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真的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尹鶴川看著剛到的乙未生，確認對方是否真的了解此事的危險性。

而這件事，僅僅只是下個廚而已。

之前閒聊的時候曾提過他的廚藝功力，今天正好兩人都有空，便相約在他的小屋裡進行這項重大的實驗。
當然，這個危險性並不小，鑒於前幾次的下廚，尹鶴川還是挺擔憂人類的安危。

「你究竟是能引發什麼慘劇？」

乙未生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一再重複提醒這件事情的尹鶴川。

原本還想先看看這人的小屋長什麼樣的乙未生頓時視線都轉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至少很有自信不會被你一刀殺掉，不用擔心。」

「這菜刀...應該是不至於飛到你那？」說完，他萬分不確定的看了眼砧板上的刀子一眼。
應該不會有事吧？
算了。尹鶴川決定不管了，反正出事他才不負責呢。

想完後，他拿起了刀子開始切菜。
他全神貫注的看著落刀的位置，試圖讓他保持在控制之內。
然而等他切完，那參差不齊的大小和形狀，實在慘不忍睹。
「呃...至少他不是碎成渣的。」試圖想安慰一下自己。

「好吧下一步。」接著，他開了火，準備開始進行下個環節。

「你要是連刀都握不好的飛到我這裡，是不是該盯著你鍛鍊一下怎麼拿刀。」

乙未生靠在廚房門邊，看著尹鶴川對於做菜的不熟練。

「說來你是打算做什麼料理啊？」

「不用了。」他無奈地苦笑。雖然說差,但也不至於吧?
「做甚麼...大概就是隨便弄弄吧?」其實他本人也不是很確定要煮甚麼,再加上現有的食材並不多,基本上也沒辦法弄得太複雜。
回答的同時,忘記要先放油便直接丟下剛切好的菜,險些讓這些食材黏在鍋面。
又一陣手忙腳亂後,這才又回復到方才的狀態。
接著,是調味的部分,他看著那些瓶瓶罐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知道要怎麼調味嗎....?」他看著旁邊的人,很是掙扎。

「我覺得你需要食譜，然後照著做。」

站在旁邊看的乙未生，好像搞懂眼前的人與其說是災難，不如說是根本就不會烹飪這件事情吧。

看對方努力在毀掉食材前的掙扎，沒想到還是朝自己求救了。

「只會一點點而已……」一邊走過去看對方有什麼調味料一邊說著。

「大概這一些吧？反正別一開始就下重手。」拿了幾個調味料倒了些下去，一邊嘗味道，也弄了一小部分遞到對方嘴邊讓尹鶴川嚐味道。

看著乙未生,他彷彿看到了救世主。
尹鶴川仔細地瞧著他的動作,試圖努力學習如何烹飪。
「真不錯。沒想到你其實挺賢慧的?」靠近湯勺嚐了一口對方遞過來的食物,他表示讚嘆。
「不過總覺得該加點酸味。」說著,拿起一旁裡頭裝著透明液體的玻璃瓶,便往鍋裡倒,殊不知他將調味用的酒及醋搞混了。
那鍋子的溫度正好在高溫,災難便在這時發生了。

「畢竟也是有長時間待野外的任務……在家也偶爾會煮點，但一般不是我在煮。」

既然對方靠近鍋子正想往旁邊讓出，乙未生還沒瞄好對方究竟往下倒了什麼。

不過看到燒起來的火焰。

「……你是不是倒成酒了？ 」

乙未生勉強吐槽著，在廚房中找出能滅火的東西，試圖把熊熊燃燒的火勢蓋掉。

尹鶴川看著鍋爐起火的景象,不禁感嘆果不其然。
那火是在經過對方的處理下仍然沒有完全撲滅,實在無法,只好拿個盆子裝滿水,往火焰那華麗的潑下去。

這麼一番折騰後,火勢雖然滅了,不過方才的那一潑,不幸的波及了一旁的黑髮人類,尹鶴川心虛的摸摸鼻子看著被對方被他潑溼的衣服,感到十分抱歉。

「......這真是...抱歉了...你要不要去換件衣服...?」總不能讓人家這樣回去吧。
雖然他並不常回這間房子,不過換洗衣物還是有的。

把被水撥到而弄濕沾在臉上的劉海往上撥，無奈的看著尹鶴川。

「你為什麼滅火還可以把水撥到我身上？ 」

為了方便只是換了套洋服外套的自己，身上濕淋淋的，到底也不是出任務沒必要說著這樣也沒問題，隨著尹鶴川的指示去有衣服的房間找乾淨的衣服換了。

待人進去那房間後他才想起他沒告訴對方可以換什麼衣服，尹鶴川便徑直地拉開了門，打算告訴他。
一打開，便是對方裸著上身正處於不知該換的衣服是哪個的情景。

尹鶴川呆愣在原地，顯然沒有想到會看見這場景。
一直以來因為乙未生的身形及樣貌，總是會將對方當作未成年的少年，但現在看著他，沒想到這看似少年的人類，不但將身材鍛鍊的很好，身上也有著不屬於少年的疤痕。
在對方心口上的傷疤很是顯眼，尹鶴川愣愣的看著，忘了反應。

雖然聽見了拉門聲，但正巧在看著到底哪件才是自己能穿的衣服，如果主人不在可能就隨便抽一件算了，既然主人來了就順道問一下。

「你來的正好，所以我要穿哪件啊？」

看起來就不是常用的家，也不知道尹鶴川有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的衣物，乙未生乾脆的問著。

結果喊完反而沒得到回應，乙未生回頭看呆愣在那的人。

「你愣在那幹嘛？」沒意識到對方究竟在呆愣些什麼。

「啊？...不、沒什麼，就是......」
「你的疤痕，挺...深的樣子。」直到對方出聲，尹鶴川這才回過神來。
他指著對方心口上的那道疤，有點猶豫的開口。
畢竟這事感覺不像是能隨便問的樣子。

尹鶴川看了看對方的身高，翻翻找找，還真沒有符合他尺寸的衣物，他只好隨手拿了件不常穿的遞給了對方。

看對方指著，倒也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傷疤，雖然大大小小的傷口多半都有些痕跡在身上，不過還是心口這個留得最深，在記憶回來之後倒也是能記得這個傷口是當初齋京一式所傷的。

乙未生倒是安靜了下來，直到對方塞了件和服過來。

「……畢竟是挺重的傷。」

雖然他也僅是聽說而已，當時的他可是直接失去了意識。

拿過和服就習慣地套上，這時才注意到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因為綁著也不是很舒服，順道拆開了綁髮的東西，難得散開的頭髮被撥到身前，才打算繼續換和服的動作。

見人沉默著，看來是問到沉重的事了吧。
尹鶴川看向他的表情，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但那神情是不易掩飾的。
他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的動作。

「需要條布嗎？」被水潑到的黑髮沒有很濕，用布應該一下子就能擦乾了。
如此想的同時，他張望了下房間，便從眼睛所及之處拿了條乾淨的布過來，見他雙手正不方便，索性直接給人輕輕的蓋在頭上，順道壞心的揉了兩下。

「想什麼呢，都過去很久……唔！？」

乙未生感覺到尹鶴川的沉默，剛剛的表情已經過去，畢竟自己也只是有點想念天淵而已。

不過話還沒說完，尹鶴川說著的話直接變成行動，還挺故意的揉亂自己頭髮。

「你在幹嘛啊──」

現在是怎樣？好像也是沒必要打掉對方的手？

乙未生不明白的青眼在被揉亂中抬頭，不知道尹鶴川究竟是在幹嘛，仿似少年的透著清楚的疑惑看著人。

「嗯？」兩人視線相交，那青眸中的困惑一覽無遺。
「...幫你擦頭？」放在對方頭上的手微微頓了下，金色的雙眼錯開了相視的視線。

這樣的動作是有些逾矩了。

那少年似的臉龐總是讓人有種年幼的錯覺，然而實際上對方早已成年。

尹鶴川的手此時仍然猶疑不定，不知該如何放下好的維持著懸在空中的動作。

「嗯？」

確實擦頭就是現在正在進行的動作，乙未生也沒有感覺奇怪，但奇怪的是對方微妙錯開的視線，結果讓乙未生盯著那黃金色般的眼睛思考著，腦袋中總有種模糊、基本上不會想起的什麼正在試圖讓這腦袋的主人意識到什麼。

為了緩解這開始瀰漫尷尬的氣氛，尹鶴川最終決定收手當沒事，然而因為方才的不知所措，再加上有些混亂的腦袋還尚未回覆，尹鶴川並未注意到腳下的衣服。

在慌忙不和諧的拉開距離時，一個不小心，便踩著滑倒了。
兩人跌在了一起。

他連忙撐起身子，避免乙未生被他的重量壓到。
然而在這距離之下，仍稍顯過近了。

而是對方的和服也尚未穿好。
披散的黑髮散落一地，那少年似的臉上則是還沒反應過來這個意外的神情。

尹鶴川就著這個動作，明顯的當機了。

「！」

在反應過來之前自己的意識也是停頓著，難得被這樣的意外給弄倒，雖然腦袋後傳來了疼痛，但算不上大問題，畢竟更重的傷也是受過，只是緩過那稍微的暈眩感。

睜開眼就看見那雙金眼看著自己，那張臉明顯的當機。

這讓乙未生也睜大眼的盯著尹鶴川，思索起這陌生的狀況。

──自己正散著髮，和服也還未穿好的──尹鶴川正盯著這樣的自己──愣住？

為了──什麼？

「……尹鶴川？」

乙未生的喚聲並沒有因此讓尹鶴川緩過神來，他仍傻愣在原地沒有動靜。
像是遺忘了該如何說話一般，動了動唇，卻說不出話來。

那少年似的臉龐，與這般神情......

混亂的頭腦，充斥著各式各樣說不上的雜念。
他清晰的聽到心臟的碰碰聲以及血液流過的聲音。

究竟是否該有這樣的反應，他不明白。
夾雜在複雜的感受中，他勉強的回神了。
「沒事吧...？」找回聲音後，打算伸手扶對方起來，但在伸出手的同時，彷彿意識到什麼愣是停在了空中。

與其說自己腦海裡跑出了什麼，不如說對方直直盯著自己的眼眸，似乎透露出更多的訊息。

那種本能能夠捕捉到的──不太一樣，反而讓乙未生沒能照著平常的反應，只是與對方互相深深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在對方似乎遙遠又近的聲音問著自己時，伸出的手卻沒能碰到，因為對方莫名的停住了。

「尹鶴川，你──」

乙未生這次主動抓住了對方的手，另一手稍微撐起身，至少能夠平視著對方，偏頭看著眼前再度停機的人。

對方抓住手的動作，讓尹鶴川驚了一下。本能反應的想要逃避，但先伸出手的是他自己，使得他想收回的動作看起來只是顫了一下。

看著對方的雙眼，想要解釋的話語衝動的想說出，但到了嘴邊，轉而一想，他是為了什麼而解釋？

為了那瞬起的不自然感？
又或是多次停擺的原因？

然而那少年似的臉龐，讓尹鶴川早已成亂麻的腦袋加倍煎熬。

他該説點什麼。

但要説點什麼？

「到底在愣著什麼？」

乙未生確實不明白眼前的人究竟為何不斷的像是因為什麼而停住，連本來要拉起自己的手也像是顫了下而沒有動靜。

那只是個因為好奇而不自覺往前傾的動作，雖然能夠看得更清楚那雙如黃金般美麗的眼睛正盯著自己，卻沒注意到自己的長髮隨著動作而滑落在胸前，提醒著對方眼前的人和服也還未穿好，又因為摔倒而衣著更加凌亂。

而那靠近的距離，仿若將可能親上去的錯覺。

面對乙未生突如其來的前傾，尹鶴川瞳孔緊縮、瞪大了眼。
那貼近的距離，彷彿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太近了。

對方像是完全不明白此時此刻的他為何如此，單純的接近，危險又天真。

「你......」花了老半天，尹鶴川最終只是輕吐出一個音節，還未組織好的言語，也不知道到底要說什麼。

金色的雙眼眨了下，試圖從這不到一秒鐘的闔眼裡，讓混沌的此刻清醒過來。

然而當他又睜開眼，像是單純又不明白的眼神，以及使他動搖的情景仍然在眼前。

都是成年人了，對方真的不明白現在的狀況嗎？

「我？」

乙未生純粹疑惑的反問，不知道對方為何一直未將話說完，倒是希望能聽完，只是這樣單純的想著，所以反而沒有改變動作只是依然好奇的盯著。

「...幹嘛突然靠這麼近。」像是為了掩飾，他刻意避開了那雙困惑的青眼，用一副平常的語氣說著。
可他這麼做，更顯得心虛可疑。

握住的手還未放開，這樣的氣氛持續僵持中。

「你不是要拉我起來嗎？」

一邊咕噥著，一邊發現對方似乎避開著自己的視線──莫名的可疑的心虛？

握住的手還未分開，似乎尹鶴川也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剛被撞倒在地上的腦袋像是終於緩過來，細思現在的狀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相握著的手與衣物凌亂的自己，兩人在這狀況僵持了多久？在混亂中，乙未生對於時間的把握也變得模糊，只是有種莫名的不知所措。

意外的倒是想起曾經許久以前與九千家少爺的談話。

「你難道真的是喜歡……」未成年嗎？？？

尹鶴川被乙未生接下來那未說完的話給震驚了，他乾咳幾聲後，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回那雙青眸，說：「我才沒有喜歡未成年!!」
儘管最後三個字對方並未說出，但乙未生看著他的眼神早已道出他的疑慮。

「況且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男的了?!」雖然他確實喜歡男的。
不過回想了下，他確實從未表明過他的喜好。

或許是被戳出了些念頭，那才剛觸及到的眼神，又再次移往別處，而對方尚未穿好的和服自然是映入視線內，又使得他不知該看向何處才好。

這莫名的氛圍似乎終於因為尹鶴川的發言而打破，至少對於乙未生來說是如此。

雖然非要說，他也不是未成年──雖然這張臉實在是無法控制的童顏。

「我也不是未成年──那你到底是在？」

乙未生還是抗議一下，爭取權利，作為成年人。

疑問疑問還是疑問，是自己該主動起來嗎，不過說來這過大的和服在剛剛的摔跤中已經導致自己很難行動，更何況尹鶴川沒有改變動作的壓在衣服上，自己除非把剛剛弄到一半的腰帶給脫了不然也動不了。

「......」這就是問題。
明明是成年卻有張未成年的臉，讓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尹鶴川沉默不語，似是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打轉，並未注意到他壓住了人的衣擺，讓對方無法起身。

「...明明是成年人。」這句話是說給他自己聽。尹鶴川也不是非常明白，為何自己的反應如此的反常。

「嗯？」

既然動作沒能改變，自然也沒辦法特別有動靜，除非自己要大動作的脫離，乙未生看著尹鶴川又進入沉默，沒懂對方究竟在考慮什麼，而最後的話語。

「？？？──明明是成年人？什麼？」

「啊？不、沒什麼......」說完，他這才注意到他壓住了對方的衣服。

在慌忙中，他連忙起身好讓得以乙未生能站起。

待他起身，這才拋開還尚有些混亂的思考，將人扶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裝沒事。

抓著對方的手起身，畢竟終究是習慣注意著細節，尹鶴川那像是想裝作無事發生的動作倒是有點像是當時九千少爺所提及的。

──總覺得好像不太一樣？

看著那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穩定心神般的動作，乙未生倒是想做點少見的確認，畢竟從剛剛的話語動作之中總覺得尹鶴川不太對勁。

起身而抓住的手沒有放開，也抬起頭望著人。

「你確定沒有要對我說的？」

尹鶴川張了張口，卻沒有馬上說話，顯然是沒有料到對方會這麼問。

要說點什麼？

看著對方的臉想要反問的話瞬間被堵住。
莫名的心虛是為什麼？

相視幾秒後，他這才乾乾的回應說：「...我能說什麼？」

難不成要說他沒有喜歡未成年？還是你其實長的不錯看？

不論講哪個都顯得蠢吧。

「能說什麼？你這話為什麼那麼奇怪……」

乙未生咕噥著這奇怪的回答，沒搞懂整件亂七八糟的狀況之後，好像什麼回答也沒得到的感覺。

鬆開了抓著對方的手才開始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身凌亂的狀況，剛剛摔倒後散開的頭髮被他撥開，重新或是說繼續將和服給穿好。

「哪有什麼奇怪的...」尹鶴川不滿的回應。
要是真說了什麼那才奇怪。

見人沒再追問，他鬆了口氣，這反常的情況實在讓人太不知所措了。

等乙未生將自身打理好後，他才拉開門背對著他說：「走吧。」全然不願再回頭看剛剛那混亂的發生地。

「我倒是覺得你的反應很像被九千少爺戳中……」

穿著對方的和服也是折了許多，但至少有衣服能穿，至於散著的頭髮畢竟擦了擦也還沒那麼快乾，就乾脆的讓他散著，跟著人離開了房間。

至於這房間的混亂──才不關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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