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堂時間，托卡斯抱著一盆盆栽在校園裡穿梭，那是他選修動植物生態學的作業，托卡斯必須和同堂課的小組員一起照料這顆未知的種子，讓它成長茁壯，並加以記錄分析，在體能課結束的午後便是他和諾維塔相約一起討論的時間。
對方的淺色髮絲在陽光的照映下顯得十分耀眼，讓托卡斯遠遠就能看到，抱著盆栽小心翼翼地從背後湊近後，發現對方這揮灑著墨水，手握羽毛筆在共同的觀察日記下留下黑色的痕跡，交錯在一起的筆劃讓人看不懂這是一種未知的語言還是畫作。
「在做什麼？」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托卡斯還未與對方禮貌性地打聲招呼，便直接脫口問道。

分組作業向來是諾維塔最尷尬的時候，他其實不擅長模仿好學生的模樣，可若是跟往常一樣保持沉默又顯得過於沒有團隊意識，幸虧這次動植物選修的分組似乎終於眷顧了他一回，同班同學的托卡斯似乎也不是特別愛講話，他難得在分組作業中感受到一種沉默也不須感到尷尬的舒適感。

「打算用畫的紀錄一下這次植物的生長過程，這是測試版。」聽著後頭的腳步聲，諾維塔繼續奮力在觀察日記本上消耗墨水，視線依然固定在紙張上，「就算最後養的不好，搞不好老師也會念在這份苦勞上斟酌給分。」不知道托卡斯對植物是否擅長，但他對自己沒有那麼那麼大的信心，只得留些後手。

托卡斯沈默著消化對方的話語，眼神再從植物本人和桌上的紙張來回游移，雖然表面上看來沒什麼波瀾，內心卻孕育了許多困惑。
「看不出來。」最終這些困惑還是脫口而出變成十分失禮的話語。

「欸。」沉默一下，開始在內心檢討起是自己特徵畫的不夠明確，還是對方其實對植物比自己更沒天分不太會辨識植物特徵，思考了一下，開始很認真地比著紙頁開始試圖解釋，「這個是花萼，然後這邊是球根……」



朝托卡斯攤開的紙頁看起來充滿生命的奧妙與飄渺，並且相當模糊。

托卡斯抱著盆栽，彎下腰湊近對方比劃著的圖紙，盯著眼前黑黑一球的圖案最終是沈默了。
將盆栽放在一旁，托卡斯向諾維塔伸手，示意要借對方的筆一用後，也開始在紙張上作畫起來，雖然也說不上多精美，但多少看得出來花瓣是花瓣，球根是球根。
「這樣？」把紙推回去詢問對方的意見。

看著對方作畫的過程，諾維塔逐漸陷入沉思。
因為先前只見識過母親活靈活現跟地獄一樣的畫技，他一直對自己的畫圖能力如何一直沒有概念，但現在似乎稍微懂了。

默默嘆出一口氣，他決定讓能者多勞，把紙重新又推給了托卡斯，「……觀察記錄就交給你了。」
怎麼看都覺得老師會比較喜歡這個版本。

不太清楚對方的嘆息聲從何而來，還以為諾維塔是為了作業的分配而沮喪。
「課本說，跟植物多說話會長得好。」
「諾維塔可以負責說話。」覺得自己替對方找了一個好分工，還比了個讚（？

「……」沉默了一下，雖然知道自己作為班上的邊緣人似乎沒什麼資格這麼想，但看著托卡斯時，偶爾會有種難得看到比自己還欠缺溝通能力的人的感覺。

「喔……也不是不行。」抓抓頭，轉頭看向那盆植物，途中腦內冒出一個奇妙的想法，他便隨口說了出來，「你也可以跟植物說話，說不定它比較想聽你的聲音呢？」

「想不到說什麼也可以唱歌。」多補充一句。

「我不會唱歌。」基本上沒什麼接觸除這些課外的嗜好，便從未開口唱過歌。
「諾維塔也可以唱歌。」還以為是對方想唱歌。

「我就不了，沒人會想聽報喪女妖唱歌。」諾維塔聳聳肩，理論上確實如此，畢竟報喪女妖的輓歌形象太過強烈實在有些不祥，雖然那跟他這種混血關係不大。

像是想到什麼，他有些困惑地皺起眉頭，「你應該有聽過音樂……之類的？」
不確定對方指的是唱不好，還是真的不會也沒接觸過。

雖說學院有各式各樣的種族，但托卡斯並未深入解過報喪女妖所代表的含意，因此也不能理解對方為何拒絕自己，而他也沒有要勉強對方的意思，僅是點點頭表示尊重。
「有聽過，沒唱過。」偶爾會在林間聽到仙子嬉戲而哼出的歌謠，卻也未曾想過要跟著哼唱。

「我總覺得你聽過的應該跟我聽過的不是同一種……」雖然這相當不符合自己在這裡的作風，而且他的音樂品味還被父親評論為在同齡人中小眾一點，但反正托卡斯看起來也不會拿這點開玩笑。

「試試看？」從外套中拿出無線耳機，傾身過去幫對方戴上，另一手拿著手機挑選音樂，在一堆搖滾樂團之中，最後還是選了自己認為應該接受度比較大的歌。

托卡斯的家鄉從未出現過手機又或者是耳機等的科技產品，他感到有些新奇地嘗試諾維塔地過來的新事物，托卡斯叫不出名字的琴弦聲，以及略帶沙啞的男音透過耳機傳入耳中，讓他也輕輕晃起腦袋，直至歌曲結束後，便將耳機摘下還給諾維塔。
「跟仙子們的讚歌不一樣。」仙子的歌聲總給人脫離塵俗的空靈感，飄逸且無法捉摸，而諾維塔讓他聽的歌曲卻是貼近人心的，像是要訴說著什麼故事，讓托卡斯難以用話語表達出兩者的差異。
「很新奇。」雖說脫口的又是簡潔的話語，但卻難得輕笑了出來。
「是報喪女妖的歌嗎？」都是女妖了怎麼又是男人唱歌？但諾維塔也是男的，應該也不無可能吧？托卡斯將心中的問題問出口。

看到托卡斯的笑容時，諾維塔的嘴角也稍稍揚起幾分。
「仙子的讚歌倒是換成我沒聽過了。」但確實對方很多反應看起來有些不諳世事，或許真的是在比較偏僻或者有著古老信仰的地方長大的。

雖然起始並不抱太大期待，可畢竟那是自己基本不曾跟他人分享的微小嗜好，看著對方似乎挺享受的反應，他沒來由地感到有些開心，以及悄悄鬆一口氣。

「不是，是人類的樂團……在威斯特大陸外，那裏沒有魔法，但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我每年會固定去那邊住一陣子。」難得地話多起來，他拿著耳機，沒有馬上收回外套口袋，手指滑動著撥放清單，停頓了一下，試探性地詢問，「你喜歡這樣的音樂嗎？」

「可以再多聽聽看。」他目前沒辦法判定自己喜不喜歡，若是草率地決定也會覺得對對方有些失禮，但托卡斯並不排斥這些外來的事物，只是稍微湊近了些，盯向隨著諾維塔的手指挪移而產生變動的螢幕，對他而言這似乎比各式各樣的魔法還來得新奇。

「那就再試試。」把單邊耳機遞給對方，思考著要再讓對方聽點自己喜歡的其他樂團。

在翻找清單時，注意到托卡斯似乎一直盯著螢幕看，想了想，把手機拿離對方近了些，「或者你自己挑看看，不知道內容也無所謂，像這樣滑過去——看這邊的歌曲封面或歌名有沒有喜歡的。」打算讓對方玩看看自己的手機。

再次帶好耳機，聽完對方的解說後便有樣學樣地用手指點擊著觸控螢幕，還來不及細看跳出的封面就被震耳欲聾樂器聲嚇到，細眼稍微睜大了些，肩膀直直地聳起。
又是托卡斯完全沒有聽過的音樂，待心情平復後細細地聆聽，帶有電流感音樂以及重重地節拍一下一下地打在托卡斯的耳邊，隨後又跟著晃頭晃腦起來，兩側的耳飾跟著發出銀鈴般的聲響。
「諾維塔，喜歡的音樂？」待音樂又漸漸進入尾聲，托卡斯把手機還給了諾維塔，雖說這些新奇的體驗都讓托卡斯感到新鮮，但他更好奇什麼是對方喜歡的音樂。

才把另外一邊的耳機戴上就突然傳來樂聲，想著對方應該不至於決定得這麼快，果不其然轉頭就看到托卡斯被嚇了一跳的模樣，默默將頭轉向另一側，無聲地偷笑。

「嗯，是我喜歡的音樂，大致是搖滾都挺喜歡吧……不過電音跟一般流行歌也還是會聽的。」剛才看人跟著節奏輕晃，就算談不上偏好，起碼也是接受度相當高，「雖然後兩者都是在酒吧聽到順耳的才會特別去找就是……」

「托卡斯的家鄉沒有這些？流行樂、手機之類的？」雖然是因為父母的關係所以自己對非魔法的文化跟物品都非常熟悉，但對方顯然沒怎麼碰過科技用品的樣子讓他有些好奇。

托卡斯靜靜地聽著諾維塔所說的，才知道原來剛剛的音樂是叫搖滾樂，並表示瞭解了地點頭。
「家鄉，附近都是沙子。」面對諾維塔的問題並不吝嗇於回答，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了起來，跟這裡的城鎮相比，若不依靠魔法，一般人是很難越過那艱苦的地理環境，進到村莊內的，因此就也沒有接受過科技的開發。
「所以大家只要水、食物，就滿足了。」基本上就是一座十分安逸的小村莊。

「不過，不討厭。」就算因為入學而來到大城市，托卡斯依舊不討厭家鄉的單純，托卡斯將手伸向前，托起花瓣再次開口說道。
「入土、生枝、花開，還有凋落。」
「凋落不代表死，果實墜落是帶著種子重新入土的生。」
「家鄉也是，輪迴自身就是力量。」語畢便收回手，村落靠著自然的輪迴繼續前進，因此也就沒人產生要將科技帶回去的想法。

「諾維塔，喜歡音樂和科技，是因為大陸外？」說是這樣說，但村子裡的情形不影響托卡斯的好奇，想起諾維塔剛剛說的，在大陸之外的世界，覺得難以想像便問了起來。

認真聽著對方的形容，他多少能夠想像，那樣擁有魔法且自給自足的地區確實不需要太多額外之物，人民淡薄的物欲可以讓他們在嚴苛的自然中依然抱持信仰，光是聽敘述就能在腦中勾勒出那份平和。

「原來如此，那也挺好的，聽起來大家都很滿意，是個好地方。」點了點頭，看了花瓣一眼，轉回視線，「你也是挺好的。」

他對亡靈抱持敬意，但並不會用同樣的視角看待死亡，托卡斯口中聽來溫暖且永恆的輪迴於他而言有些遙遠，但也正因為遙遠所以聽起來美好。

「是啊，我以後得去那邊生活一段時間，多少得找些能享受的東西。」想了想自己在父親家度過的假期生活，不是很差，但麻煩的事情也不少，他只撿好的部分講，「那邊沒有魔法，但也蠻多有趣的東西。」

「雖然主要是去找父親，但因為他很忙，我基本都在他經營的各種娛樂場所玩。」隨意滑著手機，思考著，「除了音樂之外還學了一堆奇怪的小技巧，像是可以用骰子準確丟出三個六，還有撲克牌之類的。」

「都是沒有實質用處的小技巧就是了。」

「嗯，好地方。」對上你的眼，托卡斯和諾維塔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又安靜地凝聽你所述的外界的世界，並想像起來。
「娛樂場？遊樂園？」托卡斯的生活沒有太多娛樂，但多少有聽班上同學提起過一些假日遊玩的經驗，腦袋出現的是像大城堡，有許多魔法設施的遊樂園，想著諾維塔的父親似乎是非常有權力的人。
「嗯，操控骰子，魔法就能做到。」很沒禮貌地同意對方所說的話，確實自己也想不到有什麼用途。（欸
「下次，可以去種植物。」想了想後，把盆栽推到對方面前，至少托卡斯自己在照顧盆栽的過程中，是還挺快樂的。
「或是寵物。」記得在照顧完植物的下個作業是要照顧魔法生物的蛋...

「沒有遊樂園那麼有趣，更普通一點的地方，我也還沒去過遊樂園。」聳聳肩，要是父親經營的地方有那麼有趣倒是不錯，可惜只是一些跟未來工作掛勾的地點。

「植物或許可以試試，但寵物好困難，我沒照顧過。」誠實回答，雖然自己就是因為如此才想試試這門選修，但果然照顧一個會跑會跳的東西有些驚悚，「你擅長照顧動物嗎？」

已經開始把希望寄託在組員身上。

「有養過貓。」不過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可愛。」托卡斯意外地很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
「一起照顧，沒有問題。」意思是兩人一起照顧的話或許就不會那麼可怕了；隨後突如其來的鈴聲傳來，代表著放學的鐘聲打斷了這段對話，不知不覺似乎閒話家常了許久。
這才想到話題已經離原本要討論的作業隔了十萬八千里，托卡斯思考著該繼續坐在這嗎？並用眼神詢問著你。

「走吧，回宿舍，其他的下周再處理。」聽到響起的鐘聲，他率先起身，把紙筆收好，拎起自己的背包等人一起走回宿舍，反正都是同一個方向。

「那之後養動物的時候就一起努力吧。」雖然自己可能作用有限，但這句有些提早打預防針的內容就不必在這時候說出來了，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下周來照顧植物的時候再一起聽音樂？」

「好，聽音樂。」托卡斯點點頭，認為能這樣把音樂帶著走的科技真的很方便，心中也想起剛剛諾維塔說他從未聽過仙子的讚歌，默默思考著要怎麼樣也才能和對方分享，或許下次托卡斯就會試著學習歌唱來和諾維塔分享來自於他家鄉的音樂也說不定，兩人就這樣在夕陽的陪伴下一同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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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諾維塔讓鄉下電波男接觸科技...（對

謝謝托卡斯中跟托卡斯……陰鬱邊緣仔有聽音樂的朋友了好耶（好耶）我回的很慢圖也畫的很慢真的超不好意思……

不允許你這樣說你的美麗圖文製造手（？）
下次要再跟諾維塔玩！

好耶下次再一起出門玩或者養動物！難得有人聽他講自己喜歡的音樂

這個交流太好看⋯我要當圍繞在你們身邊的芬多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