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見姜歡模樣不若平日精神，方才的那位客人又走了回來，「……先生，你可在此樓買過藝？」對方輕聲地問，模樣怯怯如小兔，姜歡感覺若是自己講話再大點聲估計就能把他給嚇跑，「我不是想訛先生，就是……若是累了，其實也能在樓裡賞樂或者觀舞。」

「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嘴上弧線輕揚，姜歡笑著與那人告別，雖然沒說上幾句話，但對方確實提供了一個好主意，他來風華樓數次，倒是從沒動過買藝的念頭。

姜歡提起行囊，向把管此處的人問了幾句，隨意點了個此時能演出的清倌，便隨著接待人員走至一處廂房，那人忙著要去接應下一位客人，走得相當倉促，臨走前姜歡只隱約聽見他說，裡頭坐著的那位是名為伶的小倌。

椅上的那人黑髮半束髮冠、粉眼豎眉神情間滿是朝氣，而桃紅脂粉卻又多添增了幾分嫵媚。
他原先自個兒把玩著手中的舞扇，直到有人入內引起了他的注意，連忙起身。

「敝名為伶，先謝過大人今日的指名照料了。」他湊了過去，想替來人接過行囊，引領至座位。

門內的擺設古樸，建材應屬上好的木料，光是入內便能嗅見雅淡的木香，不愧能供城內無數達官顯貴賞樂的地方，連裝潢也毫不馬虎，姜歡不禁感嘆地想。
起身相迎的那人黑髮盡束，主動的接過了自己手上的行囊，桃粉的眸子如春日之盛，襯著滿是朝氣的神情，看上去是個開朗的青年。

「謝謝，身上雜物較多，倒是麻煩您了。」姜歡笑著謝過。
「在下姜歡，字與安，隨意稱呼便是。」雖然進門前已經思考過會被作為貴客招待，但對於姜歡的言論之間仍充滿客氣，平時對於客人說話的敬稱也未改掉，顯然被稱呼為「大人」讓他不太習慣。

算命師這樣的雜業，能被稱呼為先生、公子，已是莫大的榮幸，畢竟，叫他神棍的傢伙可不在少數。

藉著替人添茶之餘端詳了眼前人。
雖從裝扮看來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但能入此風華樓的人絕非平凡人家。
眼前這人帶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親切感，總覺得不是難親近之人，讓伶感到放鬆許多。
在樂師準備的這段時間與人幾句寒暄，待準備完成後便轉身登上檯子。

奏樂起，彩扇飄逸。
餘音嫋嫋，台上那人隨之起舞。
手中扇或開或合轉甩自如，行雲流水般儼然是長年練習的結果。
離手拋擲，宛如彩墨點於水中般典雅。
敏捷的身軀與扇配合，每每旋轉跳動或翻動時，身上半透的披帛一同飄逸，如金魚於池中般華麗。
幾曲終盡，舉著舞扇以其垂下的絲帛化作布簾遮面，並以另隻手輕輕撩起，露出的半邊臉向著姜歡便是一笑，眉眼之間滿是對自身技藝的自信。

這在以往總能給客人帶來意猶未盡之感卻只能感嘆時光飛逝。

玉帛彩扇，翩然起舞。

伶的舞姿輕盈，綴以一身桃色的舞服，猶如穿梭萬花叢中那只靈動的蝶，姜歡雖對舞藝不甚了解，卻也心知這一套舞蹈定然是排練許久才有的成果。
一舉一動都引人注意，動作簡練俐落，肩上霞帕則在旋步中輕然飄起，兩者相得益彰，添幾分嫵媚。

時而共奏響踏地，時而隨弦音翻身躍起，如此剛柔並濟之姿，自是外頭難以見得，倒也能明白為何無數人千金盡散，也甘心此間流連。

曲音落，妙舞歇，紅扇半掩，玉面一笑。
愣是讓久處於世的姜歡看直了眼，待他回神才後知後覺地鼓起掌，想誇上幾句，卻只說出一個妙字。

方才未曾細看，如今伶停下動作，姜歡這才發覺對方的舞服竟如此裸露，腰肢纖細而腹部精實，腰腹就這麼裸裎在外，讓他頓感視線無處安放。

「謝大人稱讚。」頷首，手指一曲便俐落的將扇子收起。

下了舞台後的伶回到姜歡身邊，靠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此舉拉近了兩人距離，更是讓自己的胸進入姜歡足以平視的範圍。

「大人看似心神不寧，是敝哪做得不好嗎？」他不認為自己方才有絲毫失誤，更何況一曲結束時姜歡滿意的表情不會騙人。
那麼，此時的姜歡又是為何目光游移？

不愧是久處樓中的小倌，身為清倌不能以一宵雲雨攬客，這察言觀色的眼力不在話下，儘管姜歡已試圖掩飾自己的無措，還是沒能瞞過他。

不知是否為有心之舉，伶走下台後，就連身上的衣物也顯得有些短，僅是抬手收扇而已，下胸緣也隨著動作若隱若現，似乎比不著片縷更為⋯⋯情色。
在過往的成長經歷中，姜歡本以為自己只是不善與女性相處，如今看來對於嫵媚多姿的男性似乎也沒有什麼抵抗力。
縱然已過弱冠之齡，已可成家立業，可他此時的表現儼然就是個純情少年。

「哪裏的話，伶的表演⋯⋯極其出色。」就是衣物有些清涼，看得姜某好生害羞。

後半句話姜歡沒臉說出口，透露半句都顯得丟人。

「嗯——是這樣嗎。」姜歡的反應反倒激起伶的好奇心。
就他經驗中，會來此樓的無非是尋求肉體歡愉的高官貴客，要不便是落落大方的文人雅客。
既然能確認不是對自己有所不滿，那他倒想聽聽是什麼原因導致此。

伸手搭在姜歡的肩上指尖隨著脖頸輕柔的搔刮而上。微微傾身更是刻意的拉近兩人的距離。
伶深知自己沒有龍陽之癖，平時礙於生計所需即便是被客人多摸多揉了幾把也只能故作嬌羞來討人歡心，偶爾也得主動做些曖昧的服務。
然而此刻除了想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已便日後收為熟客之外更多的是伶對眼前這人感到好奇、有趣。
「大人，您怎麼都不抬頭看看伶？」

總覺得被看穿心思以後對方的舉止有些變本加厲，礙於臉面的緣故，更不能在此敗下陣來，他輕輕咳了一聲以緩解這份尷尬。
伶的指尖輕輕地搔弄著自己的頸項，帶來異樣的搔癢感，未曾被人如此對待，姜歡顯得格外侷促，聽見對方的詢問也只敢輕輕偏過頭。

若是再眼尖一些，大抵還能見著他發紅的耳尖。

「我在想⋯⋯」姜歡急中生智，平時是以算命謀生，今日卻得靠卜算保命，「方才觀舞甚是盡興，我心歡喜，能否讓姜某為你算上幾卦？」
姜歡不著痕跡的抽身，走向一旁的行囊，適時地打開那幅寫著「時至運來」的旗幟，以證自己並非空口白話，「若是願意，姜某便獻醜了。」

「我算卦很準的，」他眨了眨眼，一副懇切的模樣，又補充道：「絕不收你錢。」

生怕對方以為自己是在誆騙而拒絕，否則他可真要慌得奪門而出了。

眼尖的伶自然沒有漏看耳尖上的那抹紅。
心中越發覺得眼前這人可愛，有別於那些總愛擺架子的客人。
這股親切感，不但讓伶放鬆了許多，甚至起了些捉弄人的壞心思。

「嗯——這樣啊。」瞇細了那雙粉眸，靈機一動想起了句從以前服侍過的紅倌那學來的台詞。

「——那不然這樣吧，大人能否算算看伶今日的底褲是什麼花色？」他從未想過這般調戲的言語會有從他口中吐出的一天。畢竟他一來沒有龍陽之癖、二來他是清倌不賣身的，這般勾引自然是不必。

不過，好玩嘛。

伶不知有心還是無意的舉動還是讓姜歡有些心慌，算底褲的要求若是旁人聽來，定然會作為某種更為情色的邀約，但對於病急亂投醫的姜歡而言，能算上一卦已經是莫大的恩慈。
⋯⋯不管怎麼樣也比被察覺是個純情處子來得強。

拇指在指尖快速地游移，姜歡屏氣凝神地掐起手訣，一改先前的怯弱模樣，那近於墨色的藍瞳裡盡是堅定，「姜某失禮了。」
正欲開口解卦，姜歡卻猛地神色劇變。

「⋯⋯你當真有穿底褲？」

原本打算訕笑對方，卻在聽聞答案後一楞。

「欸欸——好厲害！」反應過來後連連驚呼。
他確實沒穿底褲，這也是出這問題考考對方的原因之一。原本以為姜歡也不過是個尋常的江湖騙子，會說出某顏色，沒想到還真被算出來了。

「嗯，沒錯，敝討厭底褲帶來的束縛感，所以一向不穿喔。」

「吶吶，敝可以再問問其他問題嗎？」難得遇到這樣的神算，總覺得不把握機會多問一點就是自己吃虧了。

在算出答案後姜歡的腦中閃過無數人生中的片段，細瑣至師傅要他知書達禮，深刻至翻閱過無數次的聖賢書，有那麼一瞬，他的確希望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是錯誤答案，否則今天的所見所聞，實在是太超過他所認知的常理了。

事情並不如姜歡所預料的那般順利，伶反而非常乾脆的認可了他的回答，睜大的眼睛還透露著欽佩，甚至大方的說出了不穿底褲的理由。

姜歡有些無奈——不知道為什麼完全不想在這種地方被佩服。

生怕再遇到這般驚人的提問，姜歡本來想拒絕算卦，但又想到伶極為清涼的穿著，總感覺再算幾卦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伶可以隨意提問，姜某盡力而為。」

這下伶反倒有了些猶豫。

欲言又止了幾回，最後還是把問題吐出，
「那，能算出我什麼時候能找到我命中註定的媳婦嗎？」
在他剛掛上牌子成為清倌曾被叮囑過別總把自己的真實性向說出來，客人不一定愛聽。
更何況，他身為一介小倌，本不該對未來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妄想。

但眼前的姜歡平易近人，或許不會計較這些吧？

躊躇許久，伶才將心中困惑之事脫口，問的卻是關於娶妻之事，入樓前姜歡雖已猜測到樓中小倌多有難處，仍舊感到有些驚訝。
姜歡本就對小倌多有同情，卻也不願再多問幾句，免於引來感傷，刀劍無眼傷皮肉，世事難料藏於心，多有惆悵。

「出樓之後便是良時，」姜歡沉色道，面對這樣的問題他不免有些五味雜陳，「屆時便有良人伴左右。」

也希望自己的這番言論，能夠讓對方更有底氣面對將來的生活。

「欸——這樣啊。」苦笑了下，對於這樣的答案倒是不怎麼意外。
想想也是，人在樓裡別說未來了，這裡甚至整天下來都見不到半個女的。

查覺到原本歡快的氣氛因為這個問題頓時有些低沉，連忙重展活力的笑容。
之後接連問幾個不怎重要只為博君一笑的問題，談笑之間消散了這沉悶的氣氛。

「那那，能再請姜半仙算算，敝近期內會遇到什麼大事嗎？或是會有什麼劫數之類的？」心裡算著時辰，想著似乎也是時候送客了。
可惜了，這麼有趣健談又不會騷擾人的客人，要是之後能再多見幾次就好了。

一題過後，伶又恢復回方才那副朝氣蓬勃的笑臉，接連問了幾個較為輕鬆的提問，逗得兩人都止不住笑，彷彿剛才悵然僅僅是錯覺。

雖欲與他多聊幾句，但也心知此番歡聚也欲至尾聲，踏出門後會有下個客人進門，姜歡也會回到已無人候著的小宅，他們本是萍水一見的過客。
聽見問題後，姜歡定神地端詳著伶的面相，越算卻越覺不妙。這麼荒誕的事情，真會發生嗎？

思考片刻後，姜歡緩緩地說：「鏡中月，水中花⋯⋯」語句間仍保有遲疑，「未竟之緣，不期而遇。」他最後決定不將全情托出。
能悟透多少，以及背後隱藏的實情，便留給伶自己去挖掘吧。

語畢，姜歡便起身去取自己的行囊，笑著話別，與領路的小廝一同離開。

下回來的時候，再帶些好吃的糕點同他嚐一嚐吧。

再次感謝姜歡中包容我這個ㄎㄧㄤ仔⋯⋯

pink_bro0: 伶中明明超級好！！在後台狂餵誇誇包

你們兩個都好可愛

你們的交流太可愛了吧！！！！
齁好喜歡姜歡被調戲的部分
算卦的姜歡真的超帥......

兄弟不穿底褲造成困擾還請海涵 （#
跳舞那段也超美ㄟ你們真的很會寫嗚嗚嗚嗚

你們好會寫+10000000000
嗚嗚伶好漂亮好性感，姜歡好純情好會算
看到不穿底褲我噴笑了XDDD

今日最解ＨＩＧＨ：要不要算一掛？
阿嬤真的要被可愛到不行，姜半仙不要跑人生跑馬燈阿這樣你要怎麼撐半年
齁，喜歡伶如朝陽一般開朗又有些調皮，兩個乖孫都好可愛

akira0611: 呆呆算命師與調皮小倌的快樂生活

pink_bro1: 那個情況下不耍個酷，姜歡大概就要直接哭出來了（姜歡：你禮貌嗎）
伶不穿底褲差點嚇死姜歡，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sion1205: 這篇交流的重點其實是想告訴大家伶不穿底褲 （？？？

orsky_program: 今天的姜歡也要用實力展現自己的木頭
姜歡：短短一個時辰我已看透這一生

看姜歡被調戲好有趣www對嫵媚多姿的男人也沒有抵抗力這次才發現好可愛wwww
沒底褲那邊!!! 這也能算出來好厲害
還有寫跳舞那邊太強了吧！！！兩位的文筆好好，一路看下來好暢快！

哈哈哈處男姜歡發現伶沒穿內褲被衝擊到也太可愛

lyle2019: 賴貳中好捧場！！姜歡就是一個快樂的嬌羞處男

vegechick: 姜歡：這不是我認知的世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