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嗎?
現在是睡覺時間。
可是,睡不著。
本來以為是很簡單的事,因為、只要倒過來就可以了。我是這樣想的。
只是……嘗試過之後,我發現了。倒過來的這件事,比想象中還要困難的樣子。
爺爺說,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在學校裡面,大家都是在白天活動的。
起床。吃早餐。上課。每一件事,都需要在毒辣的太陽出沒的時段完成。
即使是吸血鬼也要辦到。
所以維格絲也辦得到。
神的子嗣。
神的代行者。
痛心於地上生命的愚昧,神所落下的淚水。
憐憫於地上生命的無知,神親自從祂的身上撕扯下的血肉。
全能全知,知無不言。
智慧之眼大人。
何其有幸,得祢垂憐。
——今天的爺爺們,也在說著同樣的話,然後唱起了同樣的歌。
嗯,不是在箱子裡面唱的,也不是在洞口那邊。
最近,偶爾會變成這樣。
——會討厭這首歌嗎?
前陣子,在檢查的時候被這樣問了。
是小伊織的爸比。
討厭嗎?還是喜歡呢。
如果這樣問你,我猜回答會是討厭的那一邊。
我這樣想像,然後試著討厭這首歌。
可是,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特別的想法。
面對沒有答案的提問,不能回答。
像這樣的時候,一定要保持沉默才行。
和我不一樣,我想那孩子的答案和你是一樣的。
那孩子害怕疼痛。
害怕疼痛,害怕受傷。
因為害怕,所以不會像爺爺們說的,對自己做那種事。
雖然無法回答,不過,我是知道的。
在這首歌之中,只有一件事是事實。
好寂寞。好寂寞。
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那孩子一直、一直這麼說著。
於是,下起了黑色的雨。
也只有這一次而已。
之後會一直在一起的。
我是這樣說的。
直到雨停為止。
嗯。最後開心的笑了。
用其他人看不見的笑容。
……所以,有點抱歉。
因為我發現了,我好像說了謊。
我希望不是而已。
——不是的唷。並不是想要離開那孩子。
那是你,還有奶奶,以及奶奶的媽媽都曾經待過的地方。
所以維格絲也要去。
——爺爺是這樣說的。
所以,那裡會有嗎?
你所曾經目睹的景色。
你所曾經聽見的聲音。
你所曾經觸摸過的事物。
這麼想的時候,胸腔後面、那個名叫心臟的部位,一直撲通撲通的。
好像是錯誤的、不正確的說法。
如果心臟停止躍動,我就不再是生命了吧。
不過,平常是聽不見的。
在這個晚上,卻變得好像能夠聽得見。
在結束的地方劃下句號,女孩放下了手中的筆。
彷彿是看準了這個空隙,數枚至今為止一直默不作聲地躲在暗處、不知道能否稱得上生物的微小存在,以相當輕巧的動作接連躍上了她總算空出的手心。
——只能一會兒唷。
輕聲囑咐仰望自己的小巧使魔,她把嗓音壓得低低的。
沒能獲得應答。
那是當然的,她們之間的溝通本來就毋須言語。
會把叮嚀說出口,僅僅就只是為了確保發聲的機能不會因為生疏而衰退罷了。
與此同時,肩膀傳來了說不上沉甸甸的重量。
她偏了偏首,順應視線的終點所在眺望而去。
蒼白的月光穿透緊闔的窗,嘗試以她的方式探出手,撫過並未點燃燭火的昏暗一室。
溫柔的,輕柔的。
只要把手湊到光芒落下的地方,就能沐浴在銀白色的柔和愛撫當中。
即使,這份觸碰從來就不具備任何一絲溫度。
這也是為甚麼,她並沒有伸出手來。
今夜的月亮也和平常一樣。
同樣的唾手可得。
同樣的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