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宴後數日便是百朝國慶，街上市集熙熙攘攘，攤商忙碌異常，下至吃食雜貨，上至金玉服飾，無不忙裡忙外的招呼各處前來的旅客。
國慶浩大，舉國同歡，不少異域商隊也會入城添置日用品，或者購入奇玩古物回國販售，對於消費的帶動可想而知。

作為賴以人潮維生的算命師，姜歡自然也沒有看漏這次商機，連著幾日都未前去風華樓，忙著張羅古玩店內的生意。
顧店的同時，不忘將那一面「時至運來」的招牌插在門外，打著入店購物贈卦的促銷活動，吸引了不少貴客上門。

雖未入樓，憑著風華樓在百朝中的知名度，還是能從來店的客人口中有所耳聞，談論的內容大同小異，都說是風華樓主不知因著什麼原因，要放樓中小倌三日假期。

⋯⋯這還是那個鑽進錢眼裡的風華樓主嗎？
姜歡猜不透樓主的心思，思來想去，罕見地掛上了提早打烊的掛牌，踏著熟悉的道路往風華樓走去，若是確有此事，與童淺的 騎馬之約，似乎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履行了。

不過這可是長達三日的假期，不知童淺會不會打算返家探視，說起來，他似乎也沒有與童淺聊過入樓前的生活呢⋯⋯

雖說是放假，還可以自由進出，但童淺顯然沒有那個興致。這開國慶典將到，到處都是人，熱鬧是熱鬧，走每一步都幾乎肩碰肩的，他還是比較喜歡清靜一點。

倒是樓內不少倌兒都相約出去放風了，連帶樓裡的幫廚還是小廝都不在樓中，若不是他早早跟人要了些耐放的食物，這頭一天他可能就得被餓半天了。

正叼著一塊果脯邊伸手逗貓玩兒，卻有人來找他說樓下有客人點了他名字，而且還笑得一臉猥瑣的，說是他老熟人，那個算命仙。

童淺對那傳話的小廝翻了個白眼，還沒叫對方收起猥瑣笑容，那小廝倒是仗著相熟繼續叨叨︰「好機會啊！那算命的是不是喜歡你啊？快加點勁兒宰他個大的！」

「你快閉嘴吧！被他聽見了可怎麼辦？得罪人。」難得有個正經人來找他玩，若是被嘴碎的人說得不來了……

那他應該會覺得挺無聊的吧。

童淺抓抓自己下巴，也沒繼續接人的話，只把貓關好在房裡，便直接下去找人了。

入樓後，姜歡抬手招了個面熟的小廝，與先前替他轉交平安符的應是同一位，「能請小哥幫我尋……童淺嗎？」
那人連忙稱好，「公子稍待片刻。」說道，便匆匆地在名冊記上一筆，逕直往樓上奔去，臉上掛著看熱鬧的笑容，莫名讓姜歡有幾分心虛。
除了先前一時興起翻了牌子觀舞賞樂外，這還是他頭一次指名見過誰，若是童淺不在樓中，日後見上一面，想必便能免去這些流程了。

空手而來，等待的時間明明短暫，姜歡卻忍不住打探起四周，比起桃花宴的人滿為患，眼下可以說是冷清許多，平時常在大廳坐著候客的小倌們也全不見影，看來這次放假三日的消息屬實真確。
可從剛剛小廝的反應看來，童淺應是沒有出遠門的打算，否則理當早已上路了，哪等得到他來……童淺該不會真打算在樓中閉門不出吧？
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台階上，仍是那副素衣紅衫，姜歡面上漾笑，「今日天氣不躁，來尋你騎馬一遊。」

「現在？」

的確今日天氣是挺適合的，柔風煦煦，太陽也不算猛烈，但是現在時值開國慶典耶……到處都是人，山頭郊外應該也不會例外，青年才俊們相約出去踏青遊湖放鳶什麼的……

而且要上哪裡找馬？倒是驛站應該可以借到馬，但想來應該騎馬出遊的人也不在少數，估計好馬應該都被挑走了吧？

姜歡說過他騎馬平平，若是要騎，必須要替他選一隻溫馴的馬才行，不然光是要穩住就有夠姜歡受的了……

「好吧，就今天。」童淺點了頭，心想若是搞不到馬的話就順便在山上走一走，也算是個小出遊了。

「反正樓裡也沒事，出去曬一曬也挺好嘛。」姜歡訕然一笑，才發覺自己的邀約有些唐突，又不是鄰里孩童了，上門喊上兩聲就能一同攜手出遊，想來倒是有些失了禮數。
況且方才來得太急，他壓根沒想過馬隻從何而來，還有當時誇下的那一句馬術平平……光想就覺得丟人。
姜歡急中生智，想起桃花里的一幫父老鄉親，雖說冠裡後他鮮少回去，不過回去借匹馬還算不上是什麼難事。
解決了馬匹的問題後，緊繃的神色笑逐顏開，竟有幾分少年氣，「我回舖子拿點小禮，帶你找馬去。」言詞中已無先前的拘謹。
也不知童淺是否會因此覺得自己是個無禮之人，但他總覺得放下那些對待賓客的禮節後，與對方的相處才更為自在。

「找馬？」不會吧，姜歡說要騎馬，原來是要連馬都要自己找到然後自己馴服的那種嗎？

「上哪找……？」童淺沉默了一瞬，覺得應該不會有跑到野外找馬這種離譜的事。又看姜歡興致勃勃的，還聽見對方說要回舖子取東西，才知道原來姜歡原來有開店……但如果他隨口一問對方開的是什麼店，這聽起來像是打探別人私事一樣，他自己是不喜歡這樣的，所以他也從不對客人這樣做。

幾番遲疑後，他問姜歡︰「那……我在這等你回來？然後再去騎馬……」

被童淺這麼一問，姜歡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你同我一起回舖子如何？」他想著國慶時候街上熱鬧，不少平日裡見不著的新奇攤販都能見著，童淺老在這樓中居處，興許會有些興趣。
可礙於兩人的關係遠稱不上親密，他實在拿不準怎麼樣的邀約才不顯得奇怪，幾番躊躇也只擠出這麼一句，「這會街上人潮還少，晚了就不便於出行了。」

聽姜歡說晚了會人多後他便馬上答應了，剛剛的遲疑和考慮都通通拋於腦後。跟待在樓裡駐留的小廝說了一聲，並交待大概什麼時候會返回後，童淺看著姜歡，率先轉頭向樓外走去。

「我們等下要去哪裡找馬？」雖然並不是不放心姜歡的安排，但他決定還是先問一問，也好讓自己能有一點處理突發狀況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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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故鄉的景色，與許久未見的鄉親們，姜歡忍不住神采飛揚，似沈溺於昔日的美好中，他頓了頓，思考該如何說明：「去我的老家找，我是在那裡學習馬術的——」並且被那裡所有的馬摔過一輪。
步出風華樓後，外頭已經漸有人潮聚集，有往市集的，也不乏前往柳岸賞景的，姜歡暗想，這人海茫茫，若是離散，怕是難以尋回——
「走這邊！」當機立斷，為了防止被人群沖散，來不及多做解釋，便一把拉過童淺的手往一旁的巷子鑽入，一連抄了幾條捷徑，才想起還抓著童淺的手。
他難為情地鬆開對方，語氣滿是歉意，「官道人多，容易分散，方才⋯⋯是我失禮了。」

穿出小巷後已經離開了剛才的主街，卻還是一樣熱鬧，剛剛是食肆林立，到處是美食的香氣。這邊則是各種書坊、畫閣，偶有夾雜著胭脂小舖和熏香店，書墨香和脂粉香味也混合得和諧極了。

看姜歡再三地抓腦袋，神情靦腆，像是犯錯還被抓到的孩子，童淺偏了下頭，倒是沒明白是因為什麼。扯個手而已，怎麼了嗎？

「沒關係，要是走散了才麻煩，我又不知道你的舖子在哪。」

不知是否是因太久沒與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對方微涼的體溫從掌心傳來，渲染奔走而至的滾燙，明明是不燥的天，總覺得心底發熱。
仍是那副靦腆模樣，無法喻明如此平常的舉動拉手，怎會令自己慌了神，只能以一抹淡笑帶過。

「我的舖子專售古玩，字畫珠飾均有，不過來的多是從前師傅結識的舊客。」
姜歡把話題帶至舖子相關的種種，張嘴一陣絮絮叨叨，不知是真有說不盡的話題，還是好以掩飾方才的慌亂。

「若有什麼感興趣的店舖，也可以過去瞧瞧。」姜歡提醒道。
這條街上的店家大多與他熟識，有他相陪，就算不動用那三寸不爛之舌，就是露個臉，也都能砍點價，畢竟這街上，幾乎由他一手操辦了所有人的平安符。

還以為姜歡身為算命先生，開的舖子或許是專售符紙或是問卜錦袋之類的，沒想到竟然是古玩店？家裡作為遊商多年，從小便接觸那些遠在域外而來的昂貴賞玩品，這讓他很難對那些東西感大興趣，頂多只會對著物品評頭品足……

童淺搖搖頭，推著姜歡進了他的舖子，環顧一圈後不等姜歡招呼便自己在待客用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視線也乖巧地沒有四處亂轉，只直勾勾盯著姜歡瞧。

「你快去拿東西，再慢天色可就晚了。」

聽對方這麼一提，姜歡才想起時辰不早，也不再拖泥帶水，熟絡的從架上取了些適於贈禮的物件，ㄧ罐上好的西湖龍井，還有些他親自從外鄉帶回來的新奇玩具，是來自東瀛的劍玉，玩法雖然簡單卻不易上手，玩起來頗有趣味。
將物品收於木箱，便算是準備妥當，姜歡朝著在一旁坐著的童淺招了招手，「可以上路了，我們喊輛馬車過去。」為免於步行的操勞，他難得地打算乘車出行，否則待他倆走到那裡，不說天色已經暗下，大抵也無力縱馬暢遊了。
姜歡鮮少看見童淺如此乖巧的模樣，像個精緻的人偶，眨巴著水靈的眸子，安靜地等待自己收拾行囊，兩人雖未說上半句，氣氛倒也不顯得尷尬。

「要去的地方很遠嗎？」平平都是馬，他喜歡騎馬，卻不喜歡坐馬車。

家裡的車還好說，馬伕知道他習慣，技術也好，能駕得四平八穩。外面的就不好說了，先不說車內的舒適度，這種外面跑生意的馬車通常很快，顛簸得能把人顛吐……

不動聲息地坐上馬車，後背貼著車廂壁，當馬車開始向前跑時，他心想，還好早上沒有吃過什麼，不然肯定吐得亂七八糟。

「距離不遠，約兩刻鐘便能抵達。」姜歡心中盤算，他不曾乘車出行，一般都是徒步抵達，對於時間的拿捏並不確定。
從袋中取出幾錠銀子，向車夫交代目的地是桃花里村頭，便躍上馬車。
待兩人安坐後，馬夫便抽動手上的馬鞭，破空的鞭聲不免使人心頭一緊，隨著馬車起步，姜歡暗道不妙。這車駛得急，偏偏往桃花里又是山道，一會肯定更為顛簸。
他往囊中東掏西探，最後拿出了一只小瓷瓶，向童淺遞去，「抹些薄荷油在腦門會舒服的些。」囊中似有百寶，總是能應時地拿出些合用的小玩意。

「謝謝……你坐車也會不舒服？」接過瓷瓶後他倒是有興致地看起了上面微凸的紋樣，手指摩娑著那花鳥圖案好一會兒，似是不到最後也不打算用。

反正也才兩刻鐘……童淺想，若是習慣了以後倒也省事，只是想法和現實總是相違，不到半刻鐘馬車便把他晃得頭暈眼花。

把蓋子拔開後清爽的薄荷香讓他好受了些，但卻沒有按姜歡說的直接擦在額角，只輕輕聞一聞便夠了。把小瓶還給姜歡，馬車行進間風掀起了車窗簾一角，逐漸也能看出山林後的小村輪廓。

「嗯……那是哪兒？」

「我⋯⋯其實沒乘過馬車。」
在他的認知中，搭車出遊是富家子弟才有本錢做的事情，姜歡伸手將簾幔抬起，隙中窺探，山路綿延平緩，是他自幼生長的故鄉。
當時與師傅一同栽下的桃花，在盛放後漸凋，只能遠遠見著寥寥幾點桃色，跟桃花宴時見著的繁景相比，屬實有些冷清。
被童淺的提問拉回現實，姜歡湊近去看對方所指的村落，距離的拉近帶來香氣，不若小倌們所施的胭脂花粉厚重，而是一種淡雅的、令人安心的氣味。

「那處便是桃花里了。」姜歡向對方介紹，「村頭住著蘇大哥，他對於馬匹最有心得。」

「他養著一頭名為阿七的快馬，不過性子很烈，不知道今日是否有機會一騎。」

聽姜歡說沒坐過馬車後才覺得不知該怎麼接話，未等懊惱來到，話題便又扯到那漂亮的風景去，童淺自然樂得附和，不然啞口無言的便太失禮了。

馬車終於在道口停下，姜歡先下車，他緊接著跳下來，角落那一處有著界限路碑，潦草書法寫著桃花里的名字，在那之後是一小段綿延的小路，接著便是大大小小錯落有致的小屋。

在路上有幾個孩童在玩耍，發現他們後便好奇地看著，又像是認識姜歡，全都撲去姜歡身邊，吱吱喳喳地吵鬧。

數月未歸，感覺鄰里的孩子們個頭又長了些，姜歡從兜裡掏出一把仙楂糖，讓他們帶到旁邊分食，弱冠之後，他雖然少回桃花里，但逢年過節還是會來看一看。
領頭的男孩子方年九歲，活潑親人，正是他們一會要找的蘇大哥的兒子，姜歡喊聲問道：「小奕，你過來一會。」
孩童們仍然嬉鬧，唯有被叫到名字的蘇奕面有難色地放下仙楂糖走來，「怎麼了歡哥哥？」他才剛從夥伴手上接過糖，甚至還來不及放入嘴中。

姜歡顯然看出來了他的失落，悄聲地說，「你爹是不是在馬廄那裡呀？」
蘇奕乖巧地點了點頭，稱父親正在飼養馬匹，而得到回覆後，姜歡則是露出滿意的笑容，往他手裡塞了塊糖糕，便放他回去和小夥伴一同玩耍了。

他向童淺比了比不遠處的木屋，「我們往那裡去，一會就可以騎馬了！」

「好啊歡哥哥。」難得看到小孩玩鬧，那些愉快的嬉笑聲似乎也渲染了他，加上又不在樓裡，也沒必要守那些繁複規矩了吧？他向姜歡開起玩笑地說了這樣的一句，果然不難看見姜歡呆愣住的表情，心情很不錯地往姜歡指著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近已經看見屋外的馬廄，乾淨通風，一匹匹飼養打理得十分好的馬匹看上去精神奕奕，鬢毛蓬鬆亮麗，腿腳肌腱均稱有力。

童淺靠了過去，一眼便選中了裡面最乖的，逗了兩聲把馬引了過來，試探著伸手摸了摸。

「真乖。」

姜歡面子薄，被童淺打趣的一聲歡哥哥逗紅了耳，「⋯⋯別拿我尋開心了。」他小聲咕噥，語氣裡比起抗拒，更像是討饒。

正巧碰上蘇大哥抱著一綑馬草走來，對於姜歡的出現感到有些訝異，「今天怎麼有空來村子裡呀？」

「我回來借兩匹馬。」姜歡笑道，「打算和朋友出去轉兩圈。」

「你⋯⋯借馬？」蘇大哥臉上的狐疑更盛，「跟別人借錢要按時還，別成天把自己整瘸賣可憐。」也不知道他想到哪去，張口就是一頓教訓，頗有長輩之姿。

姜歡有些哭笑不得，看來他幼時真把村子上下都嚇壞了，「沒借錢，我就是想再試一試嘛。」

蘇大哥欲再說些什麼，卻發現馬廄旁有個陌生青年，已經和他的馬匹相處地和樂融融，甚至還親暱的蹭著那人的手，「那是你朋友？」他向姜歡問。

姜歡忙點頭，「他名童淺，今日便是約了他一同乘馬。」

多虧童淺短時間內便與馬匹打成一片，蘇大哥一眼便看出這是個惜馬之人，總算鬆口答應了姜歡的請求，領著姜歡去到了馬廄前，對兩人說道：「挑兩匹喜歡的，隨意出去溜溜吧。」

借錢？整瘸？

那邊的交談聲不算很小，童淺也只聽見了一兩個詞，卻已是很不得了，連摸馬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看向姜歡和那蘇大哥，惹來馬兒不滿地用腦袋拱了他一下。

「挑好了。」童淺又摸了摸馬，壓下心裡的一點疑惑，輕扯著馬鬢把馬兒拉向姜歡，說︰「我幫你挑好了，你說自己馬術平平，溫馴些的會比較好。」

至於他嘛……剛才姜歡不是說蘇大哥養了一匹烈馬嗎？

「蘇大哥，哪一隻是阿七呢？」雖然他久沒上馬，但也可一試，大不了就是摔了，不怕。

「你右手邊那隻便是。」蘇大哥道，語畢時阿七配合地長嘶一聲，把自己的壞脾氣表露無遺。
對於愛馬之人，蘇大哥一向相當禮遇，也不擔心阿七會把童淺給摔下馬背，反而頗為期待看見他馴服馬匹的過程。

看著童淺推薦給自己那匹「溫馴」的馬兒，姜歡實在是開心不起來。要是一會落下馬來，該說些什麼會比較不尷尬啊。
算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姜歡心一橫，咬著牙嘗試著乘上馬背，卻引來馬兒的一陣騷動，好不容易仗著蘇大哥的幫助順利上馬，剛走出馬廄，就狼狽地栽了下來。

⋯⋯好哦，落馬來得如此快速，他根本還沒有想到要說什麼。

正打算要上阿七的背，童淺便目睹了姜歡掉下馬的一刻，而且掉得還很熟練的樣子，可說是一氣呵成。

他看了看姜歡，看他拍著衣擺站了起來，又轉眼去看那隻乖馬兒，馬兒卻原地轉了一圈，絲毫沒有發脾氣的樣子。

「……牠在跟你玩嗎？」不應該啊，這隻馬從剛剛開始就很乖，怎麼會把人摔下來？

如果說是在玩的話，童淺真的會信嗎？
姜歡正在心中默默思忖這個回覆被接受的可能性，一旁的蘇大哥便看不下去地打斷了對話，「姜歡，我看你還是沒幾分騎馬的天賦，要不上王大爺那裡借牛吧，你一直騎的二毛現在還是很硬朗，走得不比馬慢多少。」

姜歡此刻真的是欲哭無淚。心想能不能別拆台了，不會騎馬事小，只能騎牛這種事情，說出去真的是落人笑柄。

「騎牛……」一時沒想到該說點什麼，他也並不太會安慰人，也只好向姜歡提議︰「……要不你再試試？」

伸手去拉了馬的韁繩，順便揉了幾把馬鼻，他踩著馬蹬提腿翻身上馬，坐下一會兒後又翻身下來，似是在給姜歡做示範。

「就像我剛剛這樣……你可以先摸摸牠……讓牠習慣你……」

聽到童淺的話，姜歡彷彿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他不慌不忙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試圖依照童淺的指示進行，沒想到甫抬起手，便在摸到馬匹之前被重重地噴了口氣。

「他似乎是不太喜歡我？也許可以再換一匹更溫馴的⋯⋯」
話還沒有說完，蘇大哥便是一陣冷哼，「這已經是我馬廄裡最乖的馬了！你倒是反省一下自己！」對於姜歡怪罪於馬匹的行為，他顯然感到相當不滿意。

最乖的馬真的表現得很乖，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對姜歡這麼不客氣，明明姜歡身上也沒奇怪味道、也沒做會讓馬不高興的事……童淺還真的不知道，就是會有這種無理由的情況出現。

他試探著又翻身上馬，這次坐了好一會兒也沒被拋下來，騎在馬上他低頭看姜歡，有些尷尬。

「你上來，坐我身後試試？」

「放心，牠能駄兩人的。」

童淺善意的邀約宛如及時雨，姜歡投以感激的眼神，隨後便在童淺與蘇大哥的協助下上了馬背，馬匹在童淺的操縱下顯得無比溫馴，與方才剽悍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馬變臉比翻書還快是怎麼著。看著馬兒不斷向著童淺的手撒嬌，姜歡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童淺的個子比他矮上一些，即便是坐在後方，姜歡也能清楚的看見前方的景色，他們在蘇大哥目送中離了村。
在離開村落後，馬蹄急急，姜歡的心情也從原本的害怕轉為享受，清風迎面，道旁的樹影轉逝而過，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樂趣。

為了照顧姜歡這個明顯第一次騎馬的新手，童淺沒敢揚鞭讓馬加速，只能放任著馬兒在山道上走走停停，又在馬想奔跑起來時及時拉扯，免得虛抓著他衣衫的姜歡骨碌碌向後滾下馬。

可惜了，沒能騎上那隻烈馬阿七。

童淺心底嘆息。
若是姜歡以後再邀他騎馬，他定不會像今天這樣了，得拿出以往幼時叔父教他策馬的狠勁兒對付姜歡，被馬拋個幾百十次，總能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