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女士,請問是否願意賞光來一場共舞?」
一手扶在胸前,一手遞向對方,向人邀請著。
與喬瑟芬的第二次見面,他的言行舉止仍是如此的突兀。
喬瑟芬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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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桌邊挑選幾個配酒的小點,看著華麗的宴會廳,心想等會兒也一同舞蹈才盡興,沒注意到有誰向自己走來。
這樣熱鬧張揚的夜晚並不多得,與會者盛裝打扮、分不清真假,所見之處淨是歡聲笑語。她想作為離去前的最後一夜——即使未知館主的本意——確是合適。
認出了靠近的一頭紅髮,隨後是他的樣貌和聲音,她隨處放下僅剩幾口的香檳,轉往那邀約的方向。
「這樣說,豈不是一定得跳了?」笑著搭上他的手,喬向前挪了幾個腳步,與人並肩。「晚安,阿斯特。」
她偏著頭看向對方,隨後繼續補充道:「你今天有好好地打招呼。」瞇起眼笑了幾聲,又回頭盯著前方,等待舞池的空檔得以前進。
「畢竟要從正面打招呼不是嗎。」他笑予應道,還記得上次會面時對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多久樂曲旋律來到尾聲,眾人對著彼此的舞伴行躬禮,為這美好的交會劃上休止符。
接著輕撫喬瑟芬的手,並走上前來至舞池一處,他笑說,「跳舞這方面我不是專業,希望不會介意。」
跟著手的牽引走進舞池內,她站定腳步,另一手搭著阿斯特的臂膀,輕鬆而完美地在樂聲響起前預備起來,無論哪種舞都是這樣開始的。
「跳舞只要開心就行了,哪有什麼專業的。」這是事實,她想以自己的身份來說這種話毫無負擔,便隨意笑道:「你想怎麼跳都好。」
雖然技巧高超的舞伴仍會令人感到振奮,但不管是怎樣的舞,都是人的展現、都是愉悅的——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她不會輕易被嚇著。
「阿斯特不擅長跳舞?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肯定會是舞會國王的人選、自然熟練與人共舞呢。」她想起高中那時,即便是不曾跳舞的人,也都費了好幾個月的心思學習,就為了那一晚能夠盡善盡美;而此時的氣氛倒也挺像畢業舞會,只是多了幾分異樣感。
空氣裡傳來小行板的樂曲前奏,漸漸掩蓋了周圍談話的內容。
「你太抬舉我了,我只是個無名小卒。」阿斯特輕聲笑說,並將握住對方的那手半舉在空中,另一手輕撫在人的腰際上。
隨後當一拍音節落下,他隨之牽引著女孩起舞,先是往前接著往後,隨著旋律踩著步伐,並擺動身子,男人的姿態與動作是如此熟練。
「說是不擅長並不盡然,但也僅是因為工作所以有去學了一點。」他謙虛道著,但在專業的面前,他的確也只是能說是業餘,再說也不覺得自己是如此厲害。
喬跟著人的舞步前後擺動,嫻熟的模樣並不如他所說是個「無名小卒」——她覺得或許正是從容才能有如此言論。
「若真的只有一點,起舞沒踩到腳,你也算是厲害了。」笑對他的謙虛之語,她繼續隨著這剛起步而緩慢的舞,眼神注意著四周,最後回到對方身上。「我記得開始學舞那時,踩人和被踩都經歷了不少……但現在能順利站在這裡,你也就不必擔心被我踩到啦。」
同樣回以輕鬆的話語,還有平緩的舞曲作為暖身,她也漸漸能理解舞伴的風格;於是沒有過多地使力,僅是調整自己的步伐,讓兩人進退時的節奏順暢一些,也能為彼此省下一點功夫。
「不過既然特地去學,想必是時常用上,那我得仔細體會你有沒有融會貫通才行呢。」她向著人得意地一笑,半分胡鬧半分當真。
「那就麻煩喬老師了,還請手下留情。」他垂下眼眸,淺笑道著,對於人這樣些許玩鬧,不禁覺得有趣。
「會學舞僅是因為工作有時得去參加舞會或是派對,總言之就是商業應酬,要是在客戶面前出糗了不就糟了嗎。」他咧嘴笑說,想到第一次的時候是如此緊張。
或許是主導習慣了,不管是工作還是跳舞,另一方總是聽令行事或配合,儘管自己亦會從中協調,但像此刻能有舒適的感受,是難得可貴的。
「可問妳舞蹈學了多久嗎?」隨著曲調漸升,前後左右踩著步伐,大幅度領著對方劃上圓圈。
對方逗趣的回話使人發笑,讓她看起來有一瞬間忘乎所以。
兩雙腳步毫不猶豫起舞,裙襬和長髮旋轉得乾淨俐落,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也不見人慌張凌亂。
「大概二十年,六歲就開始了,不過本來讀的都是一般的公立學校,後來才進藝術大學的。舞作和社交舞的跳法不盡相同,但是在感受與理解夥伴的想法上,不論哪邊都是一樣的,能夠互補呢。」
他們的舞步穩健,順著舞池的人流而走,來到耀眼的金色燈光下。
「我從沒想過,還有其他工作會因為舞跳得好而受惠。至於講評……這首曲子結束後就告訴你。」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雖然才第一次與人共舞,大概也能從對方的動作中明白他的個性——這件事情她也挺樂在其中。「那你呢?公司的老闆是終於學成的藝術家、或是僅僅喜愛藝術的資產家呢?」
「看來跳舞也是門奧術。」聽著人的解說,變這麼想著,每一項專業都有著各種技巧與學理,看來要學的東西還可多著。
「我會洗耳恭聽的。」不禁被對方的話語惹笑,接著望著喬的臉龐,亦是心理因素,在金光燦爛照映下,氣氛變得些許不同,甚至覺得女孩更加閃爍。
「可以說是藝術家,也可以說是資產家,我們都是在大學時就認識的同學。」隨意瞥了眼動起的雙腳,默契十足與人踩著優雅的腳步,踏上美好的圓舞。
接著他再度開口,「要說因舞跳的好而受惠也不盡然,畢竟以資產家來說,這僅是一個社交手段,人們因跳舞而連結,自然會開始有所交集,然而以藝術家來說,此刻的我們就是朋友。」
聽見舞伴回答得恭敬,她仰望他的笑容,在人盯著自己時亦發自內心地笑逐顏開,並不作聲,接著安靜聽完他的話語,也感到頗為贊同。
「我喜歡你說『因舞蹈而連結』,就算當成社交的工具,與人產生交集也是事實,如果能透過舞蹈而認識彼此,身分是什麼也不那麼重要了。」行進的曲調和腳步感覺都稍緩了些,相比剛才更容易與人對談。「話雖如此,若你擔心哪天技巧生疏了,想找人練習的話我必定奉陪呢。」
她想要看著對方說話,但因著身長的落差,即便踩著高跟鞋,還得稍微仰著頭才能直視他的雙眼;加之金色光影的璀璨炫目,喬多眨了幾下眼睛,才清楚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你能從一個人跳舞的樣子分辨他的天性嗎?那和肢體語言或眼神交會一樣,無須言語,卻傳達得最清晰——對象是舞者或老師的時候就不太管用,但仍然是個好法子。」
「那到時還請喬老師的鞭子教導輕一點。」阿斯特開玩笑說道,隨意思考著近期是否有商業聚餐這一事,但就算那也等確實離開了美術館再說。
「嗯——這個嘛、」眼神向上偏頭思考著,身子與步伐仍隨著樂曲旋律擺動,隨後觀回對方的臉龐,「這好像有點難,但大概是多少能夠明白。」
想著就這跟藝術一樣吧,一幅畫便能反應出作者的個性與內心。
接著他再度開口,淺笑問說,「那我呢?能從我這裡看出甚麼天性嗎?」
思考著那個問題,隨著樂曲而搖擺,她回顧正在跳的舞,娓娓道來。
「……經過了半首曲子,即便不曾認識你,也可以說是值得信任且讓人安心的;你的動作標準、有禮,遵從節拍,不會令人無所適從。只是『必須做好這件事情』的感受大於了與舞伴交流的成分,換作是其他人,也許不一定能明白你的意圖。」
「我也相信這一定不是你的全貌,但僅就這支舞,舞蹈傳達的、舞伴所感受到的就是如此。」
此話一出,後悔便立即浮現心中。
其實這種觀察是甚少說與人聽,通常只是在舞者之間,作為討論精進的話題而被提起。
她覺得這些言論實在是自我中心,且太過嚴厲了。
「……抱歉,是我多言了。」她垂下眼眸致意,並順心地笑開嘴角。「和你說話總感覺容易一下子脫口而出。」
雖然為自己稍嫌銳利的言辭道了歉,那些意思也是真實的,她接著補充道:「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所以也還請放寬心地評論我吧,奎因同學。」句末裝作教師般開著玩笑,輕鬆的語氣後隨即露出笑容,仍跟著樂聲與人共舞,輕鬆愉悅。
他輕笑並搖了搖頭,並不覺得對方失禮,甚至在這麼短時間便一語道破,看來自己太過容易被捉摸。
「就如同妳所說的,除了家人和比較熟識的朋友之外,常被說不懂我在想甚麼。」
樂曲來到後半第二小節,靜默了會聽著旋律踩著步伐,接著再度開口,「其實我也曾思考過,但僅是思考並未有想改變的想法,畢竟覺得這樣就夠了,如果說無傷大雅,就無須去為誰改變太多。」
隨後他瞇起眼眸,偏頭淺笑道說,「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所說的本是指舞,雖然舞亦是人,只沒想到對方曉悟的程度超乎預期,那麼自己的意見也不算太突兀了,她如此作想。
「我能理解。」她先是看著人,後又向別處移開視線,邊跟上舞步邊回應著。「沒有人不為自己的感情而考量,不論是想給予更多或點到為止,決定怎麼做不需要理由。若稱作『自私』……那也無可奈何。」
「你不是告訴我,若覺得無須改變也沒關係?我覺得的確是無妨。但隱藏真心也許……會讓掛念自己的人感到失落吧。」瑩潤的雙眼帶著笑意,她向著舞伴說了幾句,隨著語調平穩漸漸低下頭。「只是人這種動物生而如此,都是無可奈何的。」
話語至此,她想自己可能也曾經因此傷害了誰,但看見腳下因舞蹈形成的圓,彷彿是在說此情人人皆有,也只能暫時一笑置之,接著便抬起頭凝望眼前的人。
「你可曾因為這件事情慶幸或困擾嗎?」
As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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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望向一旁思考,「這倒是是沒有……」雖是這麼說著,但也許曾經有過,只是不曉得亦或是沒去特別在意罷了。
隨著旋律漸變,這支舞即將來到尾聲,引領著舞伴劃上最後一道圓,當落下最後一音節,便停下腳步,阿斯特微俯著身,握著對方的右手,帶有熱度的雙唇隨之輕碰,接著抬頭淺笑道說,「我想最重要的還是不要忘記自己的本質與初衷。」
語後,他放開了手,有禮地退開一小步,「感謝這位美麗的女士共舞,想必這會是永生難忘的一支舞。」
「如何?這是我在工作時很常說的一句話。」最後不禁向人打趣道著。
樂音剛落,眼見對方的臉龐接近了握著的手,溫暖而柔軟地碰在自己的手背上;她點點頭,對這周全的禮節笑了笑,收手後聽完對方的玩笑話,也給予相對的回應:左手擺於胸前,右手則跟著躬身,近乎著地地以舞者的姿態行禮,起身後接著說。
「你的舞跳起來很有主見,步伐堅定,是能讓舞伴放心跟隨的舞——這就是到剛才為止的評語。」想著方才說過結束後要講評,便簡單地給了一句,同樣也少不了耍笑的打趣話。「……別把舞伴當成工作的夥伴會更好!」
周遭的賓客來往,她閃避著進出的人,邊說邊笑地離開舞池,回到放置餐飲的桌邊。
「再說什麼永生難忘,我還有許多沒教的要你記著呢。」抬眸看著人的表情寫意自得,她隨意地擺擺手,拿了新的酒水,喝了一口笑道:「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As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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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人的教誨,他對此以笑置之,接著嚐了一口紅酒,才開口應道,「明天一早就回去。」
他想念著家人朋友,想念著公司,想念他的屋子,想念每天工作通勤時經過的那條大道,想念每天猶豫該喝著什麼咖啡的自己……
來到熾光的兩個月,有太多的想念,但又想到就要離開了,多少也是會有所捨不得,畢竟這裡的相遇是多麼不平凡,想到這便不禁露出一抹淺笑。
「那妳呢?什麼時候回去?」轉頭望向對方,並再次喝了口酒水。
「我今晚就走。」她簡短地思考著,眼神向上一瞥,很快回到對方身上。「差不多就是——等會兒。」
這決定並不如聽來的倉促,她早該在幾日前就動身;但也因此能參加派對,現在想來卻挺不錯。
「這酒也喝了、舞也跳了,是該走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再過一夜還不知道會怎樣。」她微微笑,對於回家,如今心情舒暢許多,甚至還有點興奮;也看著人,喝了酒便繼續說道:「這幾天總想,我來的時候很幸運,沒有忘記什麼,或許是比旁人輕鬆點……但離開後的事情沒有人知道,也許記得、也許忘了,或說不定會如李伯大夢一般過了幾十年呢。」
「如果這只是場夢,能夠隨便忘了,那麼這段時間有何意義,想到這裡,我是有些踟躕——不過當然還是離開好些。」
她瞇起眼睛,露出了輕盈的笑靨;搖晃杯中的淺褐色液體,讓同樣顏色的眼珠子追著它,隨後一口喝下。
「只好祈禱回去時,時間不是二十年之後了。」對於喬的玩笑,不禁掩嘴笑了聲。
但來到這後,他確實是最擔心這問題,深怕周遭的人都遺忘了阿斯特奎因這男人。
輕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垂下眼眸望著杯中的紅褐,接著舉起向人致敬,淺笑道著,「那先祝妳有個美好的一天。」
語畢,便將紅酒一乾而盡,隨後勾起唇角,溫柔開口笑說,「相信我們會有那緣分再相見,喬。」
「我也是。」她抬起頭,也望著對方笑以祝福,「祝你也一路順風,阿斯特。」
想到自己曾說過不相信緣分這件事,再次聽見忍不住笑出聲來。
回到哪裡去,如今只能由緣分做主,要不信也別無他法。她想著或許有些事情可以嘗試去相信和改變,結果會不同的。
和人行禮道別,喬離開了宴會廳;本想再回頭看一眼,只是頭還未轉到側邊便罷了。
隻身行走於夜晚漆黑的長廊,她看著前方,通往出口的道路卻是一片明亮溫暖。
感謝交流...再說一次看到喬一針見血地說到阿斯特這個人的個性時,我真的瞬間大笑,也沒想到會說的這麼準
真的是好喜歡看喬講話,等回去就再一起玩玩吃飯喝酒跳舞
也再次感謝交流!
說中我也很意外、本來已經作好被吐槽的準備,通靈成功真是太好了,還好沒愧對她舞蹈老師的身分…
只是說話還能被喜歡實在充滿感激
也謝謝聽喬講話!想不到就這樣直接離開,她一定也會很期待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