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閒的發慌。
若是平常的他一定會因這有得偷閒的空擋感到開心。但此時一旦閒下來思緒便會不由得轉移到他與凝少爺的事情上。

連帶的是一連串胸悶或是心跳驟快的不適反應。

再這樣下去不行，他討厭這種感覺。
於是他如同以往般抱起那對舞扇前往後院，試圖做點什麼讓自己分心。

雖是為了讓自己沒多餘心力去想其他事而盡挑些困難的動作練習，但在彩扇拋擲轉甩之間卻能看出這人顯然不在狀態內。

近期來訪的茶客少了些，賓白日便也多了點閒暇時間可以散心，這幾天便熱衷於庭院裡閒晃。

沒想到碰見伶在這兒練習，他雖然訝異，卻沒有打擾，靜觀那拋甩得不如往常流暢的扇舞結束後，才出聲輕喚：「伶？」

「平時表演不就很吃重了？閒暇時間也練這扇舞，身體會受不住的。」那雙紫眸泛著擔憂，望了望伶精窄的腰和聚扇的雙手後，又轉為笑意。「雖然你技藝精湛，可總要休息吧。」

聞聲回頭。
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不入流的練習全被賓看在眼裡。
若是平時的伶肯定會因為自覺丟臉而炸毛，但此時⋯⋯

「⋯⋯但是我想找些事情做，不想一個人待著。」即便是自豪的舞藝當眾出糗也沒能引起情緒的波動，完全沒有平時滿是朝氣的模樣。

「可是碰上煩心事了？」賓一邊說，一邊點著唇，思索了下，便提議道：「怎麼不去找賴貳，或是其他小倌？」

「見你平時有事都會找他們商量，或者像桃花宴那樣聚眾嬉戲。再不然就是去活動筋骨，招待客人。」

在他看來對方能做的事可多了，怎麼都不會如現在一般，平白透了股孤苦無依的氣息出來。

「他們也各有各的事要忙嘛……」說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熟人們紛紛有事不好打擾，若此時有客人能接待的話至少也能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

可他是真的悶壞了。
再繼續獨自待著的話恐怕又要繼續胡思亂想。
看著眼前這人似乎也是閒著，如果能陪他多扯幾句該有多好——只要不是自己一個人待著就好。

「那賓呢？如果有空的話能聽聽我……我朋友的煩心事嗎？」只是話到嘴邊又補上一句彆扭的謊話。
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忽然覺得若是當作是第三人的事情來訴說看待是否就會輕鬆了些。

「行呀。」這金髮小倌確實也是個閒的，正想聽點新鮮事。「無論是你的，或你朋友的，我都能聽。」

他伸手持住伶扇子的末梢，將其微微拉起，指向不遠處的涼亭，道：「不如去那兒聊吧。」

「桃花開到末端，雖謝了不少，倒也還有幾分趣味可賞。」況且四周有輕紗薄幔，更有枝葉籠罩，倒是個談心的好去處。

「這倒是。」認同賓對此處風景的讚賞，至於那句『無論是你的， 』是聽得他心裡一抖，然後故作鎮定的無視掉了。

喚來小廝替兩人準備些茶水小點。手中捧了個茶杯好鎮住那些無意識的焦慮小動作。

望著杯中平穩的茶，心中卻是一陣糾結。

「⋯⋯那個，賓有對客人動心過嗎？我——我只是好奇，沒別的意思。」一會才緩緩道出問題，不過隨後意識到這問題可能冒犯到而
又趕緊慌張的解釋自己的無心。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賓不經意地望了望伶持著杯身的手，便將視線轉開了。捻了塊糕點來吃。「我自然也不能免俗了。」

「你上次不也見著了？」他展顏輕笑。「那金髮碧眼的西域人，便是我情郎。」

「只要錢多、性情尚可、還願意幫忙贖身，不就會很令人動心嗎？」唇瓣含抿著細膩的甜粉，一來二去地，用舌給舔入喉內，唇邊的痣動著。眼一彎，眼下豎著的痣便也動了。「就像賴貳之於東方公子，你之於玹少爺那般，若說連一點丁心動都無，那也未免太矯揉造作了。」

他神情雖是一番驕傲、輕慢，紫色的眼卻透著一點清明。

在這樓裡八年，他原本認為自己真能將只小倌這身份視為生存手段、替自己贖身後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可或許真如同賓所說的吧。

尤在賓大方的承認順帶著捅破伶想隱瞞的那層窗戶紙後，再多替自己辯解的話都顯得無意義。

內心偷偷感嘆賓的觀察力敏銳的可怕。
畢竟同為小倌，他就鮮少發現哪位同事與客人動了真情，每次都是後知後覺的從別人或是當事人親口說出才知道。

「⋯⋯可是我不想喜歡他了。」承認後又深深嘆了口氣，「如果，我是問如果。如果你被贖身之後才發現路少爺已有正妻了，你會怎麼辦？」

「那便做妾呀。」

「哪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賓托著臉笑了。「真金白銀和情話哄來的妓子，就算當不成正妻，再怎麼也排得上位置吧。」

「而且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都不介意共侍一夫了，正妻能拿我怎麼辦？」

「再敵不過，也能比命長，我們雖是小倌，怎麼也得比一個弱女子強……」他執起花糕上的裝飾，一點一點地將其碾碎。「不就是這樣容易的事嗎？」

看著本就脆弱的裝飾在賓指尖摧殘作弄之下很快不成原形。
有那麼一剎那，他將那粉色的裝飾看成了女子的衣襬。

「可是、可是這樣的話正妻很可憐吧⋯⋯她只是一柔弱姑娘，她也是無辜的。」
「⋯⋯要是我，肯定也希望我丈夫只對我一心一意而非妻妾成群之人。」

「這樣的話你怎麼辦呢？」賓玩味地說：「你可憐她，玹公子說不定也可憐她，那麼你呢？你又有誰憐惜？」

「若是贖了身才發生這事，也沒什麼轉圜餘地了，可你還尚在樓裡，不喜歡了便改接別的客人就好，又何必徒增煩惱。」

「要我來，我也不喜歡世家子弟那些條條規規，因為對方有妻室而打退堂鼓……這判斷也可說是明智了，畢竟跟正室奪寵還是有點風險，明哲保身更好一點。如果你不是用那樣難過的表情說，我還真要信了你。」他低低地笑了，這回眼底卻多了點憐惜。

「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模樣，定是無法割捨，才這樣自怨自艾。」

「我⋯⋯」自己不被憐惜的話倒也無所謂。
但即便如此，一想到玹凝明明因為喜歡他而帶他走，卻又不是全心全意的只喜歡他一人⋯⋯

想到此，悲傷的情緒頓時上頭。

「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割捨。沒準日子過的夠久了就能夠放下了吧⋯⋯相較之下，若是真成了妾卻只能看他待在正妻身邊、或是有朝一日帶了更喜歡的人回來做妾，我想我會更覺得難受。」

「你何不親口問問他是怎麼想的？」賓說：「總比你一個人在這兒想好。」

思緒逐漸混亂，連著說出許多毫無根據的想法甚至語速加快——索性被賓給中斷。
「⋯⋯抱歉、有點失態了。」
捧起了茶杯飲啜，溫熱的茶入口後總覺得更鎮定了些。

「這麼說也是，他既然想替我贖身的話還是得再來找我的吧。」雖然凝少爺保證會帶他離開，但自那以後來找他的頻率明顯不如從前。

也是，畢竟他還有即將到來的婚事要忙。

「⋯⋯沒事的，大不了我就再賞他個巴掌喊他句爛人，然後自己給自己贖身去。」意識到情緒又再次陷入低潮，趕緊甩了甩頭意圖不讓自己繼續下沉，甚至拿這事說起了玩笑話。

「然後就自己單著過？」賓歪著頭問：「你可真厲害，要是我，喜歡上了可就沒法這麼灑脫。」

「我會日日夜夜，連作夢時也想著他。」

「你對玹公子，可是這樣的心情？」

頓時語塞，一陣後才緩緩接話，
「⋯⋯如果沒有這般心情的話，現在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

「我希望他未來能安穩順遂。如果他能過的好的話，即便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也沒關係吧。」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凝少爺與他的未婚妻並肩前行的背影。

或許某天時間夠久了就能放下了吧。
想起爺爺訴說的經歷，或許總有一天他也能放下吧。
即便他自己也不確定就是。

「如果他是拋棄你以後還能心安理得過活的人，你才更該收起這份心思吧？」賓不解地皺了皺眉。「沒咒他下地獄就不錯了，還祝福什麼。」

「我才不會這樣做——」伶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看向賓的表情充滿了不可思議。

一時之間三觀被衝擊的說不出話，改將注意力移向還未用盡的茶點，取了一塊壓壓驚。

「又為什麼不做呢？」賓又笑了。「要是我被情人背叛了，又不打算留在對方身邊，情份直接轉為仇恨，那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

「拿得起又放得下，那種事只有身份地位相當的人才能做，像我們這種人……呵，像狗巴著主人賞賜的狗骨頭似的，難道對方都將骨頭抽開了，你還要晃著尾巴委屈自己，就為了個看不到也吃不著的東西？」

「明明想要，卻不敢追，那不就只是懦弱而已。」

那笑靨如花，吐出來的話，卻同利刃一般。

「又何必粉飾成為了誰好呢？」

「嗚⋯⋯賓真嚴厲啊。」儘管認為自己顧慮凝少爺的點並非如賓所說，但顯然仍被這辛辣的發言給戳中。

「⋯⋯但我好像也該試著看看果斷一點。」
雖然那般敢愛敢恨的性格，自己多半是學不了也模仿不來，但仍然有些羨慕。

「所以你想等他來談了？」賓說：「那記得打扮得漂亮點，可以多掙賞銀。」

「這倒是。」忍不住笑出來，認同了賓的後句話。
「嗯，反正也沒必要急著這麼快離開吧。」雖然光是想像詢問凝少爺未婚妻之事就覺得緊張，不過總還有時間能做心理準備。

不過在找人聊過，總覺得至少將那股焦慮的心情排除了些。

「不過近日樓裡多有變動。」賓岔開了話題，低聲道：「若是能早點兒離開，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若你不介意，除了心上人以外，多尋幾個可信的客人當作救命索也不錯？就像那狡兔三窟的故事一樣，這樣縱使對方臨時變了意思，你仍有下一條救命索可抓。」

「多找幾個救命索就不了⋯⋯如果不是遇到凝少爺，我可從未想過會有同意讓客人幫忙贖身的一天。」還記得不久前自己的志向還是替自己贖身後找個好姑娘成親呢。

「現在即便沒有凝少爺，我也還是會替自己贖身就是。」算了算這幾年攢下來的工資、加上客人們送的首飾珠寶其實也差不多夠了。

賓低聲挨近的話語讓伶想到爺爺也說過他要離開這樓了⋯⋯
從以前無論是八卦還是些小道消息他總是慢半拍的接收到。此時有賓在身旁，讓他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是什麼變動啊？賓也有打算在近期離開嗎？」跟著壓低了音量。

「近來不是多了個新樓主麼？我總覺得那人……別有目的。」賓繼續壓著聲音道：「光是讓小倌四處打探情報這點，便不怎樣光彩。」

雖然事情也不算是秘密，但談論樓主這事，還是不要大聲嚷嚷才好。

「再看看局勢如何吧，但若是有任何變動，我也會打算出走。」

「啊，說起來確實有這事⋯⋯」樓主宣告此消息時伶是在場的。
只是後續打聽奇聞軼事的部份，一向不擅長探人口風的伶實在沒啥興趣故也只是聽聽便罷。

此時聽賓這麼一說，才後知後覺的察覺有掛。

順著這個話題，伶在這難得悠閒的下午纏著賓補足了許多從未注意過的事情，直到時間近傍晚才各自去忙活。

謝謝賓跟賓中交流……賓真的好辣喔對交流的時候無數次在內心尖叫……

當初伶的劇情跑到要約交流的時候，內心就超絕好奇賓這麼嗆辣的人會怎麼去回應伶，結果真的很辣…好喜…直接幫伶進入宇宙貓貓模式(???)


&伶真的是八卦絕緣體…謝謝賓給他懶人包(?)

謝謝伶中約交流，希望他對伶有一點點點點幫助(？？)
賓真的是滿自我的想到什麼幾乎就直接講出來

賓真的很辣ㄟ
妻妾那段完全也是如果伶來問賴貳，賴貳會那樣回，所以看的好過癮RRR

還有噗首這系列的圖都好好看QQ
賓的紫紫的真的很好看一眼就會想到他!
玹伶中還說自己不會畫畫，很好看ㄚ明明就會

lyle2019: 賓真的辣到不行
那段真的是看幾次都覺得很過癮很精彩！
謝謝賓在這個大家都對伶很溫柔的環境中直接嗆爆他 （這邊控這段的時候也是各種想嗆伶ry

謝謝喜歡噗首的圖，這系列自己弄一弄也是覺得效果不錯 開心

&謝謝你聽我各種哀嚎啦

賓真的好辣...也好喜歡賓結合時事（？）的分析，句句到位、針針見血 （表情錯#

onesora: 真的好喜歡這樣嗆辣的賓
&同樣覺得結合時事這點超棒⋯⋯！

想說跟官方進度到哪就寫一下比較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