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不習慣的舞衣並且失去眼鏡的利文，眼見到熟悉的紅，立刻匆匆忙忙地趕到那位蓑鮋的身邊，在游過來的途中他已攢足勇氣，加上由於模糊的眼看不清對方表情，所以葉海龍更能直視對方提出邀請。

「滝棘，能賞臉跳支舞嗎？」

獨自漫舞的人魚循聲回頭，珊瑚紅色的髮稍掠過蓑鮋頓時驚訝的表情，在瞥見那只向上的掌心後，紫堇色眼神倒是玩味地彎起。

「原來利文也會跳雙人舞嗎？真令人期待。」她愉快地說著，亦將指尖落於對方掌心，輕緩搭上肩膀。蓑鮋被邀舞的次數是屈指可數，如今難得地能當領舞的一方，若在事後回想，她應當感到意外。

其實更意外的，是那尾閉俗內向的學者會出現在魚群眾多的舞池裡，還有一身古代陸上騎兵的英挺打扮，以及臉上的眼鏡到哪去了？

Suanggi:
「我沒說過我會跳舞嗎？」他漫不經心地回答，不過這種問題只需要稍加思考一會就能自己得出肯定的答案，男人只是有點分心。

不過利文很快就將注意力拉回現在的雙人舞上，原因有二，一是視力模糊的他現在就算四處張望也看不到那隻可怕的河魨在哪裡，甚至更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二是利文還記得戰術討論會（現在回想或許更該稱飲酒會）時，滝棘曾一臉高興提起跳舞的事，要是在這個時候心不在焉地跳舞總覺得會很對不起她。

左手輕握女伴的玉手，右手則緩緩地貼上對方的左肩胛骨下——葉海龍已做好準備。

也許這時該誇一下舞伴多好看之類的，畢竟據他所知大家都是為了這天精心打扮（利文自己除外），但葉海龍現在眼裡很悲催地只有一片模糊的紅黑紫三色。為了看更仔細點，他低著頭靠近對方，皺著眉頭盯了好幾秒才開口：「......妳今天真美。」

舞曲的弦聲在水底悠揚，任何成雙成對的人魚，即便只是相互依偎擁抱，也能構成一支美好的漫舞，或是稍有研究，準備一套便於社交互動的雙人舞，對面前閱歷較深的人魚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向來獨舞的蓑鮋無心挖苦葉海龍的藏私，倒覺得這支舞來得像是驚喜，更值得令她開心地跳。

但男人的臉色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本就沉著的面容，在皺起眉頭時更有股不容質疑的肅穆，近得好似能看見成日研究而沉積的勞累，無論是不是剛才的話錯怪了內向的利文，滝棘依然昂首等待對方的領舞，或是數落。

「呵呵、原來要這麽近才看得見嗎？」見著對方逼近，她順勢放開在男方肩上的手，順勢柔軟地向後彎下腰，半透明的魚尾猶如紗籠的延伸，朝葉海龍身側撩撥了下，又將右手重新搭上軍服的肩飾：「我才想知道你今天怎麼⋯⋯想要脫掉眼鏡？」

Suanggi:
純粹看對方玩什麼花樣，利文是不太理解蓑鮋為什麼要撥一下再說話，可能也是某種撩人的方式吧，只不過葉海龍因為沒對到點所以仍心如止水。

「說來話長，我的眼鏡是被人摘走了。」他挑起眉，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我們先跳舞吧，接下來再慢慢聊。」

葉海龍側耳聽著會場的音樂，接著隨之擺動並踏著韻律起舞。「......我比較擅長慢舞，這你總不會意外了吧。」他淺淺一笑。

鑑於之前曾綁在一起游過，利文對滝棘的游泳韻律有基本的認識。不過雙人舞是面對面、你來我往的交流，對於如今靈魂之窗已半殘的葉海龍來說依舊有點難度。

或許是因為如此，儘管他的舞姿一貫地優雅，卻依舊刻意地將兩人距離靠得比一般還近些。

「怎麼被摘走眼鏡了還這麼悠閒？需要我幫你找回來的話，記得說一聲喔。」對人戰鬥零敗紀錄的滝棘，自信地眨起右眼說。

摘走眼鏡的若不是個囂張的強盜，就是喜歡玩鬧的熟人吧？蓑鮋如此想來，葉海龍的鄰居中似乎就有這樣的一尾人物，倒也好奇是在什麼狀況下才匆忙趕來的，卻不急著讓利文把故事講完。

循著三拍子的舞曲節奏，直立的魚尾輕緩地順著水流擺盪透明尾鰭，仿若人類的步伐左左右地，隨著男方身軀進退而悄然轉動，即便是近了些，也不想難為對方模糊的視力。

「跳得真不錯欸，有誰教過你嗎？」滝棘話聲愉快，亦朝著對方微笑，即便知道他倆距離不比剛才的近，在利文眼裡肯定也是一片模糊。

Suanggi:
由於葉海龍的天生重度近視，利文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的眨眼或微笑，不過還是能從愉快的說話聲中推測滝棘心情不錯。

「跳舞也在計畫內，我並不是漫無目的地找人跳舞。」他澄清。「不過我很高興我找到的是妳。」

聽了滝棘的一番話，利文想像起對方跟那隻兇狠(?)河魨戰鬥的畫面，兩隻有毒魚類的決鬥肯定會引起不小風波。儘管利文不認為滝棘會輸，但在人山人海的舞會會場發生衝突，難保之後又是熟悉的報告書地獄。「謝謝妳的好意，但為了妳著想，除非緊急時刻還是別出手的好。」

對於蓑鮋的提問，葉海龍顯得有點難以啟齒。「......菜鳥時代，我被前輩們抓著跳舞過。」利文不太喜歡回憶那種青澀的時光，他覺得那些點點滴滴都是黑歷史，最好全封印在深層記憶裡永不見天日。「所以我現在在舞會開始前都會悄悄地離開，剛剛也是，直到被某隻瓣叉鼻魨人魚纏上......」

滝棘苦笑了下，即使蓑鮋的本性善戰，熱愛舞蹈的淑女確實不想讓這場舞會變成武鬥大會，尤其今晚的舞池比往年熱鬧許多，刺刀般的毒鰭亦被謹慎地以珍珠墜鍊纏在魚尾上，滿身的華麗形同拘束，記錄上的惡名亦使旁人懂得自保，只要她舞步輕緩，在魚來魚往的舞池中，也不用擔心會撞到一份檢討報告。

要不是葉海龍及時邀請，今晚是誰會被蓑鮋抓著跳舞還不曉得，她未曾想過那或許會是難堪的回憶。

「那麼今晚就照你喜歡的方式來吧。」滝棘在耳畔輕聲地說。以葉海龍的優雅輕擺作為節拍基礎，沙籠下的魚尾增添新的韻律，彷彿被無形的浪潮波動，藍紫色的條紋裙擺似是垂暮的海上粼粼波光，隱約透出蓑鮋朱紅的虎紋與棘鰭。

「難得能一起跳舞，不好好享受就太浪費了呢。」

Suanggi:
葉海龍點點頭，不過他的舞姿可不像蓑鮋一樣多變，利文仍然規律地跳著三拍子，就跟他的為人一樣拘謹而小心，與大動作的滝棘比起來，簡直恬靜許多。利文並不介意這樣一動一靜地共舞，終歸他還是深知自己不可能與活潑的對方一樣，大肆伸展肢體、自信舞蹈。

男人還是比較擅長當一旁如海草般陪襯的角色——也許跟他是葉海龍有點關係吧。

為了更看清女伴的舞姿，利文瞇起雙眼。儘管藉著模糊的色塊移動能辨認出滝棘的舞動，他仍然想念那不知在何方的眼鏡。

回想眼鏡被河魨人魚奪走時，他並不是無動於衷，只是自己著實搶不回來。利文並不會說自己是懦弱，他認為是看清自己的能耐才會如此行動。

葉海龍思忖著是否該跟蓑鮋解釋來龍去脈，但只是純粹與對方共舞亦是不錯的選擇。

恣意舞動的滝棘與利文的沈著形成對比，望向對方變得細長的眼神，向外伸展的她瞬間意會了什麼，而將原要按回肩膀的手探向寬大的背，再度拉近時，前胸維持禮貌的距離，臉則是差點就要靠上男人梳起瀏海的額頭。

「利文真是紳士。」微側著長有朱紅刀紋的臉，紫菫色的眼眸打趣地彎起：「明明可以更大膽的。」

被雙人舞帶大的滝棘知道，領舞的一方動作看似樸素，卻能利用更多手勢牽引舞伴的姿態，然而葉海龍的保守不知是出於平日嚴謹的作風，還是堤防舞伴的毒性，至少對後者的保險她有些把握，才稍微起了試探的念頭，畢竟舞蹈對她而言即是一種非語言交流。

「那甩開那條人魚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並非不滿於安逸，而是試問對方的下一步。

Suanggi:
在蓑鮋靠上的那一刻，利文如細縫的眼突然嚇得睜圓，耳後的附肢也緊張地拉直——這是他少數能直接看得出受驚的反應之一。

他想推個眼鏡框裝作沒事，然而手指在面前尷尬地撲空後，利文才又憶起眼鏡不在身邊的事，忍不住咋舌。

「你是在稱贊呢？還是邀請我呢？」利文能理解出舞伴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他再熱情一點，但葉海龍的字典裡這詞條幾乎是已絕跡，大概只有緊急時刻才會一反平常的狀態。「不過太激烈的舞蹈我可承受不起。」

「......最理想是等到那隻河魨冷靜下來後，在安全的地方交涉，跟她拿回我的衣服跟眼鏡。」利文思索著既能確保他的生命安全以及達成目的的方法，其實只要對方冷靜下來什麼事都好談。據生物學者利文所知，河豚的膨脹實際上很耗費體力，所以只要等時間過去，女河魨人魚力氣耗盡後，交涉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滝棘笑了笑，至少當作是利文答應了，便鬆手離遠，讓被男人手掌放開的腰身連帶魚尾扭轉向外，悠悠旋了半周的蓑鮋裙擺微揚，展臂與葉海龍的身軀平行時稍微停頓，隨後牽動彼此輕握的手，作為這段旋舞的樞紐，又倒帶似地轉回舞伴身邊。

「咦？連衣服也被借⋯⋯還是搶走了嗎？可是利文現在明明穿得這麼帥。」滝棘一臉不可思議，甚至沒注意到將內心對裝扮的評價脫口而出。

畢竟蓑鮋也沒想過海底下有這款霸道的河魨，搶走衣服眼鏡竟沒讓葉海龍變回一株赤裸的海草，反而怎麼看都像是盛裝出席，除非這位生物學者原本的服裝更加高端大氣上檔次，那又為什麼還得被河魨追來舞池？滝棘皺著眉頭，儘管利文已經有了打算，整件事情或許遠比朋友間的打鬧更不單純。

「那尾河魨到底是什麼人啊？」好心的強盜？舞衣警察？滝棘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舞動的魚尾也糾結得一頓一頓地。

Suanggi:
「我......？穿得帥？」自從換上這套衣服後，利文又是失去眼鏡又是逃命的，根本沒時間看自己變得怎麼樣。而且他當初在岩石陰影處接過衣服時也因光線不佳，只簡略看得大概而已。「我被迫換上的時候沒仔細看，不過這件的確很正式，是某種軍服式的舞衣，但我個人還是不喜歡這麼華麗。」這種像是要張揚自己存在的穿衣風格，讓長期低調過活的葉海龍難以習慣。然而個性使然，他又忍不住要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最終便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不清楚，可能是某條魚的管家吧，眼睛不好也聽不懂人話、最難相處的那種。」利文嘆了口氣，看來是真的對這種個性的魚很沒辦法。「時間差不多了，河魨應該消氣了。我現在眼睛看不到，幫我留意看看附近有沒有一隻有點年紀的女河魨人魚。如果還在膨脹，那就先別搭話，反之，就請你帶我過去找她。」

河魨阿姨 (p膨脹/I消氣)
位置大約有 隻人魚遠

即便知道彰顯氣勢的軍服和利文低調內斂個性天差地遠，滝棘眼神又再次朝舞伴打量一番。比起家裡那尾草海龍父親，交錯在葉海龍身上色彩鮮豔的附肢，倒稱不上樸素。胸前肋骨般嚴謹排列的繩結，也恰巧強調了某部分的氣質，尤其是向人說明狀況的時候。

「哇⋯⋯那她還真需要自己配一副眼鏡。」時常被叫去開申訴檢討會的蓑鮋，對這種難以溝通的狀況相當厭煩，看在舞伴要她謹慎出手的份上，她也同意等河魨冷靜之後再去好好談，便替人抬頭張望著。

視線捕捉到不遠處傳來的騷動，果不其然看見一尾氣鼓鼓的河魨，緩慢地在魚潮之中為自己開出一條路。

蓑鮋則牽著利文轉身，看似重新展開慢舞，實則將長著棘刺的背後對著河魨游來的方向，又將彼此的身體貼得近些，試圖替舞伴降低被認出的可能性。

「我看到她了，不過她手上好像還拿著什麼？」滝棘在利文耳邊細語地回報。

Suanggi:
利文配合地與滝棘跳起新的一首慢舞，雖然平常看起來很不合群，但在這種地方的小默契，他還是有的。

「手上？我當時看不清楚，不過應該是某種利器。不過這裡人多，而且看她的樣子就像不太會使武器的人，高機率只是防身嚇唬人，只是硬碰硬還是很危險......我是說，我會很危險。」長久以來以探索組的身份與各種護衛組人魚組隊的利文，就算自己不會用武器，也看得出何種的架勢是習慣戰鬥的武人。相比之下，河魨阿姨更像是易情緒激動的普通大嬸。

「此外他身上應該還有個袋子，裡面裝著我的衣服。」只要把衣服換回來，接著兩邊都當沒事發生，這對不想染上麻煩的利文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對了，你上次被南極中爪魷弄的傷恢復得如何了？」隨著搖擺，利文輕輕地將手掌靠近舞伴的腰，他不敢使太大力，僅讓自己的指尖柔和地貼上腰間。

滝棘點頭同意利文的分析。仗著蓑鮋鰭上的毒棘，即使不在執勤的她並非手無寸鐵，但如果得先處理那把武器，當她轉身面向河魨時，勢必容易傷及身邊的葉海龍，多寫事故檢討報告還不打緊，嚴重的話甚至會斷送借抄筆記的來源，想來得不償失，還是先低調地在附近慢舞，再見機行事。

「呀！碰到了啦，好痛、好痛喔⋯⋯」聽見利文一說，滝棘突然跫起眉，彷彿被觸及舊傷般縮了下腰，隱忍似地輕聲喊著痛，卻又漸漸發出愉快的笑聲：「嘻嘻⋯⋯跟你開玩笑的，回去之後隔天起床就好囉。你看，什麼疤痕都沒有！」

說著，她又柔軟地將腰間側向利文的手掌，讓盲龍摸魚，況且若是真要留疤，恐怕也不比從魚尾延伸的幾道虎紋明顯。

Suanggi:
一聽到蓑鮋喊痛，利文驚訝地往後收回了手，在發現是對方惡作劇後，他反而少見地有點生氣。

「別開玩笑了，我是很認真地在擔心你的傷勢。」年長人魚很快地便意識到自己氣得很沒來由，再度咋舌。「算了，你沒事就好。」

利文低下了頭，他不太滿意自己對對方的過度關心，明明都不要理她就好了，現在就好像......他把對方當成特別的人一樣看待。「唉......」葉海龍現在不想仔細思考自己腦中的可能性，他搖搖頭。「承認了就是自找苦吃。」

確認沒事後，他沒將手停留下來繼續摸滝棘的腰，至少現在沒什麼心情做這種事。反而讓手摀住臉，從手指隙縫中望著對方，像是因蓑鮋行為而困擾的樣子，不，利文是真的困擾。「你覺得我們兩個誰比較笨？」

紫菫色的眼眸眨了眨，看見利文難得生氣，滝棘倒是止不住笑意，儘管她自知有些失禮。

「謝謝你喔。」自己比起說上賠罪的話，身為護衛的蓑鮋該為那起遭遇戰負起更大的責任，以父母嚴格的標準來看，她的疏忽不足惜，更該自我檢討。如今聽到對方關心的話，滝棘的心情毫不掩飾地晃在尾巴上，卻不曉得怎麼連身上沈重的珠鏈，也突然變得輕盈起來，自然是不知道對方還要承認什麼。

「當然是利文比較聰明囉？」滝棘側著臉，試著從男人的指縫迎上視線。不僅是她這麼認為，以資深探索組生物學家而言，也是客觀事實。縱使偶爾會看見對方笨拙的一面，彷彿窺見藏在學者威嚴面具下，那張不為人知的面容。

Suanggi:
見到蓑鮋喜孜孜的模樣，利文無奈地又再嘆了一口氣，總覺得在乎的自己更像是個蠢蛋。特別是對方接下來的回答，明明是稱讚般的回應，葉海龍卻油生不出半點喜悅之情。對照他現在的思考，反而還像是某種嘲諷。「是啊，你說得沒錯。」男人哀怨地回覆。

他當然知道瀧棘沒有此意，一切都是葉海龍自找麻煩。對自己的思緒越是清晰，越是讓利文頭痛，彷彿困在一個圈子裡繞也繞不出來，只能責怪自己為何如此想不開。

就在葉海龍自顧自地煩惱時，一名富有氣質的紅尾玻璃魚女士接近了他。

「哎呀，就是你呢。」

女子很快地說明她就是「查爾斯」的未婚妻，了解原委後表示會和誤解的管家河魨魚好好解釋。在一番交涉（伴隨著利文的社恐顫抖）後，最終以對方願意賠償利文原本衣物以及在追逐中遺失的眼鏡、禮服則是以形式上的買賣賣給了利文作結。

「呼，總算是結束了。」好不容易跟陌生人討論完事情的利文鬆了口氣，他瞇眼望向一旁的瀧棘。

「謝謝妳的幫忙。」要是沒有蓑鮋陪他，利文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到能正常對話的女士出現。「……妳餓了嗎？我要去吃點生魚片恢復精神，不，我需要妳陪我過去，我一個人可過不去。」失去眼鏡的葉海龍不曉得自己在路途中會需要撞上幾隻魚才會到目的地，到頭來，他仍要和蓑鮋綁在一塊。皺著眉糾結數秒後，他牽起不久前曾因跳舞牽過的手。「別擔心，只是暫時的，幸運的話，應該能遇見我的鄰居帶我回去。」

蓑鮋反射性地朝陌生魚退開一些，顧及安全距離，亦給雙方得以談話的空間。紫堇色的眼神比起欣賞空靈美麗的紅尾玻璃魚，倒是默默記憶著軍事禮服海草的最後身影，在聽見交涉結果後，雖然對利文會買下這身衣服感到意外，那或許是對他來說，一個較為妥當的決定。

「哪裡，我也很高興能被利文邀舞喔！」本就享受舞會的滝棘，在今晚遇上熟人的喜悅溢於言表，儘管知道對方大概沒有精神再跳下去，甚至歸心似箭，她也不介意順道在酒吧休息一會：「你放心，交給我帶路吧。」

沒有以往輔助移動的繩索，鰭上多了拘束防護毒刺的滝棘，不假思索地回握利文的手，兩魚緩緩游向臨近水面的酒吧。蓑鮋人魚對開路一事很有把握，也早已習慣旁人的注目，但舞蹈時的亢奮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手掌傳來男人的溫度，彷彿在掌心裡逐漸擴散。

此時的牽手而行，與舞蹈中必然的牽引不同，才思及那時的利文或許真心只想找人掩護，自己只是見到對方就開心過了頭，內心瘋狂自問是否做了什麼多餘且造成困擾的事，臉頰漸漸害躁地發燙起來，指尖卻排解緊張般地愈加收緊，甚至在剛到酒吧邊緣時，便鬆開了手。

「我、我、我還有執勤⋯⋯對，就在清晨！我先回去了！」連道別的話也說不清楚，整尾燒紅的蓑鮋迅速轉身潛下水域。

剛成功地到達酒吧，葉海龍都還沒開口，帶路的蓑鮋就飛也似地離開了。裸眼的利文一臉疑惑地望著模糊的紅點逐漸消失，他沒看清楚對方方才是什麼表情，甚至也沒讀出滝棘詭異的出勤時間是多麼明顯的謊話。「這時間也要執勤？下次再問問是誰要求的，寫個投訴書讓他們改進。」

突然間孑然一身，明明蓑鮋沒離開多久，利文就有點懷念了。男人搖搖頭，轉換心情點了一杯調酒，搭配新鮮的生魚片，慢慢地看著是否有其他熟人的身影經過。

→突發事件V0_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