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在沒有課的下午蒼雪並無選擇補眠，反而將自己仔細地打點好。
「陽！該起來囉！」
走到黎陽的床鋪邊，蒼雪晃了晃對方。

難得蒼雪比他還早起床，眨眨眼，對方已經穿得一身正裝，黑色西裝剪裁得體，特製鈕扣很適合蒼雪可愛的臉蛋。

「哈啊……你動作真快阿，我的外套都還沒燙平耶。」
黎陽當然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是他們兩個最後一次也是最重要的畢業舞會。

「你的外套我已經幫你燙好啦！」蒼雪指著掛在衣櫃門把上的白色西裝禮服，全白色的三件套貼身設計更能凸顯出黎陽的帥氣感。

看著對方進去了浴室整理自己，等他出來後，蒼雪把黎陽帶到書桌前坐下，「我來幫你綁頭髮。」
夕陽透過窗戶灑落在兩人身上，蒼雪緩緩地梳著對方的髮絲，露出淺淺的微笑。
不論今天的結果如何，這段日子真的是這一生最溫暖的時候了吧！
「綁好了！」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蒼雪開心的拍了拍黎陽的肩膀。

一向熱情吵鬧的黎陽在這時候變得特別安靜，細細地感受摯友幫他綁髮的溫度。

「哦！謝謝啦！」

黎陽甚至不用照鏡子，不是因為自滿，而是出自於對蒼雪完全的信任。

環顧兩人共寢的房間，他忽然逕自笑了起來。
「這裡也陪了我們好多年哦，總覺得有點捨不得。」

「是啊......」蒼雪跟著環顧房間，最後看向床上的北極熊玩偶，那是黎陽第一次在打靶遊戲贏回來送自己的禮物。他很珍惜這玩偶，那天晚上直接抱著睡覺，抱著抱著也就成了習慣與依賴。
結束心內的感慨，蒼雪轉身拍了拍黎陽的肩膀，「別再看了！你還沒換衣服呢！快去！」

那天祭典蒼雪送的狗狗玩偶不知道為什麼也在北極熊的旁邊，可能是他們在打鬧的時候扔過去的吧。

「好啦，謝謝你幫我燙好了！」

他們經過這幾年學院訓練，都已經稱得上是一流的紳士，雖然黎陽的個性依然有些失禮，但穿起西裝來也是非常體面。

換好之後他勾起對方的手。
「走吧！」

抵達會場，蒼雪從口袋裡拿出了胸花。
這個胸花是他特別手做的。因為興趣，所以有在養植栽的蒼雪選擇了一些他認為代表黎陽感覺的花草做成了永生花胸花。
胸花是一隻黃色薔薇、一些白色小花與綠色枝葉點綴。
當初看到黃色薔薇，他便覺得這很適合黎陽，因為它的花語是永恆的微笑。

希望黎陽能夠不論什麼時候都能都不會失去那溫暖的笑容。

「陽，我幫你別上吧。」蒼雪幫黎陽別上特製胸花，滿意地看著整體呈現出的感覺。
「嗯，果然很適合你！」

「哦！是你前幾天在做的這個啊，原來是要給我的？好開心、謝謝啦！」
其實他沒有聯想到花語，光是雪親手做的東西願意在這個特別的一天送給他，他就很高興了。

低下頭觀察對方專注在胸前的模樣，蒼雪的髮型燙了微捲，比平時多了幾分氣質跟優雅，簡直是個完美的紳士。

「那你也戴這個吧，來！」
黎陽瞧了眼桌上蒼雪做的其他胸花，有枚用白色小蒼蘭為主體的款式，那是之前黎陽吵著讓蒼雪種的，沒想到也被製成永生花了。

黎陽沒等對方回覆就擅自別上，他有印象小蒼蘭的花語是優雅和幸福。

希望蒼雪能夠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保有天真爛漫的幸福。

「謝謝你，陽。」
對花語很了解的蒼雪露出燦爛地笑容。
勾著對方的手，他們緩緩地走入會場內。
剛好上曲目剛到尾聲，接下來的曲目是

「拉丁舞啊⋯⋯」蒼雪有點苦惱，「陽，你會嗎？」

會嗎

陽當然是非常有自信的牽起對方的手，作為比較高的那方，他學了這麼多年的舞蹈都記在腦海裡，每年舞會的時候都會拉著蒼雪共舞，早就熟悉對方的動作。

「會阿……哎呦！」
只看著對方沒注意到後面，陽猛然撞到身後的同學。
「阿哈哈哈，抱歉抱歉！」笑得幾分尷尬。

「噗！」看著黎陽難得的尷尬，蒼雪忍不住笑了出來。
「陽，快來！」這首恰恰拉丁舞的短音和跳音快速跳躍者整個舞曲。
拉丁舞算是蒼雪喜歡的曲目排行第二，因為和黎陽在跳拉丁舞時，總是驚喜連連，而且熱情的舞曲，也讓彼此臉上充滿著笑容。

搭配歌曲： 繁星奇妙夜

這種快速的舞他也不少跟其他人跳過，但節奏跟速度非常考驗兩人的默契，只要有出了點誤差，總是很容易踩到舞伴的腳，或一個轉身就把人甩了出去。

「哈哈哈！跟蒼雪跳舞最好玩了！」

在這當下，還有什麼事比聽見這句話更讓人開心的呢？
「陽，要最後結尾了！別把我甩出去囉！」隨著歌曲高潮的旋律逐漸變緩，開始進入尾聲的階段，蒼雪有點擔心黎陽一個激動就把自己甩出去了。

「我會緊緊抓牢的！」

陽笑著和對方打包票，也同時在結尾的轉圈完之後，從背後穩穩地擁住對方。

「呼…」第一首就這麼喘。

曲子結束後馬上又接著另一首拉丁的節奏，簡直是嫌剛剛的大家跳不夠似得。

蒼雪還來不及喘氣完，就被黎陽帶入到下一首的節奏中。
這次的拉丁舞曲是倫巴，和上首恰恰不太相同，倫巴的特點是較為浪漫，舞姿迷人，性感與熱情的。步伐曼妙有愛、纏綿，講究身體姿態，舞態柔媚，步法婀娜款擺，若即若離的挑逗，是表達愛慕情感的一種舞蹈。


搭配舞曲： Basic Rumba Routine

對於倫巴這種有點性感又舞態柔媚的舞曲，蒼雪是滿害羞的。
「如果扭得很醜你可不能笑我啊！」蒼雪小聲地和黎陽說道。

「你也是別笑我啊！不過雖然每年這樣說，但你都跳得越來越好阿。」

和前面大多時間都在搭肩牽手的舞步截然不同，他們更多的時間是在距離中忽近忽遠。

倫巴仔細觀察對方的眼神和動作代替言語，要多少默契自然不用說，連四周的同學都忍不住看他們一黑一百的身影翩翩起舞。

或許是想在今晚努力過一次，蒼雪將自身愛慕的情感投入到了這首歌裡，舞姿開始逐漸放開來，而客製的窄版黑西裝更將身體的曲線完美地呈現。
蒼雪的雙眸也漸漸地變得撫魅。
小手若即若離的一下搭在對方手臂上，一下碰觸在對方胸膛上。
像是雪白的魅影，對著心愛人釋放著熱情的且誘人的愛慕。

怎麼說呢，平時黎陽總是很直接的接觸互動，照理說再親密的舉動也很平常。
但是因為隨著音樂和動作的原因嗎？蒼雪給人的感覺有某些地方不太一樣，似乎有更多想訴說的感情，但那是黎陽感到陌生又緊張的東西。

曲子來到最激動的高潮，在最頂端瞬間停止。

「……」
黎陽維持著最後停止的姿勢，喘著氣和對方相視而看，卻忽然忘記要說什麼。

隨著音樂的結束，蒼雪也逐漸回神。
眨了眨變回明眸的雙眼，看著有些臉紅的黎陽，忍不住想打趣對方，「陽，你怎麼臉那麼紅？要不要休息一下？」

「啊？是嗎？不…不然喝個飲料吧？」

試圖恢復理智的黎陽到旁邊拿了兩杯香檳，一杯自己一口乾飲而盡，一杯遞給他的雪白舞伴。

「欸、陽，別喝那麼快。」蒼雪淺嘗了一口，結果看到黎陽這樣的一口悶，嚇到拉了拉對方的衣角，他擔心地提醒。
要是黎陽喝醉了後面的安排怎麼進行？而且自己也沒辦法把對方搬回去啊。

這時，新的舞曲響起，這次的舞曲是

當舞曲響起時，蒼雪興奮地對著黎陽伸出了手做邀請，「我有這榮幸與你在共渡這首曲目嗎？」
狐步舞是摩登標準舞的大部份技巧發展的源頭，對於熱衷魚跳舞的人來說，狐步舞是很難得機會，因為它需要很大的空間，在場地大的舞場裡，也因此狐步舞是很受歡迎的。
看，已經開始有陸陸續續的搭檔到舞台上了。
狐步舞是一種溫文柔和的舞，舞步的移動應該是流暢的，身體重心不斷地移動，快、慢舞步在持續不斷的移動中相互交替著，跳舞者需要完全放鬆和控制自如。


搭配舞曲：小步舞曲：鳶尾之夢

「沒事啦、我拿的這個是沒酒精的哦！」
清涼氣泡讓他冷靜下來，再次接過對方的手心。

新奏的一曲是輕快的四四節奏，聽起來是需要寬敞位子的狐步舞。
黎陽看了看周圍的距離，決定拉著對方來到空曠的陽台。
「這個可是我的強項呢！你還有體力嗎？」

「當然！」蒼雪笑著牽起黎陽的手，與對方翩翩起舞。
老實說，這首鳶尾之夢是他最喜愛的歌曲之一。
因為這首是在他們熟知成為朋友那年的舞會，第一次一起跳的舞曲。
那次的過程，在中間副歌的快舞步中，不小心踩到黎陽的腳，讓蒼雪覺得超懊惱，感覺一首完美的舞曲被這小插曲給破壞了。事後雖然黎陽有安慰自己，但這份遺憾總保留在心裡。
這次的蒼雪非常認真，立志要將舞曲好好完美地呈現。
轉圈、兩個前進走步、一個後退走步......
成了！躲過上次踩到腳的地方了！
欣喜的蒼雪一下子就放鬆了，結果沒注意到已經從後退走步切換到下一個前進走步，一腳踩到了黎陽的左腳上。
「啊！抱歉！」蒼雪欲哭無淚，「怎麼還是踩到了呀......」

正好輪到他要抬起腳尖的時候被踩住，兩人的平衡瞬間因為力道方向相反而失去重心，黎陽整個人撞進對方的懷裡。

「阿哈哈哈哈！記得我們第一次跳的時候我也是這樣跌在你身上耶。」
黎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著擁住對方，回憶起當年。

「那時候剛認識我還覺得你好像不好相處，後來沒想到我們有這麼多好聊的。」

沒想到意外的插曲這麼搞笑，雖然最後是被對方擁住。
「還不認識你的時候，我可覺得你很煩呢！」
蒼雪溫柔地看著黎陽，回想起對方國中稚嫩的臉龐，在看看眼前已經長高也變成熟的他。
從一開始得厭煩對方的熱情，覺得自己真倒楣。到後面相知、相熟，覺得對方談吐想法和自己真互補，甚至期間一個契機，讓自己清楚的了解他愛上了他。
而暗戀也不知不覺間進入了第五年。

「欸，真的假的？！哪裡煩啊？」還當真開始計較起來。
黎陽重拾舞步，兩人腳步輕盈但快步自如，淡淡音樂從落地窗傳出，外頭晚風非常涼爽，隨著他們的速度在耳邊嘯嘯而過。

只記得那時蒼雪對每個同學都很冷漠，黎陽因為借筆記看而搭話，還因此吃了好幾次閉門羹貼冷屁股。

「期末考不好好準備在那邊跟我談論去哪裡玩的時候。」
蒼雪想起每次考試黎陽都在那邊干擾自己，結果有些科目都還比自己高分，那時候只要一提起就氣。
「明明就沒看你在讀書，結果有些還考的比我高分，想想就氣人。」
一個轉圈，蒼雪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下一秒看著黎陽走向自己，又再度牽起彼此的手。
音樂漸漸地進入尾聲，蒼雪想起自己的計劃，覺得差不多可以進行了。
「陽，你等等還想跳嗎？」
「如果沒有，想跟你說點事。」

「我不會的東西問你就都會啦，考試雖然很重要，但考完之後的旅行要跟你去哪玩更重要嘛！」

毫無反省之意地還嘴，的確每次蒼雪都因為考試被煩的事唸他，但下一次讀書的時候不但還是會挪出自己看書的時間教黎陽，也還是會陪他聊天。

「嗯？說吧，到底是什麼秘密阿，」

等雙方都停下舞步，蒼雪低頭看著彼此還沒放開的雙手。
「嗯......」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頭，蒼雪遲遲說不出口。
「陽，你有想過畢業後要去哪嗎？」最後，他選擇先詢問對方的未來。

有點意外對方是想問這個，之前他們在決定生涯的時候，有在隔壁床上聊過類似的話題，那時的黎陽還沒有一個答案，想到現在或許他的目標還有個方向。

「我想找到姊姊，然後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他摟著對方的腰，只有這時候的距離是這麼的自然而然。

聽到黎陽的回答，蒼雪沒有感到很意外。
對於姊姊這個心結，是他一直想挽回的。
「那…我能跟著你一起去找嗎？」蒼雪依舊不敢抬起頭，「不是朋友或是室友的身分，是以伴侶的身分。」

「你不嫌無聊的話可以啊！不過嚴格來說對你沒有什麼好處耶，做跟你自己無關的事沒關係嗎？」
黎陽很迅速的給出回應。

一起去…去哪裡讀書就去哪，去哪裡工作就去哪，是這個意思嗎？他剛剛說什麼身份，伴侶？

「嗯？什麼意思，伴侶？等等，你是說……？？」
忽然理解話語中的含意，黎陽後知後覺地呆愣在原地，笑容凝結在空氣中。

聽到前半部的同意，蒼雪以為自己成功了。
高興地抬起頭想看看黎陽的表情，結果隨之而來看到的是對方的不理解、錯愕與不相信。
他，又退縮了。
笑容緩緩收起，蒼雪輕輕地微笑，「開玩笑的，被我嚇到了吧？」
往後退一步，和黎陽保持一點距離，也間接拒絕對方的摟腰親密舉止。蒼雪轉身向後繼續走，靠在陽台的欄杆上，凝望著夜空。
逃避繼續看到更多黎陽拒絕自己的表情，蒼雪講出了原本就預想好的台階給自己下，「我幫你找到姊姊後，我會繼續去各地旅行，沒有目標的拍下這世上的所有美景，跟我父親一樣。」
「所以，你不用覺得負擔。」

望著對方的背影，黎陽知道蒼雪不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平時或許不好說，但像今天這樣準備許久要和他聊的重要事情，蒼雪一定會很謹慎。

黎陽張開雙臂，從背後擁住單薄的冰藍身影。

「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溫熱嗓音落於蒼雪耳際，收起隨意的笑容，黎陽的語氣像是在嚴肅的說不好笑，他上一次笑不出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幾乎快想不起來了。

「等那個時候，可以換我跟你一起去嗎？」

蒼雪還以為黎陽是在好心地讓氣氛不要變得那麼尷尬，向後掙扎地想擺脫懷抱，卻發現對方抱得滿緊的。
「陽，你不必......！」他無奈地轉過頭想和對方說不必這樣，但沒想到對方的臉這麼靠近，蒼雪一轉過去，便擦親到了對方的唇。
蒼雪嚇了一跳，「你、你你......你怎麼靠那麼近？」臉迅速地變紅。

他們明明也常常吃別人的東西喝對方的飲料，間接接吻過的次數數都不用數。
只有這次，這次不一樣。

黎陽幾乎不敢呼吸，內心也慌得很想落荒而逃，但蒼雪的身影他卻怎麼樣都不想放開。

「不靠那麼近的話，感覺你好像隨時會不見。」
他把臉塞在蒼雪的肩頸，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黎陽，現在臉紅得不想讓對看見。

「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想聽你說清楚一點，你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

「我...」蒼雪紅著臉低下頭，手抓緊著陽台欄杆猶豫了許久，最後仍是鼓起勇氣地將深藏在內心的話語說出來，「我愛你，陽。」
說完告白的蒼雪，仍然不敢抬起頭，卻也一直沒聽到陽的回覆，只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變得急促與對方突然收緊的懷抱。
被這氣氛搞得緊張到自暴自棄的他，用左手的手肘向後輕輕撞了一下對方，「你...你說話呀！我的告白你接受嗎？」

黎陽腦海被襲來的各種情緒打得思考不能。

他不停質疑自己有沒有聽錯，相處多年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的好友，忽然向他表白，這有可能嗎？

想起煙火大會的那晚蒼雪碎念著告白，如果那個對象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陽一定會表面上祝福他實際內心卻難受地維持不了笑容。

也許他們兩個在一起會受到很多旁人的阻礙，但在他人生最孤獨的時候，是蒼雪陪著他，在他人生最溫暖的時候，因為有蒼雪陪著。

他想，除了他自己，肯定沒有人能讓蒼雪過得更幸福了吧，只有自己能做的最好。

蒼雪能和他相愛，真是太好了。

「嘻嘻……我也愛你，蒼雪，好開心！！」
他忍不住笑出聲，像個孩子一樣天真的笑著，正面擁抱住對方。

埋進對方的懷抱裡，蒼雪還是沒辦法相信著自己成功了。慢慢地眼眶泛紅，淚水在裡頭打轉。
「陽，謝謝你。」蒼雪哽咽的幸福笑著。

「說什麼呢，我才要謝謝你。」
縮緊懷裡的溫度，這個體溫、這個氣味，和他以往接觸的明明都相同，卻有截然不同的衝動，黎陽要給自己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些過多的資訊。

他輕輕拉開跟對方的距離，望進那片青藍色的雙瞳，伸出手重新邀請對方。
「走吧，我們回家。」

他笑得如冬雪裡的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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