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本丸,日常】
「我先說,我沒有要跟你們好的意思。」
latest #19
冬去春來,枝枒長出新的嫩綠;鳥獸換上新的皮毛;大地披上新的色彩。
而半人半獸的少女,理所當然地───
在滾落的同時噴了一地毛。

「……?」本來只是想找小夜幫忙自己刷毛,等待短刀結束忙碌的期間遇到了こんのすけ,然後……我應該是在聽こんのすけ說故事?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得少女坐在地上發楞,聽見說話聲時大耳抖了抖、幾秒後才抬頭望向聲源,臉上滿是茫然。
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少女,臉上看似毫無表情,那視線卻是落在那雙毛絨的耳朵之上。
「……你在幹什麼。」
呆愣愣地看著人好一會兒,少女感覺愈想釐清狀況思緒就愈加混亂,於是她甩甩頭、從地上站起身。

「我剛才在聽こんのすけ唸故事書。」起身的同時大略打量了一下環境,看見與記憶裡相似卻有股微妙違和感的景色這才敲響心中的警鈴,她一邊警戒著眼前陌生的人一邊稍微後退拉開距離,在退後的同時踢到了早前帶來本丸、掉落在一旁的針梳,啪唰的聲響嚇得她尾巴直直豎起。

「還有找小……找人幫忙刷毛。」
看清楚始作俑者後少女有些尷尬地撿起梳子,把剛才刻意沒說的另一半實話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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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少女的話語,眼前毛絨大耳隨著少女動作一起搖晃,視線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耳邊傳來啪唰一聲,眼角瞄過那掉落地上的梳子,便將其彎腰撿起。

左右兩盼,看起來沒有仼何人。

「坐下。」說著的同時,也撈起了少女一小搓銀白髮絲。「不管我梳成怎樣,都不準有意見。」
少女理應不認識眼前的男性,至少怎麼翻閱記憶都找不到與對方相處過的任何畫面,但她卻從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黝黑的皮膚、左手那掩蓋在衣袖下只露出一小截的龍刺青以及梵文項鍊,明明沒有實際見過,少女卻知道他的名字。

可違和感依然存在,記憶無法對上眼前景色的事實一再再提醒少女應該警戒,但略顯親密的舉動卻又讓少女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睡昏頭了才想不起關於對方的事情,記憶與現實的衝突讓少女有些混亂。

「那就麻煩大俱利了。」最後少女帶著紛亂的思緒、聽話地背對男性坐下。「那個,剛好換毛季到了,尾巴可能要梳好幾次喔……?」
「不用你講我也知道。」在少女身邊坐下,並將那條蓬鬆尾巴輕輕放到自身大腿之上。手執梳子一下一下地順著毛髮刷過,偶爾碰到毛髮打結也只是放下梳子耐心解開。
眼看梳子上纏滿銀白細絲,伸手將毛團拔下放置一旁,便持續手上梳刷的動作。一次又一次地刷過那蓬鬆尾巴、一次又一次地將纏滿針梳的毛髮拔出,而過多的毛髮被對方在一旁也是礙事,因此開始動手將其搓成一團,變成一顆稍微硬實的小毛球。
直到梳子上再也沒有纏上新的毛髮為止花了不少時間。撫摸了一下那條從蓬鬆變得柔順的尾巴,轉頭瞄過方才放到地上的本體打刀,便伸手將刀鞘上的浪人結解開。
繞一圈,再繞一圈。帶著紫鳶色彩的帶子纏繞到那條尾巴上面,然後帶子的末端綁成蝴蝶的形狀。
「好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向前,少女雜亂的思緒漸漸沉澱;在男性仔細梳理的動作下,那份無處宣洩的不安得到些許緩和。
感受到有東西束縛在尾巴上,少女偏過頭看見男性靈巧地替自己增加飾物,嘴巴微微張了張卻沒有說出半個字,她只是安靜地任由對方綁上蝴蝶結。

「謝謝。」在男性說好之後少女站起身,換上春毛的尾巴蓬鬆地像是棉花糖,稍稍甩動幾下、紫鳶色的帶子與銀白細毛在空氣中共舞。大概是在思考吧,少女盯著那條帶子看了許久後,抬頭對上那雙金瞳,她頓了頓、再次開口。

「你是大俱利、大俱利迦羅……對吧?你……是我的刀嗎……?」
明明該優先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方才也整理好語句了,可在看見與那人相似卻不同的金色瞳眸後,被趕進角落的不安與恐懼又悄然萌芽,促使少女迫切地想從對方身上汲取安全感。
少女的雙耳因恐懼而下垂,那瑟瑟發抖的身影就如同被獵食者逮到的小動物,無助、不安、弱小。
帶著黑龍的手臂伸岀,黝黑手掌放於少女頭頂來回揉搓,完全沒有打算開口回答的打刀就只是默默地撫過那柔順的髮絲、那雙毛耳。
沉默再一次蔓延開來。
在男性伸出手的同時少女反射性地低下頭,頭頂上傳來的溫柔觸感讓少女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個人、一個有著一頭銀髮的人,因恐慌而蓄積少許水氣的藍色瞳眸看向手掌的主人,在有些模糊的視線裡,同樣有著金瞳的那一身白的身影與眼前的人重疊。

他們……一樣的……

提問沒有得到答案,但是不安得到安撫。萌芽的恐懼被溫暖的手掌心壓制,雖未消失卻也不再擴散,顫抖的肩膀緩緩平靜下來。
少女仔細回想從睜眼醒來開始的事情,從最初的態度到剛才的應對,她判斷以對方的角度而言是認識自己的、並且有一定熟識,至少沒有人會隨便替不認識的傢伙梳理、也不會直接叫人坐下。

但是……為什麼不回答我……
難不成……?

「抱歉,我想我真的睡昏頭了,你可以帶我回房間休息一下嗎?」重新拾回鎮定的少女思索幾秒,再度向對方開口。
「你想要睡在哪裡都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義務要給你任何的協助。」從地板上站起來,璨金瞳孔冷淡瞄過少女那似乎稍微平靜下來的表情,便輕輕將手上梳子交還。
「你那雙腿不是裝飾品,自己走回去。」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要跟你好的意思。」語畢,打刀便轉過身邁步離去。
面對男性尖銳的言詞,少女回以沉默。
只是當對方轉身離去時少女以不進不遠的距離默默地跟在後頭,尾巴隨著動作輕輕晃著,銀白尾巴上的帶子飛揚、像極了一隻貪戀著毛絨的蝴蝶。

少女在行走途中幾次想伸手拉住前面的人,但她都忍了下來。這個人或許不是敵人,但情況不明的現在,身分不明的他並不是自己可以放開心胸去依靠的對象,少女是這麼想的。
即使有著相似的溫度、相似的眼,他們仍然不同,所以少女只是跟著身後,而不是直接撲到對方身上。她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在恐慌中發狂,所以想要待在有著友善氣味的這個人身側。
耳邊傳來腳步聲,與平日勤於鍛煉的刀劍男士相比起來,少女的腳步聲輕盈而無力。沒有理會身後跟著的人,打刀就只是頭也不回的默默在走廊上面行走,經過了本丸的大廣間、浴廁、食堂、廚房……
沿著走廊過去,兩人的位置逐漸遠離刀劍男士平日的生活處所,來到了屬於審神者的空間。辦公室、近侍房、臥房,幾個連在一起的房間足夠讓人毫無不便地生活。
在臥房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頭以那雙金燦瞳孔盯一眼身後的少女,隨後便默默離去。
「那個!」
向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少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拉住對方,心裡頭的那分不信任感終究還是阻止了自己想撒嬌的慾望,不過少女還是開口叫祝對方。

一路走過來經過各個房間,男性幾乎是帶著自己熟悉一遍本丸內的格局,即使他有可能知道少女並非這個本丸的一份子,他仍然帶路了──即便嘴上說著自己不打算提供協助──並且好好的將少女領到屬於審神者的房間,並沒有將人帶去奇怪的地方。

「謝謝你。」所以必須好好地向對方道謝,或許他是出於無奈才帶領自己過來,若是這樣那就更要將感謝的話語說出口才行。少女身後的尾巴搖了搖,她知道該把鳶紫色的帶子還給男性,只是基於小小的私心她故意不提起帶子的事情。
「……哼。」就算被少女叫住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對少女感謝的話語只以單一發音回應,然後拐個彎便消失於少女的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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