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O並不太知道店長的方法會是什麼方法，他也沒特別去想經過或是結果會如何，所以當他察覺到自己正在做夢的時候，已經是用第三人稱視角看著自己站在街頭偷看I，而且看好一陣子的時候了。

果然很可疑啊，當初I沒有把自己真的帶去警局好像太便宜我了。

O邊看邊想著，視線跟著夢境的自己往店內看去，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位置，就算像這樣再重來一次，O還是覺得自己依然能看I看上一整天也不會膩，或許真的該把他扭送警局。

不過夢的狀況不會一成不變，他的視角從第三人切成第一人，其間經歷過很多事情，包含他小時候的一些片段，都是斷斷續續的出現然後接在一起，O雖然知道自己在作夢，但他無法避免掉那些不太想要想起的回憶，只要碰上小時候的事情，他還是會深陷在情緒之中。

不過漸漸的，那些小時候的回憶不再頻繁的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他看著I的視角，有店裡的、店外的、他們一起去超市買東西、抽到麵包機的時候、I拿他做的三明治給自己，甚至還有不存在記憶中的畫面。他看到I穿了他送的襪子和內搭，洗好之後妥善收進衣櫃的模樣，還有一些用主視角去抽血的畫面，位置是在I的小工作室內，然後畫面是黑白的，雖然O沒進去裡面繞過，可是他卻能精確的知道哪裡有哪些東西，他看到I的手上有很多重疊的傷口，那讓他十分心疼，可是眼中的畫面卻依然在做著取血採血的動作。

畫面切換，他看見了驅魔之後絢爛爆發的色彩，他看見色彩退去之後站在身邊的自己，殷切了朝著視角的方向走來，畫面依然是黑白的，這個視線並沒有跟面對面的O對視，而是看著眉心或是下巴，只有少少的時候會對上眼，然後快速的別開。

O忽然理解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I的記憶吧，但真正的I在哪裡呢？

I不知道自己睡著了多久，他不太常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夢境的內容他大約記得住有些什麼，此時他在一個他最常夢見的場景裡，四周是與他生活環境相似卻是無人的單色街道，偶爾會隱約聽見人們在遠處模糊不清的談話聲卻始終見不著一個人影，這個夢境向來如此。

I走在空曠的大街上，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醒來，他耐得住寂寞的時間，可是他更在意交換身體的事解決了沒有，因此腳步開始變得煩躁起來。

大街的盡頭似乎連接著另一個有顏色的夢境，『奧德？』，他抱著疑惑快步走過去，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像是被廢棄的舊房子裡，而”自己“正眼神渙散的被綁在椅子上，接著他的視角快步走了過去解開了“自己”的繩子，現在他能夠確定這是屬於O的記憶，他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才對O才產生了跟蹤狂以外的新印象，但主要記憶點依然是個跟蹤狂。

『不知道O現在怎麼樣了？』他在自己的夢境與記憶和O的記憶中間穿梭，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踏入了其中，還是這些記憶跟夢境在朝自己靠攏，試著尋找不可名狀的蹤跡連點異樣的色彩也沒見著，他只好認命的看著這些記憶任它們來去。

他穿過小時候育幼院外的那片草原，他還記得被草撫過的觸感，然後走進商店的後門看見O正認真的在告訴自己想要陪自己到最後，起因是自己前天在醫院時後只想快點打發走O，隔天他僵硬的聽完O的話立刻拔腿就跑，放生O在店裡工作一整天下班還在巷子裡被車撞倒，他感覺到自己跟著O一起重重摔倒在地上，再爬起來的時候看到塔莉亞穿著運動服在頂樓上的空地上，指點了幾句俯身朝他伸手，而“自己”則站距離遠一些的牆邊雙手抱胸的觀看著，評估O到底能不能一起帶出去驅魔。

I正回想著，O坐在長椅上忽然抓住他的手開始胡說什麼自己是他的光，他不耐煩的把手抽開轉身往抽獎機裡抽出一顆彩球，接著再次被超市員工高八度的恭喜聲嚇了一跳，抱起麵包機後又再一次的轉身就跑，跑著跑著視線模糊了起來，街道又變成彩色的模樣，接著O扶著牆抹了一下眼淚，屬於O的記憶一下子湧了上來，O回來拿東西時看到他想也不想就直接把O精心準備的巧克力塞給店長的瞬間了，他一直不知道O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現在終於感到些自責了。

他感覺到O又抹了抹眼淚，一瞬間他又抽離成了第三視角，自己正摀住O的眼睛，周遭迴盪著淒厲的慘叫，而自己正死死的盯著聲音來源的方向，直到聲音消失好一會，其他人們交談了些什麼他才鬆手的，他記得那天晚上O跟他單方面通話了很長一段時間，睡著後又夢見了小時候的生活，然後在夢中握住了O的手。

他回過神看著對方被自己雙手握住的手，沿著手臂視線一路往上看見了O的臉，沒像那天的夢裡那麼讓他感到觸動，反倒是看起來有點傻，也不曉得在東張西望什麼，但心情不知不覺變得放心了許多。

夢境就像影片似的繼續強迫往前推進，他持續在I的視角與自己的視角切換，偶爾變成第三人稱的看著，明白了更多I的事情，也重新的再看一次自己I的相處，但他一直都知道這都只是回憶，真正的I並不在這裡，所以他一直在尋找著，他覺得一定可以碰上I的。

畫面來到一個很遼闊的地方，附近有些建築物卻沒什麼人煙，有幾個孩子三三兩兩的在附近玩耍，O往有人的方向走去，想看看附近有沒有成年人，這時他見到一個很可愛的小孩子，神韻上有幾分跟I相似，那個小孩與他視線對上的時候，O發現那雙眼睛是他絕對不會認錯的I的眼睛，所以這是I年幼的時候嗎？

O回想起睡前I提到的家人，雖然略微感傷，但應該可以從這邊找到跟I聯繫在一起的方式，只是O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直到那個似乎是小小I的孩子握住了他的手。

I？

他想講話可是又說不出來，手被抓住了也不能比手語，這麼小的孩子看得懂手語嗎，O思考著的左右張望，他在看附近會不會有其他的人，或許這個小I只是殘存的影子，而非真人……咦？

O略感疑惑的看著這個忽然變大，變成跟I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他還握著自己的手，臉上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就跟I平常給人的感覺很像，難道這個就是I？還是這只是我自己的腦補？I會主動握住我的手嗎……？

O張望之後盯著眼前的I歪頭發愣，他知道I會別開眼睛，所以很故意的去盯著對方的眼睛看，嘴巴微微的張開，試探的問：「I？」

這次的張嘴就有聲音了，雖然他不確定是從嘴巴發出來，還是從哪裡傳來的聲音，更不確定對面這個人可不可以聽見。

錯不了了，沒了回美化憶濾鏡I確定這個傻傻的傢伙真的就是O，於是鬆手點點頭，習慣性的迴避視線接觸。

他看了看四周，這個夢境場景還沒有消失，柔軟度灰色的草地隨著風輕輕搖擺，深灰色的天空點綴著白雲，是個舒適的好天氣，遠處的孩子們放起了風箏讓它們飛的跟雲朵一樣高，幾張熟悉的面孔們嘻笑著從他身邊跑過一路跑回山上的大房子裡，他站在原地望著卻沒有想要靠近。

他對O比著手語，『這裡是我長大的地方。』

/較類似的場景參考
The Sound of Music Opening Scene from The Sound of M...

換回來了！

這是O看到I點頭後的第一個想法，但既然是在夢中，或許I也可以說話吧？或許？

「感覺很舒服。」O又一次環顧四週，但手卻悄悄的過去牽著I，避免在夢裡面發生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走失意外，好不容易才找到人還能交談，O可不想回到剛剛那些錯落的回憶中，雖然可以看到很多I的事情，但也夾雜了不少難受的經歷。

「I知道這是夢嗎？你要不要試試看……講話？或許可行也不一定！」語氣中有點興奮，雖然睡前聽I講了不少東西，可那還是自己的聲音，他很好奇如果是I自己發聲，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次I沒再把手抽走，對他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還在做夢，接著回答O，「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他的聲音有低沈清晰，只是每個嗓音瞬間都有些細微的差異，非得形容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把數個嗓音類似的人的說話聲精巧的銜接混合在一起來組成句子。

他把O打量了一番確認著對方的狀態，想起店長說過她的能力是會侵犯到個人意識的，見到O為止前他也觀看了不少關於O自己的記憶，他心裡感到不快卻也無可奈何，他希望這件事能越早解決越好，但他一點也不想向別人分享那麼多自己的過往，就算這不是兩人主動有意去看的。

「我以前也有做過說話的夢。」他清了清喉嚨，伸手撫摸自己的脖子，「也會忍不住想像過如果說話了，聽起來會像什麼。」

「喔——」O附和著，眼神看起來亮了許多，臉上明顯的寫著你的聲音很棒，看起來似乎想要瘋狂讚美的樣子，不過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手牽的更緊了點。

「是說I有看到店長嗎？還是她其實不會出現？」自從他們遇上之後風景就一直沒有變化了，O拉了拉I的手問他：「是說I小時候住在這邊，會有什麼秘密基地之類的嗎？我看過一些影片內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小空間或是樹屋，覺得很有趣，他們有時候是自己待著玩，有些則是跟朋友分享這個區域。」

「我以前也嚮往過這個，不過當我發現其實我家整間屋子都是我的空間後，就有點無力去探索跟挖掘這件事了，可是我其實還是滿好奇的，有那種地方是不是會讓自己更快樂之類的。」

「她⋯」I回想了一下，「她應該在附近，可是不會出現，她以前說過人在意識的世界裡沒人能保證自己會出做什麼。」I瞄了O一眼，猜想他應該不會有什麼出格的行為。

看來這裡就是自己夢境的盡頭了吧，I牽著O的手慢慢的朝著大房子走過去，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門卻自己打開了，一個缺了右臂的女孩一跛一跛的慢慢走出來，朝草地上的孩子走去，I的目光在跟著她直到她走遠了才踏入大房子，房子裡的的傢俱有些陳舊，但打掃十分乾淨，幾個孩子坐在地上一起玩遊戲，因為距離夠近，能看見孩子的身上都帶有些缺陷，就如同I所說的，這裡的孩子全都是戴環者。

I撫摸著牆壁一路走上樓，牆壁上有孩童的塗鴉和少許髒污，「樓上有間儲藏室。」他帶著O一路走到三樓，「裡面堆了很多雜物跟用不上的捐贈物。」兩人一路來到三樓，這裡沒有開燈，柔和的光線從窗戶裡照射進來。

「應該在這裡⋯」I自言自語著走到窗戶邊探了探，接著走到一扇門前手裡已經多了一根鐵絲，他蹲在門前對著門鎖掏了一會，門應聲打開，他轉頭對O露出調皮的微笑，豎起手指比了聲「噓。」然後示意對方放輕腳步，他看了看左右，快速的將O拉進房間裡關上門。

房間裡堆滿了雜物，有些箱子上已經積了灰塵，堆疊的雜物之間形成了只能讓小孩子通過的縫隙，就像專屬通道一樣，他蹲下來看了看裡面，有些小孩子的腳印，角落裡則放著一些小玩具。

「小時候我們會偷溜進來，」他招手讓O跟著他走到另一側往裡頭看去，隱密的通道裡貼著數張類似城市天際線的塗鴉，「我們會想像自己穿梭在有高樓大廈的都市裡，但照顧我們的阿姨並不喜歡我們跑進來，她們怕我們被掉下來的東西砸到也怕我們會過敏。」

「真的有啊！」O眼睛張大大的盯著四處看，像是恨不得也可以擠進去裡面探索一番。

「真好呢。」他說著邊看了一下I，再轉頭看著那個小地方，若有所思的樣子。

「I有想過不想長大，或是很想快點長大這種事情嗎？」O用手指在布滿灰塵的桌子上畫出了一個笑臉，然後也跟著笑了一下，「我以前很想快點長大，這樣我就可以去找我的爸媽，不用等他們有時間才能回家看我了，可是……等我長大之後，我才發現我已經沒有這種想法了，但是也不想回去年紀小的時候，太寂寞了。但如果我有些可愛的小玩伴，或許想法就會完全不同了吧，可能現在的個性思考也會不一樣。」

「你呢，懷念嗎？或是想回去？」O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可是他確實很好奇I的答案，縱使這會讓他心裡因為對比而感到失落。

「⋯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如果我回到這裡，發現⋯已經不是記憶裡的樣子了⋯」I背對著O蹲下來斷斷續續的說著，伸手拿出了一個舊玩具在手上看了看，回頭對O惆悵的聳肩笑一下，再將玩具放回去。

「我小時候也想快點長大，就能離開去城市裡看看，聽說那裡天天都像在過節日一樣，到了晚上街道也依然會亮著，到處都有賣好吃的東西。」他故意用輕鬆的語調說著，再恢復原本低沈的聲音，好像還夾雜著怨念，「後來我知道了外面賣的食物會踩到地雷。」看來育幼院之外的世界讓他很失望，「而且我也回不來了。」

「噢、畢竟I做的餐點比較好吃，看不上其他的食物也是理所當然。」講這句話的同時，O想起了之前很熱衷送食物給I吃的時候，忍不住想著還好沒看到I丟掉的畫面，只可惜了那次的巧克力O確實的知道I給店長吃了，這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講話，張嘴又闔上數次，眉頭皺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I的視野，在夢裡是彩色的嗎？」剛才明明是自己開的話題，因為接不下去只好硬問了另一個問題，「我在想要怎麼醒來，應該醒來我們就會恢復原狀了吧，應該？我記得我待在妳身體裡的時候，你一直問我看不看的到顏色，我剛剛看到了一些影像，才了解你話中的意思，想說不知道現在這裡的狀況如何，還是其實有被我的視覺影響，其實是看的到色彩的？」

「我的夢是黑白的，你的夢是彩色的，跟它們不一樣。」他有點習慣看到色彩了，然後緩緩補上一句，「你也是彩色的。」

O沒再對過去追問他也鬆了口氣，但他們現在要怎麼醒來都不知道。

「看看她會不會給我們提示或是我們會不會自己醒來？」他在儲藏室裡張望著，想試試能不能找到塔莉亞的蹤影時從窗戶看見了遠方的道路上有輛汽車正朝著這裡開來，原本在草地上遊玩的孩子們已經不見了，而樓下傳來了要孩子們集合的呼喚聲。

隨著車子的靠近，I的臉色逐漸顯露出緊張的情緒，直到車子來到大屋子的前面停下，走下來了三個人，I看到其中一個白髮的中年男子時手用力的按著窗框，表情變得充滿厭惡，瞪視了對方好一會，然後拉起O的手毫不猶豫的朝著雜物間狹窄的通道走去，「我們該走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嗷？」被果斷的拉走讓O不小心發出了小動物般的叫聲，他來不及看窗戶邊有什麼動靜，只得跟著I左閃右拐的進去了通道深處。

說是深處其實也不太像，路上有經過一些讓O總覺得很熟悉的場景，不過他沒有喊住I，而是繼續讓對方拉著走，直到走過每天都會經過的街巷，O才發現似乎到了他們兩人都很熟悉的地方。

這時的O已經不是走在後面的位置了，他握著I的手靠到他旁邊，兩人肩並肩的向前走著。天氣有點陰陰的沒看到太陽，可是四周卻有一定的亮度，看起來建築都像是被沖刷過那樣稍微褪色，有些地方甚至是沒有色彩的，可能是柔和了兩邊的視覺資訊捏出這個地方，就連他們每天待著的店面，顏色看起來都跟往常不一樣，可是卻十分帶有熟悉感。

「回來了耶。」O伸手去推了推門，發現門是沒有鎖的，裡面的感覺就像他們不久前剛回來的樣子，垃圾桶裡面還有被換掉的紗布。

「對了，傷口……」O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後才想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I的身體，他看起來很難受的看著I，似乎在猶豫到底要怎麼開口。

回到店裡，I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到一陣抽痛，他有一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並且翻了個身免得壓到傷口，但接著就是後背也接著傳來一陣疼痛，這代表著自己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

I慢慢把手放下，好像找到了即將要醒來的感覺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了一下O，「你還會感覺到痛嗎？」他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可是如果O沒有回去⋯想想就很可怕⋯

想到留在身體裡⋯他接著想起了巧克力，那個O送的，讓他胖了好幾公斤的巧克力，而且還被O看到轉手的時候。

他猶豫了一下，視線落到不相干的櫃檯上，「對了，巧克力，是起司口味的。」拐彎抹角的解釋了自己其實有吃到。

「不會痛了，但……」O是覺得傷口還是在自己身上來的好一點，而且一度很想問為什麼明明他在，I還是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那時候他痛到無法去思考這件事，現在回想起來就很想問I可不可以以後盡量別受傷，至少能避開就避開，那個肚子上的傷口看起來就不像是閃避傷，而是沒有去阻擋，O知道戴環者的血有驅魔效用，但他不希望I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故意被戳傷再用血去驅魔，那樣不值得。

可是話沒問出口，話題就被帶走了。

「什麼巧克力？」
他記憶回朔到好幾個月前，那時候他收到了些巧克力，也挑了一盒巧克力專門送給I，這件事情照理來說不可能會忘記，但O卻像忘記似的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因為這個記憶中最後的結局讓他並不好受。

「啊、所以你其實有吃嗎？一顆？」一顆也很好。
O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總覺得眼睛微微發酸。照理來說他應該要像平常一樣極度的顯示出快樂，兩眼發亮的拉著I手舞足蹈，這才像是正常的O會有的反應，但他現在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明明知道I有吃到是好事，他卻沒有很開心的樣子，反而眉頭皺皺的，嘴角雖然傻傻地笑著，看起來有點可憐。

「你喜歡嗎？我本來想說……」O欲言又止，他小心翼翼的問著：「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帶給你吃。」

「下次能帶我一起去嗎，我覺得很好吃。」發現O不常見的臉色變化，加上看過彼此的記憶，I也被感染到了情緒小心的回答著，而他覺得巧克力好吃確實是實話，但他當時不放心讓對方跟自己太親近，因此發現了是自己肯定會喜歡的口味更不敢仔細品嚐，逃避的想忘記那股滋味。

「不過那間店人很多……」O愣了一下，沒想到I會想直接去吃，他預想最好的回答就是只說好而已，然後他就可以笑著把這個話題含混過去。
「嗯、好，下次一起去。」

「是說I可以驅魔的時候也盡量別讓自己受傷嗎？」O微微的貼近I，雖然視線刻意的沒有跟I交會，臉卻越靠越近，手輕碰著對方腰間的衣服，小心的繞開傷口摸著，「我有看到你驅魔的時候，那些顏色，還有一些你其實能夠避開的動作……那些時候我都在，所以我知道你的傷有多嚴重，就算你無法說出口。」

「可以嗎？」這次沒有問I的意願就抱了上去，但動作卻是很輕很緩慢的，讓I要是想拒絕隨時可以把他推開，「我不想要你一直受傷，但這件事只能請你幫我了，好不好。」
仗著自己剛剛有點難受的情緒還在，O正在試著軟軟的跟I撒嬌。

「⋯那人少的時候去啊。」一聽到「人很多」I馬上被勸退了一大半，只是沒表現出來。

O觸碰上他的身體時少了許多現實的實質感，因此不像平日被碰到時有那麼大的反應，心情則不然，他意識到了O似乎順著剛才的情緒在對他撒嬌。

『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幹嘛嗎⋯』I不介意跟親近的人有親密的肢體互動，但有些東西他還是分別的出來的，他腦袋裡閃過那句店長在拿到巧克力時說的要斷就斷乾淨。

店長，現在好像有點來不及了，I糾結的想著，而且說不定她就正在某處看著。

身體已經被O抱住了，他默許了O這麼做，感覺就像開門邀請O踏入自己家一樣，隨後想到他已經做過了，對方現在甚至還躺在他的床上，自己好像對O太心軟過頭了。

就那麼一下子他又想起好久以前不再去想的一個如果，如果他是個普通人，他能好好接受別人的感情嗎，隨即他又停止了這個想法，就算經過今天的事他也決定繼續做為個戴環者直到死去。

現在的氣氛有點奇怪，他依然把O的話思考了一番，要減少受傷他就要改變自己的戰鬥習慣，或是多花上一些時間來跟不可名狀周旋，加上他一直以來都非常樂意燃燒自己的生命去驅逐不可名狀，要改變的東西太多了，而這個罪魁禍首現在正在抱著自己。

「我會小心一點。」他不敢把話完全說死。

「真的嗎？」O的反射就是立刻抬起頭看著I的眼睛，像是被叫到名字的小狗狗把耳朵豎起來，咧著嘴巴笑的感覺簡直一模一樣。

先前的陰鬱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O愉快的抱著I用頭髮蹭他。

沒有被推開也沒有被拒絕，還說了會小心一點，對於O來說這樣已經很多很足夠了，就算I只是嘴上講講但實際依然故我他也不介意，因為他本來就一直把這些對他而言來說是「好事」的事情當成一個驚喜，I願意接受或是反饋回來，對他來說都是「多出來的」。像巧克力那次就是他太用心去準備了，明明知道會被拒絕還是強塞給對方，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可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O沒有意識到他把自己的感受扭曲成奇怪的樣子，或許也要過陣子他才會意識到自己的感情是哪種，然後才能夠坦然的面對吧。

「我考慮看看。」I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可名狀不會像披薩那樣能點餐，是的，色彩多一點、不要太會亂跑、攻擊少放一點，謝謝。

他眯著眼睛避開O的視線，O不沮喪了他也感到安心些，心裡悄悄抱怨著變得太關心一個人也很麻煩，這多少也是造成他的社交範圍極小的原因之一，接著拍了拍O的背示意他放手。

「我猜我們接著該上樓看看對吧？」他依舊沒看到塔莉亞的蹤影，不過從區隔店內與私人空間的門那邊看進去，電梯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

「上去大概就會醒了吧。」很難得有夢是可以自主意識控制到這種程度，連怎麼醒都有章程似的。

O雖然放開了I跟他一前一後的進電梯，但是看著電梯上升的數字，O難免感到有點可惜，要不是不可名狀對他們兩個搞了這一齣，或許能進I房間這件事要不知道到何年何月才會實現，更不用說躺同一張床還有這幾次的擁抱了，這是兩人獨處加上不是在公開區域才有機會發生的事情，下次……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抱抱對方，想到這裡O微微的像是嘆氣般呼了一口氣，很輕很輕的。

走到I的家門前，O讓了一步給I開門。
到此他已經有被拉扯的實感了，不用進去就知道打開即會醒來，這反而讓他有點不想要現在的時間這麼快消失，所以把選擇權放給了I。

「看來是這樣。」I感覺自己似乎都能聽見外頭早晨的鳥鳴了，他把手搭在門把上停頓了會，回頭看一眼O，接著把門打開。

I睜開了眼睛，視線中是由黑白所組成的熟悉世界，他輕輕張開口，一點聲音也沒有，他閉上眼睛後再次睜開，確認真的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

他微微移動腦袋，看到O躺在他昨晚睡著的位置還沒睜開眼睛，沒有上次酒醉後在O的家醒來時那麼多震驚，這麼靜態的O實在很少見，他盯著O回想著那些黑白的地方所對應的顏色。

「嗯……」意識回到自己腦子裡的時候，O總隱約感受到頭有點痛，他舉起手按了按太陽穴，之後抹了把自己的臉。沒了鬍子刺刺的手感，O才有真正回到身體裡的感覺。

然後他忽然的像是驚醒一樣看向I的方向，又自顧自的安心下來躺回原位。

「早？」這是開口講的第一個字，O大概那一連串嚇醒的動作是真的把自己弄醒了，他用手蓋在自己臉上，露出一個小縫縫說早安，好像沒有要爬起來的樣子。

I點頭表示回應對方，目前看起來O似乎沒什麼問題，他也還不想起床，手慢慢往旁邊掏了一下，結果掏到O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還早，他把手機推到O的枕頭上，指了指自己要O把自己的手機拿過來。

兩人份啊⋯他想著，冰箱裡的食材都還夠，他可以讓O在他這吃完早餐再去上課，接著又度再次後悔昨天沒從超市順手帶走一些吃的一次。

感受到I的動作，O反射性的往旁邊摸，摸到形狀符合手心的塊狀物就抓著往I那邊遞，放過去才確認剛剛抓的是什麼，這時才慶幸自己沒有抓錯東西。

看了一下手機，離上課還有滿充裕的一段時間，幸好真的在今天換回來了，不然O大概會勸I直接翹課別去，避免露出其他更多的破綻。不過想到的同時又有點懷念待在I身體裡的時候，雖然頂著傷確實不好行動。

「啊，傷口還好嗎？」應該是沒有好這麼快，O從床上坐起身，同時也感受到褲子緊緊的所以低頭看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都是I的，突然間萌生了想賴在這邊的想法，可是又很有自覺的吐槽自己不行，還舉手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心境狀態超級豐富。

『會好。』I接過手機比了比手語回答他。

他傳了訊息告訴塔莉亞他們已經恢復原狀了，對方很快就已讀了，然後傳來回覆要他們多留意點最近的狀況。

把手機畫面給O看過以後收回來慢吞吞的下床前往浴室洗臉，洗完臉後他摸著下巴想了想，也確實該刮了，於是拿起電動刮鬍刀一點一點把鬍子刮掉。

看著I走進浴室，O還是覺得有點奇妙的暈眩感，雖然沒有到充滿粉紅泡泡的感覺，可是他總有點激動的心情在，時不時的搓揉自己的臉，讓表情看起來不要太奇怪，整理好心情才下床也走到浴室外面。

門沒有關，O想著要跟I借一下洗手間盥洗，都是男生應該不會介意讓個位置讓我快速的清潔一下，啊、不過上廁所的部分可能要等I出去才……

咦？

O就這麼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著I一點一點刮掉鬍子，等對方對著鏡子在看自己下巴的時候，O才走過去也從鏡子的反射去看I的臉。

「哇！怎麼忽然就刮掉了！」天啊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沒有鬍子的I！好賺！好喜歡！怎麼還是這麼好看！
O內心充滿吶喊小劇場的在I旁邊盯著下巴看，眼睛看起來閃亮亮的，似乎很想要摸摸看那個觸感，明明自己也沒有鬍子，現在卻在這邊肖想摸I的下巴。

O的反應是在預料之中的，I想了一下到底要不要說想刮是因為自己昨天在O的身體裡被鬍子刮到⋯想想還是算了，他看了O一眼繼續安靜的刮鬍子，因為沒有刻意的遮蔽，此時鏡子裡映射的光環清晰可見。

刮完後他把臉跟水槽都洗乾淨，看著倒影感覺下巴有點空虛，但相對的頹廢感也減少了一些，他一直習慣讓自己外表看起來頹廢不起眼，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現在看來這些對O根本沒什麼效果。

把手甩乾後他對O說明自己去準備早餐，接著把位子讓出來給O洗臉。

O在I走出去後換他盥洗自己一番，也快快的離開浴室跟到廚房去盯著I各種看，嘴巴上說要幫忙，但眼睛一直沒有離開I的臉上，而且難得不是盯著眼睛看，是對著下巴那塊光滑的地方一直瞧，雖然會移開視線看看I手上的動作，但總是會不知不覺就往上去看臉。

「我、我等下可以摸看看嗎？」好像是真的忍不住了，O在旁邊看的實在太明顯，但是他說出來之後又立刻抿起嘴巴，像一直想討摸的狗垂垂耳夾著尾巴等主人說好。

I在廚房裡煎蛋，一股奶油的香味漸漸散發出來，旁邊的流理台已經放好他需要用到的食材了，將蛋放到盤子裡之後他拿了吐司抹上蒜香醬放進吐司機裡，他知道O又在一直盯著自己，這種要求從來沒有聽過。

『摸了要收費。』I停下動作回答O，不過可以從表情看出來他在開玩笑，接著把火腿和調味料放下鍋繼續煎。

「耶、多少？」O給人的感覺反而不像是開玩笑，「是每次都要收費嗎？可以用物品換嗎？我記得有一些食物是I每次去超市都會看上兩眼的，但一直都沒買，我可以買那些來換嗎？這樣你有得吃我也可以摸……這樣可以摸多久，多久多少錢，我多給點是不是可以也摸摸臉以外的地方？」
再讓他講下去話題可能會超展開，說不定連付錢住I這邊睡個幾晚都會講出來，但他確實有在思考這件事。

I拿著鏟子在鍋裡翻動回頭看O對他翻了個白眼阻止他繼續問，然後指了一下自己的臉，彷彿在問『你到底摸不摸？』

「現、現在？」O看著煎鍋裡面的肉，O緊張的說：「等一下啦，等一下，你先把食物弄好。」

然後O也真的在旁邊乖乖等I拿盤子裝好火腿，他才伸手過去碰碰I的臉頰，手指手心手背都用上了，是真的很仔細在感受沒有鬍子的觸感，還真的不是只摸一下下，超認真地盯著看慢慢摸，完全沒要收手停止的意思。

少了鬍子後皮膚被觸摸的感覺變得特別明顯，但他搞不懂這有什麼好摸的，於是也捏著O的下巴輕輕晃了一下，自己去留個鬍子一陣子再刮掉不就知道什麼感覺了嗎？

感覺被摸的差不多了I就自己把頭收回來，吐司機已經跳起來了，他拿走烤好的吐司又放了兩片下去，轉身去切了些番茄片。

手感好好。

O彷彿在摸一隻難得親近自己的貓，攻略了超級久，又給罐罐(雖然I不怎麼吃)又送東西的(雖然I都收得很不情願)，但終於有點成效讓O感動莫名。

所以他在I收回臉去忙自己的事情後，繼續跟在I的旁邊問能幫忙什麼，不過對於下巴的執著剛剛滿足了點，所以他這之後就沒一直盯下巴看了，視線就在I整張臉上面，然後覺得I真好看。

I沒再理會O一直盯著自己，把生菜、起司、橄欖、滑蛋、火腿逐一放到吐司上，再蓋上剛烤好的吐司，做成兩份三明治，然後插上竹籤防止散開，再沿著對角切成兩半放到盤子上。

他把裝了三明治的兩個盤子交給O，腦袋對桌子晃了一下讓他拿過去，自己則收拾一下廚房，收拾完廚房後也走到了桌子前坐下。

O等到I過來坐下後才開始吃他的那份餐點，因為很好吃的關係所以他進食的時候幾乎沒有講話，是難得的安靜時光，吃飽後又繼續盯著I看，好像看不膩似的。

「這次我可以幫忙洗東西了吧！」他想著昨天的經歷，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病人，應該不會再被I調侃了。

吃完了早餐I看看時間，心想O騎自己的摩托車應該不會遲到，也不知道O怎麼那麼執著想幫他洗碗，於是點點頭把盤子推過去，告訴對方自己去換藥，然後起身去工作間。

「需要幫忙嗎？」也不知道是想要幫什麼忙，洗好餐具的O默默的從工作室門口探頭出來，好像一直在找事情做，似乎想賴在這邊的樣子。

明明上完課還是會回來打工，但是他一直故意忽略這件事。

『去上課啊，我的摩托車可以借你。』I搖搖頭，把衣服拉好、藥與膠布物歸原處，看出了O還不想離開，但他才不管。

『還是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靈魂還有一部分還在我這？』I開玩笑的歪了歪腦袋，走出工作室去拿鑰匙給O。

「我總覺得離開你一段距離就會感到身體不適，所以你剛剛講的靈魂言論說不定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O接過I給過來的鑰匙時，握著那隻手說了這麼一段話。

「那我們晚點見，I再多休息一下吧，店裡的事情有我在，不用擔心的。」O笑笑的表示會乖乖去上課，收了收自己的東西打算要離開。

雖然是自己先起頭的，I還是短暫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相信O的話，然後告訴自己O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應該⋯怎麼想O都很難跟成熟有直接的關聯，I心裡默默的下結論，開門送對方下樓到店的後面。

『不要翹課。』也不知道O會不會做這種事他決定還是說一下，自己就是個例子，他不希望O因為驅魔或的諸多因素或是自己而錯過這個年紀該體驗到的事物。

「不會啦，我會去上課。」但會先回家一趟，畢竟褲子真的有點緊。

然後O忽然對著I招手，要I靠近一點，等對方真的接近之後突然湊過去貼一下I的臉頰，還刻意發出親一下的那種聲音，之後才拉開距離笑笑的說：「等我回來喔。」
之後露出得逞的表情。

I面不改色的嚇了一跳，結果預想中的親吻倒是沒有發生，立刻拍了一下對方的臉抗議居然想偷親自己，在對方退開之後也故意板著臉直到對方離去，他偏偏還站在門口看了一會。

他關上了門腦內還在回想著O剛才親密過頭的舉動，他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很需要來點咖啡跟河岸的涼風來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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