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凌晨，把車停好後上樓看了看肉團們的狀況……有好好地睡在床上且蓋了被子，夜燈調暗後帶上門。

換下襯衫隨便套上一件棉質長袖，把鑰匙、錢包、菸盒塞進褲子口袋裡後出門。

買回來的果凍放進冰箱，雖然小朋友在房間但他仍顧慮到可能殘留餘味，終究還是走出門口、靠著外牆望著馬路抽菸。

五月了，他沒有忘記他們的約定。

生活變動意外地大，可要說真的讓他有什麼改變，其實也沒有。

最大的還是多了兩個會呼吸活動的肉，跟住進醜房子裡。

硬要說，他也不算討厭小朋友……只是小朋友做出來的行為多數時間都讓他感到煩躁。

這樣算討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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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天，氣溫有些微涼。他還沒安排醫生來替肉團們做檢查，於是把一樓所有窗戶關緊、不讓一絲冷風透進室內。

打開冰箱取出餵給游隼的內臟，瞥見昨晚在超商買的櫻桃果凍。

「要不要吃果凍？」


「誰可以吃果凍？」
「我要！」

快一周了，何青暘還是分不出來兩團肉誰是誰。

「兩個都有。」拆掉封膜把果凍倒進小碗裡，擺上同一套兒童餐具裡的湯匙。

「我先！」
「不對、尼亞蒂先啦！要黃色的碗！」

小朋友到了桌前還在吵鬧，他微微皺眉，手上兩只碗拿得更高一些。
「乖一點。」

「對不起……」快到手的果凍忽然離自己好遠，或許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好像讓大人生氣了，可還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暘好像一直都不開心的樣子，為什麼呢？兩個小朋友互相對望後還是得不到答案。

「小心一點。」黃色的碗給右邊、粉色的碗給左邊，聽話的孩子還是挺可愛的。

坐在地毯捧著碗的孩子專心地一口口把果凍送進嘴裡，香甜的滋味讓她們不自覺地晃著小腳，臉上滿滿都是笑。

「好甜！」
「喜歡這個……等尼奧瑪吃完後可以再吃一個嗎？」

「不可以。」無須思考，只會有一個答案。

「為什麼……」

不管怎麼撒嬌都沒有用。拍了拍小朋友的頭杜絕任何僥倖心態，點亮一樓燈火往落地窗旁走去。

「明天再吃。」
「真的喔！」
「不可以騙人！」

「嗯。」反正本來就都是買給她們吃的。

鵝黃色燈光，落地窗上好像沾上了水滴……下雨了？

掀開黑蓋、椅子拉好間距入座，食指輕敲琴鍵何青暘看了看窗戶、又轉身看了看孩子們。

然後閉上眼，嘆了口氣——

The Crave - Jelly Roll Morton

「晚餐想吃什麼？」

「披薩！」
「起司蛋糕！」

「……妳們以前是怎麼長大的。」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

=

｜05/02 ▴ Mon.

何青暘的早上開始的不算太晚，晨跑後回來洗漱、確認完今天行程後才開始準備早餐。

邊緣微焦的太陽蛋、黑咖啡及蔬菜凍是他每日固定菜單，不過小朋友的腸胃可不能和他吃完全一樣的餐點（除了蔬菜凍外），而且小孩子還在發育，責任上他還是得盡量照顧妥貼。

打開冰箱，牛奶的餘量比記憶中少……而且還沒有蓋緊蓋子。

是哪團肉偷喝他不想去追究，不過這牛奶是不能繼續用了；也只能晚點再打電話讓人送來，但現在還是得暫時買個替代品。

「連睡覺時都能給人添麻煩。」

披上外套皮夾放進口袋，準備往超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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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吃成了早午餐。

小朋友坐在沙發上看著馬戲團演出的DVD，接連不斷地呼聲讓他忍不住抬頭看是進行到了哪個片段。

然後何青暘看見了他的女孩——不意外，畢竟他也只會買有她參演的版本。

再十天，他們就又能見面了……上一次見面是七十四天前，在克里斯的飯店。

好久不見。他知道女孩頭髮又長了些，淺棕的長髮也換了顏色。

身體狀況、日常生活、所有演出甚至什麼時候就寢他都知道，比現在就在眼前的兩團肉還熟悉……因為那是他的女孩啊，他親手製作的寶貝女孩。

而這兩團肉本就不是他的所有物，他也沒有興趣碰觸。

「暘、那個姊姊真的會飛嗎？好像精靈……我也想當精靈！」
「可是很高！我怕高……暘可以叫姊姊不要飛那麼高嗎？」
「那個是錄好的不會變啦！」
「什麼是錄好？姊姊叫做錄好嗎？」
「啊！有火出來了……」

果然是小朋友。或許是因為想到愉快的事情何青暘沒有如以往皺眉，而是走向她們在的沙發坐下。

「暘！」
「暘……我們是不是太吵了？」

難得的反省，說出這句的好像是右邊。

「不會。」拿起遙控器跳轉到下一個女孩主秀的章節，何青暘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孩子們，指著右邊。

「過來。」披頭散髮可不好看。

小孩子髮質細軟，動作輕柔不一會就替人梳上兩顆包包頭。

「好詐！尼奧瑪也要啦！」
「聽話。」

他可能真的得找個居家托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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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話。」

「不要！這是暘給我綁的，我不想拆……」
「我也是！不要拆掉！」

一時興起的舉動沒想到有這樣後果，耐著性子何青暘嘆了口氣，硬是拆掉了肉團們綁著的髮圈、趁嚎啕前食指抵住薄唇，噓了一聲。

「好好睡覺，聽話的人明天我再綁。」

「真的嗎？」
「真的。」
「不騙人喔！」
「不會。」
「一定喔！」
「一定。」

無奈之下開出的承諾前提也要孩子們聽話他才肯兌現，不過若是她們聽話，那要他綁個頭髮什麼的絕對不是難事。

「明天、一定喔！暘、晚安……」兩雙金眸在他闔上門前都還注視著他，深怕一夜過去就不算數。

他不是會輕易答應別人要求的人，即使對小孩子也一樣。

既然說出口，他就會做到。
「晚安。」

徹底的關上門後又嘆了口氣，走下樓從冰箱取出保鮮盒後吹響哨子離開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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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3 ▴ Tue.

下午，孫臣安排的醫生來為肉團們做檢查。

她們很聽話，感覺已經很習慣這樣子的行為……這樣很好，決定等檢查結束後再給她們獎勵。

小孩子的精力似乎永遠都用不完，院子的草地不知不覺被挖了一個大洞。

「暘、可以出去玩嗎？」
「想去遊樂園！溜滑梯！」

多少可以明白肉團們快要被悶壞了，但對孩子們而言，外出不是件聰明事。

「再等等吧。」如果是里內的話還算安全，等天氣舒服一點再說。

而在那之前，他也得熟悉一下全域地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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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紫色、鏽紅、渾濁的夜色，白霧蓋不住灰色獵眼。

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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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4 ▴ Wed.

胃痛。

一陣一陣麻痛從腹部蔓延，胃在翻攪、無數根針刺進皮毛令他渾身發冷暈眩。

那時還不到早晨，忍耐著疼何青暘換了個姿勢側躺，閉起眼等待疼痛自行消退。

是老毛病，可這陣子突然痛起來的次數寥寥可數；也已經沒遇過如此劇烈的疼痛很久，最近是怎麼了？

算了，不重要，沒必要想太多。

模糊的視線、金星在飛，他想替自己倒杯溫水舒緩不了還未走到樓梯口腹內一股熱流上湧，伴隨著酸苦、抑制不住的生理反應，強硬地踉蹌地拐進浴室傾瀉。

還好來得及？他可不想處理額外髒污。

好累，再休息一會……

然而再睜眼時已快中午。

=

……幾點了？

如斷片一般，何青暘發現自己在客廳沙發上醒來……怎麼回事，他以前並不會有這樣的狀況。

過度勞累？不可能，這幾天他還沒有正式處理工作，至於照顧小孩，照他的管理方法也不至於。

「……」

大腿感覺被東西壓著。視線往下，兩團肉一左一右伏在何青暘腿上熟睡。

抱起孩子們回到房間，輕輕地放下並腋好被子。

浪費了一整天。

不對……那她們有吃飯嗎？

後來進了廚房他才發現沒關好的冰箱、直接用湯匙挖過的蔬菜凍、掉在地板上的櫻桃還有櫻桃果凍的空盒。

是他的疏失，他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後果。

「……」

還好牛奶昨天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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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5 ▴ Thu.

「暘昨天不舒服？你睡很久……」
「我沒事，以後可以叫醒我。」
「可是怕你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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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6 ▴ Fri.

黑暗中閃起火光。

一點、一點，細碎的燃燒聲作響往天空飛去；小小閃光在夜空出現，朦朧地、古靈精怪地一次又一次綻放。

密密麻麻，引信一條條點燃；火花四濺如流星落地，劃出一道道殞落軌跡。

Alexei Lubimov - C. Debussy/ from: Préludes book II ...

然後火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碰、碰、碰！點亮了黑暗。

是色彩，不同音色組成一束束銀花施放；寬廣的、波浪的模糊的大小不同的花火不停歇，一片片雲、一團團煙霧瀰漫擴散。重複又不同的主題堆疊出層次，強弱、大小、時間差與停頓組合成一場盛大煙火之夜。

從遠方逐漸靠近，如夢似幻。

華麗的、繽紛的、混亂中維持著流動的秩序。

——最後一切收於原始，回到最初。

何青暘看見了什麼，所有紊亂交織出新的樂譜。演奏，黑白鍵溢出眩目。

孩子們仍在熟睡。

他該工作了，他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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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7 ▴ Sat.

初夏豔陽，何青暘還是曬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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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8 ▴ Sun.

「暘會熱嗎？」
「不會。」

「還要多久才會到？」
「就快了。」

「我們要去哪裡？」
「Wonderland.」

「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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