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離家近的關係,平常不太愛參與這種人多的祭典的他,這次心血來潮穿著浴衣去了煙火大會。
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到處都是與親朋好友結伴而來的人們,熱鬧的祭典氣氛充斥著大街小巷。
在還沒開始前他穿梭在人群裡,試圖找出一片合適的空位,能看到煙火的同時也不會太過擁擠。
好不容易找到一片無人空地,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但與他認識的不同是,那人是白髮的。
他認識的人是父親朋友家的小孩,而那小孩有著一頭黑髮。因為家族的關係,在小的時候曾有過幾面之緣,而後來也成為了學校的同班學弟。
看著有著相同的臉的人單獨站在那,也沒有穿他時常看到的和服,猶豫了片刻,他決定上前。
「你好,請問你是?」他不熟練的打了招呼,換作平常他絕對不會主動搭話。
但他實在很想知道兩人是什麼關係,就破例一次吧。
充滿人的祭典總是能有許多歡樂,不論是人或事情,或是緣分。
正拿著從祭典中買到的糖蘋果吃著,盯著遠處祭典應當要放起煙火的夜幕,披著外套顯基本上沒有遮掩,捲起的袖子顯露著手腕脈搏處的黑白刺青。
游魚聽見聲音,停下了要咬下下一口糖蘋果的動作,往朝自己搭話的人看了過去,白髮晃動著,脖頸上的骨魚刺青也像是隨之游動。
「哦?」游魚露出奇妙的笑容,因為好奇而前進的貓咪嗎?
「你覺得呢?」只是回答了模糊的答案,然而聲音卻沒有差別。
「......」這人是怎樣。他唇角微微抽動,默默的心中表達對方將問題丟回來的不滿。
這時他注意到他沒有衣服遮掩而露出的刺青。
照理來說這不該在傳統世家的家族成員中出現。
但看著他那張與九千家小少爺相同的臉,如果要找出沒有血緣卻有極其相似的長相應該是不可能吧?
「...九千家的人?」猶豫後,他還是問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他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無數個疑問不停盤旋。
「你這麼認為嗎?可以這麼認為喔,會不會承認又是一回事了呢。」游魚開心的像是胡亂說話,咬下了剛剛沒吃到的那一口。
咀嚼著在嘴中甜甜酸酸的味道。
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努力思考的樣子。
「明明不習慣為什麼還要來呀?」游魚吃掉嘴中的食物,非常無禮的歡樂笑著。
「。」他是真的來找碴嗎?
維持著相同的表情,他抬頭看了下還沒完全暗下來的天色。
「......因為好奇。」他幹巴巴的回應。
他認識的那個小孩有這麼奇葩嗎?好像沒有......。他努力回想著那名黑髮少年,但與他相關的記憶真的不多。
「好奇呢──」游魚收斂了那歡樂的笑容,又咬了口糖蘋果,像是在思考什麼,最終像是很遺憾的感覺,「好吧。」
「我其實看過你,雖然是遠遠的,嗯~」游魚像是苦惱著,手中的糖蘋果隨之晃動轉圈。
最後將那甜膩擺到唇邊,露出笑容。
「哎呀,你相信雙子會發生壞事嗎?」
「反正不管你相不相信,九千家是這麼相信的哦。」糖漬停留在唇上,「就像是不該存在之人的待在那裡,別院或者是倉庫,又或者是任何不會被人看到的地方。」
「現在只是溜出來玩哦~回去會被罵吧~還是會被打呢~♪」
聽到對方這麼說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九千家是這樣的嗎?都什麼年代了。
但他轉而想到,儘管如此,迷信的人們還是不少。或許九千家就是那其中之一...?
但看著少年調笑的樣子,又不太像。
搞的他思緒逐漸混亂。
雖然跟黑髮少年同班,但突然這麼抓著人問也很沒禮貌,看來是無法從他那得到答案了。
「喜歡煙火嗎。」對於少年的說辭不知該如何回應,所以他轉而問道。
「欸──你不相信我嗎?」游魚見人轉移了話題,哀怨難過的臉湊上前,語氣覺得難過。
好像很遺憾的吃著最後的糖蘋果,回答接著的提問好像也充滿著遺憾。
「煙火嗎?喜歡哦,會很燦爛的綻放然後很快的消失對吧~」
「。」你倒是說說我該怎麼相信啊。
「...嗯,絢爛且哀傷。」如同花朵一般,盛開與凋謝的快。
這讓他想起他美麗又可憐的母親,在舞台的時候如同盛開時,但...總有凋謝的時候。
「...第一次看嗎?」他問道。如果是偷跑出來的話,應該沒什麼機會看吧。
「不是哦,不過這麼近的看可是第一次哦~」游魚輕笑著,丟掉了手中吃完的甜蜜。
微涼的雙手朝眼前少年伸去,自然地捧起秋生的手,單純的提問著。
「哀傷嗎?」
「不該看?」
那與游蛇相同的臉認真的凝視著秋生。
他回望著少年,往前站了一小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失禮了。」說完,未被捧起的那隻手,輕輕的抬起對方的下巴,迫使他能夠確切的對視。
他凝視著少年的青綠眼眸,卻沒有從中讀懂任何情緒的變化。
瘋狂?平靜?哀傷?到底是什麼......
看不出來。
他抽了手離開,也放下了抬著人下巴的手,轉身看向那此時已全然暗下的天空。
「...好好欣賞吧,別浪費掉這一瞬的耀眼。」
游魚偏頭疑惑不解的盯著秋生,與對方互相凝視著。
然而對方的抽手卻像是個遺憾,游魚最後捧著人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感受著那種溫暖,卻沒有取得任何東西。
隨後也放開了本該擁有的甜蜜。
「……」
失去了興趣與開心。
「…………會的哦。」游魚輕笑著,離開了秋生幾步,往人群中走去,「如此諷刺而已。」
「等...!」在對方轉身離開後,他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藍色的眼眸透露他無法表露的情緒。
「你的名字。」
碰。此時,煙花在背後綻放。
那雙看不透的眼睛,倒映著那瞬間絢麗的光彩。
「?」
被抓住的手讓人疑惑地轉頭,看見那絢爛煙花的美麗,焦距卻在眼前似乎焦急起來的藍眼上。
如果能夠更多就好了,更多的──
游魚露出了最後清淡的淺笑,比之那絢爛此時的疏離感……又或者是先前的遺憾與落寞。
「游魚喔。」
雖然對於游魚的說辭始終保持半信半疑,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漠然,讓他無法輕易放下。
或許只是不願讓任何一丁點的可能,傷害到任何人。
察覺到自己的失禮,他鬆開手從袖口拿出了一朵花。
那是朵做工精細的紙花,即便他知道不是真的,對於花的執著仍使他買下了兩三朵。
他拿出了其中一朵給他別在耳上。
「...或許也有不會枯萎的花朵。」
「再見,游魚。」
不會枯萎的花朵?游魚像是小心翼翼的摸著別在自己耳上的紙花。
只要絢爛永不結束就不會難過了?只是自己的期許?
煙花還在繼續,熱鬧轟隆的聲音讓許多聲音都變得模糊。
重新抓住了對方放下的手,游魚只是湊到了秋生的耳邊輕聲的,像是會融化在空氣裡。
「但是故事都是會結束的。」
「再見,秋生。」
流暢的動作讓剛剛也許像是個錯覺,游魚拿下紙花在嘴邊親吻,像是如同最初奇妙笑容,沾染著愉悅。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轉身消失在人群裡。
「......」
他看著游魚消失在人群之中,停在原地沒有動作。
沒多久,他看向了夜晚的星空。
「......故事嗎。」
熙來攘往的人群,沒有人注意到他這裡。
而剛才白髮少年與交談,不會有人注意到,也沒有人會記得。
只有他,以及或許只是幻象的少年。
如同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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