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人群、走過小橋流水,在穿過假山,楚稷已經來到花園深處、極不起眼的邊緣,那兒離風華樓遠也就沒什麼干擾,同時向陽,真真是再好不過用來闢成藥圃的一塊兒地了。
楚稷見之前種下的種子有一半發了芽,開心不已,雖說有一半還見不著頭緒,可他再施施肥肯定也能活得成。
撩起衣袖與褲腳,脫去鞋襪,赤腳踩上濕潤的土壤。只有這時楚稷才感覺自己踏實了,被悉心調教、說話咬文嚼字的樣子,他始終習慣不了。彎下腰,他開始整理藥圃,把多餘的雜草一株一株地拔掉,讓藥材能完整的吸收養分。
他做地認真,也就沒發現居然有人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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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扇子在風華樓庭院裡走著,昨晚在風華樓睡下一早出來散步欣賞美人是個非常合理的舉動,就是有點睏,用扇子微微遮掩口鼻打了個哈欠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身影晃過去,基於好奇心他跟了上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保持著最恰當的安全距離,連挪動的腳步都沒有發出過大的聲響,大約在不遠處的樹陰下停下了腳步,看著某人開始搗鼓起那片髒地,略有嫌棄的皺了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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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樹下搧風觀賞人在泥巴裡打滾了一段時間才向前來,站在了最不碰到土的乾淨位置,將扇子舉高遮住了曬向楚公子的陽光,微微彎下身笑著打趣地說道:
「可讓小生好找啊?楚公子別來無恙?又在摸這些草有什麼用呢?」
在不學無術的文宇眼中,那不就是一堆草,形狀不同罷了,有甚麼值得擺弄的。
來人的嗓音如夏夜裡的涼風,有著烈烈陽光的暖又透著皎皎圓月的寒。楚稷停下動作,不習慣地揉著耳朵,抬頭朝對方望。
那雙藍眼睛妖異地如西域盛名的藍石,漂亮如綢緞的黑髮簡單上了隻簪,什麼材質楚稷分辨不出,但想來價值不斐。一身金線繡萬花的長袍雍容貴氣,在對方身上顯得特別華貴端方。
楚稷得說,東方文宇是他見過數一數二好看的。
「小少爺怎麼有興致蒞臨這方小地?您的美人呢?可別說被您嚇跑了。」
對東方文宇不學無術般的話他豪不在意,不惶多讓地嘲弄著回應。同時讓人站得遠一些,免得自己弄髒對方,到時候小少爺可得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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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子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
微微挑起眉頭,直接把扇子收回,打在胸前搖曳,徐徐微風吹動他前額的髮梢,此處太陽直射再搭配著東方少爺本身的厚重衣服確實有些熱意,他腳下轉了個圈背對著人往前走兩步,隨後回過頭輕輕抬頭示意對方跟上。
「回樓了,真不知道大熱天的蹲在這也不怕暈倒?」先不說對方要不要暈,他是確切的感覺到熱度,但退下外掛卻又會覺得冷,只能借點扇子的風驅散暑意。
看著東方文宇這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楚稷有些好笑地勾起嘴角。說實在話他挺喜歡這小少爺,明眼就是豪門貴族用金銀堆砌出來的小公子,個性率性恣意卻又善良,會體諒人也會使些小脾氣,都不過分,大多時候還這麼點滑稽。
「不是。」
楚稷見對方明明受不住這暑熱,卻還是紆尊降貴地同他在這腌臢地兒說話,笑盈盈地拱著手,「誰不知小少爺心慈仁善,不為難咱們這些倌兒。」
「您先進去吧,阿黍身上髒,可得先去修整修整才能同小少爺說話。」
這話說的也是實話,畢竟是方才在泥地裡打滾了一會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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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也只有楚公子如此想吧。」說不為難倌兒,那是不可能的,他基本上就是無時無刻都在出難題,專門看人家笑話為樂的小少爺。
他將扇子合起,一下又一下的在手掌心上敲打。
「本公子先回房,楚公子默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來?」問話的時候他並沒有轉頭而是繼續悠閒地向前渡步,現在楚稷身上髒他確實嫌棄,估計連鞋子都要換新的他才樂意讓對方踏入自己的地盤,盤算著一會要做些甚麼來打發時間才好。
知道對方愛乾淨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楚稷想還是全身再次沐浴過一遍為好。不然小少爺又給他出答不出來的考題,讓他學娃娃趴走樓層一圈,那可才真是受累了。
「小少爺給阿黍三刻鐘時間可好?」
燒熱水、提熱水都要時間,更別說他還要把這地弄整齊,想要能接待對方,恐怕也沒那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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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三刻鐘後連同茶一同端上,小生有有趣的物品正好能與你一同瞧瞧。」
三刻鐘對文宇來說確實是比以往還要快速,看來對方沒少因為他曾經的刁難而學會更快的整潔。東方文宇又將扇子打了開,搧風的速度又更快了些,這天也未免太不識趣了。
「順帶將能降溫的各種東西取來給本公子。」例如冰之類的,風華樓如此盛大,不會連製冰窖都沒有吧?雖然來了很多年,但卻沒有一次熱到想含冰降溫,恐怕是因為他也是頭一次站在烈陽下這麼久。
說人善良對方還不肯信,瞧,這不就願意多給他一刻鐘了嗎?
把環境都整理好,將雙腳簡單用怕子擦拭過又穿回鞋襪,假裝沒看見東方文宇嫌棄的眼神,楚稷跟在對方身後走,距離兩三步的距離,以防身上土甩在小少爺一看便價格不斐的外罩上。
「趕緊進去吧,看你熱的。」
沒好氣地趕著人,東方文宇受不得累,楚稷可不想對方只因尋了自己便襲上暑熱,那可是麻煩的緊。
「知道了,我親自做清涼解熱的,小少爺可還滿意?」楚稷語帶著笑,好脾氣地應了。
「不要甜口的。」他在進樓前跟楚稷吩咐了一下,他可不希望解熱的是甜滋滋的食物。
基本上就算不用提醒他也覺得楚公子很了解他在想甚麼,真是不可思議的默契……不,應該是摧殘得比較久才如此吧。
「本公子可真是有聰明才智。」他邊搧風邊說著讓人毫無頭緒的話,先行回到房間等著楚稷將他的消暑食物送上來。
……這還真是被出了個難題。
記得對方不甚喜歡過於膩口的食物,本來楚稷想去冰窖鑿些碎冰,然後弄個冰糖綠豆清湯。這下可好,小少爺一開口便說要鹹食,還要能消暑。
飄過腦海裡的不外乎雞湯煨蘿蔔、蛤蠣煮冬瓜,要不然就是醬燒茄子,這等正式菜餚,想來東方文宇此時無這些胃口,否則不會來戶外花園瞎閒晃了。
既如此,那便這麼著吧。
楚稷回廂房後將自己裡裡外外打理的神清氣爽,隨後拿甘草、薄荷一類藥材,到膳房以清水將之燉煮。去冰窖走了一趟,取回來的冰加入水壺裡。隨後將煮好的藥濾出加入水壺裡,成了一壺清爽消暑的甘草茶。
「讓少爺久等了。」楚既端著托盤,走進東方文宇所處的冬字號的廂房。
「是挺久的。」文宇倚靠在椅榻上姿態跟個廢人相似,似乎是真的有些炎熱,毛絨的外掛被他脫個一半,鬆垮的掛在手臂間,甚至有點睏倦的打了個哈欠,隨意擺擺手招人入內。
雖然只有三刻鐘,小少爺還是覺得有點久,暗暗覺得下次應該限制在兩刻鐘內才行,多這麼一刻鐘他的人生就白費了這麼一刻鐘。
嘖嘖。
東方文宇的找碴楚稷好脾氣地笑一笑,並不在意。他知道這位久居風華樓的小少爺嘴巴是有些壞,可心眼兒不壞,只耍嘴皮子也沒真的刁難過他。當然,為難的事情還是有的,就好比現在要他端出符合對方期望的吃食。
「對不住、對不住。」
楚稷轉身闔上門,隨後將手中托盤放到廂房中央的桌上,「少爺不嫌棄的話喝喝看,薄荷甘草茶。」
拿起水壺往茶盞內了滿杯,端給對方。
接過茶水杯,入口有股濃烈的薄荷清香,但甘草帶來的微甜他並沒有很喜歡,不過薄荷的用量可能稍微有些多導致比起甜更多的是涼味,還算滿意。
「行吧,算你過關。」將空茶杯放下,他讓楚稷坐到他前方的椅子,自己則是躺倒在美人榻間那副懶散模樣一覽無遺,文宇半垂著眼遮掩住藍色的雙眸,又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哈欠。
「楚公子近來有甚麼趣事可分享一二?」他好像忘了甚麼,是什麼呢?都怪楚稷多花那一刻鐘,天氣這麼舒服他睏倦的都忘記要幹嘛了,真糟糕。
東方文宇出的這道題,想來他是解對了。
楚稷心安落地,安然入座。望向斜橫躺臥的人,美人醉臥榻上,三分清冷三分傲,眼瞼半闔勾人心。東方文宇無疑是俊美的,這是最讓楚稷想不明白的地方,到底對方看上自己哪裡,願意讓他坐陪,楚稷自認僅僅是平庸之姿。
「如少爺問阿黍日常起居,不過是種藥烹膳,想來少爺也不感興趣。」對方的紈褲楚稷多少略知一二,「樓內事阿黍不會答,不過樓外事…聽說外頭最近有一本新著作,甚得風評。」
「不知少爺可知?」
「哼嗯?本公子倒是有收不少近期的新著作,在櫃子那邊。」顯然沒有要起來的東方公子指了指一旁他用來塞各種奇聞異物的櫃子,打開除去書籍外還能看見一些各處的土產。
「倒是有一本挺讓人覺得不可言說。」或許楚公子自己打開來看就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了,畢竟那是一本在裡頭特別清新脫俗的一本書了。
順著對方的話來到手指著的櫃子前,裡頭琳琅滿目地都是從各地收括來的奇珍異寶,楚稷每次開都感到陌生,想來是東方文宇把舊的東西送人,後又塞新的進去。
花錢如流水,莫過東方文宇。
櫃子裡擺放的書挺雜,什麼「將軍一夜春流水」、「江南魚水歡」、「起長風」,標題既文雅又令人浮想翩翩。楚稷隨手拿起一本,書名極為通俗,為「森林之戀」。
「是這本嗎?」雖說物極必反即有妖,楚稷仍不確定,朝東方文宇確認著。
「那本?啊、……啊,是挺有意思的,拿來瞧瞧吧。」文宇意外對方拿出了一本自己好像沒甚麼瞧過的書,印象中還挺神奇的就順道看看吧。
森林之戀聽起來像是野人的野史,記得那處擺放各式有色書籍,還包含插畫,所以這非常有可能是在野外暴露的床事,讓人不太理解的是這麼特別的書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順便把將軍一夜春流水拿上來。」
從與對方相識以來,楚稷見過的雜書雖不到族繁不及備載,卻也十足可觀。那本「將軍一夜春流水」腥羶又煽情,既道盡情愛之難得,復說盡情動之極緻。衛將軍時而為人下之臣,時而為一人之君。
楚稷記得當初在藏書閣裡看完時之驚訝,沒想到床笫之事還能這般驚心動魄與牽腸掛肚。
不得不說,東方文宇是有品味的。
「這本森林之戀,說的是何故事,少爺知道嗎?」將兩本書拿給對方,楚稷在東方文宇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並不知曉,若不是楚公子翻到,本公子可要漏了這本書。」他本是想分享一下將軍一夜春水流,若是聖上瞧見還不讓此本作者腦袋落地,寫的辛辣刺激香豔十足,實則禁書啊。
既然瞧過了那麼他對森林之戀的內容更感到好奇,取過來翻閱一二後--
「……嗯,細品可真是回味無窮呢。」麻木且平淡的給了一句形容。
隨後他將書丟給楚稷,其內容可謂超前藝術,人獸不稀奇,獸人與獸人可謂怪物之間的情愛交接,食物鏈的愛恨情仇,強化了本能並賦予人類情感以及無法理解的動物交尾的內容,還真比將軍那本來要難以釋懷。
這下看狗都要用異樣眼光,養匹狼就沒可能了。
這可不像是他認識的東方少爺。
將拋過來的書接個穩當,楚稷看著書封,森林之戀四字看上去並無不妥,甚至還樸實純真的可愛。比起「將軍一夜春流水」這樣大膽直白的書名,簡直如稚子般單純。
內容許是說兩個竹馬相識相知的愛情,故而內容單調才讓少爺不喜吧。
懷著這般心思,楚稷翻開了那本書,瞬間被裡頭豪放的描述給驚地愣神,此書以圖說事,墨於濃淡之間鋪墊,兩位故事主角兒有著近似人的行為,卻穿著野獸的外皮。大膽地描述草食的鹿先生將肉食性的狼壓在地上,顛鸞倒鳳也顛倒自然。
「這可真是…特立獨行啊!」
楚稷看著書中火熱,眼神裡閃著精光,想來是得了興味。
看著人看得津津有味,文宇的視線逐漸變得奇怪,上下打量片刻,隨後用袖子遮掩住自己的口鼻往椅子上縮了縮。
「……楚公子癖好可真特殊……?」莫不是尋常人類無法滿足,把主意打到動物身上去了?雖說書上描述的雄壯威武,可光看描述就覺得疼痛不已,反正東方文宇也沒有被壓的癖好,實在難以理解倌兒的想法。
楚稷從書中繪聲繪影地描述裡抬頭,便見雍容貴氣的人捻袖摀起臉,僅露出那雙如夏夜星辰的冷眸,顧盼之間盡是風情,唯獨那嫌棄,無盡流瀉。
這讓他有些意外,印象中的東方文宇並非純良之人,放在櫃子裡頭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更是隨處可見,怎麼現在在這裡成羞澀的良家閨女了?
「不是癖好特別,」楚稷修長的手指挑起書面一角,翻到一邊,「而是其中描述確實精彩,況且野獸交合自屬當然。不過相異族類結合是否遵循自然,許是作者思緒悖駁之處。」
「而當中所說的地位、社會、觀念,阿黍覺得放置如今,並非無道理。」楚稷讀著其中糾葛、愛恨與否,感慨著。
眼珠子轉了轉,他將扇子合起來拍在手掌心。
「確實,是本公子見識少~」什麼地位,社會,觀念,對一個紈絝來說不需要這麼較真吧,說再多紈絝看不懂便是看不懂,但又要假意自己是個有文化的文人。
「說到底,楚兒還是喜好這類型的吧?是喜好狼,還是鹿?」此本如果用正常的角度看待的話確實在普通不過,實在是他想像力貧乏,腦子出現的全是動物型態,你說,路上看到一批狼騎在鹿身上或反之,怎麼樣都會感到無言吧。
「不過看你如此喜歡這本就送你啦。」甩手丟鍋。
「如此,阿黍就先謝少爺賞。」
楚稷揚起笑朝東方文宇點點頭,在這人面前竟是放下原本的規矩,如同與相識好友般地輕鬆。如此態度於他甚是難得,在客人面前楚稷往往都顧忌、堅守著本份,即便友好如藺家家主,楚稷仍拘謹地字斟句酌。
或許是對方慵懶隨意的態度、又或者是現在悠閒舒適地躺在貴妃椅上的姿態,他和東方文宇相處時,無疑是舒適自在的。
「喜好狼或鹿,這要看少爺問的是什麼方面。」楚稷偏頭唇瓣輕勾,笑顏有些壞心,「是說喜歡人的類型呢,還是說成為吃食。」
「若能說上一二,隨你如何回應囉。」意思是要回答類型還是吃食都無所謂,不過一提到吃食方面,他看向桌上擱置的空碗,即使在室內他還是熱得很,尤其是外頭太陽直射著包廂牆壁,室內像是烤爐般炎熱。
「楚公子還能幫本公子弄點清涼的來嗎?」平常怕寒的他都覺得熱了,對方應該更加炎熱吧。
「你順便想想如何降溫,還不能冷到本公子。」
今兒確實比昨日午後更熱些。
楚稷順著少爺視線看向菱花框窗外,西斜的日陽耀眼刺人,灑落進來灼燒人的皮膚,他坐得離窗遠些,倒沒覺著特別炎熱,可就苦了東方文宇,那扇窗正對便是那人背後。
少爺不耐熱,恐怕都有些熱暈了頭。
「少爺,恕阿黍失禮。」說完,楚稷起身向前傾,手掌撩起柔軟漆黑的碎髮,在對方前額摸到一手汗,也不知是忍了多久才喊熱。
隨後,楚稷開始張羅。
先是,脫去自身外罩,沿著菱花窗框的縫隙將衣物塞入,將陽光或多或少遮去一些。再來,他端走桌上早已飲盡的甘草茶,走回來時端著一碗仙草製成凍的甜湯,知道東方文宇不喜甜,他糖放的少了些。
最後,他拿著從外頭小廝那兒要來的竹柄紙扇,搬了一個板凳坐到對方下手,搧起風。
「是阿黍怠慢了,還望少爺見諒。」他輕聲地說著,「仙草清熱利濕、涼血解暑,想來少爺會喜歡。」
「我不原諒的話呢?」熱是真的熱,小少爺沒有排斥他人的觸碰,汗水也早已濕了半身,說實在他是頭一回流這麼多汗。
但文宇還是裹著他厚重的外掛,以及那好幾層的衣物,看著就很熱。
徐徐涼風吹來再搭配楚稷端來的冰涼仙草甜湯,甜滋滋的味道讓他微微皺起眉頭,片刻他便將喝了半碗的甜湯放回桌上,把領口又拉開了些,頹廢式的躺在椅子上,仰天。
「本公子怎麼這麼可憐~」無病呻吟。
這還算甜啊?
沒能讓少爺滿意,楚稷有些洩氣,他已經甜湯在裏頭加了許多冰塊,竟沒能融化當中甜膩。不過這份氣餒並沒有延續,便被東方文宇這番無理取鬧的作態打散,如此耍賴的模樣,楚稷好笑地搖搖頭。
「那阿黍只能哄少爺,哄到少爺願意原諒。」
注意到對方敞開的領口,楚稷搧風的手略停,「少爺這般難受,可要阿黍服侍少爺更衣?」
想來是身上黏,讓喜好乾淨的人不高興了。
「想哄本公子是如此簡單的事情?」
文宇依舊懶散的模樣,一動也不動,像是累著了似的,臉上大寫著"我就不想動",眼簾低垂留下的是微顫的蝶翼,或許是燥熱,薄唇染上飽滿的紅宛如塗上胭脂,因汗而貼在夾邊的碎髮倒也不怎麼突兀。
「去打個水,本公子想盥洗。」
若不是楚稷蹲在太陽下擺弄花草許久他也不會落得一身汗,所以要水不過份吧,就是從一樓搬到二樓,多搬幾趟的事。
「嗐。」
楚稷順從地應承下來,離開前自袖袋中取出帕巾,先把對方臉上汗水逝去。白皙俊美的臉龐此時薄紅著,因不適而起的眼眸水汪、唇瓣嫣紅,再再讓人顯得可愛可憐。
不再多語,青年親力親為地打起水,冷熱水交錯一桶桶地搬進冬廂房,並繞過內室屏風,將水到入放置於屏風後的泡澡盆裡。捲起袖子,伸手進入盆中試水溫,雖說對方現在熱得慌,水溫可弄得涼些,卻不能冷水沐浴。
東方文宇的身子,受不住。
往澡盆裡放了些定心安神的艾草、薄荷、香茅等等藥材,並將對方會用到的布巾放置在一旁小凳子上。準備妥當後,楚稷走了出去,來到東方文宇一旁,「都準備妥了,少爺。」
「換洗的衣物,可要阿黍先備著?」
柔軟的帕子擦去薄汗,少爺微瞇起雙眸乖巧的給予擦拭,隨著楚稷的離去,他也坐起身來,沾了點甜湯放在唇下輕輕塗抹,唇上泛著一絲水光含香甜的氣息,不得不承認確實有消暑的作用,就是味道他沒甚麼想法。
不一會楚稷就將一切就緒,靈活的像是下人,輕笑了兩聲說道怎麼不讓小廝來,弄得滿手是繭誰還要點你啊。
調侃的話並無惡意,彷彿是單純的就事論事。
可也不想想方才他就這樣看著人忙前忙後的一點聲音都沒給他吱一聲,樂得看人在炎熱天汗流夾背。
「備著吧,還是你要替本公子搓背?」向來潔癖的主,提出這種要求基本上十之八九就是想做妖了。
並沒有漏聽打趣自己的兩句話,楚稷不甚介懷地笑了笑,「這不是還有少爺嗎?」
對方說的也是實話,風華樓裡的小倌各個矜貴,為了守住客人喜歡的樣貌處處小心,能找人代勞得活絕不親自動手,免得傷到身子某處,失去客人的寵。可楚稷不習慣這樣,總感覺像作弊似的。
「況且方才阿黍說要哄少爺,」楚稷到放置衣物的五斗櫃旁,準備起東方文宇要更換的衣衫,「阿黍嘴笨,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只能身體力行了。」
「少爺要人搓背?」
將拿好的衣服抱在懷裡攏著,青年略顯意外,「需要的話…倒也不是不行。」
「我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一個超級揮霍財物的傢伙一本正經地說著。
他好不容易起身,走到楚稷身旁,張開手示意著對方過來將衣服退去,像是習慣有婢女更衣的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當然,若楚公子不行,小生還請你換個能得來呢,多費事。」
「行,怎麼不行。」
把懷中東西到架子上擺妥後,楚稷到東方文宇身側,「少爺的錢恐是天上掉下來的,才能買這麼多寶貝。」這話竟像是在吐槽對方。
將毛絨絨的大氅脫下,青年目不斜視,道一句聲失禮後解開束縛腰際的衣帶,隨後把外衣退去,少爺比他認為地要健壯幾分。
「剩下裏衣,少爺自便吧。」把大氅掛好、長袍依序摺好擺放整齊,他注意到對方頭髮上的赤焰金冠,問道:「頭上的冠,少爺可要拿下?」
「卸下吧。」他解著裏衣的繩,彎下腰,捲髮沿著肩頭落下,低垂的眼放低的姿態,將頭冠亮在對方面前,就等著人取下。
「本公子擇日讓你瞧瞧,銀兩從天而降是否會砸死一個人?」從天掉下銀兩確實令人歡喜,但是數量大了多了,可不是開玩笑的恐怖,他買的東西可不只這些銀兩呢。
如此直接地彎下身版,倒是讓楚稷沒有想到。本以為懶得都捨不得坐的人,會坐下來讓他服侍。不過這般率性,也是符合東方文宇的個性了。
小心地抽出簪,解開轡冠時仔細不去拉扯到頭髮。一瞬間黑墨似藍傾瀉,柔軟蓬鬆得如柔軟的毛線團,看上去就很好摸。
他沒有克制住,一手揉上對方的髮絲,弄得一團亂後笑著說,「那阿黍可先期待著了,長這麼大還沒看過天上下著銀兩雨的。」
「少爺請吧,一切準備妥當了。」說完,他走到了內室屏風一側,向東方文宇示意。
「楚公子是想親自被砸嗎?」頭髮被弄得一團糟的人倒是沒脾氣,即使捲髮容易打結那一會也是對方要幫忙梳開的,他只需要被服侍即可。
「今日倒是重新認識了楚公子呢,小生深感佩服。」入水不過一剎間,長如瀑的髮漂浮在水中跟浮在水面的藥材混為一團,特地調過的浴水即便溫熱卻因為薄荷帶來一絲涼意,他坐到浴桶內伸手靠在浴桶邊上。
「既然如此一會就安排一下銀兩雨,楚公子好生待著別亂跑可知?」
少爺解開身上最後的遮掩時他低下了頭,非禮勿視,楚稷在樓裡學到的教訓,不該自己看的別看。即便寬厚如對方,楚稷說不準什麼時候踩到逆鱗,把人惹毛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東方文宇入水時水花飛濺、波浪拍擊浴桶發出水流聲響,等對方穩當地坐好時,楚稷垂眸來到人的身後,才抬起眼來看著男人的背脊。
還真白。
「那感情好,阿黍可得了大便宜。」他邊收攏那濕軟墨髮,拿起一旁皂角,「少爺閉眼,仔細水泡進眼睛。」
楚稷開始給東方文宇洗頭。
閉上雙眼享受著服務,他也沒有少指手畫腳,讓人這邊搓搓那邊洗洗的,毫不客氣,洗個澡都花費了大半個時辰。
「楚公子到是樂觀,這樣砸可是會死人的吧。」莫不是死在銀兩雨下做鬼也風流?
「接下來楚公子在替小生弄個表演,表演的不錯,就可以回去了。」現在時間他思索著一會睡個午覺,晚上又要做什麼樣的安排。
楚稷驚地瞪大雙眼看著下指令的人,頓時手有些癢,想離開冬號房回自己房裡拿大棒,回來好好跟東方文宇講講道理。
可是想到那場也許會實現的銀兩雨,他又有點捨不得。
「阿黍沒什麼才藝,讓少爺見笑。」楚稷朝外頭招了小廝來整理環境,隨後坐回方才的椅子上,端起那本『森林之戀』,「所幸阿黍還有嘴巴,能給少爺說書。」
他打開書,開始唸起裡頭的淫穢字眼,眼神不帶一絲邪氣,彷彿在讀聖賢書般尊敬。
「……你怎麼不順便表演一下。」盥洗好的人穿著裏衣底褲赤腳擱置在柔軟的獸墊上,渾身擅發著熱氣,他正用布帛擦拭著頭髮,並且豪不客氣的撇了一眼楚稷,就好像是對他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
聽著繪聲繪影卻又一本正經地說書,他也是醉了,聽著聽著倒是比看著還有意思,正盤算著未來找人來演示一遍。
「你比較想當鹿還是當狼。」毫無感情的詢問。
這話聽來總覺得有詐,楚稷直覺地想自己該小心說話。
從書頁中抬頭覷對方一眼,後垂眸回到書中,並悠然地翻了一頁,「阿黍更喜歡當底下觀眾,為演員喝采。」
「不過,少爺倒是適合演狼。」楚稷笑著將繪製生動色彩插圖的那一頁展示給東方文宇觀覽,「您瞧,您跟這匹狼的髮色挺像的,妝髮費就先省了一筆。」
「可惜本公子沒有鹿。」顯然是不可能成為戲子的少爺隨意地回應著。
「如果……本公子說還不滿意你的表演,你說怎麼辦呢?」翹起的腳和懶散的坐姿讓他看起來更欠打了一些。
「…那阿黍也沒招了。」見說書也沒把人哄好,澡也洗了、飯也餵了,東方文宇又不是奶娃娃,真的要他把屎把尿。
將手中書闔上往旁邊桌子上一放,端起剛剛讓小廝新換上的茶壺,往各自茶杯斟滿,楚稷喝了一口潤喉,「少爺知道,阿黍有德無才,要琴棋書畫,跳舞弄劍是沒辦法的。」
「頂多就是讓少爺罵一頓吧。」要比無賴,楚稷可不輸人。
「楚公子要小生如何罵你?」一手捲著髮尾一手搖曳著扇子,他對於楚稷的"罵"倒是有幾分興趣,畢竟對方口才確實不錯,若是要罵人估計十句不帶一字髒卻能罵的人五體投地吧。
有的時候,楚稷會覺得東方文宇的思考方式十分清雅奇特,說出來的話都讓他佩服不已。
不知貴族孩子都怎麼養的,可以講話如此引人肝火旺盛。
「要是可以,還請少爺這般。」楚稷起身坐回對方下手的椅子上,從小少爺手中接過折扇,認真地幹起接待的活。
「『本少爺再怎麼說也是你的衣食父母,雖說你的甜湯味道尚可,方才沐浴到還算細緻用心,力道更是令人舒心,再哄哄本少爺怎麼了?』」
楚稷笑瞇瞇地接著說,「好,阿黍哄,少爺最好了。」
口才確實不錯。
聽著都讓人生氣,果真有本事。
「甜湯不知味,感受不到誠意,你還是照顧花草去罷。」嫌棄般地擺擺手。
「得咧!」
楚稷聞言不禁拍手叫好,麻利地起身對東方文宇彎腰行禮,「那阿黍便不打擾少爺午睡,少爺一夜好眠。」
語畢,便把桌上雜物收拾乾淨,當然他沒忘把那本『森林之戀』帶走。
他看著合起的門,忍不住笑了。
楚稷的個性很合他的口味,就像是朋友一般,若不是身分有別他倒也不介意多交這個友人,手腳俐落,被整也會乖乖待下來,直到自己允許為止,落荒而逃的模樣看著就想笑。
這傢伙沒意外的話,很隨遇而安吧。
森林之戀是從陸大作家那邊看來的,想說應當有流通所以拿來作文章,如有不妥
我也可以改個書名 至於書本內容為自我捏造,娛樂性質請勿較真。
WARNING:
1/將軍一夜春流水、江南魚水歡、起長風等書名純屬娛樂捏造
2/
森林之戀出處 再次感嘆噗浪語法的難用之處(好
謝謝少爺跟少爺中陪阿黍玩耍!!!!過程中我不斷稱讚少爺的美貌!!!少爺真的好好看欸,總覺得了解了少爺紈褲的本錢在哪裡了!!!(?)
然後謝謝少爺有動過當朋朋的念頭,但是說好的銀兩雨要先來,不然朋朋可能做不下去了,阿黍要餓死
絕交(
然後算是友誼上看過少爺的肉體了,我好快樂
LSx063:
我們好像也沒有當成朋朋過,你看少爺還介意阿黍身分,到底是誰過分
我才要謝謝你陪我跑這麼久欸!!我真的是慢成烏龜了 途中還寫了不少糧(好意思
謝謝但少爺不是靠臉紈絝……他就是靠家庭紈絝(#
他有介意阿黍的身分嗎,他只是嫌棄你在土裡打滾髒(幹
LSx063:
沒有介意ㄇ,那阿黍的銀兩雨甚麼時候,阿黍好窮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