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的夜晚時常比在台灣安靜許多,一來是美國的住所空曠、住商分離,溫軒名也不是住在鬧區之類的地方,二來他在這確實也沒認識多少人,不會有什麼煩心事會特別選在夜晚擾人清閒。就在溫軒名準備一如既往的度過自己平和的休閒時光時,手機鈴聲響起。
……是還有誰會在這種時間打給我?
鈴響的同時一愣,他有些遲疑的接起電話,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接通時也只有莫名其妙的呼吸聲,僵持了會溫軒名逼不得已先開了口。
「Hello?」
「……」
「…………」
「噗嚕——」
在軒名接起電話後,另一頭首先傳來了微弱的喘息聲,待他回應過後幾秒才又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彈舌音。
「哈……哈哈……Hyvää iltaa,Mitä kuuluu?」
在差點要被人誤以為是騷擾電話的時刻,似曾相識的芬蘭語才終於從電話那頭飆了出來——那是西格恩。
他講話中帶著點絮亂的喘息聲,聲音聽起來還有些鼻音,跟平時說話的語氣很是不同。
「你是誰……我看看……」
他抹了抹鼻子,也不管對方反應如何,他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之後看了一眼電話上面備註的名字才又接到耳邊。
「Mr.萱敏!萱敏……哈哈哈,電話接通了。」
確認清楚接了電話的人是誰之後,他又開始接著講話。
話語中的意思除了表達在這深夜時分居然還有人接自己電話以外,還帶著點驚訝,他驚訝這通電話居然還能被電話主人接起來。
「……?」
先不論對方說話顛三倒四的樣子,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他倒是頗有印象,畢竟是陪自己度過生死關頭的人。溫軒名微微皺眉,一方面是不曉得對方在這時候打來有何用意,一方面是自己的名字被唸錯而感到些許不悅。
「我叫軒名,是名——不是敏——」糾正的語調朝上,眼珠子轉了一圈,仔細想想和外國人爭辯這個好像沒什麼意義,不如直驅主題以解自己心頭的疑問。
「你打來幹嘛?已經很晚了欸。」對方此刻的行為不太像在惡作劇(大概吧),溫軒名暗暗猜測這人不是嗑藥嗑嗨了就是喝到茫掉,兩者的共通點就是自己都不想沾惹上這件事。
但人總該言而有信。
揉揉自己的眉間,他耐著不掛掉電話的衝動。
「命——冥?」
他才剛講到一半,電話那一頭隨即傳來「砰」的一聲,西格恩從休息室摔倒在地板上,他整個人趴了好一會才緩緩抬起頭接著繼續剛剛的話題。
「XX街xx號的店內,休息室——」
他沒有直接回答對方,自己打電話的用意究竟為何,但嘴巴裡面擠出了一個地址給軒名。
「蛤?」蛤???
隨著碰的一聲,溫軒名頭上彷彿出現一個大寫的問號,這傢伙的意思他現在在這?讓我去找他嗎??現在???
「等等等等、你是讓我去找你嗎?現在??」右耳貼著手機,他馬上搜索了一下對方唸出的地址在哪,不搜還好一搜不得了,這鬼地方離家裡遠得要死?
「……你等我。」
本想直接掛斷電話,但在原地來回踱步幾趟便因性格使然放不下心,他知道如果現在不去今夜的自己鐵定會因為焦慮和罪惡感睡不好覺的!慌忙中隨手拉起一件外套,附帶幾句國罵,匆匆叫了車準備出門。
「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讓我白跑一趟,否則我會認真詛咒你。」
「呼——」
「嘶——」
西格恩沒有特別的反應就等同於默認了對方問的問題,擅自的隨便打了個電話,又擅自把人叫出來,可是他卻一點解釋都沒有,身為當事人的他反而還趴在地上差點睡了過去。
「你說的詛咒……等一下,我覺得……我看到了好多星星,室內可以看到星星嗎?」
歪頭夾著手機的西格恩才剛想要回話,就被休息室內天花板上的星空裝潢給吸引注意力,滿身酒氣的醉鬼已經分不清真實與虛幻,只知道自己頭上有很多星星。
溫軒名認真覺得自己可能叫個警察去處理電話另一頭的人都比較好……美國的警察有負責這種工作嗎?反正都被叫人民保母應該不差這點小事吧。
「當然不行,你喝醉了?」語氣甚是無奈,上了車後懊惱程度倒是不減,溫軒名讓司機加緊腳步往對方說的地址上去。
「嗯……哈哈哈哈,Mr.炫鳴你在說什麼,喝醉是什麼意思……」
他聽到軒名的問題之後忍不住踡縮在地上大笑,喝醉的人又哪會有自己喝醉的意識呢?西格恩甚至不會有自己是個麻煩鬼的自覺了,更不要說他現在正在全力給人添麻煩這件事。
「Well,既然這裡不會有星星,那為什麼我可以看得到星星?」
他翻過身來躺在地上,仰望天花板對著電話另一頭焦頭爛額的人繼續提問。
這回倒是錯得更離譜了。
手機傳出的爽朗笑聲讓人心煩,溫軒名在後座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當然,那頭的醉鬼肯定是看不見的。空閒的左手揉揉太陽穴,心頭更添無奈。
「……你覺得呢?不如說說你那邊還能看見什麼,讓我猜猜看?」抑制住說出海O法師的名言的衝動,這時他的語氣彷彿在和學齡前幼童對話一樣,把醉鬼當巨嬰看或許就不會這麼惱怒了吧?至少他是這麼猜測的。
西格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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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從天花板上的模糊景色開始掃過一遍休息室內的裝潢,除了位在他身旁的沙發和附近的茶几以外,他都幾乎看不清楚。
「沙發、茶几,跟好多低解析度的擺設跟星星,不過這裡能聽到隔壁傳來的音樂……是八十年代流行的『Take On Me』。」
比起肉眼所見的模糊景色,他的聽覺倒是在醉酒的情況下也能很好發揮出功用。
「你有聽過那首歌嗎?」
他抬起手在空中晃了晃,饒有興致的想要捕捉處於天花板上的閃亮星星,嘴裡還不忘念叨著跟人聊天的內容。
儘管軒名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愉悅,他聽得出來,但此時的西格恩只是一個我行我素的醉鬼,自然也沒有要顧慮對方心情的意思。
但軒名沒有掛斷電話並且讓他在原地等待這一點讓他感到心情歡快,他講話的語氣中還帶著點嬉鬧的輕笑聲,跟另一邊的軒名比起來簡直是兩個極端的存在。
「……沒印象,不然你哼哼看?」
悶聲歎息,思來想去和一個醉鬼生氣也沒什麼用,車輛平緩駕駛在路上,溫軒名單手托腮看著窗外,戴上耳機,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對方聊聊天。
整趟車程少說也有半小時,確認司機開到指定地址後他付了錢,給上小費便草草離開。西格恩給的地址在街巷內,外觀看上去有些懷舊,霓虹燈掛在四周一閃一閃透露著糜爛,溫軒名打算一舉將人帶出,趕快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不料在他欲想進門時被保安擋了下來。
在一串爭辯中,溫軒名最後拿出自己的身份證證實自己已成年,獲得了這場辯論的最後勝利。
酒吧內的客人不多也不少,但每個人看上去不是微醺就是醉得不行,充滿酒氣的環境還是令他忍不住皺了皺眉(天知道光是來到這裡他就皺了幾次眉?),舉步維艱的找到對方所說的休息室後,也不招呼,他直接打開了門。
「喂?我聽到聲音。」
「喔、聲音傳到門外了!」
在休息室內迷迷糊糊的西格恩還隱約從手機中聽見軒名跟人的談話聲,他揉了揉眼睛之後又聽到了休息室外傳來的腳步聲,時間過得比他想象中還要快,他才意識到軒名已經來到了他所在的目的地。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之後,西格恩慵懶地躺在沙發上,他用手拿著手機靠在耳旁、頭還朝外呈現懸空的狀態,仿佛隨時都要從沙發上掉下來的身姿映入了軒名眼簾。
「Hei!」
他白皙的肌膚因為喝酒的關係而導致臉頰通紅,情緒亢奮的西格恩瞇眼微笑,朝著軒名揮手打招呼,但他忘了自己打招呼的那隻手上一秒還在拿手機,下一秒就因為揮起的動作讓手機掉在了地上。
「……。」
啪的一聲,親眼瞧著對方的手機毫無緩衝的落在地上,而罪魁禍首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嘻笑的和自己打招呼。收起已經掛斷通話的手機,他忍不住再次扶額,突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來接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醉鬼。
「你把我叫來這是想怎樣?送你回家?」當找到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時溫軒名才上前看看西格恩的狀況,語氣早就從不耐煩轉為無奈,插腰俯視,對方原先就顯得蒼白的臉在酒精作用下變的紅潤,意識不清晰的微笑和對話更添傻氣。
美國的便利商店會賣醒酒藥嗎?還是說喝點水休息一下就好?如果這傢伙醉的不醒人事讓他獨處是好事嗎?還是我得把他搬回舅舅家?等待對方回答的同時已經在思考下一步的處理方案。
……我甚至連這傢伙的本名都不知道。
「唉……」頭腦風暴到最後只剩一聲嘆息,溫軒名啊溫軒名,你當初就不該談什麼回報的。
那雙鮮紅色的眼珠從左轉動到右,他思索了幾秒之後從沙發上滑落到地面,額頭跟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
「我想我應該是想叫你來一起玩……隔。」
語音中充滿了不肯定,或許他當初叫人來也沒想過太多。
西格恩並不覺得自己需要被人送回家,他時常保持著對人的警戒心,也很有把握不會讓自己落入危險的境地,只是他沒有喝醉酒的自覺。
但如果他一個人就這樣走出店外的話,那確實很有可能在某個不被人發現的小巷裡面倒頭就睡,直到白天才會醒來。
「所以,你也要來一起玩嗎?」
他倒在地上看向軒名的姿勢使得劉海蓋不住那明顯發紅的額頭,撞到額頭的地方比發熱的臉頰還要紅,在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朝對方伸出手來發出邀請。
「才不要。」
玩?在跟我開玩笑嗎?這次毫不避諱地在本人面前翻了個白眼,看上去傻眼到不行,遙遠的路途早就讓時間不早了,三更半夜的溫軒名只想回去睡覺。
「我今天的目標就是要安全的把你送離這個地方,然後在——你家?或旅館之類的地方讓你可以倒頭就睡,迎接明早的宿醉!」誰想在這裡和一群醉鬼玩啊?沒好氣的說道,同時伸手打算把倒在地上的西格恩給拉起身,好方便兩人離開這間酒吧。
軒名的拒絕沒有讓他感到沮喪,他反而安靜的聽完對方講的話,然後一個使力把人往下拉,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然拉扯的軒名就像失去重心一樣也跟著倒在他身上。
「我聞到一點檸檬香味,這是你平時用的洗髮水嗎?」
兩人近距離的接觸下使西格恩嗅到對方頭髮上的淡淡香味,本來因為情緒高昂而提高音量的聲線瞬間變回往常的模式,他用平淡的語氣講出了自己的發現,儘管西格恩的身上還充斥著一陣酒氣。
這下軒名也不再是俯視自己的情況,拉近距離之後也能讓他更方便看清楚對方的臉,而且他並沒有鬆開兩人緊握住的手。
「幹、」幹!!!!
一個閃神就被西格恩拉下地,腦中只來得及閃過身為台灣人最熟悉的國罵。是他太低估喝醉的人了,一個能藉雨傘在牆上打洞的人喝醉後力氣自然也不會小到哪裡去,這局是他輸了!
西格恩的舉止顯然能讓人心動不已——如果被他拉下身的是一位少女,而非自己的話。在對方問出問句的那瞬間,溫軒名只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可不是gay!!!下意識賞了眼前的醉鬼一巴掌。
幸好只是反射性動作,溫軒名的力道並不足以讓人受傷,但在打出的瞬間他還是被自己嚇了一跳,對方身上的酒味也令人蹙眉,皺起鼻子表示嫌惡。
「混蛋!!快點放手!!噁心死了!!!」他居然還送不開手!?這傢伙力氣到底有多大啊???
或許是因為溫軒名在他眼裡看起來很沒傷害性的關係,應付這種類型的人反而都不會讓西格恩動真格去警惕對方,所以他完全沒有要擋下的意思,而是很直接地吃下了這一巴掌。
「哈哈哈哈、你的臉都皺起來了。」
西格恩的舉動從來都沒抱有什麼特別的用意,他只是純粹想要這麼做就直接動手以及他知道自己做了之後對方會有很大反應。
所以當軒名情緒激動起來,他也只是笑著用好玩的心態讓空閒的那隻手去捏了一下對方的臉頰,在這種時候也不忘調侃人。
人類很神奇。
在情緒到達一個極值時會突然恢復理智,冷靜下來。
仔細想想自己對醉鬼生氣也沒什麼用啊?他喝醉了欸?想通這點後溫軒名的世界突然又豁然開朗了一些,儘管對上那雙怡然的紅瞳還是會不自主地感到惱火,尤其是西格恩還一時興起捏了捏他的臉頰。
同樣伸手捏——不,應該說是扯比較恰當,總之他眼神裡有些哀怨的回敬對方,倒是比方才的巴掌多了幾分力道。
「你到底想幹嘛啊……」唉、好想回家。上次碰上對方,自己的情緒一直在恐懼中徘徊,這次則是惱怒和無奈。他大老遠跑來可不是和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人躺在地上互扯臉頰。
「那線離開這哩吧,你不是剛剛說要送我走嗎?」
兩人相互捏著臉頰的畫面讓他覺得有些好笑,於是西格恩收到讓自己滿意的回饋也就是對方的反應之後,他就收回了捏人臉頰的手,當被問到他到底想要幹嘛的時候,他才想起軒名剛才說過的話。
「當然,你要是突然改變主意想在這裡過夜了也沒問題。」
但兩人緊握的手他還是沒有鬆開,西格恩拉了拉手示意對方站起身。
有些困惑的盯著對方,不清楚為什麼手不放開,但溫軒名還是想趁早離開充滿酒氣的地方,沒有過問。隨著西格恩站起身後,他走在前頭,拉著人直接離開酒吧。
「……你能放手了嗎?我會冷。」一回到街上,夜晚的冷風吹來,打了個哆嗦,想將連帽外套的拉鍊拉上,但另一隻手卻被西格恩握住無法動彈。
在等待計程車來的期間,他隨口問道,「所以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能告訴我了嗎?」
其實不講還是沒關係,反正他也不覺得這次之後自己會再見到對方。
緩緩起身的西格恩如背負著大石頭一樣舉步艱難的樣子,他在原地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站直身子,還沒回過神就突然被軒名拉著走出休息室,離開了酒吧。
「握著手不會反過來覺得很溫暖嗎?還是我的體溫偏低的關係……」
西格恩最後還是放開了手,只是他從沒覺得自己體溫會低到輸給冬天的冷風。
「嗯——」
「嗯————」
「嗯——————」
「跟我猜拳吧,Mr·宣明。」
「贏了我就告訴你。」
還沒等軒名被解放的手放到他的拉鏈上,他又笑著說出了奇怪的提議,然後作勢握緊拳頭等待對方的反應。
「……。」
沒有回應,只是有些不以為意的瞅著西格恩看,慢悠悠的將外套拉鍊給拉上。
「首先,我會叫你放開手的原因是因為這很怪,我沒有和男人牽手的興趣,你也不是我的誰。再來,我幹嘛和你猜拳?」兩手掩在嘴前,哈氣,而後拉起帽簷繼續說道,「說實在的,我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重要,反正之後大概也不會見面了吧?如果現在和你猜拳就有種被你牽著鼻子跑的感覺,我才不要。」溫軒名覺得自己可太有理了。
「我等等要把你送到哪比較好?你家?還是某間旅館?」目的地決定自己是否該跟著過去,如果不順路的話,他盤算著是否該再叫一輛車,兩人可以直接在這分道揚鑣。
「如果你覺得同性之間握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代表你自己內心感到彆扭才會覺得奇怪,而不是因為握手這件事的存在本身很奇怪、對吧?」
「我甚至沒有聯想我握手的對象是什麼性別這件事,看來Mr.玄名是會顧慮這點的人呢。」
當然他很樂意對方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對西格恩來說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於別人眼中也有可能是不平常的事。
「既然你覺得不重要,那為什麼還要問我呢?」
他確實不理解,因為西格恩從來都是被好奇心驅使下才會行動的人,不過他知道軒名的表情意味著什麼。
那是被他多次調侃過後,還吸取教訓學會怎麼應付西格恩的人會露出的表情。
「我的住所要往前面走好幾個街口才會抵達,旅館的話甚至比住所還遠。」
他伸了一個大懶腰之後指向前方的路。
「是啊,我覺得很彆扭……亞洲人可不像你們一樣對這些事情毫不在乎。」毫無笑意的笑了幾聲。
「我和你不是朋友,也不知道你的名字,同為男性,大半夜的緊緊握著彼此的手,這就像是你舉著大大的牌子在告訴別人『我是同志,他是我男朋友』一樣好嗎?」他就不懂為什麼對方連這種事都想不透,國情差異有嚴重到這種程度嗎?稍微誇張化用詞,或許是對歐美式的一種嘲諷。
「我只是覺得在等車的期間不說話很尷尬,隨口問問而已,就當作是一個話題。」聳聳肩,「還有,你是故意唸錯我名字的吧?這很沒禮貌。」剛剛明明唸對了。
「同為男性有什麼問題?如果你是女性我也不覺得有問題。」
「嗯——可是我認為,會那麼輕易就把兩個握手的人就當成情侶也很奇怪不是嗎?」
萬一只是感情很好的兄弟姐妹,那誤會不就更深了?
他也不曾在意過性別的問題,或許亞洲人的文化差異比他想的鴻溝還要大,也有可能只是他個人問題。
「還是你會把這件事當成同志對外宣示身份的一種手段?」
「這樣我們剛剛做的事就是你眼中的『情侶』了,真有趣。」
他用手輕捂嘴角,然後思索了一番。
再一次湊到軒名跟前,兩人額頭輕碰上,鮮紅色的雙眸一直注視著對方,表情顯得有些嚴肅。
「噓,那我就先跟你聊這個話題。」
他壓低了聲線,音量也比剛才還要小聲,不等軒名說話又出聲打斷對方。
「我不清楚你對協議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你是否為知道秘密的人……」
「但你也知道輕易對人暴露名字的危險性吧?在我的立場上就是這樣。」
「只要那些人想,他們就能隨時拿你的名字去做任何事。」
「比如讓你這個人消失在世界上……等等。」
他瞇眼微笑,然後繼續退回到原本的距離,收起剛剛的表情。
「所以,除非你真的很想知道,不然我也沒有必要做多餘的事情,對吧?」
他不是刻意刁難,雖然帶著讓人困擾的本意,但西格恩從未主動向人透露太多關於自己的資訊。
不過他確實不知道自己一直唸錯對方的名字就是。
「嗯?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唸對嗎?」
「不論是男女生都一樣!撇除家人手足外,我就覺得這樣的行為和情侶沒兩樣,而且我覺得大部分的人也是這樣的認為的,重點是,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和你是這種關係。」他幾乎已經快要放棄解釋自己在意的點了,靛紫色的眼睛微帶慍怒的朝上望。
性子有些暴躁,溫軒名看著對方有朝自己靠過來,本能性地想退遠,但赤色的眼睛緊直勾勾的盯著人,腳步不免佇足於此,無法動作。
隨著對方的話題改變,溫軒名倒是緩和下情緒,仔細思考西格恩說的這一番話。
確實,他不知道也不清楚這些組織的能力和危險性,他只是普通人,也不是什麼恐水人、戴環者的,不管怎麼說,和這些東西扯上關聯對自己勢必沒有好處。
他能明白對方的想法,畢竟說出口要承擔後果的是他而不是自己——更何況,保證自身安全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我知道了,那你就別說吧。」反正這是最安全的做法,不論是對他而言,抑或是自己。這是自兩人碰面的時間以來,溫軒名第一次勾起嘴角,或許是因為這是對自己而言少數能理解的、對方的想法。
「……。」
「……你是真的不知道?」方才撥雲見日的心情立馬被打回谷底,他知道自己不該對非漢語圈的人過於嚴苛,但是!對方明明剛才都唸對了!!!
「我叫溫軒名,是軒——名——不是玄、選、炫,也不是命、敏。」也不管在外國人耳裡這段發言聽起來有多像咒語,反正他不相信對方唸不對自己的名字。
「嗯。」
西格恩既是回應軒名前面表示的在意,也是回應軒名對自己的理解,他都有把對方所說的話給聽進去,但會不會實踐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兩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他不打算再繼續提及。
「軒……軒命、不對,軒名?」
「不然你以為每個芬蘭人都是語言天才嗎?」
雖然他確實有修讀幾門外語,但他修讀外語的範圍卻沒有去到亞洲那麼遠,看來有機會的話可以去認識一下亞洲國家的語言。
「噗、哈哈,我想這次應該沒唸錯了。」
軒名一直糾正自己的發音,還重複唸了好幾遍類似讀音的字,也真的挺像在唸咒語的樣子,只差在對方手上沒捧著一本書了。
「我怎麼知道?搞不好你就是語言天才啊?」
哼地一聲,他手環雙臂,講話的態度倒是理直氣壯,儘管實際上多少有些強詞奪理。
「你看,你這不是唸對了嗎?」扯開嘴角一笑,溫軒名就是覺得對方能夠做到,只是差在有沒有心去對待而已。
在談話的同時,鮮黃色的計程車駛到街頭,接著緩緩停在兩人面前,溫軒名向司機確認了身分後朝西格恩問道,「我需要陪你回去嗎?還是我叫另一台車回家?」
由上而下審視西格恩,是沒了方才顛三倒四的樣子,神智清醒的應該足以自行返家。
「我就當成這是你對我的稱讚收下了?」
「啊。」
他一直看著軒名的表情變化,直到對方笑出來。
「Mr.軒名,你的眉頭沒有那麼皺了。」
在西格恩出聲之後接下的另一句話也沒多重要,雖然經過多番鬧騰他變得清醒了許多,但那喜歡玩鬧的性格在酒氣褪去少許也依舊不變。
開完玩笑後,他伸手輕彈一下軒名的額頭,在對方有所動作之前就迅速地竄進計程車內。
「你要是想陪我的話——無任歡迎。」
他沒有給出一個答案,反而作勢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唔、」莫名其妙被彈了額頭,溫軒名反射性地閉眼聳肩,還在錯愕之餘只見白色的人影一溜煙鑽進計程車裡。
幹。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眼角微抽,擺明一副『傻眼』的模樣,輕撫自己的額頭,語氣加重音節,不帶笑意的笑著一同進了後座。
待東方面孔的少年進到車內後,司機發動車輛向前方駛去。
我們真的對好久 粉絲好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