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得那天反射著陽光的粼粼海面、波浪的聲音和微苦的海風；還記得在水底被撕扯得零碎的陽光、以及隨著墜落和呼吸化成不斷向上奔湧的氣泡從身旁掠過的感覺。

雷特朝他伸出的手，不管怎麼樣都抓不住也摸不著。

在無盡的黑色將兩人吞沒之際，「阿姆」的心中除了我好害怕這個念頭瘋狂地在轉動，還有驚訝、還有困惑、還有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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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辛苦你了，理察德到現在暈船還沒好嗎？」

雷特接過阿姆剛才跑腿拿回來的護照和文件，仔細地用夾鏈袋封好。打從三人在前一個港口換乘這艘繼續開往日本的小客船後，明明原先身體沒什麼大礙的理察德就開始嚴重暈船。直到後來都到下不了床才將工作權全轉交給阿姆代勞，重要物品未免丟失也都暫時交由雷特直接保管。

「嗯吶、不知道是不是換得這艘船小的關係，理察先生臉色上來時就很差了吶，現在浪大一點就會想吐。」

實在是用慘來形容都略嫌不足。

「跟前一艘大遊輪相比是挺晃的吶。」就算是現在，不用靜下來也感覺到船身的起伏：「咱想理察先生應該上甲板出來呼吸空氣曬曬太陽啥的說不定會好些，可他現在連床都下不來。」

這樣的日子算算也維持了好些天，大約得等今天下船後才能讓理察德好好睡上一覺。

「真想親眼見識。」雷特幸災樂禍地笑：「那你也沒好好休息過吧，早點說的話晚上跟我一起睡就好了，讓他自己在角落發霉去。」

雷特獨住的房間要寬敞得許多，是比不得前一艘搭的遊輪那麼豪華，但身側小陽台一打開就能看見漂亮的海景——雖然雷特嫌刺眼所以窗簾一直是拉上的，室內仍明亮舒適得多。

「理察先生不會答應唄，肯定會像平常那樣說『太沒規矩。』了吶。」阿姆用手指提起眼角，壓低聲音怪裡怪氣的模仿理察德的口吻。雖然不很相像，但至少逗得有趣。

「他現在八成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根本不會有那個力氣。」

「呣……」阿姆放下手，想想理察德現在的狀況或許雷特說得有道理，不過他還是沒膽子在本人面前挑戰。

「對了對了、咱剛剛聽見有人把海鷗叫成『海貓』吶，ねこ是貓的意思對吧？」見雷特似乎心情不錯，阿姆帶了些試探提起他想了很久的藉口。

「我記得應該是因為叫聲跟貓相似的緣故。」

「『喵～』這樣？」阿姆抱著胸想像，好奇怪、超不搭的。

「你是想去聽看看是不是那樣叫的吧？」整趟航行雷特幾乎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阿姆雖然在前期還能趁著跟理察德交班時到處亂逛，但對方倒下後的這幾天只剩他一人忙碌著，根本沒空溜達也該憋壞了。

「耶嘿嘿……」看阿姆壓根藏不住心思地心虛笑著，雷特也是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那等會跟我一起去外頭吃午餐吧，就不用再拿回房裡了。」接著招了招手讓對方坐在梳妝台前。

待對方坐定，雷特突然拿起桌上的梳子，細心地替阿姆梳開平時就欠缺打理而處處打結的頭髮。另一邊雖然對於突然第一次給自個兒梳頭的雷特感到困惑，阿姆還是沒一會便舒服地瞇起眼睛。

「你的頭髮真的很誇張。」

雷特早就覺得這很不可思議了……拿起平時自己綁馬尾的髮圈給阿姆繫好，放開手後就算梳順了的地方還是像雞毛撢子那樣大大地炸開。
最後雷特放棄繼續跟馬尾搏鬥，轉而把阿姆一直遮著五官的瀏海梳開。

「這、這裡不行！」感受到動靜的阿姆慌地睜開眼睛護住自己的瀏海，時刻謹記著不能被看到臉以及說話的兩個規則，在這幾年下來幾乎已經變成阿姆反射性的本能。

「不要緊，甲板上風大。」雷特輕輕抓住阿姆的手腕，雖然並不疼卻也讓人掙脫不開：「而且以後到了那邊也沒有再藏的必要了。」

雷特看著鏡中的阿姆與自己，沒一會本來滿臉不解的阿姆也對上了鏡裡的目光。雖然神態氣質不完全相同，但面容……幾乎被說是雙生子都不會令人有異議的程度。

阿姆不明白對方突然一反常態的理由是什麼，就像當初他也不懂為何雷特跟理察德無論如何都要他隱藏自己的存在那樣。

「在那裡沒有人認識我們。」雷特清淡地說，沒有特別再為自己的舉動多做解釋。相較於感到彆扭阿姆，雷特只是面無表情地鬆開手將梳子擱回桌上。

「我們出去吧，不快一點的話船到港就沒時間吃東西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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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到甲板之後的阿姆很快就對拿來當作放風藉口的海貓失去了興趣，他一沒覺得跟英國的海鷗有什麼區別、二來在經歷了一波被搶走三明治的爭奪戰後，只得認分地護著雷特說不吃而讓給他的最後一份。

「雷特少爺……雷特，咱們到了日本之後就可以找到您的阿媽嗎？」

「……或許找不到、或許她已經認不得我，也可能已經有了新的家庭不一定。」雷特靜靜地看著被船身劃起的白色水花不停地向後流去，雖然身不停地向前著，但其實心底卻有某種程度地想向回逃竄。

這五年來，雷特未曾收到任何有關於母親的隻字片語或消息，無論他如何逼問理察德也同樣沒有結果。

「但是您還是想去找她？」

「我也不知道。」只是過去一直以此為目標努力，現在就好像騎虎難下。

「那個吶——咱想趁現在問您件事情，可以嗎？」阿姆垂著頭盯著手裡抓著快吃完的三明治。

「……咱和您長得相像是很丟人的事情吶？」經過對方的默許後，他才開口。
在宅邸生活這幾年，阿姆沒想過有一天會覺得正常的「拋頭露面」像是在大街上裸奔一樣令他感到羞恥，即使來往的人群壓根沒人注意，他也一樣不自在。

「你怎麼會這麼想？」

「咱知道其他人都瞧不上咱，也知道咱改不過來的口音和見識都很粗鄙。」雖然覺得自己的存在感被刻意隱匿應該還有在這之外的原因，但靠他自己實在想不出究竟是為什麼：「啊、當然雷特對咱很好，理察先生也一直很用心在教咱！」

「只不過咱總是想，自己是不是到錯了地方。就是那個啥？格格不入的感覺。如果說當初咱……」

「你沒有選擇，我也沒那樣想過。」只不過是這件事情讓那個家裡的人知道，雷特所盤算的想法可能無法順利進行。

「……」

「不過這些問題應該不是第一天有了吧，為什麼現在才問出口？」

「呣、可能是因為理察先生現在不在這裡……也可能不是，總之不知道為啥，就覺得好像要問的話只能趁現在。」

「那個時候您說希望咱能當您的朋友，可咱一直不覺得自己有給您帶來什麼幫助。」

「確實那個時候是不想讓其他人留意到你的存在，雖然似乎造成了反效果。另外，我希望你派上用場的地方也不在這些事情上。」

因為阿姆的「特立獨行」在這幾年間一直沒少受欺負的事情，理察德一直都有向雷特回報。

不過因為阿姆從未自己親口提過這些事情，他就只是關注著。雖然不開心時會在檯面下打掃一番，但也未曾彼此好好談論過這個話題……

阿姆很擅長忍耐，忍到雷特都想嘗試究竟他的底線為何。

「你怪我嗎？」

阿姆不假思索地搖頭。

「對咱來說雷特跟理察先生都是恩人。」雖說最初阿姆對雷特曾有過不諒解，但在那之後的雷特一直待他寬容無比，甚至更勝於跟在他身邊多年的理察德。

即使如此阿姆偶爾還是會後怕，實際上是眼前人教他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道理。

「那……」既然雷特的冀望不是讓他當好一個侍從，又能是什麼？

眼見著或許好言安撫並不能輕輕揭過這個題，雷特看著阿姆苦惱的臉龐只是挪開了一下視線。他像是終於某個不得不下定決心的時刻，手指輕撫了下耳環。
接著拆下右耳上當年曾經交給對方而後又收回來的那只。就好似在告別，雷特的指腹輕輕划過了尖銳的耳針，接著用拇指抵住了耳環的面。

他輕輕揉了下阿姆的左耳，當耳環自柔軟的耳垂穿過的同時，自傷口留下了血痕。

「等一下，這個耳環咱……」

「它本來早就是屬於你的東西了，我只是暫時重新保管而已。」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阿姆雖然感覺到疼，視線卻不敢離開雷特的身上。

「我們相遇的那天你說過你的夢想是離開貧民窟，而我也將你拉了出來。」

「那天朝著夕陽訴說著夢想的你，明明身處那樣的環境卻仍充滿希望，我覺得你整個人就好似在發光一樣刺眼。」

除了相貌，雷特還從對方的身上看見過去那個單純率直的自己。不用被貴族的規矩拘束、不用因為處境而尷尬，能真心愛惜自己的那個過去幻影。

阿姆對他而言是希望、以及想悉心呵護的一塊淨土，同時也是令雷特感到悲憤與不平的存在。

那種感覺……對了，就是忌妒。

倘若自己仍保有自由或單純、倘若自己沒有在愛情之後經歷過拋棄、隱瞞與漠視，如今的自己是不是也能活得如此？

雷特臉上的表情，是阿姆自那天在看著來不及與母親告別的空蕩港口後就再沒見過的空洞悲傷。

「我很好奇，換作是『阿姆』的話會如何選擇。」

「倘若我也被困在某個地方（柏格方茨家）無法離開的話。」雷特朝他伸去手：「——你能夠把帶我走嗎？」

當到港的鳴笛在海貓的哭號中響起，刺骨的黑暗將兩人包圍水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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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過我要先貓貓哭一下再慢慢想回應（......）寶寶........

理察爸爸他暈船……真是個寶寶 (？？)
天啊雷特好蠱……這人是蠱王轉世嗎我暈了蠱的是雷特痛的是阿姆…… 阿姆頭髮www在想護髮素加多點能不能維持一會兒的柔順
那個愛情是怎麼回事

MochizukiAyato_: 沒事他們只是下去游個泳 雖然有一個是旱鴨子
shiratori14: 寶寶擔當了他wwwww
我寫到後面都覺得這兩個小的對話好像在準備私奔(??)
愛情其實只是媽媽的親情關愛XDDD護髮整罐倒下去泡著說不定可以順個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