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樓裡熱鬧過了頭，熟面孔們來得勤快，門檻差點給踏穿了。客人們巴著小倌們閒聊，三句不離那桃花宴與宴客名單，即便不問外務者如邵虹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有人在蒐集賓客名單，並願意以邀請函相換。
　　且不說給得出邀請函的人為何還需要調查名單，真要收了那邀請函，怕不是會給自己引來滔天大禍。前幾日官兵查樓的事才過去呢，興許這回也是官府搞的。
　　「真不知搞得這麼大陣仗是聰明還是笨了。」他從來不認為自己上頭那些大人們是聰明人，可未免也太過大張旗鼓。上回的調查約莫是別有深意，這回他卻是猜不出個所以然了。

「……似乎快要可以採收桃子了。」算算時節，桃花花期將過，再來便是桃子的盛產期了，「你們這樓裡會有桃子吃嗎？」

後面那句話是對著他面前的小倌說的。

桃花宴將至。

也不曉得此番是如何，近日總聽聞進入樓內的客人裡有不少人在打探那賓客名單，沈清華是知道的，可這宴本就沒他的事兒，人有問起，他自然是回答不知道。

沈清華說的真假半參，一來，他是真沒去記，二來，樓主吩咐了，他也不想捲入麻煩。

他是有腦子的，在他想來，大約是持有帖子的哪個有心人想做些甚麼，否則也無須這般探聽，可這陣仗確實同邵虹說的，讓人人都生了一絲警惕，也不曉到底是個幌子，抑或是自導自演的鴻門宴。

反正，沈清華是沒興趣的。

「自然是有的。」邵虹眼見是沒有深究的意思在，說來也是，他一個做官的人，是也不想攤上事兒的「樓裡的桃花酒味道也很好。」這時節的桃子鮮甜多汁，沈清華也是喜歡的。

「你想吃桃子？」

……桃花酒？
他還不曉得風華樓裡頭酒類如此之多，該說不愧是住在這兒的倌嗎？抑或是沈清華單純是個酒鬼？邵虹想了想，覺得第二個可能大一點。

「普通吧，只是覺得那般宴會與其賞花談話，不如弄得像蟠桃會吃桃子？」雖然這樓裡是不可能有神仙，但若真有桃子，那價格大概也是神仙才買得起，「或許熱鬧得多。」

他聽著周遭的動靜，依然有人在討論相關的名單。

「城裡有處賣蔬果的，每年進的桃子都挺好吃的，前陣子才從那兒買了李子，汁多。」耳邊一口一個桃花宴，在他耳裡卻都變成了水果。

「沈某一向是不關注桃花宴的。」一來，本就輪不到沈清華出宴，二來，宴會這場合他也不自在。

吃桃子確實好多了，沈清華在心裡附和一聲，也沒說出口，沈清華入樓四年了，每年的桃花宴皆是興致缺缺，沒甚麼旁的緣由，只宴席上他們不是獻藝便是侍在一旁，當真是無聊極了。

他寧可在房裡多看半卷書。

「這樣啊，那是挺不錯的。」沈清華頷首，旁的聲音他是沒聽進去的，他對邵虹口中說的李子更有興趣些「說來這時節的枇杷，味道也好。」

真要關注了大概才是出乎邵虹的意料，他本就沒打算獲得什麼消息，單單就是想聊聊才找上對方的。但真要談及陰謀或是朝中計策，似乎又不是那麼容易在這種地方高談闊論的。

「我哥說今年的白沙挺好的，甜。紅沙也不至於太酸。或許你可以多吃？潤肺。」他不太挑嘴，但讓他自己買他也是不太會買自己少吃的東西，所以他今年還沒吃過枇杷。

「雖然不是枇杷，但很小的時候，他會爬果樹偷摘果子跟我一起吃。」面對的是哥哥的朋友，他就不太介意話題了，「像猴子，還從沒被抓到過，真的很厲害。」

「重寒啊。」沈清華直直地望著邵虹如墨般的眸子，片刻過後才緩緩開口「能勞煩你替我帶些進來嗎？」這話沈清華原是不想說的，可人一直和他說什麼果子甜什麼果子汁多，他腦子裏被說的全是邵虹嘴裡的果子，且沈清華出不去外頭，自然有些饞嘴的。

「我自己就爬過一次樹，後來下不來還摔傷了腿，之後我兄長就不許我再爬了。」沈清華還記得柳絮煙哪會兒看他膝蓋一片紅，眉頭都皺出了川字「原來邵公子小時候還有過這麼一回事，那真是挺厲害的。」沈清華頷首，這事確實像是邵楓會幹出來的。

「說來，最近似乎有不少人在探聽桃花宴的事，重寒你可知一二？」沈清華語氣平淡，說的也不大聲，就他倆能聽得見。

想來邵虹是知道點的，否則旁的聲音皆在談論，他卻恍若什麼也沒聽見。

邵虹一時之間不曉得是該笑沈清華貪吃呢，還是該解釋自己就是不想惹禍招殃才轉開話題呢。左思右想，他決定將千言萬語化作一次點頭。

「下回來再給你帶。」這事就無法交代給哥哥了，否則定是講不清楚為什麼認識沈清華的。

「……我耳朵挺好的，所以聽著聽著才想吃桃子，本想著和你們住在這兒的談不妥才沒說下去的。」否則他也不會坐在這兒便突然想起果子來，「就像前頭說的，有人大肆懸賞想知道都請了誰來，可懸賞金又偏偏是張邀請函。」

「如若是私人聚會，即使握著邀請函進去了也定是被當作奸細捉拿，可還是不少人趨之若鶩的探聽。」反正提都提了，他乾脆逐一分析，談及這類話題時他的話更多了，他習慣思考，「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噢，我沒想問什麼，就是當作思考了。」

「那就先說聲多謝了。」沈清華已經開始期待那些味美多汁的甜果子了。

「其實也無不妥，只是沈某對桃花宴一事知曉的實在並不多。」這次樓主發下的賓客名單他也只稍看過一眼，雖說在柳家時聽過某些人的名頭，可到底也不管沈清華的事兒「原來賞金是邀請函。」他頷首，似乎能明白為什麼這些日子有許多人頻繁進出了。

這條件是誘人，可一個弄不好，許是連自個都會栽進去。

得不償失。

「桃花宴的邀請函皆是樓主發送的，想來除了原先發下的賓客名單外，還有其餘雖是不在名單上卻也受邀的人在，桃花宴盛大，自然除了幾個重點人士外還會有些旁的人，大約是費盡心思拿到了，風華樓的邀請函可不能造假。」沈清華於這也是抱持幾分警惕，所幸有人一起探究那便說了。

「……我想背後主使怕是某位重臣或是相似身份的人，不然沒可能拿到邀請函作為懸賞金，此人定是別有用心，想來和朝政也有些許牽扯。」義父曾經同他說過，權貴們的客宴多是表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水翻湧的「但也只是沈某的猜測就是，宴上要出事兒還是難的，重寒可對這桃花宴有興趣？」

沈清華覺得，邵虹大約是沒有的。

「你說的是，既然是你們樓主親自發送，他和宴會主人沒道理不認得賓客，混入個生人還不給轟出去。」或是押下去收了？天知道裡頭的賓客有沒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誰。「也許不是身分相似，就是宴會主人在做這些事？」

圖什麼呢？還特地將名單四散。藉此測試這些小倌的口風？可那也太無聊了。

「興趣是無，我不喜歡這類麻煩事，私宴聚會也是能推則推，雖然也不是每次都推得掉。」他不品酒不賞花不戀美人，私宴於他一點意義都沒有。可儘管他職位不高，卻也沒少私宴邀約。「這風華樓還能辦如此權貴聚會，眼下看來只會越來越常和朝廷打交道，你們樓主該不是朝堂中人吧？」

「我想這大約是不會的，有本事拿到邀請函的就是有基本手腕的人，除了有姓名的邀請函外，大約是不認人的。」沈清華雖不瞭解桃花宴，可旁的宴會他也是略有耳聞的「你說的這點沈某就不大清楚了。」他搖搖頭，樓主的心思他是不曉得的。

沈清華原也不覺得自己會拿到宴客名單的，畢竟沈清華是沒出席過桃花宴的。

「原來如此，我也不喜歡宴會場合。」柳笙再也想過要帶他參與宴會的，可沈清華不喜人多之處，自然是沒怎麼參與過的「我想樓主本身不是的，可與樓主交好的人……也許有朝堂之人也說不定，朝堂之事我說不准，但細想下來不是不無可能。」

不認人的私宴？越聽越是奇怪了。果然這樣的地方不是他該隨意涉足的吧，聽聽便算了吧。

「能開立這樣的樓，背後沒點靠山的確也是說不過去，有權向來好辦事。」雖然靠山為何會讓官兵闖入又是另一回事了。

閒談中，邵虹餘光瞥見一旁有小倌將一張紙條塞入客人懷裡，想來那大概便是傳言中的名單，儘管不知是真是假。他喝了口茶，記住了那小倌的臉。

「你說，宴會當天會不會真出現許多生人──」他指的是真的拿名單去換邀請函的客人，「要是會，感覺你們樓裡會發生大事。」

「這事兒我也不是未曾想過，可奈何無人了解樓主，剩的只能自己臆測了，有些樓裡的事，許是表面做個樣子，這幾日下來是也安然，再多的，我也不方便多說了。」沈清華到底的是樓內的倌兒，不便多說倒也是真。

其餘便是他真沒深究，也沒法深究這風華樓到底是哪的面貌。

「也許會，畢竟這樣的事還是桃花宴的頭一遭。」如若是流言蜚語那也罷了，但如是真的——

「桃花宴那日，應該是無沈某的事，大約只能請人替我探聽了。」

「……是能這般正大光明的偷懶的嗎？」還以為把名單給全部小倌便是為了讓所有人服務賓客，原來不是。

「好吧，那既然你那日無事，我就那天帶點果子來給你吧。」算算日子，那日他的確也不需工作，來當個跑腿的正好。

吃飽喝足，時間也差不多了。邵虹向沈清華告別，起身準備離開。

「還有沒有別的想順便帶的？」臨走前，他多問了一句。

「算不得偷懶，樓裡也並不是所有倌兒都會上桃花宴的。」沈清華也沒特別的出眾，自然輪不到他「若無事，應當我那日是能在房裡偷閒罷。」



「麻煩了，重寒。」能得一日閒又能有甜果子吃，沈清華想想，心情還不錯，方才談的那些個話是全拋腦後去了。

反正來人無意，自己也不用和良心掙扎，這也是好。



「能替我折枝桃嗎？我想放在房裡。」沈清華不大點香，有也是極少的情況，他房裡多半是不刺鼻的墨味和花香。

「小事，沒問題。」記下了下回該帶來的東西，他擺擺手，告辭離開了。

我真的要被狗狗跟熊熊歪頭笑瘋怎麼可以這麼事和他我的嗎 螞蟻人清華通常運轉真的好可愛 兩位字裡行間的辣椒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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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生生把任務扭曲成閒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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