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刑☸柯蕾索瓦妮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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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傳】🕯追逐『瞞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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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誼節過後的四月中旬,藏起木輪的輪刑魔女乘搭從峽灣王國開出的商船,商船先到鄰國短暫停泊後再前往目的地,約一週就能抵達冰火之島的首都 冒煙灣。

是次目的地為只有魔女知曉,隱藏在特殊結界的文學之都 ‧ 埃杜爾(ᛖᛞᛞᚢᚱ)。那怕是一點線索也好,狩獵罪人的魔女不惜山長水遠前往世界的最北端,一切只為追逐『瞞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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瞞騙香氛,看似無害的白色粗蠟燭,一經燃點後能按使用者之意念扭曲真相,顛倒是非。其香氣不但騙倒人類,魔女亦不例外。

因為『瞞騙』,讓輪刑魔女蒙上了處決無辜之人的污點。
約百年前,她對位高權重的嫁禍者,雙首鷹皇國的大貴族之子(Kняжна)執行處刑前,於其宅邸發現祕密書房,他為謀朝篡位不惜花費鉅額,從異國「黑市」購入極大量瞞騙香氛安置於全國各地。而在雜亂無章的文件中多次提及製造瞞騙香氛的預言魔女們(Spækona),以及陌生的邪神名號──【瞞騙之神】。

多年前,企圖暗殺【中央書庫】的預言魔女之首【葉菲】曾自稱為邪神的忠實信徒,然而在該名活上千年以上的魔女身亡後,餘下的烏合之眾早已四散各地,於是瞞騙香氛的源頭變得更難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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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刑魔女曾經請中央書庫喚起瞞騙之神的知識,以及瞞騙香氛的源頭、製作方法、有效銷毀方法 諸如此類,結果淨是喚出些不怎相關的內容。摯友她無法喚起口耳相傳的知識,而倘若是罕見知識,或是被以魔法『上鎖』而無法窺視的知識,便需要使用特殊觸媒。

然而要喚起邪神知識的特殊觸媒是──

vígja 獻上
allt 一切
hjörtu vargar
『狼』之心
一般來說,狼群的古北歐語是Úlfar。儘管Vargar也是指狼群,在詞義上卻是負面的,所以可能是一個專稱又或者指某個族群。再加上早前獲得的零碎知識,相信該詞是指供奉瞞騙之神的『魔狼』。

所以零碎的詞匯很可能指「以魔狼全族的心臟來喚起邪神知識」。

將知識上鎖者似乎對魔狼恨之入骨。

然而稍有理智的人是不會為一個知識而進行種族屠殺,於是輪刑魔女只好將轉向尋求口耳相傳的知識,但到底要哪裡尋求、要向誰打聽?當時她毫無頭緒,然而如今總算有點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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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幫中央書庫採購友誼節禮物的製作材料時,從一名北歐古董商人購入一本由兩位魔女著作的繪本,內頁更直白地描繪出能瞞騙他人的『蠟燭』,後來更得知該繪本的插畫家 雪兔族魔女【英格莉德】知道,甚至是認識魔狼。根據手上資訊,對方一直居住在一個叫文學之都『埃杜爾』的地方,於是輪刑魔女決定前往當地拜訪對方。

向來只按本能去處刑的魔女從不尋根究底,對於『瞞騙』僅僅是以平常狩獵罪人的方式去追尋,畢竟會牽涉在內的預言魔女或人類普遍是罪大惡極之徒,然而多年來一直大海撈針實在是毫無效率。她會開始尋根究底起來,說不定是受到摯友的求知之心影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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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商船航行期間海域一直風平浪靜,並未遇上驚濤駭浪,故此一週後平安抵達冰火之島的首都 冒煙灣。北歐在春季的日照稍長,即使快過下午時段太陽依然高照。據說冰火語極為複雜,對從未來訪的異國旅客而言更是陌生,所幸的是她並不需要打聽問路,更何況紮根於此的人類甚至不知道在首都裡還藏著一個都市。

埃杜爾的入口位於南部的森林瀑布之中,只要是魔女就能憑著魔力感應找出位置。結界的魔力顯而易見,甚至能以「熱情地招手歡迎四方來客的主人」來形容。輪刑魔女穿過結界後不再隱藏背後的木輪,她看見一條與剛才相彷的昏暗林道,不同之處是結界裡的天空早已染上紫橙交織的晚霞,林道兩旁亦掛滿了明亮的結晶塊吊燈,而地上的石板小路更是無聲地引導著訪客踏入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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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肚裏懷著一本書(Ad ganga med bok I magnum)』──如同諺語所云,手抱書籍、提筆創作的作家隨處可見,街上亦看到不同種族的魔女們。這裡沒有在屋頂種滿青草的草皮屋(Torfhúsið),而是色調明亮乾淨的樺木房屋,以及路上立著以魔女通用語和北歐符文標示的路牌,此地街道整潔程度甚至可媲美人類的王都。

如此整潔文明的都市想必是不准露宿,那就得找投宿地點。輪刑魔女正好注意到一名靠在大路標下正在閱讀地圖、頂著犬科耳朵的半獸族男子,上前詢問後她沒想到對方能不加思索便指出旅館位置。男子似乎注意她的疑惑,他從容地表明自己是某戶名門望族的侍從,還有自己每年均為採購大量書籍回而遠道而來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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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埃杜爾書館林立,就算是我也會迷失方向,更不用說是初次來訪的旅客(您)了。」男子臉帶微笑地邊摸著自己的小辮子邊向這位疑心重的魔女解釋著,「對了,我建議女士您向那邊的屋主購買一份都市地圖,可以省下問路工夫。」語畢後他用手指向位置不太遠的一橦矮小房子。

琥珀色屋頂的樺木房子窗戶開敞著,裡頭坐著一名長著散亂的雪白長髮,正埋頭書寫的猞猁族女性。她的身體被雪堆般厚重的棉被包覆著,而房間裡全是書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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販賣物品都直接擺在窗邊,旁邊更釘著幾牌告示牌:

『因工事繁忙無法踏出房間,願勿擾吾。』
『商品均置於窗邊,請自便。』
『以物換物,交換物請置於最右邊籃子。』

如告示牌所說,貨品都擺在窗邊的籃子內,裡頭有書寫用品、木製護身符、草藥茶包、占卜道具諸如此類,籃子旁還擺著好幾本由【雪諾葛拉塔】所著的厚本小說和書評小刊。

偏偏就是找不著都市地圖。

「不好意思,余並不想打擾妳。聽說這裡能購買都市地圖但找不著,請問放在哪裡?」

煩人…… 外面不是寫了東西全都擺在窗邊嗎?自己找。」屋主的貓科耳朵不耐煩地抖動著,她顯然對屋外顧客不屑一顧且很不耐煩,語氣與告示牌的文雅用字可說是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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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刑魔女對屋主的態度不以為然卻沒開口斥責,只是安靜地將籃子裡的商品輕輕倒在地上逐一尋找,找到裝著都市地圖的紙卷桶後才留下交換物品離去。拔出紙卷桶的蓋子時,一片綁在地圖上的木製護身符因為繩子斷掉而掉落在地上,正面刻著一個染上紫紅色顏料,以 ᚨ 與 ᚷ 交疊而成的複合符文,背面則刻上了『好運』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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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憑著地圖造訪了英格莉德工作的 斯卡爾德出版坊(ᛊᚲᚨᛚᛞ ᚠᛟᚱᛚᚨᚷ) 卻是無功而還──為了新書取材,她與作家【克拉拉】於上週啟程到異國,似乎要下週才回來。

「不走運。」輪刑魔女看了看手中的好運護身符,它仿彿在嘲笑撲空的自己。

雖然如此,她至少在天黑前便找到一家價錢便宜的旅館,身上的財物足夠支付一週的住宿費。
在短短數天,輪刑魔女已經摸熟了旅館附近的街道。當地有不同種類的書坊、圖書館、文具店、出版坊、造紙坊、甚至有訂製書櫃書桌的傢俱坊。這段時間實在過於悠閒,對書和文字索然無味的她甚至買了兩本圖文並茂的書,比如可能會用上的《罪人的心理》、克拉拉所著的《魔女集會見聞錄》。

平常為了追捕罪人,她可以在同一地方長時間埋伏,如今卻因為無所事事而感到焦躁。一來打聽對象仍未回來,二來因為此地的魔女們似乎熱衷於唇槍筆戰而非血腥爭鬥或禁忌儀式,她在這裡感覺不到罪惡氣息。

要是書庫能造訪這裡肯定會樂而忘返,甚至像個孩子般嚷著要定居這裡吧。
正當她想像摯友雀躍不已的表情時,突然有隻大烏鴉在頭上安靜飛過,並企圖咬走她手中的地圖。

「放開、這不是食物!」為了保住那畫滿標記的地圖,她拿出禮儀鎚矛作勢揮動。
「嘎—嘎嘎——」大烏鴉嚇得不停拍動翅膀,但牠依然死命咬著地圖不放。

這張地圖到底有何吸引之處?還是說這隻烏鴉有收集癖?無論如何她不想為一張地圖而殺生。

很不幸,地圖在雙方的拉扯下撕成兩邊。為了逃離木輪的緊緊追趕,大烏鴉咬著半邊地圖迅速飛走,受驚的牠像是失去方向地直衝往廣場正中央的方向,牠整個身體撞上了一個坐在大型噴水池邊提筆寫生的綠袍魔女,隨後傳出扑通的水聲。

當輪刑魔女趕及至此時,大烏鴉早已失去蹤影。所幸是半邊地圖落在地上,被牠撞上的魔女亦無受傷,只是那位上半身已濕透的魔女卻跪在大型噴水池邊沿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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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她上前詢問。

對方顯然是聽見講詢問卻無動於衷,只是一直盯著浮在水上漸漸飄遠的畫簿,縱使綠色風帽把臉容藏起來,但從肢體動作能看出她的焦急和慌張。

輪刑魔女心裡莫名湧出一股從未有過的不適感,對方的一舉一動觸發著自己的心神不寧。這就是愧疚?因為引起這場意外是追趕烏鴉的自己?

她上前用禮儀鎚矛將快沉末的畫簿撈起來後,把它交還給物主。

「畫簿濕成這樣,不知道裡面的東西還能不能用。」

「…………謝謝。」綠袍魔女向她道謝,聲線卻微弱得像是喃喃自語。

綠袍魔女接下畫簿後默念咒語,隨即有股涼風將濕透身體和畫簿吹乾,身上的池水味還變成了輕柔的香氣。她低頭檢查內頁後點點頭,在抬頭時綠色風帽滑下來──淺色毛絨臉孔以及長耳朵,這是兔族常見的特徵,只不過她的耳朵卻一直保持下垂,如同繪本尾頁著者簡介的綠色插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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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

「請問妳是【英格莉德】嗎?」輪刑魔女以通用語開口詢問。她憑直覺認為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打聽對象。

綠袍魔女先是目瞪口呆然後趕緊戴上並拉緊風帽,企圖將耳朵和臉藏起來。這為行等同默認自己的身份,她似乎心知此舉於事無補所以還是鬆下了手。

「Ko…le…so(輪)……」此時對方才注意到異國魔女背後的木輪,還被嚇到了,「難道、您是民謠的那位…輪刑魔女?」

「余聽說妳要一週後才回來,可是為何妳還在這裡?」

「其實、我在休假……是為了不讓書迷找我而傳出來的假消息,」英格莉德以音量極小的聲線膽怯地解釋著,「那、那個、出版坊也同意了,所以人、人家沒有做壞事……」她似乎以為輪刑魔女是為了懲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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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那麼余能問妳幾個問題嗎?」實際上輪刑魔女根本不會說出去,「是關於妳所繪畫的《那隻小老鼠跟你像不像?》。」

「那個關於欺騙朋友的繪本……是我的出道作……」怕生的魔女以無神的雙眼盯著輪刑魔面部以下的頭巾花紋,「請問……有什麼問題?」

「小老鼠為了瞞騙而使用的『魔法』,那根蠟燭,準確來說是香氛。它確實存在於世上裡但不是人人皆知。余因為私事而調查它卻一直毫無頭緒,直至最近讀過妳的繪本。」輪刑魔女從腰間掏出一張摺疊的紙並且攤開,那是請中央書庫複製的繪本內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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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請告訴我,妳對『瞞騙』和『魔狼』所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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