著作。」他伸手摸摸女友的頭以示獎勵。「總之，不管你的肌肉量跟肉質鮮美度(?)如何，都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最後用奇怪的結語作結尾，成功躲過這次的邏輯危機。

「嘿嘿⋯⋯我也是，最喜歡你了。」沒有注意到自己被糊弄過去，還發出有些得意的笑聲，顯然很享受來自對方掌心的觸感，另一方面也能安心地繼續鍛鍊體能和戰術，總有一天能一棍打暈尖吻鯖鯊。

手裡一邊把數個銅環和戟身擦拭完畢，滝棘將銅環全數串進三叉戟上，朝室內的空曠輕輕擺動，滿意地看著變得容光煥發的三叉戟。

「好囉，因為不是擊殺用的武器，這樣簡單防鏽就可以了。」基於安全考量沒打算在室內試揮，便掛回武器架上，以備近期的任務使用。

「接下來這把匕首保養起來就比較費工，使用上也很刁鑽，不過習慣之後就像瑞士刀一樣，很方便的。」她拾起之字彎曲的雙刃匕首，宛如海蛇般潔白的刀身，仔細一看，中間的溝槽還淤積著少許血漬。

「呵呵......」 經過一段時間的「練習」，利大致習慣了對方直白的告白——至少他現在聽到這類話沒有馬上墜到死亡邊緣，儘管葉海龍現在害羞的表情看起來仍十分彆扭。

在滝棘替她的武器保養的同時，利文也同樣替自己那堆小東西一個個仔細擦拭整理。相較於情人一次處理大把的武器，葉海龍的整備更像是內斂而謹慎地細細處理，就如同他的個性一般。

瞎魚理所當然地沒有發現彎刀上的血痕，他只覺得這把匕首形狀看起來挺優美的。「從形狀看來，這把貌似也是祭祀用的刀？」

護衛組人魚拿出兩盆大小相異的透明塑膠缸，讓較大的倒扣在上方，下方較小的缸盛著匕首和各式砂紙，纖細的手臂從兩缸之間探入，將刀身研磨的鐵屑盡可能地關在其中，以免擴散污染室內的水質。

「不知道呢⋯⋯媽媽當初把匕首送給我的時候，也沒有說過它的來歷，只說是他年輕時出海防身用的，不過捅下去的同時還能放血，以殺傷力來說是致命武器吧。」想像著嚴厲的母親使起匕首的模樣，要說防身簡直是客氣了，恐怕光是亮刀就能把魚嚇跑。

「所以如果是的話，可能是古代獻祭牲畜的時候用的吧？可以賞牠一刀痛快。」滝棘反握半個上臂長的匕首，稍微作勢戳刺。

光看外型就已經很令人印象深刻了，再加上滝棘的說明，血腥的殘殺畫面彷彿就在利文眼前上演。實際上，他並不害怕見血，他只是因為深瞭自己的不擅長戰鬥因而選擇盡量迴避而已。

「所以一把是伯母給的？一把是伯父給的？」雖然時不時聽女友抱怨，但利文也能深刻感覺到這一家還是用極為笨拙的方式在關心彼此。相比之下，利文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就只有感嘆。「你們感情真的很好。」

觀察著對方持刀的姿態，男人微微頜首。隨著認識的程度加深，滝棘作勢攻擊的樣子雖然仍俐落兇狠，但利文已不感覺可怕。想想命運真是奇特，明明他們是如此不一樣的魚，葉海龍還以為可能會成為死對頭的，然而現在卻在這裡一起保養用具。

「是嗎？⋯⋯以前在教育組總是追不上他們要求的成績，覺得自己是累贅才被轉到護衛組，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他們。原來不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真是太好了。」滝棘將過去的心理娓娓道出，手裡逐漸被磨亮的匕首，映出不自覺微微上揚的嘴角，或許當年被拋棄到護衛組時，不約而同收到的兩把武器，也悄悄代表著父母的無聲陪伴。

但自從在酒吧裡受了酒精的催化，滝棘幾乎沒再聽過利文提起家人，回想那時不自然的情緒反應，恐怕關係不只是疏遠。

「利文的父母⋯⋯沒有變成人魚對吧？」

聽到自己父母的話題，利文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

「沒有，我很慶幸他們不是人魚。」他突然有點懷念起酒的味道，但是在整理用具的時候飲酒實在不是個好注意。「他們並非好父母，自從成為新人魚後我就沒見過那兩人了，這也是好事一樁。」

利文說得輕鬆，但與此同時，他擦拭手上用具所使用的力卻隱隱加大。

「......你以後也不會見到他們，如果真的想要認識親友，你可以找我的鄰居，或者......探索組有一位後輩叫穆，她是我的表姪女。」也許滝棘已經見過對方數次了也說不定，人魚世界很小，機關常常隨機組隊，雖然利文從來沒跟表姪女同隊就是了。

「我認識穆喔！前幾年有一起出海過，上次在安寧節也有碰面，對了！還有又熱情、食量又大的鄰居們，看到利文身邊有像是家人的存在，我也很開心呢。」在隊伍調派中的護衛組比起同事，更有可能見過半數以上的黃領巾人魚，只是鮮少有業務來往，而無從記憶起，像蓑鮋這類人見人怕的魚還能被反過來留下好印象，在幾年前簡直是滝棘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所以⋯⋯真的沒關係了嗎？即使不用再回到陸地上，萬一再見到他們的話，利文會想要怎麼做？」如同舞會躲避河豚時的疑問，她暫時放下打磨的匕首，悄悄握住利文的手。

聽到滝棘形容鄰居們又熱情又食量大，利文只是苦笑。至於穆，他知道他的表姪女小小隻的魚見魚愛，若是滝棘對她有好評價，利文一點也不意外。

聞言，利文搖搖頭。「沒關係。他們現在對我而言就是陌生人，我不會理睬他們的。」

「而且，我現在跟我小時候長得不太一樣......」他與滝棘四目相視後低頭，鬆開女友的手，右手拉高左手的袖子，露出潔白無傷的皮膚，若有所思地撫上手臂。

葉海龍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後，平靜地繼續說：「那個男的，喝醉酒後會打我出氣。拳頭、香煙、酒瓶碎片，在我全身留下無法抹滅的痕跡，包含臉也是。不過在返祖手術過後，這些傷疤就都消失了。」

從小時候起，利文就時常穿著長袖，也許除了真的怕冷外，當初的習慣也是造成他現在的緣由之一。同時他亦刻意沒有留存人類時期的照片，就連鄰居們也不知道他曾有這樣的一面。

拉回袖子後，利文的手摸上臉側邊的鏡腳。「然而凡事皆有例外，唯獨天生的近視到最後仍沒有矯正過來，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相較於利文的平靜，蓑鮋的鰭不自覺地微微張合，彷彿感受著不安，聽得又氣又心疼。

「怎麼會這樣⋯⋯不過，利文倒是做了非常勇敢的決定啊。」換作是年幼的自己，恐怕寧願被深愛的家人虐打致死，或是假以時日，將恐懼餵養而成的仇恨回報給施暴者。即使難以原諒，對方仍選擇了不同於施暴者的應對。

「現在的利文簡直就像重獲新生，的確和那種傢伙不一樣呢。」她慶幸著那些已然彌平的傷痕，只徒留在終將被淡忘的記憶裡。

聽著女友的感嘆，利文抬頭望著對方淡淡地笑了笑——葉海龍很高興伴侶能認同他當年的決定。「謝謝妳的讚同。」

「我是第一次跟其他人說這件事，很高興這個對象是妳，滝棘。」伸手撫上蓑鮋的雙頰，拇指在紅紋上輕揉，那雙細長的眼眸凝視著戀人的紫堇，男人接著深情地親吻。

葉海龍一如往常地特別留意並克制自己接吻的時間跟力道，他們手上還有工具尚未整理完畢，利文的理性可不能接受事情忙到一半就跳去調情。

「維護完這裡的用具後，再來忙下件事。」他摸摸伴侶的頭，接著退開，就算對方表現出戀戀不捨他也不會心軟，至少暫時不會。

儘管男人的臉上沒有明顯的表情，彷彿從鏡片後的凝望被渲染上相同的喜悅，隨之漾起愉快笑容的滝棘，儘管畏寒的男人體溫不怎麼高，被捧在掌心裡的臉頰依然變得暖暖的，想著回應的滝棘於是開口：「我也——」

話才剛出便被堵在唇前，她對那內斂的葉海龍沒有預告的吻，總是感到措手不及，卻沒有自覺誰才是那個時常突襲對方的人魚，於是終於取回自己的呼吸時，看著拿起用具回歸正事的縱火犯，滝棘忍不住憋屈地噘起嘴，不滿足的情緒加重打磨刀刃的手勁，無意間加速了保養作業。

「利文還有沒有保養完的工具嗎？我可以幫忙喔。」迅速順了順手裡發亮的匕首，鋒利地斬斷海中的氣泡，便是湊了過去。

由於利文平常就有保養的習慣，儘管工具不計其數，葉海龍也整理到只剩一點了。

「還有這一區的工具還沒擦過一遍，這部分交給妳可以嗎？我來整理筆記跟調整筆。」

他拿出隨身筆記本，熟練地翻到後面幾頁，將任務時來不及紀錄完成的部分重新謄寫一遍。「書寫這些紀錄的時候能讓我的心靜下來，不用思考人與人之間的煩心事。」

接著，利文拿出一個小工具箱，從裡頭拿出拆解工具，小心翼翼地將常用的海帶筆跟泡泡筆拆解，然後拿起小刷子刷去裡頭的沙子、更換筆芯以及活塞，最終再將其組裝回去，試寫幾筆確定沒問題後便宣告大功告成。「儘管不與人直接面對面但仍能交換情報，這就是文字的魔力。」

「......妳都整理好了嗎？」

「嗯，交給我吧。」滝棘應聲接手擦拭各式工具，聽著利文的介紹中，狹帶油性筆接觸紙張規律而細碎的聲響，確實能在專注中沖淡多餘的雜念，如同日記將思緒擱在紙上，不過成為蓑鮋的人魚，在海底寫得更多的卻是檢討報告書。

「如果是書籍著作，還能跨越時間被更多人看見⋯⋯啊、難道也是因為這樣，利文才會這麼喜歡看書嗎？」想起在圖書館的駐紮探索，似乎也是眼前對知識孜孜不倦的葉海龍去提出的，不禁感嘆出聲。

「利文的探索器材都很乾淨，已經按照大小排好囉。」收拾著清潔保養的用具，順帶把一旁的匕首收回輕便的刀套，掛在三叉戟旁。牆上除了只需檢查功能的求生裝備外，還有一大綑縫了些棉布的繩索，早已是整理好的樣子。

「沒錯，書是知識的寶庫。」可惜在識字率不高的安雷西里亞裡，並非人人都能讀到書。

確認用具沒有遺漏，利文將這些小工具們好好地按順序收起來。「之後應該會有個大任務，所以才要我們整理這些東西。我們或許會在不同隊伍裡，妳要小心。」

收到半途，他抬頭，眼神認真地望著滝棘，不開一絲玩笑：「我在機關工作幾十年了，看過太多人魚受傷、......身亡，所以妳更要小心。」

即便是向全機關頒布的保養命令，彼里安家的研究者們並沒有參與遠征任務，卻也攔阻不了年輕人魚對另一座海底都市的探究心。明明知道是魚之常情，聽出利文也即將隨隊遠征，紫堇色的眼神朝葉海龍望去，不免流露幾分擔憂。

「⋯⋯這不是當然的嗎？利文在探索的時候也要多小心，如果你在別組出了什麼意外，我絕對不會原諒那邊的同事。」自信地勾起唇角，包括後面那句復仇宣言。

「啊、那泳速分享器也讓利文帶著吧？說不定隊友用得上呢。」滝棘拿起掛在牆上的那捆繩索，自從被魟魚襲擊後就沒再使用過，畢竟她更喜歡跟對方牽手。

「當然，我可是出了名的謹慎，妳不會需要出馬的。」硬要說的話，比起那些不幸和他同組的同事，利文反而擔心滝棘若是一個衝動，會不會又替自己立了過多的敵人，那可不能說是件好事。

盯著那個熟悉的「泳速分享器」，好壞回憶參半，利文對它實在五味雜陳，不過「繩子」在探索中還是非常有用的，基於這個理由，葉海龍還是點頭同意將它帶在身上。

「好......我帶著它，但願不會用上。」將老朋友「泳速分享器」也一同收到包包裡。至此，裝備收拾至一個段落，利文起身，將行李放在一旁。「接下來我們去妳的房間聊聊天，如何？」

「好啊，反正你也還沒看過我的房間⋯⋯」她游在前頭，掀開連帶客廳的坐墊與書架，一併增設在臥室洞口前的珠簾，甚至忘記房裡有沒有收拾過，但也來不及了。

_________________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