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記憶來他便是獨自一人在街道流浪，赤膊的雙腳從滿是傷口到佈滿厚繭，他已經不會害怕受傷了。
弱小的人總會聚集，那間破舊的小屋不知不覺也擠滿了人，他不願被惡臭的大人使喚，抱著小的，牽著大的，幾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來到離水邊不遠的更破舊的小屋。

雖然生活環境簡陋，要照顧越來越多的孩子甚至有些自顧不暇，阿札德卻覺得日子過的挺是滋潤，孩子們偶爾會在岸邊跟新人魚之子玩耍，他則是在屋子裡做飯然後靜靜看著。

在那種條件光想著如何度日就已經讓他無法思考，更不用說懷抱夢想還是對未來的遠望了，他雖不會，卻也不會限制他身邊那群孩子懷揣希望。

在郊外，許願瓶上升時的畫面恍若星空，很美、更是觸手不及。
孩子們很喜歡，會圍著他講未來的事，讓他說故事，還有自己想做的事。

『阿札德，我想到市中心去，說不定會有更好的生活。』女孩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悅耳，也像她那雙空靈的水藍色眼睛，阿札德總覺得對方的性格跟外貌相差太遠，因為女孩頑皮，總是闖禍，也無法替自己分憂解勞，明明大自己好幾歲。

看著那雙水藍色倒映著許願瓶升空的亮光，他回過頭看向那逐漸遠去化成遠方璀璨亮點的玻璃瓶，「嗯。」僅是回應了單音，面對女孩的話他沒有表態。

女孩的確離開了，並且再也沒有回來過，對此阿札德不知是失落又或是其他，揣著連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情他去了人魚機關，接受手術成了新人魚，在因為遺傳疾病導致雙目逐漸失明時，除了吐槽自己的父母原來還是給自己留了禮物外也沒有更多的想法。

他還看得到的時候，近距離的看過記憶中的那片星空，但是少了女孩眼裡的那片水藍。

『就像星空一樣，是吧？』他身邊的人說道，用蘊含光亮的眼神。
淡泊的銀灰色瞳孔看著遠方，笑然，「不知道，畢竟我從未見過真正的星空。」

他沒有寫許願瓶，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並不是沒有憧憬，而是他從未懷抱夢想，那更遑論擁有願望，對他而言生活已然過成僅僅是維持活著這樣最低層面的事。

他以為在人魚機關會找到目標，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不管完成了多少任務仍舊不是他想找的目標，而現在的他目光所及之處如同內心深處一樣，是一汪黑水，拿著其他人交與的玻璃瓶，他將自己的名字寫上標籤，隨著眾多的許願瓶緩緩升空，那個寫上他名字的瓶子也在其中。

「所以你寫了什麼？」有人這麼問他。
「就寫了名字而已。」他答。

『阿札德總是這樣，以後會變成孤單老人的。』恍惚間他想起女孩曾經的話，或許吧？他想，同時又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如果那個寫著自己名字的許願瓶真的像傳說一樣浮出水面飛向空中，是不是能代替自己去看他不曾看過的星空，而遠在海裡的他，又是否能因為這樣淺嚐一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