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都做不好呀。」

一、二、三，男士行禮。四、五、六，女士答禮。一、二、三，試探地邁步。四、五、六，邀約地提裙退後。一、二、三，曖昧地勾手轉圈。四、五、六，咯咯笑著再度拉開距離。一、二、三，開扇遮臉微微歪頭。四、五、六，收扇後雙手背在背後。七、八、九，追逐彼此的背影。十、十一、十二，回到原地相互行禮。

現在他們戴著空白面具的臉轉向你了，他們邀請你加入，但你根本沒有跳舞的天分吧？

「什麼事都做不好呀。」

小小妖魔牽手高聲齊唱，你弓著身子快步行走在天橋上，橋下的人把你當風景看，他們對你指指點點，一個個遮著嘴巴笑。高跟鞋喀啦喀啦為小小妖魔們打拍子，你走著走著開始起舞，旋轉跳躍，然後又縮回原本的狀態。公文從你開著的公事包裡一張一張飛出來，落在地上被骯髒的雨水浸濕，你於是覺得越來越輕鬆，肩上的重量一點一點被減輕，現在你的高跟鞋跟都精準地插在了磁磚縫裡，像是中樂透那樣的好運。小小妖魔繞著你蹦跳，尖尖的嗓音高唱你做過的每一件失敗事，你覺得他們所言甚是，你應該打開水龍頭灌滿一浴缸的熱水，把自己泡進去隨水融化，流過汙水道進入海洋，被魚群吞入肚中。你笑了出來，因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屬之處，就在那一坪浴室裡，你踩過了九千片瓷磚去尋找，最後竟然在第一片瓷磚上找到。

「什麼事都做不好呀。」

你的人生是一連串的枉然，枉費化妝的力氣，浪費燙衣打扮的時間，不論怎麼穿搭你都還是你，一個巨大的問題本身。正因為是你才找不到幸福的入口，換做別人都是道不上鎖的門。正因為是你的聲音，才顯得如烏鴉般粗啞；正因為是你的眼睛，才宛如枯井般空洞。你就是絕望的根源，不管去了哪裡都無法擺脫灰暗的思想，陰鬱的過往，你就是你，做為一個負面字詞存在，因此被自己捐棄也是理所當然。當別人忙著談戀愛的時候，你忙著剝除自己的存在。別人在日光普照的大街上迎著風大步走的時候，你在昏黃的廚房裡對切傷的手指哭泣。

「什麼都做不好呀。」
「做什麼都不好呀。」

戴著面具的他們問你要不要加入，你最後還是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