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十二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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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濛的白光墜落著絮雨,沾黑了本該灰白的石。
空氣漫著白菊與杜鵑的氣味,使得冉升的香煙更加飄渺而虛幻。
latest #14
她並不是第一次參加葬禮。

白布將近與白色的天空融在一起。
她看著,發著愣,被同隊的人提醒才把帽子拉好,跟上儀隊的腳步。

穿著黑喪服。穿著軍服。
戴著家紋的面紗。頂著軍人的帽子。

鞋跟踢踏在潮濕的石面上,而後進到草徑。

棺木關上並送入火中。蓋上旗織放入土坑。
清脆的鈴聲延綿的搖動著。對空鳴哮的三排槍。

午後儀式結束,逐一散去的人們終將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曌也不例外。
當她正走出儀廳時,與抱著祭祀花瓶的女性對上了眼。
「您就是鬼塚伍長,對吧。」

女性沉著臉率先開口。
對於突然的提話,曌有些會意不來,點了頭。

只是在下一秒,冰冷的水與花瓣噴灑在曌的身上,伴隨著花瓶敲擊到胸膛的鈍痛感。
曌愣愣地接住了花瓶,卻對一地的清水與殘破的花於事無補。

「為什麼回來的是妳——」
「為什麼妳這傢伙看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突然暴走的女性被周圍見狀的軍人和家屬攔了下來,在人們的阻止下發出了痛苦的哭聲。

「明明約定好的......明明不該這樣的......」
「把稻野還給我啊......」

直到女性被家屬攙扶帶走,曌依然站在原地。
許久,周圍的人都散去了、撒在身上的清水也已經乾去一半,儀廳門口只剩下她一人,才終於回神過來,蹲下要將地上的殘骸收拾乾淨。

頓時,左肩突然感受到一陣劇烈的刺痛,令她猝不及防的往患部抓去,將本來就破敗的枝葉又掉在地上。

「啊啊......」

回想起來,曾也有一個人在葬禮之後,說出了差不多的話。

『妳看起來甚麼也無所謂的樣子呢——』

遠望著痛哭的那孩子的視線......,對了,一幾乎一模一樣。
那股刺痛也似曾相似。
.  無感
.

『這樣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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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垂眼望著地板上殘破的花與葉。

「......都無法用了啊。」
她將新的祭祀花帶來,是雨停後的事了。
五月的雨就是如此,時而短暫而強烈,時而延綿而輕柔。

她走到今日才立起的墓碑前,將鮮花放了上去。

稲野 宏志。是曾帶領她將近一年的中尉之名。
也是一同前往異聞任務後,再也無法歸來、沒有保護到的同行隊友。

本以為大概就這樣回去的,卻被不知何時跟著她、稍早暴走的女性擋住離開的路。
「……那個、」「剛剛、對不起……」
女性並沒有看著曌,只看著墓碑,像是這種程度的面對已經是極限了。

「我、雖然早就有預感……也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道歉了。」

「沒關係。」妳說的也是確實。
曌沒把後話說出口,或許是因為不想再惹對方暴走。
她看著那名女性揉著指節上的戒指,想起來那位在工作上雖然不太留心,前陣子倒是很頻繁的到某條街區的首飾店巡邏。

這樣啊......。
知道了甚麼又不知道該說些甚麼的曌些微垂下頭,而一旁的女性像是察覺了她的尷尬,清了一聲嗓子。

「妳能理解就好。」「那我就先告辭了。」
「請等一下。」

女性正打算離開,卻是被身後的曌叫住了。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這個是我在醫院有人給我的,似乎不是壞東西......」
說著,曌從口袋裡拿出了個黑水晶靈擺,要交給女性。
「您應該比我更需要,雖然是直覺。」

語落,只見女性愣愣地看著那東西,隨後笑了出來。
那笑聲如鈴鐺一樣優雅而......悲傷。

「這樣啊、」「沒關係,我不用了。」
說著,女性轉身就走。
「......沒有稲野的世界我一刻都不想待著。」「......區區詛咒只是正好而已。」

「況且,我的存在也只會增加糟糕的情況發生,不是嗎?」

「咦?等等,我沒有這個意思。」
面對女性的轉變,曌又再度失措了起來。
正想拉住女性的手停在半空中,被轉過身的女性凝望著。
「那個、我很抱歉......?」

曌只想得出這樣的話,在經歷過這些事、又看見被影響僅能獨自痛苦的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不知道以甚麼心情面對,即使跟過去似曾相似。

.  就連同一片空白,都是同樣熟悉。
「......」
「妳應該不那麼覺得才對。」
女性偏過眼,不再看著曌。

「咦......?」

「畢竟妳應該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搞清楚,也沒打算深究。」
「我看的出來喔,聽得出來,連道歉都很表面。」

「......」

「所以算了吧。厄除小姐。」
「不見。」

女性語調冰冷的說著,離開了。
曌直到那抹背影消失,才用力捏著左肩的疤痕跪在地上。

她感到無盡的疲累,就跟在醫院醒來時的感受差不多。
是在看到女性身後聚集著黑惡的團塊開始,是在那團塊跟隨女性離開為止。

每一刻都在敲打著警鐘,每一刻都在咆哮著刺痛。

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但她什麼都搞不清楚,如同女性所說,似乎對於明白這一切,一直有一種冥冥的抗拒。
『這樣真的好嗎?』

「......我......」
曌閉上了眼,直到暈眩散去,天色已經染上黃暈。

因為仍是有些擔心那名女性,便把那位陰陽博士留給她的靈擺放在了墓上。
就算不帶走,留著大概還是有用的,她想。

她向還在參拜的、分了花束給她的兩位老夫妻打了招呼,最後終於從墓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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