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近期中，高橋接受了同社團低年級女孩的請求，空出贏家之夜的後一個晚上替人補習。
兩人相約在圖書館。考試前的自習區已經塞了不少人，但高橋一眼就瞧見坐在角落、有著浮誇捲髮的小學妹。
「小川。」他從背後靠近，輕拍理緒香的肩示意自己到了。手上拿著兩三本講義。

「高橋前輩！」聽見了高橋的聲音，小川急急忙忙地闔上書本從座位上起立，「前輩請坐吧！」
他先是拉開了自己身旁的座椅，再湊到高橋的身邊伸出手示意要幫忙承擔幾本講義，「謝謝前輩...」他貼著高橋說，意識到了剛才的音量有些打擾在附近讀書的同學們。

西城有禮儀規定，但像理緒香這樣百分百照著來的倒也不多。高橋倒沒什麼不習慣的樣子，順勢坐下。
「沒什麼。我們開始吧。」他自己把講義放到桌面，沒什麼寒暄就進入正題，配合著放低音量，「歷史能教的不多，我只是解釋課本而已，或者幫你看看筆記...」
「這是你的筆記？」問的是理緒香位置上闔著的本子。

「啊、是的⋯⋯」理緒香待高橋即席後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兩手緊緊覆於自己的筆記上，明顯心虛地往自己身上挪了一些。
「因為課本上、有時候不好讀懂⋯⋯」他辯解道，「所以只能把一些筆記先抄下來，但是⋯⋯」他拿起筆記本，瞇起眼睛小幅度地翻閱了幾頁才緩緩翻開。

筆記中還算端正的字體和線條匡出一個一個的重點表格，乍看之下可能沒什麼問題、光看表格內容也沒有什麼錯誤。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記不起來。」

「是嗎，我先看看。」高橋把理緒香的筆記本移到兩人之間，看了下就大致找到問題，「嗯，是不是你沒有把前因後果聯結起來。」
「例如這個，」高橋的手臂卡在理緒香前方，他沒注意到這大概會害小學妹看不見他的動作，「拿東羅馬帝國和西羅馬的封建莊園比較，有了君主專制加上政教合一——穩定的經濟和有效的官僚系統，是拜占庭屹立千年的關鍵。」
藍色的原子筆在查士丁尼法典和希臘正教之間唰唰連了線，並圈起君士坦丁堡寫上歐亞交界、工商中心，筆畫輕且潦草。
完成後就把筆記推回理緒香面前，手收回來時才想起來告知一聲，「抱歉，直接寫在上面了，可以嗎。」

「嗯嗯⋯⋯」因為視線遮擋加上圖書館中的音量限制，理緒香輕抓著高橋的衣袖，將臉貼在對方的手臂上奮力地想聯繫起對方的動作和講解。

「沒問題的。」他看著高橋搖搖頭答覆，才又轉回去端詳著自己遭到修改的筆記。
理緒香低著頭，小小的手指從最初的表格開始，沿著藍色的線條和圓圈，慢慢地再進行到下一個區塊，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地復述著紙上添加的字詞。

「好厲害，變得好容易記⋯⋯⋯⋯」他不可置信地端起書本，在邏輯梳理過後彷彿每個文字都重新活了起來。

「你是渡邊老師班上的嗎？我在世界史的課好像沒看過你。」高橋動了動剛才被理緒香碰著的手臂部分，瞄了眼對方、靠近一點才悄悄說，『渡邊確實教得不好，都在唸課文的感覺。』
「所以自己讀說不定更好。」剛說完老師壞話，高橋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和另個高橋同樣從容。「中古歐洲跟前面還有問題嗎？我看看其他部分。」

聽了老師壞話的小川有點良心不安，但是他搖搖頭：「是山田老師。」
「⋯但可能不是老師的問題，歷史課如果不像故事一樣有趣的話，很難專心⋯⋯⋯」他解釋道，但聲音愈來愈小，也有些心虛地移動小手遮蓋住角落的兔子塗鴉。

畢竟小川目前為止才二年級，過往學到的世界史都只是沾了一些邊，等到再次觸碰到這些記憶的時候早已模糊不清，甚至會被詳細的細節補充給弄得暈頭轉向。

「對於西羅馬帝國和拜占庭帝國，有時候也還是會搞混。」理緒香將筆記推向高橋，困擾地指著筆記本上兩個相隔一些距離的表格，「要怎麼樣才能輕鬆一點地把兩個國家的情況記下來呢？」

「嗯，這樣的話課外歷史讀物可能比較適合你。」他開始在筆記上寫畫，為了不擋住視線，整個人往轉了些方向、字也斜斜的，畫了一個不算工整的表格，「分為政治、經濟、宗教文化的比較——」
「同時期的伊斯蘭國和中國唐代也可以放在一起，例如塞爾柱土耳其的威脅導致十字軍東征，怛羅斯戰役使東方造紙術西傳，西方商人、傳教士東去...」
指導時的高橋少見地娓娓而談，正翻到筆記下一頁想繼續，就看見有半面內容是無法閱讀的蝌蚪字。
「....小川。」沒有指責也沒有打趣，只是普通的喊了理緒香一聲。到底什麼意思？

「是？」被叫到名字，理緒香從貼著高橋的姿勢瞬間挺起背來。
原本看著課本的視線轉而盯著對方的臉，是自己不小心貼得太近了嗎？

兩個人互看了幾秒鐘，理緒香才在自己的筆記中找到可能的答案。

「哇......、」他亡羊補牢般地遮住奇怪的字體，嘗試辯解卻又無法說出更好的回答，「這個......這個是......」

「嗯。」不知道是準備聽人解釋還是代表沒關係，意味深長地靜了幾秒。
「...那你先完成這回習題，不清楚的地方拿我的課本找答案，我等等再看你錯的地方...。寫題目才能找出真的盲點。」很快揭過這件事，高橋翻開講義跟自己的世界史課本放到理緒香的桌面。他沒有筆記本，是直接在課本註記的類型，一些詞下方除了補充說明也有連結到某個章節的註記。
「......」說完就回自己位置拿出英文考卷，要期中考的可不只理緒香一個。

「好的，謝謝前輩。」
看到對方拿出英文考卷，理緒香不禁覺得更不好意思了一點。

他接過自己的筆記本，重新閱讀了一下剛才整理過的筆記（途中轉向了幾次，為了看清楚高橋的筆記），然後才著手進行高橋給予的習題。

在梳理過事件的時序與前因後果之後，小川也可以進行簡單的推敲來答題，進行得比往常都還要順利許多。

「......」高橋很快進入專注的讀書狀態，兩人間只剩下書寫的刷刷和紙張翻動聲。

十幾分鐘過去，本來挺直了背脊的青年也不知不覺變成撐著頭的姿勢。
贏家之夜並沒有玩得多誇張，但整個文化祭高強度的活動大概還是讓人累壞了，高橋一不留神便陷入淺眠，睡得不動聲色，原子筆尖停在閱讀測驗文章上。

小川解題解得入神，比起先前的猜測和硬背，概念變得清楚的感覺讓他很有成就感，直到完成了整個中世紀歐洲的章節才停下筆來，匆匆翻閱至最後幾頁對上答案準備翻開講義。

當他轉過身要拿取放在他跟高橋之前的講義時，小川有些好奇地看了一下高橋。

⋯⋯⋯


⋯⋯⋯


⋯⋯⋯⋯？

高橋一動也不動地，注意聽似乎還傳來安定且緩慢的呼吸聲。
小川把動作放得更輕，把講義垂直拿起抱在自己的胸口，側著身偷偷轉向了對方的臉。

「⋯⋯⋯⋯」他盯著高橋低垂的睫毛，同樣面無表情的模樣要不是動作停滯的關係，小川可能認為高橋只是陷入了沈思。
因為自己一緊張就會瞇起眼睛的壞習慣，小川很少能有這樣的機會好好觀察別人的面容。他仔細地端詳對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對了，高橋前輩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另一位高橋前輩的五官也像這個樣子吧？

明明是平常就能看見的模樣，現在看起來卻讓小川心裡有種莫名的窺視感。

手腕一動，被撐著的頭不穩地往下、高橋也瞬間醒來。一睜眼就和小學妹灰綠的眼睛對上；高橋自己則是更濃的藍綠色，此刻染上一抹窘迫。
「嗯....抱歉，有點累。」身為正在指導人的高年級，自己打起瞌睡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他不自覺地微微皺眉，臉上難得能看出一點尷尬情緒。
「......」很快又變回木木的樣子，她沒有問女孩剛才在做什麼、也沒有回到讀書話題，只安靜地盯著理緒香，身子往椅背靠。
搭配平常的形象或許像在思考什麼，但高橋只是剛醒來在發呆而已。（...）

「...！」發現對方清醒後的理緒香緊張地抖動了下，視線趕緊轉往其他地方想要隱藏自己有些罪惡感的舉止。

－ 小川將身體轉正好好地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側身向高橋細語：「不，我才對高橋前輩很不好意思......」他眨眨眼瞥向高橋，臉上有幾分紅潤，「前輩很累嗎？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比較好？」

「不用，今天的目標是讓你學好。」男生的高橋平時總是什麼都好的樣子，但答應了事情就會極力做到。偶爾堅持起來並不比另一個高橋好應付。「有下次的話直接叫醒我吧。」
「小川總是很有精神的樣子...不愧是MVP。」高橋隨口感嘆，邊指了指理緒香懷裡的講義、示意對方可以遞給自己看。

「啊、是的⋯⋯」理緒香一邊遞過自己的講義，一邊低頭小小聲地向高橋說了句：「謝謝前輩。」

翻開講義，稍顯雜亂的瘦長字體散佈在課文和題目的周邊，看起來隨意，但只要閱讀過就能發現內容有條不紊，讓小川對於高橋的佩服又多了幾分。

「前輩的學園祭，玩得開心嗎？」他湊在高橋一旁，猜測疲倦可能的原因。

「還行...這次班上的故事蠻有趣的。」高橋也清楚自己沒什麼演技可言，但老師的悶騷設定算是能彌補這點，其他部分也很感謝班上同學幫忙。雖然沒得名，但高橋喜歡大家在能做到的範圍內盡力的感覺。
「小川呢？」習題上有理緒香短圓又認真的字跡、也對好答案了，高橋邊快速看過錯的題目邊淡淡地問。很難判斷是真的好奇還是禮貌上的反問。

「很開心喲！」他在一旁嘻嘻地笑著，彷彿沈浸在前幾天的時光裡，「我們班的活動很有趣，跟前輩們一起努力也很棒。」他細想著學園祭中發生的事情：跟加加芽和刺刺雲一起送貼紙、在閣樓的佈景裡體會小野寺前輩的精湛演技；恐山、木戌、李昂和小夫的華麗裝扮等等；不管是多麼小的回憶都讓他如數家珍。

— 「前輩呢？前輩的考卷有正確的解答嗎？」在問高橋在車廂裡發放的考卷。

「嗯，九班很精彩。」高橋是跟另個高橋一起完成九班攤位的，想到另個高橋對親自參與女僕主題有多興致缺缺就笑了下。儘管原因無關，笑容還是讓他的誇獎真誠了一點。
「愛情考卷當然沒有正解...雖然題目是班上同學出的。」倒是跟英園野解釋了得分標準。
高橋抽起理緒香的筆記，寫上戰爭影響和民族比較兩個項目，倒沒有急著解釋，似乎也有點好奇——「小川的攤位不是也問了愛情嗎，結果呢？」

「？」盯著對方批改的動作停下，理緒香轉頭和高橋相視，「愛情呦......」

「大家的回答都很有點相似，卻又不盡相同。有開心的答案也有痛苦的答案。」他回想著前幾天寫下的筆記，「但大家都對愛情很憧憬的樣子。」

「高橋前輩談過戀愛嗎？」他湊近高橋，小聲地在對方的耳邊詢問。

... 回想了下理緒香在噩夢之屋時解釋的談戀愛定義，高橋很乾脆地否認「我沒談過。」
彼此相愛對他這種木頭一樣的個性來說可不算容易的事。
「都很憧憬嗎。」又是那種語意模糊的口吻，高橋微妙地看了眼理緒香，「小川也是？也快到聖瓦倫丁日了。」

— 「嗯⋯⋯」他裝模做樣地思考了一會，「說不定呦？」

想到了聖瓦倫丁日，理緒香坐在圖書館中稍微高腳（因為他自己比較矮而產生的錯覺）的座椅上，別於環境中嚴肅的讀書氛圍，愉快地在座位上晃著懸空的雙腿。

他充滿興趣地繼續提問，「前輩有想要送花的對象？」

「沒有。小川要送誰花？」將理緒香前後的回答和問句一連結，高橋馬上以為小學妹有了心儀的對象。理緒香在他心中是認真上進小女孩形象，似乎離戀愛還有一段距離。雖然驚訝，臉上的表現倒只有微微挑眉。
自覺這樣的問句有些唐突，高橋立刻補充，「沒什麼，隨便問問而已。」

－ 「哼⋯⋯是秘密。」他轉頭倒回自己的椅背當中，「但是是很棒的前輩呦。」

「希望他收到花會覺得很開心。」理緒香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和鉛筆散落在桌上，「前輩收到花的話會開心嗎？」

... 「不知道。應該不會收到吧。」這回高橋的面無表情確實是興趣缺缺了，說的話也多了幾分敷衍的味道，「拿到小川的花一定會開心的。」
「然後——你再讀讀這兩個部分吧。」指了指剛才寫在理緒香筆記上的關鍵字，擅自結束話題。

「真的嗎？」小川繞過了對方在講義上的指示，越過障礙物盯著高橋的臉，「收到我的花的話會很開心嗎？」

「那麼，今年雖然已經決定好要把花送給誰了——那我明年會把花送給前輩。」理緒香挺直自己的背，有些得意地看著對方。

「送我？小川有更重要的人可以送吧。」高橋一樣沒什麼興趣地拒絕，他確實覺得理緒香送自己玫瑰太浪費了。
「離明年還久，小川會在這期間喜歡上人也說不定。」高橋小小笑了下，很難說是鼓勵還是打趣。

「哼－－應該不會吧！」他自信地說，無意識地提高了一些音量。
「而且如果能讓高橋前輩開心也很重要。」理緒香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往筆記本中紀錄了一些事情。

... 伸出食指放在面前、提醒理緒香注意音量，接著才隨口應道，「是嗎，那隨你...先說聲謝謝？」雖然他覺得小學妹明年就忘記這回事了。
「繼續吧。中古後就是近代變革，你一樣先寫題目，剛剛這兩項考前再複習一下...」高橋沒讓理緒香繼續閒聊，又把注意力拉回讀書上。

「！」注意到了自己的音量，小川也隨後在自己的嘴上拉上拉鍊，慌張地接過高橋派給的習題。

這學期後的歷史考科理緒香掌握到了歷史筆記的訣竅和彼此之間的故事性，答題得額外流暢。

講義也因為放入太多心意而捨不得丟棄的關係，長期被收納在了宿舍的書櫃上。每當看見這些細長又隨性的字體，某種藍綠色的印象就如同昨日的記憶一般映照在他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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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生活總是豐富充實，很多細節容易淡忘，或許也不會在未來提起，但這項約定在隔年準時執行、為當年那晚留下回憶存在的證明。

1981_西城公學_聖瓦倫丁日
高橋の信箱


「......」意外地在置物櫃看見玫瑰花。
高橋早就忘記一年前自習中的小小插曲，閱讀信件的內容後臉上浮現笑容。他把玫瑰好好地和其他禮物一起收妥。
高橋腦中閃過當時隨口一說的話——
拿到小川的花，確實會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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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出來才覺得有夠落落長 到底？（到底））為了讀書的交流&感謝理緒香的花 兩個高橋都拿到花了心滿意足！！（公平怪放鞭炮

（直接截圖後台）
BL組合終於在這個企劃同台共演，謝謝鬼之升學學校中之迫使吊車尾重新翻開歷史講義
謝謝高橋中

跟高橋中對交流都要唸書&你們好好太讚了吧我好喜歡（沒唸書的中之）

他真的對此有堅持&我也好想參加讀書會但我覺得我真的沒時間（好了啦）

什麼BL組合我不知道&什麼叫鬼之升學學校中之 我只是喜歡高中生讀書！東洋人重成績不行嗎！（腦羞捶桌）（好了啦）

無人在乎但我要幫自己平反（好了啦2

我聽了兩小時的拜占庭歷史頭超痛
從查士丁怎麼上任的聽到後來查士丁尼接班真的快往生（在這抱怨）

你是要講君士坦丁嗎（羅馬歷史一片混沌）&比較起來解題理科題目好像比較容易一點不玩文組生了！！

不，真的是查士丁，顯示了我到底聽了多少不必要的知識！！！！！

快笑死這些古人名字都取一樣！！理緒香長大再去教別人好了（...）

高橋！！笑了！！啊！！！你們真實開始讀歷史也太強......

Lou_WM: 我說要讀書就是會讀書....高橋有在笑啦～只是很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