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進入美術館前的某天晚上。
地點：酒吧

河春彥記不清這是第幾個前來搭訕的人，分明自己臉臭到不能再臭了，對那些眼睛不好的人似乎沒起到什麼驅趕作用。
本因心情很糟才來的酒吧，結果喝了幾杯也沒變得比較開心。
oO好煩。

從剛才開始，同桌的男人就不斷遭到不讀空氣的傢伙搭訕。
「……」併桌遇到這種狀況真糟。
張枳放下酒杯，從口袋撈出手機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新來的搭訕者完全沒在看自己臉色，環形沙發讓自己前後都沒路離開這隻蒼蠅。河春彥抬眼看了同桌的男人一眼，索性伸手一攬拉近兩人的距離，親暱地靠上去。
「親愛的，你坐太遠了。」

「！」急速縮短的距離讓張枳一時來不及反應，縮了下肩膀。
看桌邊的陌生人似乎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張枳只好放下手機，順勢搭上男子的肩膀將人拉得更近一些。
「抱歉抱歉，只是想知道這些人多有毅力……」
「很有趣啊，別生氣。」他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男子柔軟的頭髮。

動作自然地像是兩人真是一對，河春彥冷眼看著搭訕者摸摸鼻子又多看了幾眼，才悻悻然地離開。
搭訕者剛走他手一推重新拉開與男人的距離。

對男人瞬間抽離的反應感到有趣，張枳退回原位，重新撈起桌上的玻璃杯。
「你變心真快，親愛的。」話雖如此，語氣聽起來卻沒有一絲可惜。

搖晃酒杯，河春彥看都沒看人一眼。
「不甘你的事吧？」好煩，不希望同桌的也是讓自己不愉快的那種人。

──看起來是還在氣頭上吧。
「是啊。你有沒有怎樣？」他壓低音量，將身體向後靠上沙發。希望自己剛才的動作不是太粗魯。

「什麼怎麼樣？我能怎麼樣。」語氣平淡，卻足夠冷淡。
河春彥像是將今天遇上的鳥事一併出氣一樣地回覆對方。

因男子淡漠的回應愣了半晌，張枳忍不住笑出聲，玻璃杯中的冰塊發出了清脆的敲擊音。
「……沒什麼，作為只當了一分鐘的情人，稍微關心一下罷了。」

指尖隔著手套劃過杯緣，河春彥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對方。
「抱歉，只是一些學校的垃圾事……」不該遷怒到別人身上的。
他略顯疲倦地勾起營業笑容，酒醺上臉，不難想像為何會一直有人前來搭話。「我請你喝一杯作為感謝吧？」

「可以啊，時間不早了，馬丁尼吧。」
張枳笑著別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好奇心瞄了對方的手，然後沿著袖口、頸部，最後來到男人的雙眼。

「學校？你是學生……還是教職人員？」
在黯淡的燈光下看不清楚對方鏡片後的表情，大概就是這蒙上一層薄霧般的魅力導致剛才搭訕者不斷吧。

替人點了杯馬丁尼推到對方面前，河春彥收回手改為抱胸姿勢倒回鬆軟的沙發內。
手下意識藏著掖著，即使隔著布料誰也見不著底下的一切。
「是實習教師。」他抬眼對上視線，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是什麼顏色，「照理來說是不能來酒吧的。」

「照例來說、嗎？」
深灰色的瞳孔盯著對方，卻很快將視線移向杯中的液體，隨著音樂輕微震動反射著眼前男人模糊的身影。張枳笑了笑並搖頭，撐著臉頰靠在桌上。

「現在的你只是做為你自己存在而已，那些東西規範不著的。」

「很高興你是這麼想的。」河春彥沒料到今天會與人談話，畢竟那些想聊的能趕都趕走了。
他意外的發現原先煩悶的心情也隨之淡化了許多，他確實不是一個可以氣很久的人。
「你知道……學校對教師的規範比學生嚴格許多，不能染髮，有耳釘已經是壓線了，更別提其他的…...」像是刺青。

──也就是說，他身上還有著、或是即將有著某些觸犯規定的東西吧。

「聽起來你好像有很多不能暴露在外的東西呢。但是耳釘很好看，我能認同你的不滿。」
他笑著，那張明明是成熟男性的臉上帶著像是普通學生般單純的笑容。

「可多了。」河春彥慵懶地笑笑，感覺自在了些。

那些為了誰留下的痕跡，他一直都是很厭惡的。

酒氣薰得他注意力分散，河春彥神情恍惚，邊琢磨著對方的話，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耳釘，沒注意到手腕露出了一小節肌膚，隱約透出些黑色的紋路。

「……我以為你會是更嚴謹的人。」他沒漏看那節肌膚上的紋路，卻只是抓起了酒杯讓視線移開。

張枳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但眼前的男人散發著某種異樣的吸引力卻是無庸置疑的。
馬丁尼那毫無顧忌的味道順著喉嚨滑下，他卻在杯中留了最後一口。

河春彥姿勢未變，視線掃過露出的那節手腕，他伸手拉了袖子將它重新掩實。
「不喜歡？你說在這裡我可以做自己的。」
笑容淡了去，酒精的影響下河春彥賭氣似地伸手拿走對方的酒杯，將剩餘的馬丁尼一口飲盡。

對男人超乎預期的行為感到有趣，張枳眨了眨眼，接著皺眉，但嘴角依舊帶著微笑。
他伸手拿回酒杯，用指腹輕蹭了剛剛對方嘴唇碰過的杯緣。
「沒說不喜歡，只是你這行為像在催促我走，讓我有點傷心耶。」

「你可以再點一杯。」晃晃自己已經空了的酒杯，河春彥略顯幼稚的對著對方笑了笑。

「不了，剛說了是最後。」他擺擺手，不可否認的是眼前男人的笑容確實一瞬間讓他有些動心。

「我去洗把臉，你趁現在多喝幾杯吧。」

笑著目送對方離席，在看不見身影的瞬間垂下嘴角，河春彥頓時又回到一個人的情緒裡面。他愣盯著喝空的杯底映照不出自己的倒影，片刻，起身付款離開。
對他來說只是個不深不淺的相遇，用不了多久就會淡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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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耶......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