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踩踏石板上，聲音大的咄咄逼人。
他直徑朝著告解室前進，無視門上方掛著【CLOSE】直接打開然後坐下，盯著中間緊閉的小窗許久。
久到四周回響都靜了下來。
他將聽筒放到了耳邊...

「喂？阿蘇？是我啦！我又來找你了！」
是的，對石井來說...不管是甚麼神，他都抱持著可以做朋友的想法，如同這位阿蘇就等於是耶穌一樣被取了個小名。
「我啊...自從上次去一個地下水道以後...就變得怪怪的，阿蘇你有沒有甚麼厲害的技術可以幫我做全身檢查啊？」
對著話筒自言自語了起來，就算今天可能也和平常一樣不會有任何回覆。

「！」聽到人聲後從告解室醒過來，愣了1秒鐘才想起自己大概是在告解室的神職人員辦公處睡著了。

英園野本來坐起身想走，但隔了一片木板的人已經開始發問了，他沒有多注意時間，便以為自己占了別人辦公的位置，只好硬是開口回了話。

「...若想進行全身檢查的話，西城的醫護室有這樣的技術。」他想了想，又繼續補充。

「下水道的環境根據地區與產業分布，可能會造成乾淨程度不一的狀況，若您對於身體狀況有疑慮的話，還是去一趟醫護室才好，不僅是對心理還是生理都有一定的幫助。」

碰磅——！！！！！！
對於頭一次有人回應感到錯愕，整個人直接站起來撞到上方木板，連同話筒差點飛出去。
因為過於吃驚聲音也沒認出來...
「阿...阿蘇？這好像是頭一次聽到你的聲音...啊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身體很健康沒問題有檢查過了，只是就是...該怎麼說？」
努力回想起當下的狀況。
「總是會有幻聽在叫我做奇怪的事情讓我很困擾，阿蘇確定沒看到我身邊有甚麼壞東西嗎？」

（阿蘇⋯阿蘇是誰？這個時間是這位阿蘇值班嗎？）

⋯ 「請問⋯您指的奇怪具體來說是什麼樣的呢？」雖然是幫這位阿蘇代班，但聽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勾起他的興趣。

「比如是心理上無法接受呢？還是大眾無法接受呢？又或者是違反物理法則？」

「若是您的身體沒問題的話，說不定所謂的幻聽不過是您聽力變好，能聽到更遠的這種狀況？」把自己所知的推測都提供給對方。

「歐...那個...您真的想聽嗎？我覺得是有些犯罪又粗魯不紳士的事情。」
手指捲在那斷掉的電話線上...一圈又一圈...
「可以的話真希望是如阿蘇所說...因為身體變好反而聽到遠方的聲音呢...」
「就是啊...那個聲音，老是要我對眼前的人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對方是位女性...但又是想抱緊又是想接吻你不覺得哪裡怪嗎？」
「阿蘇我的心靈是不是被邪惡靈體入侵了還沒發現？拜託你救救我...」
現在想起當下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槌一下自己胸膛，發出悶聲。

（邪惡⋯靈體？）哈魯卡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真正的神職人員才能處理的案件，自己大概只能用十字架物理驅散或是聖水之類的來輔助？

「聽起來對您來說———想抱緊或親吻眼前的女性是不應該———粗魯且犯罪的事情———而這些是那個聲音的主張———」

回應對方的話突然被拉長，而英園野開始搜索周遭到底有沒有十字架或聖水之類的東西。當然，語速這麼慢純粹是他想多拖延一點時間而已⋯⋯誰知道等等邪靈會不會突然牙起來進入驅邪的場面！

「———但是———決定是否執行的是您———且還沒實行的動作———是不能被定義為犯罪的———即使是慫恿———若他只在您清醒時說話———您應該也是不會犯罪的？」

注意到對面的房間發出各種靈騷現象，雖然是自己來的但對方真的是阿蘇嗎？就目前為止...答案都還很正常又合理，姑且先相信吧？
顫抖著重新握緊話筒並用袖子擦掉眉間的汗水。
「的確如阿蘇所說，在我聽到的時候都沒有做出動作...但身體總會有一股力量在驅使著，我很怕要是哪天真地做了...」
「要是我哪天真地做了！！！！阿蘇請你把我釘在十字架上吧！！！我和你都聊八年了交情這麼好，這點小事情你會願意地對吧！！！」
激動地伸手想拉開中間小窗但礙於另一邊上鎖只是傳來劇烈的震動聲。

（邪靈！）沒想到剛剛開始擔心這麼快就成真了，但同時他也找到目標物了！

握緊剛找到的十字架與聖水，仔細檢查了小窗上的鎖後，冷靜坐下繼續回答問題。

（這位朋友跟阿蘇認識的時間挺長的，或許阿蘇會樂於幫這個忙也說不定？但是......）

「唔...首先必須得釐清您對於不應該與犯罪的定義了，請問您認為前述的行為有罪的地方在哪裡呢？」

「當然，這並不是反對您，若您堅持的話...還請先告訴我──是要在您做了之前釘呢？還是在做了之後釘。」服務有點太周到了。

比起對方平穩的口氣自己好像有些失禮，於是重新坐回位子上拉好領帶輕咳幾聲。
「咳咳咳...就是，你也知道我們這學校光是一個手臂的距離太近就違反校規了對吧？」
「雖然有時候真不小心會靠太近但大部分都是無心之過，可這種明確越過界線的事情...」
這種碰到對方身體的事...
「根本就是犯罪吧？是要死刑的對吧？我想身為上帝的阿蘇應該...最能判斷這樣的行為...到底正不正確...」
握緊話筒的手心都充滿了汗水，這樣滔天大罪要說出口真的很需要勇氣。

「啊還有我想...我想事後再釘我好了...記得告訴我家那老頭我的銀行密碼是＊＊＊＊＊＊，那些就給他吧...還有酒喝少點...」
突然說起遺言，大概腦袋也混亂不堪。

... 「您的想法...充滿矛盾！」矛盾糾察隊如果手上有槌子的話，應該會在桌上叩叩敲兩下。

「若認為這樣的行為構成犯罪且有心悔改，那麼您應該選擇在做之前釘上才對，事後的處罰並沒有辦法阻止事情的發生，也就是您選擇了做，對吧！」

「而若選擇做了之後再被處罰，不過就是單純進行犯罪─處罰的流程而已──」

「也就是說！！在這邊跟我說話的您，已經被邪靈上身了嗎？對您來說犯罪、認錯、懲罰都是這麼輕易的事情嗎？！」雖然話說成這樣，但哈魯卡已經默默把銀行的密碼記起來了！

「！！！！！！」
頓時被阿蘇說得啞口無言，也就是說這樣心態的自己...已經沒有上天堂的資格了！！
「您說的真是太對了！！不愧是阿蘇！！果然還是早點將這樣邪惡的罪犯打入地獄好了！連十字架都免釘！」
想說可以省點木頭和釘子。
「或是您覺得，有沒有甚麼方法可以讓我體內的惡靈消除...現在開始看聖經好像有點於事無補...」
根本大考前抱大腿一樣，爛提議。

「是的，與其打入地獄，不如消除惡靈較有效率...」點點頭。

「若是能規範您的心靈，那麼就不必規範您的身體；若是能規範您的身體，您也就不會犯罪──」音量突然變得有些不穩，甚至聲源也變得模糊

「──但即使是兩方都無法達成的狀態──您也不需要太擔心──」

「──消除罪惡的方式有很多種，首先，先請您看看腳邊──」

趁著剛剛的空檔，英園野悄悄的溜出告解室，把聖水放到對面的門邊。

「先將那杯水喝下去，我們再來討論怎麼將罪惡消除吧──」壓壓驚的概念，也順便測試一下聖水有沒有效。

感受到聲音如杜比音響般的圍繞，回神就見到一杯水不知從何時出現在那。
杯中的水平面彷彿才剛走到旁邊微微搖晃...
ｏＯ（阿蘇為了我這樣亂用神力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等等鴿子老爸直接衝進教堂把阿蘇的頭髮一根根的拔下來...）
想的太多差點把聖水都撒一地。
「阿蘇，這個水...從哪裡來的啊？做個手勢就會從指間流出來嗎？」
姑且想確認一下源頭，又放到鼻子前聞了一下...至少無色無味。

「......」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告解室有杯水，說不定還是那位不知名的阿蘇喝到一半的...畢竟聽人告解也要回話，會說話就會口渴吧。

... 「......」

「...若您見到大海，也會疑問大海是從哪裡來的嗎？為什麼海是海、江是江、溪流又是溪流呢？那麼池塘是什麼？瀑布是什麼？地下河又是什麼呢？」

「水...就是......水。」完全沒有回答到問題。

（今天的阿蘇特別的嚴厲呢）
但也不知道平日的阿蘇又是怎樣。
「說的也是！懷疑阿蘇給的水就像是在懷疑上帝了吧？那我就喝啦！！」
毫不猶豫一口乾聖水。
「喔.....？」
明明是水確自帶甘甜，吞下的同時還帶著淡淡清香...微風輕吹時又能聽見外面的鳥叫，太神了...
這就是阿蘇親自倒出來的水嗎？好像不屬於地球上任何一杯水似的特別。
「覺得我的味覺好像煥然一新了....惡靈是寄生在我的舌頭嗎？」

（誤打誤撞成功了，不愧是聖水！）

「是的，惡靈⋯或許不只在耳朵、腦，也經過了您的舌頭與消化系統。」毫無根據的推論。

「咳咳、扯遠了。」

「稍微潤過喉之後，也差不多該來解決你的罪的問題了——讓我整理一下。」傳出了翻開書頁的聲音。

「在某個聲音的慫恿下，您幾乎要觸碰到他人的身體——也就是進行在西城規定之下犯規的行為。雖然還未真的進行，但您害怕這件事情成真，也覺得自己無法控制自己⋯⋯以上，請問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惡靈還真是無所不在啊...」
莫名相信對方說的話點點頭。
「啊...恩...對，而且在聽到幻覺時還伴隨心跳過快體溫升高，有時候有種腦袋混亂的感覺...」
「和目標的距離越近就越難抵抗，好像整個人耳朵貼在音響上，心跳聲也大到無法專心只想盯著對方看...」
「以前...還沒有這麼恐怖的症狀啊...阿蘇...這個惡靈太危險了，肯定等級有世界末日的對吧？」
擅自把遊戲裡面的怪物等級拿來用。

（怎麼聽起來比較像...）

「...怎麼聽起來比較像對方是惡靈呢？」講出來了。

因為石井一開始就將這個反應定義在惡靈的範圍，導致英園野沒有想到另外一種可能──人在恐懼到極點的情況下也會想打開情況未知的衣櫥，那麼被惡靈所吸引而靠近也合邏輯吧！

「話雖如此，這段遭遇聽起來也蠻有意思的，像是惡靈的對象、像是惡靈的慫恿聲音...您盡是遇到一些神秘有趣且無法解釋的事情。」點點頭表示羨慕。

「若是順從惡靈，最終結果會如何這點...您想嘗試嗎？」居然連阿蘇都開始慫恿了。

還在思考對方是神職人員應該不會被惡靈纏身就被後面一番話整個人思緒打翻在地板。
「欸您叫我犯法嗎？！！」
又一個激動撞到上面木板發出碰磅的聲響。
「我我我我這個？！？！？？！」
語無倫次想表達內心惶恐的對著小木窗比手畫腳，光是那畫面就不得！！！
「不可以啊阿蘇！！順從惡靈的話那個畫面？？？！太太太——太...驚咳咳咳咳驚人——咳咳咳！」
想說的話和腦袋裡的畫面混在一起直接核爆。

順手抄起旁邊未打開的礦泉水先噴在自己頭上，花幾秒鐘洗滌那邪惡的腦子。
「抱歉不小心就吼出聲，但這樣順從惡靈的舉動...能得到甚麼答案呢？說起來惡靈的定義，對阿蘇來說又是甚麼...」
想想阿蘇面對的經驗肯定比自己還多次吧？當作參考也好。

害怕自己又激動起來默默咬著瓶口像奶嘴一樣啃發出喀哩喀哩聲...

「是的，您提出一個很好的問題，順從惡靈舉動的意義、惡靈的意義...惡的定義或是意義。」

「既然您來到了教堂，想必對宗教有一些概念吧！有關上帝的四個特質：全能、全知、創造，以及最後一個──絕對的善。」突然開始講起神學的事情了。

「我想您應該猜到我要說什麼了──這是宗教史上最弔詭的問題之一：全知、全能、全善的上帝為何創造了一個擁有惡的世界？這代表他容許邪惡存在嗎？或者，對我們來說的惡，對上帝來說並非邪惡？」

「宗教改革時期，克爾文和路德放棄了人的自由意志以拯救上帝的無所不能，而近代則認為上帝放棄了無所不能來成全人的自由意志──」

「您認為，上帝為何創造了能自由選擇善與惡的人呢？」

對石井來說，自己並不是個信徒，只是個認為有這樣存在的普通凡人，但這番話的確讓自己腦袋又恢復運轉...
看著逐漸低落的水滴以及那滴答的水聲...
「或許...善與惡，本身就是不能被定義的存在？不管是現在還是未來？」
「與其說是善與惡不如說最直接的是個人感受？就像我現在會這樣思考是惡的行為.......？」

吞口水。

「也只是單純因為被校規所制約住了想法嗎？實際上本身對我或是對她...都有可能不是惡？」
有些不太確定而導致最後整段話延遲了那麼一下。

「唔，您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並沒有肯定或否定對方提出的問題，他繼續說。

「創世紀中，亞當和夏娃吃了善惡樹的果實。神對兩人降下一切苦難，說：那人已經與我們相似，能知道善惡。──或者說，自以為知道善與惡，因而一切苦難降臨他們身上。」

「而直到現在，人類仍持續吃著善惡樹的果實，且一輩子受困於善惡的苦難中──」

「若您的苦難也源自於定義善惡，只關心善惡而忽略行為本身，那麼糾纏您的惡靈將永遠存在...所以才向您提問──」他停頓了一會。

「您是否願意嘗試看看？是否想知道一切背後的意義？它又能帶您走向何方？」

「...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或許您心中已經有了不同的解答。」大放厥詞講不清楚又收回來，神職人員！

（...這麼說起來，怎麼一直有水聲？）雖然已逐漸習慣對面的人發出一些怪聲，但聲音的表現實在太多元，不禁讓他好奇了起來。

「喔？.....喔喔...這樣子啊...」
發出愚昧的聲音，很明顯在聽到亞當和夏娃之後腦裡出現的場景只是漫畫一點都不神聖的畫面，虧這人還敢走進教堂。
靜靜咀嚼對方的文字意義，如果照對方所說的聽從幻聽所言而做出了行為...到底會...如何？
不知為何反而也變得有點期待。
「好，下次如果還出現我就試試看吧！謝了兄弟總覺得多了很多沒想過的事情！不過不知道阿蘇有沒有多幾瓶聖水讓我備用？」
單純覺得很好喝想多拿幾瓶，這就是人類的貪慾，罪孽！

「嗯⋯嗯⋯是的。」邊聽邊點點頭，並非上帝創造能自由選擇善惡的人，而是人類決定何者為善、何者為惡、成為善或惡......但這只是英園野自己的思考，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聖水？

「確實———有備無患呢———準備工作是———多多益善———」對對方的要求表示讚賞，在延長的語句中，將又找到的14瓶聖水偷偷塞到對方腳邊。

「若能找到方向也是件好事，願主與您同在⋯⋯」聽對方差不多要結束了趕緊說起結尾詞，也只有這時候才像個神職人員（吧）。

「說甚麼呢阿蘇你不就是主了嗎？」
似乎以為是上帝的玩笑輕笑了一番，正打算離去腳後腳跟就碰到那堆瓶瓶罐罐發出清脆的聲響，連同鐘聲也敲了六次...
「但說真的，幫了很大的忙...阿蘇也不要太累喔？感覺你腦袋裝著許多不一樣的東西呢...當然不只是單單的記憶。」
相信這些話不用講太明阿蘇也都懂吧？
伸手拿個紙袋把幾乎整月份的聖水裝好後就帶著輕盈的步伐離開教堂，似乎忘記要去確認對面到底是誰？

也或許那答案不是那麼重要吧？

－－－－－【END】

謝謝哈魯中陪我對了一個這麼沒頭沒腦的交流，青春少年的煩惱在對談中直接昇華成了高級思想的探討大會我淚流滿面，雖然接下來這人是否會去犯罪還是個問題但...會回來和阿蘇說一聲的（哈魯卡：？？？

救命那哈魯卡一定要聽，雖然他還是不知道阿蘇是誰...謝謝暖中的交流&學長賣力的綜藝演出，怎麼又是撞到外牆又是吃杯子又是淋水！真的太生動了....哈魯中期待您的犯罪........真的很青春就是要看這個阿！臉紅心跳加速！

太好看了......學長請您一定要好好犯罪（不對）或許可以去諮詢撒旦教，搞不好會有更明確的答案...（？）或是也可以買個贖罪券...消除罪過（為什麼進來就講這個

學長跟哈魯卡也太可愛了吧我從頭笑到尾……
雖然下一個撞牆吃杯子淋水的好像會是我……
我來去裝幾顆人工心臟

能跟哈魯卡探討宗教太讓人羨慕了吧學長！！哈魯卡說的有沒有好好聽進去啊！句句金字名言怎麼這時候就沒做筆記！（沒有在探討宗教）

ririka_oozora: 假日只好走訪各個宗教團體然後把大家的答案全都記下來，等犯罪之後就來對答案（？？？）
天啊贖罪卷！！！！真的好需要我快笑瘋，喪盡家產買這個（不要浪費
Fukujin: 我等著看戀中吃杯子又淋浴（好殘忍）
哈魯卡真的可以轉職...對著對著也讓我估狗了好多沒聽過的東西學到超多（也可能是自己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