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往事|酉_秋分】

『八月中,分者平也,此當九十日之半,故謂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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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暮冉這一生都活在哥哥的陰影之下。
庶出之子需做好自己的本分,認清長幼有序、嫡庶之分,自打上學堂來先生就是這麼教的。
嚴格來說,他連庶出也稱不上,畢竟他姨娘不是妾室時就有了他。
姨娘自北方柳巷出身,有了他之後,段熙朝就把人給贖了回來。
母親的娘家能接受他們住在段家已經是極大的仁慈,根本不可能辦什麼正經儀式。
段暮冉是想做個好孩子,兄友弟恭的,但自打記事起哥哥就不怎麼親近他,父親也是。
父親不常在家,姨娘一天到晚大聲嚷嚷著總有一天會成為主母,讓他成為嫡子,母憑子貴;或說兄長有娘生沒娘養,是喪門星的這些話,他聽了都要皺起眉頭,更別說聽在兄長耳裡有多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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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還自豪著先生總說自己比較優秀,久了卻發現父親無論如何都只關注著哥哥。
甚至都不許他叫爹。
換作哥哥,要是規規矩矩的喊父親,父親還要鬧心,非得把哥哥哄得喊他爹為止。

他是明白的,父親對母親有愧疚,但人沒了,只能成倍的對哥哥好。
父親並不曾短他們的衣食用度,但被父親抱在懷裡的孩子只有兄長。
他看著姨娘讓人把哥哥推進柴房裡鎖了一晚上,然後讓僕役把哥哥的東西全從正房裡扔了出來。
在柴房睡了一晚的兄長什麼也沒說,出來了之後便收拾東西,住進東廂房去,也把母親的牌位恭恭敬敬的請了過去。

事情自此開始逐漸失控。
冷飯菜、不給例銀、剪衣服……所有不在父親底線上的事兒都幹了。
但他的兄長也不是省油的燈。
段云暉去客棧學算術外加蹭飯,錢沒了就上他母親陪嫁的舖子討一點,甚至學會了做飯和縫補衣服。
暮冉聽到了婢女們的竊竊私語,說大少爺的手藝不比一般尋常女子差多少。
事隔三月,父親回來,問明了換房的事,正要朝姨娘發怒,卻被兄長一句話給掩熄了。
「不用了,爹,我本來就是該住那,沒必要再勞師動眾的搬回去。只求爹,讓娘留在東廂房裡,讓兒子供奉...好嗎?」
那一年,兄長也不過七歲。
父親留在家裡的那兩周,先是讓人重新修繕東廂房,又帶著兄長出去郊外的莊子玩了一圈,拚了命的補償。
暮冉安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他有時會可憐兄長年幼喪母又不受姨娘待見的際遇。
但是說不忌妒,那也是不可能的。
姨娘做正房的夢想成了執念,他對兄長的崇敬也逐漸變質,成了一點點火星,燃起了整片的野火。
哥哥早慧又懂得討人歡心,是個人見人愛的孩子。
他說話的晚,該啟蒙時都還沒辦法說完整的話,被其他孩子嘲笑是傻子。
再大點之後,哥哥與村裡其他孩子打鬧嬉戲、到處玩耍時,暮冉在書院角落孤身一人練字。
他在學堂中勤勤墾墾認真向學,父親難得回來一趟,卻是追著逃課的段云暉滿院子跑,抓住了拿藤條打屁股,打完又進哥哥那屋裡親自給他上藥,隔日又趕著走了。
見了哥哥在蓮花湖邊閒散歡快的樣子,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出手把人推進了湖裡。
段暮冉慌慌張張地逃了,兄長再也沒給他過好臉色。
再幾年過去,兄長雖然書還是讀不好,經商才能的光芒萬丈卻遮掩不住,父親請了教頭教他武術也學得有聲有色,即便摔傷了腿也未能阻攔他的腳步。外祖劉家的幾個長輩都當了官,每個劉家舅舅對他們唯一的外甥都是關愛有加。
而他,除了讀書之外什麼也不知道,十五歲後不斷趕考卻連年失利,姨娘……不給他添堵就謝天了。
父親沒說什麼,但再也沒看過他一眼。
暮冉望著鏡裡與兄長相仿的眼眸,眼底滿滿的疲憊,混雜了一絲絲暴戾之氣。
兄長是升起的朝陽,未來可期。
他卻是黃昏的落日,等待他的只有黑夜。
他看向兄長看他越發冷漠的眼神,苦苦的笑了。
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
段家往事第一章結束了!
講ㄉ是弟弟的故事
接下來會隔段時間 努力把第二章節的故事完善之後再發
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從弟弟角度來看整個段家……心情特別複雜,最後的「身不由己」也讓人心有戚戚

其實從某個方面來說,稚子(至少最一開始)總是無辜的,如果不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暮冉跟云暉大抵是真的可以成為一對關係不錯的兄弟吧?

簡單來說我覺得段家老爹真的不算是一個好老爹(。

兩兄弟的名字設計也很有意思!云暉如果理解成雲彩之上的日光,那麼暮冉就是日暮黃昏時冉冉而滅的日光,兩相對比,就好像在呼應兩個孩子在父親/旁人眼中的立場+處境一樣
還會有第二章故事!!!!!!(快樂跑跑)
喔....暮冉寶包阿嬤要給你抱抱但是這樣推哥哥還是不對的(?)看到現在還是覺得段家老爸很母湯,養兒不教父之過,不管哪一個我覺得段家老爸都沒有做到父親該有的樣子。他們倆兄弟就像疏中說的猶如一體兩面,一個是蒸蒸日上的光,一個是陰澀晦暗的暗,要是他們能夠好好相處,就能是太極上的黑與白,那便是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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